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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这场短暂却极为激烈的作战之后,高桥南下令部队暂停前进,先进行就地休整,收拢队伍打扫战场,将伤员与俘虏送往海边的滩头阵地。
虽然特战营在刚才的交战中干净利落地打败了后金骑兵,并且对其造成了极大的杀伤,但己方也不免出现了少量的战损。这倒不是后金骑兵冲破了步兵组成的火力网,而是敌军在较远的地方就以抛射的方式射出了一轮箭矢,海汉陆军并没有盔甲之类的防护器具,在这种情况下不免有数人中箭受伤。这还好在对方是在骑马行进的过程中射箭,没有多少准头可言,若是被冲杀到了比较近的距离,这个伤亡数字可能就要大得多了。
相较之下,部分装备了甲胄的后金骑兵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海汉步兵开火的安全距离都是经过了精确计算之后制定出的标准,保证子弹的威力足以打穿后金骑兵所能装备的盔甲。而且海汉军近乎毫无停顿的密集火力输出相比后金骑兵稀稀拉拉的骑射攻击,其威力也根本就是两码事。
被子弹直接集中坠马的后金兵,就算没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只有少数因为马匹中枪倒地而摔出来的后金兵才得以保全,但这些人自恃还有一战之力,落马之后都还试图要尝试进行厮杀,只是等待他们的并非冲上来搏杀的海汉步兵,而是数发滚烫的子弹。特战营的士兵们接到的指令是尽可能多地杀伤敌军,所以见到试图反抗的敌方士兵,他们根本就没有试图进行劝降,而是按照战前所得到的指示直接开枪击倒对方。
对于伤势较重的敌军士兵,特战营也不打算再浪费资源去进行救治,对失去行动能力的俘虏便直接补刀了事。最后被海汉俘获带走的活口其实并不多,总共也就十来人而已。不过这并非此战的最大收获,冲出来这几百后金骑兵留下了近半完好无损的战马,骑兵们赶紧将这些马聚拢到一起,然后将战死人员的尸体堆放到马背上,带往了滩头阵地那边进行安置处理。
而后勤部队也迅速从滩头阵地又运来了一批弹药,以补充刚才的战斗消耗,同时钱天敦又派上了数十名士兵,填补刚才伤亡人员留下的空位。在刚才的战斗期间,他举着望远镜的双手也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全程关注着战斗状况。还好这次士兵们也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几百骑后金兵。
战斗的过程与钱天敦的预计出入不大,后金骑兵虽然骁勇,但对于这种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新战术还是显得应变乏术。一味野蛮冲锋的后果,只不过是让海汉士兵们多了一次实弹实靶的射击训练机会,如果不是后金骑兵中有一些骑射高手,这次的步骑交锋甚至有可能会打出零伤亡的战绩来。对于特战营来说,将这种战术初次应用到实战当中,有目前的战果就已然合格了。
不过钱天敦也注意到这次后金军在城外部署的骑兵部队兵力要明显多过以前,这可能也是对方会从藏身的林中有恃无恐杀出来的原因之一,他们大概以为这些骑兵已经足以冲垮行进中的海汉步兵阵列,却没有料到这本身就是海汉军方布下的诱敌之计。而对方敢于将如此之多的骑兵部署于城外,这就说明驻守此地的后金兵力应该也有所增加了。
但以此地的城防状况,后金军要在这里派驻太多部队也不太实际,毕竟他们想要的结果是守住旅顺口北侧这个武装据点,而如果被海汉抢下这处堡垒,那么就算他们有几倍的兵力在这里,也没法再从海汉人手中夺回地方了——要论守城的功夫,后金军也自知相比装备了大量火器的海汉军差了太多,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马上入冬在即,后金军就算是耐寒,那也得住在堡垒遮风避雨才能顺利度过严冬考验,再考虑到这里所能储藏的越冬物资规模,钱天敦据此判断,后金军在旅顺口部署的兵力应该不会超过两千人,再算上后勤人员和随军家属,在这个中左所所城内外的后金人口顶多三千出头。而此次海汉出征至此的作战人员就已经超过两千人,可以说基本稳吃对手,只是看需要费多少手脚才能达成目的而已。
但海汉此次跨海作战并未携带多少重型火炮,只是以轻型野战炮为主,就连炮兵也只来了一个连。钱天敦在射击战术的时候,就没打算要用重炮硬生生轰塌这处据点,因为从后金手里抢过来之后,海汉还得依托此处进行防御,所以也不能将此地破坏得太厉害,不然事后还得花工夫去重新修缮。
使用步兵攻城是历朝历代的习惯方法,不过钱天敦也没打算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去立梯爬墙,拿性命去与后金军短兵相接进行拼杀,他打算用另外的办法来攻打这座堡垒。
在交战地带休整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海汉军便再次动身,缓缓向中左所城继续推进。同时在步兵的后方,数台炮车也在驮马的拉动之下出现在了后金军的视野中。相较于海汉兵手里那种可以连发的古怪火枪,还是火炮这种武器的震撼效果更为直接一些,就连一直沉着的穆特布看到了这些火炮出现之后,脸色也不禁迅速变得阴沉了。
穆特布与海汉军交手的经验不多,但他的历届前任用了诸多战士的性命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海汉人的火炮威力极大,绝对不可正面抗衡。这次海汉军虽然主动离开了舰炮的火力掩护范围,但他们却已经将火炮搬上了岸,随着步兵一同推进。
原本后金军也不是没有克制这种套路的办法,在对大明作战期间,后金骑兵在野外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大明根本就别想这么轻松地让火炮推进,只能用大量武装部队对其进行护卫才行。但海汉步兵刚才已经证明了他们面对后金骑兵丝毫不落下风,想要突破他们的防卫去破坏这些炮车,怕是没那么容易完成。而且穆特布心中也很怀疑这些炮车出现的原因,就是为了引自己再派出骑兵去主动发起攻击,再让海汉步兵趁机收割一波人头。
穆特布当然不甘于困守于城内,但如果继续派出骑兵,又很容易会重蹈覆辙,继续刚才的悲剧。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海汉军已经距离城下越来越近,进入到了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了。当然了,这个火炮射程是指海汉军的火炮,中左所城的城头上仅仅只是象征性地架了两门土炮,能不能打响都很难说。
穆特布也不敢尝试使用这两门炮,炮身上到处都是清晰可见的裂纹和豁口,要是装填炸药说不定就先把自己人给崩了。这两门炮还是他来赴任的时候,上司调给他用于稳定军心的装备,而且也给他交代得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用了,免得出事。
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炮车,穆特布心中也忍不住飙出了连串的脏话,他手底下除了一批弓箭手之外,再无别的远程攻击手段可用,这要如何对付海汉军?难道以血肉之躯去堵炮口吗?
