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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攀陡然想起,若是那何书文,已经在天师府的接应下,悄然进了这朔方郡,那此时,天师府中的人,也必然会在这朔方城的四个城门附近,监视那些‘监视者’,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所在。
太攀不动神色的离开了客栈,然后在客栈对面的,一个转角露天的小酒肆中坐了下来。
这地方四通八达,视野极广,那些游侠儿若是来这客栈找他的话,必然逃不脱他的视线,而若是天师府之人,缀在了那些游侠儿的背后,那这些天师府弟子,同样也逃不开他的视线。
若是那何书文真的已经进城,那太攀便能以此为饵,反过来找到何书文的踪迹,然后远远的避开。
“该死……”
“我这是受了伤连脑子也不灵光了吗?”酒肆当中,太攀心中懊恼的想着,患得患失的,一边又担心自己的踪迹,早就已经暴露,天师府的修行者,已经在这周遭张开了大网等着自己入彀,一边又担心,那天师府之人没有察觉到那些游侠儿的踪迹,自己无法通过那游侠儿,反过来追寻天师府之人的踪迹。
夕阳西下的时候,长街上的人群,一点一点的变得稀疏,太攀的心中,也是越来越焦躁。
他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找的那些游侠儿,在这一方面,太过于‘专业’,以至于那些天师府之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些游侠儿们,在盯着四个城门口的动静。
往常情况下,这些游侠儿,如此‘专业’,太攀当然是喜不自胜,但如今,攻守之势如此明显,这局面越是平静,对于太攀来说,就越是不利,毕竟,他身上带着伤势——脱身的时候,那的潋光剑崩碎,而周身的经络,同样也是因为此,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若不是因为何书文紧跟在背后,叫太攀难以安心的话,太攀早就寻一个地方,安心休息,吞吐天地元气养伤了。
“要不要再找一拨人,去城门口闹些动静?”太攀有些急躁的想着,此刻,时间并不站在他这一边,他的伤势,波及经络,越是拖下去,就越是难以痊愈。
就在太攀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借着夕阳的余晖,踏进太攀目光中的那客栈当中,夕阳下,那身影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这身影进入那客栈的时候,无论是客栈中的客人们,还是客栈外的行人,都是忍不住的侧身让了让,避开了这人。
朔方城中,那些游侠儿成千上万,而这些游侠儿,按照武力的不同,分成大大小小上百个团伙,这些团伙,大的上百人,小的,也有十多人。
而此刻进入这客栈的那人,名为祝轲,便是这城中,这些游侠儿的统领当中的一个,旗下的游侠儿,有一百来个,在这朔方城中,也有些名气,
替太攀盯着四方城门的游侠儿,便是这人麾下。
太攀的目光,隔着人群盯着那祝轲,看着那祝轲,进了客栈,片刻后,那客栈当中,打砸喝骂的声音,想了起来,客栈当中的客人们,也是纷纷往外离开。
又片刻之后,那祝轲才是阴沉着脸色,从那客栈当中出了来。
思考了一下,太攀很快便是起身,在人群当中,跟上了祝轲的脚步。
祝轲的脚步,很是匆忙,绕过了几条长街之后,在一座大宅子的小门面前停了一下,然后被人引着,进了那宅子。
“张宅?”太攀的目光,在那宅子的牌匾上看了一眼,却是这朔方城中,一个姓张的豪商的宅邸。
“这帝国当中,门户之见,最是森严。”
“这游侠儿,哪里有资格入这豪商的宅邸?”
“难道,这张宅,便是天师府在这朔方城中的据点?”太攀在一处阴影当中站定,皱起眉头。
只是这个猜测,太攀也不敢确定——在这张宅当中,太攀并不曾察觉到有修行者的气机,是以,太攀的这个猜测,也只是仅限于猜测而已。
太攀沉下目光,一直到夜色笼盖,那祝轲,依旧没有从那张宅当中出来——而这个时候,太攀才是对自己的猜测,又有了几分确认。
若那祝轲只是在给张宅做些阴私之事的话,他便是进了这张宅,那张宅的主事人,也不可能留他在宅子当中过夜。
一夜过去,当那祝轲,从那张宅当中再次出来的时候,太攀依旧是跟在祝轲的背后,一直到了安民坊中——这里,便是祝轲的据点所在。
“我还不知晓,祝老大你居然和张宅有干系。”祝轲一脸疲惫的,才踏进那自己的居所当中,太攀的声音,便在祝轲的背后,叫祝轲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谁!”祝轲大喝了一声,握住腰间的长刀,便是往背后斩了过去——可惜,他腰间的长刀,还未出窍,他的身形,就已经僵住。
“你不是在找我吗?”太攀一个闪身,出现在祝轲的对面。
“原来是先生。”见着太攀,祝轲脸上,也是浮现出了笑意来,“先生来的好巧,我正想找先生呢。”
祝轲一边说,一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先生叫我们在城门口盯的人,我们找着了。”
“是吗?”太攀的目光,在祝轲的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从祝轲的腰间,取下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来。
“这东西,倒是不错。”
“上一次见的时候,祝老大身上,可没有这东西。”
“祝老大能告诉我,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吗?”太攀将那符纸展开,符纸上用朱砂绘了寥寥几笔。
“这……这……”
“好了,祝老大,我也懒得跟你扯这么多。”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昨夜去张宅做了什么,见了谁,这东西从哪里来,我还能饶过你……”
又一个夜色降临的时候,太攀才是阴沉着脸,从安民坊中离开,而在安民坊中,那祝轲的身躯,早就已经僵硬,一层白霜,裹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冰封住,留住他的最后一口气。
而在他的面前,那朱砂描绘的符文,用一根麻线悬起来,挂在房梁上。
从那祝轲的口中,太攀终于是确定了,那张宅,果然就是天师府在这朔方城中的据点。
