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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内,监生们三五成群,低声的议论着什么,眼里不时闪过仇恨的光芒。
国子监外,三味书屋请的报童在推销着《长安晨报》,发送着手头的小宣传单。
不知何时起,国子监这诡异的气氛已经盛行。
自打从秘书监转来的新任国子监丞许敬宗上任以来,国子监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让人透不过气。
事情还得从科举说起。
寒窗十年,举国上下的士子一起科考,总共能过科举为朝廷录用的人总共才几百,用百里挑一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可是,小王庄学院的学子,连科举都不参加,直接进入朝廷各部为官!
虽然是流外官居多。
但是,这不公平!
凭甚他们就不用科考!
不要说甚么人少的话,看看他们录用的比例,那是百分之百的录用啊!
许敬宗路过,轻咳了一声:“别乱说话,人家背后可是蓝田侯撑腰,那可是当街拖死人的凶人。”
这话立刻如滴水落入翻滚的油锅中,监生们直接炸了。
一个名叫庞元一的监生愤怒地挥拳:“吾辈正义之士,岂能向邪恶之徒低头!承天门外,仗义死节,为吾儒家抗争!”
“同去!”
年轻的读书人总是热血澎湃,总觉得这世界应该按他们想像的运转。
激扬文字、指点江山,这是多数年轻人有过的共性。
更何况,监生三百,有几个背后没有点背景?
同窗振臂一呼,立刻有越来越多的监生聚集,继而浩浩荡荡地向太极宫承天门外走去。
“祭酒,不好了!监生们全部冲出国子监,向承天门冲去!”
国子学掌固惊慌失措地冲入孔颖达的公廨内。
孔颖达一拍额头。
完犊子,这帮不省心的东西,这是要害父母师长啊!
“为甚?”
掌固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因为小王庄学院的学子可以直接入仕一事。之前国子监丞还劝说了几句,哪晓得倒如火上浇油!”
孔颖达是老人精了,听了这话立刻明白过来。
许敬宗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这狗东西!
难怪同样是秦王府十八学士,就他混得寒碜!
孔颖达快马赶上监生,气喘吁吁的下马,大张双臂,横眉立目地拦住监生们的去路。
“都回去!你们想做甚!想造反么?”
庞元一大叫:“祭酒,额们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有错吗?凭甚他小王庄学院的学子不用过科举就能出仕!”
孔颖达气得吹胡子瞪眼。
“凭甚?凭人家王惊一人二十日算完度支署贞观年的账簿,把度支署一网打尽;凭人家林通造的滑轮组可以大量减少工部使用的人力;凭邓雄、邓玛一口流利的吐蕃话,还有一手娴熟的吐蕃文字,可以在鸿胪寺任事;凭小王庄学院的学子基本能查账簿中的猫腻;凭人家担任察院典事能出生入死清查大量的贪官污吏!”
“扪心自问,你们有哪一样行!”
旁边训斥的声音让庞元一恼怒不已:“你是个甚么东西!敢管额们的事!”
“很好,庞博这个小小的民部员外郎很了不起,有个比太子都厉害的娃儿啊!”嘲讽声中,戴二梁进贤冠、着毳冕官服的官员缓缓走来。“耶耶民部侍郎张行成!”
庞元一唬了一跳。
不怕县官只怕现管,张行成恰恰是他阿耶的顶头上司,管到死那种。
而庞元一折腾的底气,却是来自他阿耶!
张嘴就把阿耶顶头上司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见过张侍郎,学生口不择言,孟浪之处,请侍郎见谅。”
庞元一立刻拱手认错。
没办法,得罪不起。
“仅仅是得罪本官,倒也无所谓,可你们是想做甚?皇城门前闹事?自己没本事还不许别人有本事?来,只要你能在二十日内将度支署贞观年间的账算上一遍,本官也可以做主,破格录用!不,还可以放宽一点时间,一个月够了吧?”
张行成的话让监生们脸色灰暗。
度支署贞观年的账,随便让他们中的哪个去,怕是一年都算不清吧?
张行成横扫了孔颖达一眼:“孔祭酒,别怪事先没打招呼,一年之内,国子监学子即便中举了,也甭想进民部的门。”
“工部附议。”
“吏部也不要这种脑子有坑的家伙。”
“兵部更不可能要。”
……
六部九卿陆续有人出来表态,国子监的监生瞬间傻眼了。
别的部寺不要也就算了,你礼部好歹是额们主管呢,咋那么不负责任呢?
