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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天子寝宫里,兄弟俩难得一起用膳,梁澄夹起一筷白嫩嫩的笋尖放到梁济的碗里,道:“这是今岁的春笋,与梅子山楂一道腌过,脆嫩爽口,开胃健脾,正适合这三伏天里食用。本站地址更改为:,手机阅读更改为”
而且,梁澄对于胞弟的口味偏好很是了解,最好笋类,想起对方第一次吃笋的经历,梁澄不由露出一丝追忆的笑来。
“你刚长牙那会儿,有次见我正在用膳,就瞪着双圆眼直溜溜地盯着我手里的笋丝,口水糊了整个下巴。”
“我、我怎么会那么蠢?”梁济不服道:“皇兄你可不能仗着我那时不记事儿,就胡乱编些故事逗我。”
“这可是千真万确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梁澄好笑道:“朕刚举起筷子,你忽然大叫一声,朕觉得奇怪,停下来看你怎么了,你就伸着手朝朕一通呜呜哇哇,朕把笋丝举到你面前,问,济儿,你是要吃笋丝吗,结果你直接两手抱住朕的手腕,张嘴就要含住朕手里的筷子,吓得朕直接松了手,一见笋丝掉到地上,你张口就咬了朕一口,接着嚎啕大哭,最后朕只好挑了根最细的笋丝让你含着,不过你只长了上面两颗牙,跟小米粒似的,当然吃不了笋丝,就鼓着个腮帮子死命地抿,跟只小老鼠似的。”
梁济到是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这么贪食,连带着碗里咬了一半的笋尖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他皱了皱鼻子,委屈道:“皇兄你嘲笑我。”
“哈哈哈,”梁澄开怀一笑,揉了把梁济的额发,道:“你不知道你那样多有意思,济儿何必难为情?”
“我不管,”梁济把筷子一放,碗一推,扭头道:“不准皇兄再说我犯的蠢事。”
十来岁的男孩,正是开始好面子的年纪,总想着快快长成英武神勇的大丈夫,梁济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因着早熟,较之普通孩子沉稳,更是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只在梁澄面前才会显露孩童该有的嬉闹顽皮,不掩喜怒。
不过,如今这份懵懂纯稚早已在梁澄所不知的时候变了意味,于梁济而言,这是他在哥哥面前的掩饰。
享受这梁澄的亲近宠爱,梁济的心里却是片能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烈烈怒火,他不由想起昨日在望川楼听到的一番对话。
当时他一个人带着侍卫出宫散心,展清质一事着实叫他憋闷,每每想起,心里头就是一阵恼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与委屈。
望川楼是京中除皇宫之外最高的建筑,远处的苍山飞霞,近处的市井烟火,以及东都中心之处的巍巍宫城,风光胜景,尽收眼底,其中视野最好的一间映雪阁几乎成了专门为梁济安排的雅间。
这日他也向往常那样,看过邙山日落之后便要回宫,隔壁间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韩斟意,你什么意思?!”
即使难掩怒意,这道女声听着依旧又清又冷,仿佛雪峰之巅终日不化的寒冰。
梁济微微诧异,不知道是哪位女子,竟敢对着新任的阜阳候,东都第一琴师韩斟意这般不假辞色,梁济不由升起一丝好奇,而且当日宫变,韩斟意参与其间,对着人梁济一直怀着几分戒心。
但是这处雅间隔音甚好,那女子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所幸梁济早已开始修习菩提心经,于是运起内力,贴着墙壁,倒是也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
“还请修宗主稍安勿躁,本侯所言句句属实,外人只当阁主深受圣上倚重,被封国师,奉旨入宫,为帝讲经,实则二人早在去岁便已互通心意,阁主之所以留下狗皇帝的血脉,将帝位拱手让与杀父仇人之子,皆因受梁澄那贱人所蛊惑。”
“宫中上下早已为我儿所控,朝中各地奏折,亦皆经由他手,梁澄不过是我们用来安抚民心的幌子,他日继位之人也只会是一念的子嗣,只要之后的皇帝身上流着滕王的血脉,一念现下看上梁澄,有何不可,不过笼中之雀,玩物之流罢了。”
“不管梁澄在阁主心中是何分量,宗主可有想过,阁主当初答应李度秋,不但不去动李后和梁澄梁济的性命,还要保梁澄一世尊荣,若是让李度秋知晓了此事,他可会善罢甘休?”