穆特布想起那些投降的汉军中倒是有不少火枪火炮,但那些汉军连人带装备都被调去了山海关的方向打仗,而辽东半岛这边就只有像他这样依赖于旧式武器进行防御的部队。这要应付东江镇的小规模袭扰战倒是已经足够了,但要面对海汉这种级别的对手,穆特布也明白自己麾下部队的状况实在有些不够看。
海汉军已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开始在城外百丈的地方架设阵地。这个距离就算穆特布要使用弓箭手也没用,他们手里的弓箭就算进行抛射也射不到对方的阵地上,根本无法给海汉人制造出任何威胁。而对方步兵已经开始收拢集结,这个时候再派出骑兵去冲阵,只怕会比先前更加困难。
看着对方不急不慢地开始卸下炮车,架设炮位,穆特布心里更是急得有如心急火燎一般。他虽然不太明白海汉的战术,但也知道只要开始炮击,自己负责守卫的这座堡垒怕是就要凉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又点了三百骑人马,让他们出城冲杀。不过这次穆特布专门叮嘱了带队军官,如果见势不妙,就不要再硬着头皮怼正面了,可尝试迂回去攻击其侧翼或后方。
但接下来的交战状况再次将一盆凉水兜头浇到了穆特布身上,这一拨冲阵的骑兵遭遇了极其密集的枪林弹雨,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冲在最前面的几十骑如同被飓风刮倒,人仰马翻无一幸免。紧随其后的骑兵们赶紧调转方向,试图从海汉阵地的侧翼先绕过去。
这个处理方式没有什么问题,但后金骑兵们对于海汉步枪的射程显然判断不够准确,于是他们在掠过侧翼的时候又为此付出了数十骑的代价。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能够找到包抄海汉阵地后方的机会,因为这里还有上百骑海汉骑兵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当带队冲阵的牛录额真发现根本没有接近海汉兵搏杀的希望之后,果断地选择了脱离战场。好在这次决定下得够快,出城作战的三百余骑只损失了接近四成的人马,没有像先前那两支骑兵一样栽了大半进去。
高桥南很冷静地观察着战斗,不时向传令兵下达一些简单的指令。他没有下令让骑兵去追击逃窜的敌军,分兵对海汉来说仍然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何况对手控制的城池就在百丈之外,指不定对方城内的另一支骑兵就在等着自家分兵去追击,然后伺机出城再来冲杀一波。
钱天敦给他的指令是尽可能地消耗对手的骑兵部队,就目前来看这个任务完成得还是相当不错,两场战斗下来,已经有四五百后金骑兵倒在了海汉的枪口之下。在过去一年中的历次交锋中,海汉军还从未取得过数字这么大的战绩。
特战营在城外的存在,本身就能起到吸引火力的作用,后进军第一次攻击是顶不住诱惑,第二次攻击是顶不住压力。高桥南很想看看,假如继续对城内的后金军施加压力,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还会继续派出骑兵到城外来进行这种近乎送死的冲杀。
趁着打扫战场的工夫,高桥南来到位于阵地中间的炮位,与炮兵连长进行了简短的沟通。战线上这几门炮虽然都是小口径火炮,但如果运用得当,其威力也同样不可小觑。而高桥南所要做的,便是用小炮来做大文章。
海汉火炮在这个距离上的射击精度相当不错,所以炮兵将校射的目标就直接定为了阵地正对的中左所城南门。炮兵们不负期待,第一炮校射便直接命中城门,虽然因为炮弹质量太小,未能将城门撕碎,但命中城门所发出的那一声闷响,却是让城内的后金军全都是心头一紧。
对于这道三寸厚的木制城门究竟能抵挡住几发炮弹,他们的心中也着实没数,但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城门不可能扛得住海汉军的不断炮轰,城门被轰开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是大伙儿一起冲杀出去,还是守在城内等海汉人攻进来决一死战,这是一个很难下决定的问题。
穆特布就站在这扇城门后面的广场上,他的身边已经再次集结了数百骑人马,但现在南门不能打开,东西两边的城门都早已用条石封死,只能从北门出城绕行过来,至少要多跑上两三里路,而且就完全失去了突袭的效果。如果不出城应战,等海汉军轰开城门之后,这么多的骑兵挤在城内,也根本就施展不开,只能下马步战,这无疑是自断臂膀的做法。究竟该怎么做才好,穆特布不禁再一次陷入了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