孔颖达却好歹松了口气。
六部九卿出面唬住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监生,只是压了一年的招人,没让他们去承天门前闹事,真是侥天之幸!
这个人情有点大,改日得请他们去晓月楼喝酒。
……
监生老实背了个处分,回国子监闭门思过。
国子监丞许敬宗的官职不变,具体掌管的事物却已经大相径庭。
现在,请称呼他为所长。
厕所所长。
孔颖达虽然不喜与人争斗,却不表达他没有一点脾气。
……
王恶得到消息比六部九卿知会的要早一些。
报童、保险员的组合,还有老苟的眼线,要是都不能及时知道这些事,王恶不如买块臭豆腐一头撞死。
“看着吧,有人要倒霉咯!”昆二倚在书房门前,得意地笑了。
一群昆仑奴整齐地点头。
呵呵,郎君已经在书房里写了两个时辰了,你要说不是对付人,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王恶搁下鹅毛笔,把稿纸装入信封中。
两个时辰挥笔疾书,对现在的王恶来说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体力上倒没多累,主要是追忆故事、外带改编有点费脑子。
肚子有些饿了。
主要是中午得到这消息,王恶有点来气,少吃了那么一点点。
晚膳,王恶根本就没叫人弄。
因为,这一餐必须在晓月楼吃啊!
老鸨子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一顿,本侯可是不付账的。”
王恶在大厅落座,立刻吸引来无数的目光。
“瞧蓝田侯说的,晓月楼这里,你永远不付账,奴家都求之不得啊!”
这个行当的人,察言观色是相当厉害的,老鸨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说蓝田侯的富可敌国,不说他与东家渊源深厚,就蓝田侯的才名往那里一摆,多少人得主动求赏光。
晦星唱完一曲,主动从台上下来,坐到王恶身边。
“蓝田侯难得来晓月楼一趟啊。”
王恶轻笑:“今儿是有事,不过不适合你,改日再为你编一个故事。”
晦星欢喜的安静下来。
王恶转头看着老鸨子:“额这里写了一部戏,以名姬为主,要一个清丽温婉的姑娘扮演,可当得一饭否?”
老鸨子掩口笑道:“岂止是一饭!蓝田侯出手,便是一个月也无妨!姑娘们,都出来给蓝田侯掌眼!”
燕燕莺莺,香味环绕。
王恶第一次知道,晓月楼竟然有二百多姑娘!
最后,是一个还有些腼腆的宫月姑娘被王恶选了出来。
哀叹声一片。
王恶笑道:“其实你们也不必叹气,正角演不了,你们可以来窜场子啊!上半场,额觉得最少可以出十来个姑娘当配角,你们可以轮着来嘛。”
一番解说之后,剧本拿出,让人熟悉之后,上半场上演。
话说本朝,官宦子弟入国子监,有几般便宜:好读书,好科举,末来又有个小小前程结果。
以此宦家公子都去援例做监生,内中有一人,姓李名甲,字子先,越州人氏。
父亲李刺史所生三儿,惟甲居长,自幼读书在庠,未得登科,援例入于雍州。
因在京坐监,与同乡柳遇春监生同游晓月楼内,与一个名姬相遇。
那名姬姓杜名媺,排行第十,院中都称为杜十娘,生得: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那杜十娘自十三岁破瓜,今一十九岁,七年之内,不知历过了多少公子王孙。一个个情迷意荡,破家荡产而不惜。
院中传出四句口号来,道是:
坐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饮千觞。
院中若识杜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
却说李公子风流年少,未逢美色,自遇了杜十娘,喜出望外,把花柳情怀,一担儿挑在她身上。
那公子俊俏庞儿,温存性儿,又是撒漫的手儿,帮衬的勤儿,与十娘一双两好,情投意合。
十娘因见鸨儿贪财无义,久有从良之志,又见李公子忠厚志诚,甚有心向他。
奈李公子惧怕老爷,不敢应承。
虽则如此,两下情好愈密,朝欢暮乐,终日相守,如夫妇一般。海誓山盟,各无他志。
真个:
恩深似海恩无底,义重如山义更高。
再说杜妈妈,女儿被李公子占住,别的富家巨室,闻名上门,求一见而不可得。
初时李公子撒漫用钱,大差大使,妈妈胁肩诌笑,奉承不暇。
日往月来,不觉一年有余,李公子囊箧渐渐空虚,手不应心,妈妈也就怠慢了。
老刺史在家闻知儿子嫖院,几遍写字来唤他回去,他迷恋十娘颜色,终日延捱。
后来闻知阿耶在家发怒,越发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