“本座自有成算,此事你不必再插手。”
……
若非亲耳所闻,梁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念竟是滕王之子,更让他惊骇的是,哥哥的皇位,竟来得如此耻辱,而他的亲舅舅,却是滕王余孽的帮手。
他想不明白!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听到梁澄称病罢朝,他第一个的反应,就是问身边的宫人,“一念上师昨夜何在?”
“这……小的不知。”
梁济面色一沉,之后一路心事沉沉,只是不曾表现在面上,下学后他立即赶往甘露殿,结果果然在那儿见到一念,还在梁澄耳后发现一道可疑的红点,若是以往梁济不会多想,但是现下,这一点红痕却是直接印证了韩斟意的话。
他故意指出了那道红痕,再留心观察梁澄和一念的神情,梁澄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尴尬,但并未流露一丝羞辱怨恨,看向一念的眼神里,满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蜜意,而一念至始至终都端着一副方外之人的云淡风轻,浑身上下毫无破绽,梁济并不曾看出什么。
他心中一番推测,看来是哥哥被这妖僧所迷惑,早已情根深种,只是不知一念对哥哥到底是心思。
若说梁澄为人所迫,梁济还敢直接问他,但是眼下这般情况,他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加之他实在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帮一念。
几番思虑,梁济决定还是先瞒下哥哥与一念的关系,按兵不动静观情势,但是舅舅一事……他必须告诉母后。
打定主意,梁济脸上露出一丝意兴阑珊,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果然,梁澄关心问道:“济儿怎么忽然叹起气来?”
“皇兄,母后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梁济耷拉着脑袋,闷闷道:是不是济儿惹她不开心了?”
梁澄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柔声道:“当然不是,京中闷热,母后耐不住,才要搬到行宫避暑。”
梁济仰起脸,双眼泪蒙蒙的,“济儿想母后了。”
这样的梁济看得梁澄满心怜意,他摸了摸梁济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道:“济儿若是想母后了,便去看看,至于太傅那儿,朕替你去说。”
梁济双眼一亮,向梁澄扑了过去,挂在他脖子上蹭道:“谢谢皇兄,哥哥你真好。”
这一扑力道可不小,梁澄昨夜被人折腾了一宿,脸色登时一白,却也不敢显露出来,拧着梁济的耳朵,失笑道:“还是得好好温习功课,万一母后心血来潮想要考考你,你可不能松懈。”
……
梁济离开后,梁澄便命程顺吩咐府库准备一番,明日命人跟随荣王一道向李太后问安,做完这些,便命人备上车鸾往含凉殿去。
含凉殿是专供皇帝避暑的凉殿,位于宫中最大的太液池池心岛处,四面临水,花木繁深,外人站在池边只可隐隐约约望见一角从葳蕤茂盛的枝叶间探出的斗拱飞檐,此处算是整作皇宫最是凉爽的去处了,梁澄早在夏至那日,便吩咐宫人把奏折都搬到此处。
梁澄一进去,就见到一念斜倚在三屏饰云母的罗汉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奏折,衣领大开,露出肌理结实的胸膛,那上面落着些红印,正是昨夜梁澄被逼到求饶时,在一念身上抓出的来指痕。
“过来,”一念缓了缓地坐了起来,将奏折随意放回案上,随着他的动作,衣领直接开到腹部,露出其中井田分明的腹肌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神色慵懒道:“我来给你按按。”
梁澄耳尖一红,暗道一声美色误人,乖乖地走了上前,十分熟悉地在一念腿上找到最舒适的位置,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