而从那祝轲的口中,太攀也是确定,三日之前,张宅当中,多出了一个人——而在那之后,张宅的主事人,便是找到了他,同时也是将他的那些兄弟们,捉了十多个,以此为质,叫他拖住太攀。
“果然是天师府的作风。”
“这张宅,果然是这天师府在这朔方城中的据点。”太攀冷笑了一声,既然已经知晓了何书文的落脚之处,那太攀自然也就知晓了,接下来自己该往何处去。
“很快,天师府之人,就该察觉到了这祝轲的变故了吧。”太攀一边想着,一边顺着街边的阴影往前,而他此行的目的地,赫然便是那张宅的所在。
到了张宅所在的街边,太攀再一转,便是趁着一辆马车回府的时候,贴在了那马车的下面,跟着那马车,混进了距离张宅旁边,大概十来丈的距离的一座府邸当中。
才混进去不久,太攀的耳边,便是清清楚楚的听到有房门大开的声音,然后一连串的脚步声,混合着天地元气的波动,往这朔方城的四面八方而去。
“果然……”等到那些脚步都远去之后,太攀的嘴角,才是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那些天师府的修行者,在察觉到变故的刹那,便是往这朔方城的各处而去,开始搜寻太攀的踪迹,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却是自然而然的,被他们给忽略了。
借着月光,太攀在这宅邸当中,缓缓的走了起来,而这宅邸当中,巡夜的家丁护卫,对于从他们面前而过的太攀,却是谁也看不到。
“奇怪,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灯笼摇曳的时候,偶尔会有一两人,打了个寒颤,叫他身边的同伴,也是禁不住的疑神疑鬼起来。
“就是这里了。”太攀的脚步停下,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园子,园子的正中,是一汪湖水,湖水的正中,则是用一些奇形怪状的山石累成的假山。
太攀踏着湖水,一路走到那假山上坐定,而他身上的气机,也是飞快的变幻起来,很快,太攀身上的气机,便是彻底的合着假山,融为一体,而他的身形,也是逐渐的显现出来,只是,此刻他显现出来的身形,在其他人的眼中,和那假山的山石,没有任何的区别。
随着吞吐,太攀的心神,便是沉入了一处幽暗的地方——幽暗之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明灭不定,那些光芒,纠结于一处,四下涌动。
若是细细的看去,将那所有的光芒,都串联起来的话,便能够现,那些无数的光芒所构成的图像,赫然便是一个修行者周身上下经络穴窍的映射。
而此刻,这经络穴窍当中,那无数的光芒,便是被莫名的力量,截取为一小段一小段的,难以贯通。
而那些难以贯通的地方,便是太攀体内,那经络上的伤势所在。
幽暗当中,太攀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于是周遭的天地元气,一点一点的,往那假山处聚拢过来,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伴随着太攀的吞吐,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太攀的经络当中,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刺痛,太攀也是彻底的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经络穴窍当中的伤势,非同寻常,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不要说养好伤势,伤势不恶化,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所以,一般的修行者,想要养好这经络穴窍之间的伤势,便非得是封闭自己的感官,将自己的心神,全数放在这经络穴窍之间,以保证驾驭天地元气和升级修补经络穴窍的时候,不出丝毫的差错,当然,这个过程当中,更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扰——正是如此,在养伤之前,太攀才必须先查清,天师府之人,尤其是那何书文的落脚之处。
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天师府之人的探查——太攀不指望能够彻底的瞒过天师府之人,他今日一切的行为,只是为了打乱天师府的部署。
对祝轲动手,是为了告诉天师府之人,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所在,并且打算以祝轲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借机离开,从而是叫天师府之人,在这朔方城中四处查探他的踪迹,而在这查探的过程当中,这张宅附近,自然会被他们所忽略。
谁能想到,应该远远的躲开天师府的太攀,会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等到天师府之人,查完了这朔方城中其他的地方,再在这朔方城之外,寻觅一圈而一无所得,再回到这张宅附近的,这一连串的所花费的时间,太攀身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惜,四个城门口,必然有天师府之人蹲伏,越是急着离开,就越是容易出事的话,我又何必冒险留在这里。”太攀想着,然后沉下心神。
如果说他周身的经络穴窍,是一条一条的河流,那他经络穴窍上的伤势,便是拦在这无数的河流当中,一座一座的堤岸大坝,叫那些真元,难以贯通经络穴窍——经络如河流,真元似河水,而周遭的天地元气,便如同那不停歇的雨水一般,天地元气聚于经络,便好似雨水降于河流,叫那河流当中的河水,不断上涨——河水上涨,但却难以宣泄,会是什么结果?
要么,是河流改道,要么,便是水漫四野,而这两种结果,任何一种,对于修行者而言,都是灾难一般的结果。
——河流改道,意味着经络的混乱,水漫四野,代表着经络的崩溃。
至于说不吞吐天地元气——任何一个修行者,在气之境形成了天地循环之后,便无时不刻,不在自的吞吐天地元气,这些时日当中,哪怕是太攀根本就没有修行,也没有吞吐天地元气,但他经络穴窍当中淤积的真元,依旧是越来越厚重,叫他那本就受了伤的经络穴窍,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