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黑暗之子

海琳娜萌萌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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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我们被神族包围了”

    何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几分钟前,他发现两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神庙外一百米处。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第一道闪电从夜空击下,两个贱民应声倒地,其中一人当场死亡。紧接着,云层翻滚,暴雨如注,时而漆黑,时而电光照得天地间雪白一片,竟犹如末日降临一般。不断有信使带着人员降落在神庙周围,情况越来越糟。他们不得不退至神庙入口。

    “他们知道我是贱民。”寒歌冷笑。

    贱民曾被困于彼岸的雷暴荒原,雷电是他们的死敌。它是阻止他们在黑暗中自由穿行,让他们变得不堪一击。肯尼斯紧握弯刀站在她的身旁,难掩脸上的愤怒和悲伤。

    “我们来遗址的事,你和谁说过”方哲问西蒙斯。

    西蒙斯有点发懵:“我出发的时候我我通知过欧洲和地中海分部。我,我想如果他们能派人”

    “见鬼西蒙斯。”方哲怒骂,“出发前我说得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们这帮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以为事”

    西蒙斯无言以对,面如死灰。

    “卫星电话也不能用了。”段小懋喘着粗气。

    方哲心中一沉。卫星电话失效,意味着他们无法求援,无法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外界。如果他们遇害,他们将和考古队一样,成为一场“不幸的意外失踪”事件的受害人。神族将因此躲过逆天者集团的报复。

    一个完美的计划。

    一道闪电击在阶梯上,溅出刺眼的火花。地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灯光再次变弱,地底传出来历不明的巨响,仿佛一头洪荒怪兽正从沉睡中醒来

    “方哲。”寒歌侧头看他,清澈的声音盖过被雨声、风声和雷声传来。“昨晚你和我说,如果我一直往前走,就能把黑暗抛到身后。”

    “寒歌”方哲心中一痛。

    “对不起,今天我得回头看一看了。”她轻轻一笑,转身望向前方闪电下的天空,倔强的面容上,两行泪水和着雨水滑下。“肯尼斯,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我们会用生命去保护他。”

    寒歌伸出戴着“永恒之戒”的右手,庄严说道:“我永不会忘记你们今日的忠诚,就像我从不曾忘记我是贱民的一员。”

    肯尼斯半跪在地,捧起她的手指,亲吻戒面。

    迎着狂风与雷电,寒歌来到神庙大门外的平台上。雨水淋透了她的衣衫,她张开双臂,低声吟哦,那辞藻的古老已经无人能懂,但却有震慑心魂的魔力。

    黑暗闻召而来,匍匐在她的脚边。

    雷电区外,神族聚集。

    出发时,他们都戴上了珍藏的戒指。那是用来自彼岸真银打造的戒指,蓝色的戒面上银翼展开。

    今夜,他们为谋杀而来。他们得到指令,绝不能掉以轻心。除掉方哲,这个总是不断制造麻烦的逆天者集团的继承人;除掉寒歌,这个强大的贱民后裔是这人类最得力的助手。不能走漏风声,今晚出现于此的人类和贱民都将被无情剿杀,埋尸沙海。

    他们没有想到这里有一座古怪的神庙,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因为,他们不是普通的神族他们出身二十六大神族世系,每一族都曾统治人类,都曾被人类敬奉为至高的神明,都曾几乎决定人类的命运。

    但,此刻他们感到恐惧。

    “努、恩利尔、索尔、夏克、伊西切尔、尼格、巴尔伊斯蒙均为神名。努,古埃及混沌之神;恩利尔,美索不达米亚天空与大气之神;索尔,北欧雷电之神;夏克为雨和雷电之神,伊希切尔为暴风女神,都是雅典神灵;尼格,巴比伦灾难之神;巴尔伊斯蒙,迦太基天空主神。”黑暗中的声音一一念出他们的族名,就像裁决死刑的魔咒。站在最前方的死神阿普切家族的三名成员被随之而来的黑暗吞噬,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喊一声。

    雷电停歇,云层初散,露出月华如霰。寒歌走下台阶,黑暗在她身后张开如翼。

    “我是黑暗之主。”她宣布。

    在黑暗之后,肯尼斯护送方哲等人撤离神庙。

    护送,对于方哲来说,就是强迫。放开我,他怒吼他知道放纵黑暗的后果,黑暗诱惑寒歌,让她变成残酷的杀戮者。但肯尼斯说,如果她不这样做,今天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何川和段小懋震惊不已。他们亲眼看见肯尼斯等人被雷电击溃,但,寒歌却让雷电避让,暴雨停歇。

    “她是黑暗之子。”方哲说。

    他知道她是谁。当天帝玄石在神域中向他讲述与黑暗之子的最后一战时,他就知道她是谁。生于光明,永堕黑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幸他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都深深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她是在这里,在埃及的土地上,第一次从黑暗中清醒。

    肯尼斯把方哲推上车,段小懋坐上了驾驶席;何川带着西蒙斯上了第二辆。但贱民没有上车。

    闪电仍在天空游走。

    “我们不会离开。”肯尼斯说。“我们的祖先追随黑暗之子,为了希望和自由而战。如今,我们也要留下,为她而战。方先生,她为你选择了黑暗,请你不要辜负她的努力。”

    黑暗肆虐,神族凄厉的叫声不时从远方传来。方哲觉得自己看见寒歌的身影,踏在血与火中。

    “肯尼斯,帮助我。我要带她走”

    “这不可能,她的黑暗”

    “我不能抛下她。”他决心已定。死亡何惧若他的灵魂能化为繁星一点,她凝望他的一刻便是永远。

    肯尼斯注视他,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向他俯身致意:“她没有看错人。来吧,我能帮助你。”

    神庙的震动变得持续而猛烈。它开始分解收缩,像一个巨大的变形机械。能量耗尽,创造者的生命之室即将结束它漫长的等待,回归大地的怀抱。

    “小懋,你去那辆车吧。”方哲说。

    “又来了不是”段小懋抱怨,“老大,你开车比我差远了。这种事大家还是分工明确好点,你救人我开车哎,是不是开始行动了靠,贱民动作真快”

    寒歌又听见了黑暗柔情蜜意的吟唱,来吧,让我们燃烧,让这世界燃烧吧

    那个遥远的夜晚,她在迷惘中醒来,带着流淌鲜血的伤口,走到尼罗河边。荒原贱民就站在水边,注视着她。“帮帮我。”她向他们伸出求助之手。从那天起,她就是一个贱民。她从不后悔她曾一个贱民。

    黑暗让她成为一个杀戮者。血与火染成的战场,她踏着累累白骨而行,想要毁灭一切。异族疯狂逃蹿,但却有一个身影坚毅向前,迎上黑暗,向她张开双臂。

    方哲走向寒歌。黑暗在她身周翻滚,缭绕出艳丽的火光。但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悲哀。他曾无数次在夜里梦见她,燃烧的黑暗在她身后展开有如遮天之翼,她的白袍被血浸湿,长发在风中飘扬。他走向她,张开双臂,哪怕燃为焦骨,也要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脸庞,滑下两行清泪。

    黑暗消失,寒歌晕倒在地。方哲抱起她,鲜血顺着手指滴下。那是她的血,来自她背上那两道狭长的伤疤。

    神族没有放弃反攻。

    黑暗之子,所有异族之敌,这不再是一次肮脏的谋杀,而是战争。神族成员源源不断地赶来,何川的子弹掩护着撤退的方向,贱民持刀迎上,为方哲杀开一条血路。

    猛烈的撞击声从地下传来。神庙已经完全收拢,成为一个巨大的青铜色立方体。它用它最后的能量,击穿岩层,向着灼热的岩浆层坠去。

    方哲拉开了车门,狂风卷起黄沙袭来。他希望贱民能够平安离去,因为,沙尘漫天的黑暗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当阿赫巴德划过夜空,我听见命运的召唤

    寒歌在昏迷中呢喃。与其失去尊严地醒来,不如永远长眠于地下。在与命运的战争中,她不会低下她高傲的头。

    e13号遗址下坠时激起的沙尘将战场笼罩。两辆车的车灯亮起,却也无法穿透翻腾的黄沙。段小懋看了一眼绑在手腕上的指北针,从容地向着东方驶去。他知道何川就在他的身后,不时,会有灯光照来。

    流沙已经形成,将把这战场上遗剩下的一切,吞噬。

    凌晨时,车回到了公路边。

    段小懋和何川把车停下,检查车况。一辆半旧的皮卡从路的另一端飞驰而来,临到近前,猛得就一脚刹车。

    “方哲在吗”车中的人探出脑袋,用英语大声问。何川不客气地把枪口对准了他。“嗨,别冲动哦,老兄我是非洲分部的克利姆,你们方组长前天给我打过电话。有点事耽搁来晚了,又不知道你们从这儿去了哪。我说,这两天我可是一直守在这儿等你们呐。”

    “我就是方哲。”方哲半身是血的从车上下来,脸色惨淡。“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卢克索的私立医院里,院长和克利姆私交甚好。这个年轻人常常带一些奇怪的病人来,而且不许他打听点小道消息。“如果我告诉你,我就得杀了你。可我怎么能杀我的朋友所以,你懂的。”克利姆说。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院长大人决定听之任之。

    寒歌盯着天花板。经历了两天的休养,她背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方哲连续照顾了她两个昼夜,如今终于放下心来,躺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寒歌慢慢坐了起来,走到更衣间,换上克利姆为她准备的黑色长袍和面纱后,来到方哲的床前。她跪在地上,用手指温柔摩挲他的嘴唇。她想起他说的“永远”,我认识你时你就是寒歌,永远是我的寒歌。

    我真想永远是你的寒歌。她轻声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的梦想其实简单,守着他,安安静静的,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也很满足。但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也如此奢侈。

    她必须离开。

    委员会在找她,神族也在找她,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是战争的。但至少,她能让方哲远离这场战争。

    她走出病房,克利姆正在等她。他带她来花园,推开一道蒙着灰的小门。门外,停着一辆车。

    “请放心,我们会确保他在埃及的安全。”克利姆说。

    寒歌点点头,上了车。克利姆把手放在胸前向她行礼。他没有蓄意隐藏,所以她能看见他身上隐隐的黑暗。克利姆拥有贱民的血统。

    温暖的阳光下,车驶进卢克索的街道。寒歌看了一眼坐在前排副驾位上的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肯尼斯。”

    贱民肯尼斯向她颔首:“能与您并肩作战,是我毕生的荣耀。”

    方哲坐在旅馆客房的窗前。

    这是寒歌离开的第三天,他觉得永远失去了她。他没有回c城,想一个人静一静。在袭击发生的那个夜晚,还出了另一件事。长乐甲虫在运送的途中被人武装劫走,押运人员中只有一人生还。这人回忆那晚的情形,只记得为首的劫匪手指上戴着一枚镶着银翼的戒指。

    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方哲想。山雨欲来,他已经察觉剧变前的风暴。

    门敲了几遍他才听见。

    五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人走了进来,鼓起的腋下,是藏在衣里的枪套。最后进来的人是一个老者。

    “少爷,您父亲让您回去一趟。”乙先生说。

    方哲仍然坐着没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他想,有七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