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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建国之初,将地方行政分州、郡、县三级。后来改为州、县两级。州设刺史,县设县令。到了杨广登基做了皇帝,又改州为郡,实行郡、县两级。郡设太守。设刺史的时候,属官有长史、司马及诸曹属。设郡守的时候,属官有赞务(后改丞)、通守。刺史典兵, 太守不典兵,另外设置了都尉这个职位专门领兵。
而像大兴(西)都和东京洛阳这两个地方,则分别设尹,为京兆尹和河南尹,尹府下面有县令,县令下有丞、尉、功曹、以及主簿。大隋地方官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改变了秦汉以来地方官自聘僚左的惯例,长官、左官一律由中央任免,这是杨广为了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所致。
因此今天来有一手酒楼的是属于河南尹下洛阳县府中负责司法的法曹。
以现今而言, 郡分大中小三个级别, 大郡太守官职是正三品,中级的郡太守是从三品,小一点的郡,郡太守为正四品,郡里的官员,自太守之下有长史和司马,分别为正五品至正六品。
至于县,同样的按照县的地域区别分为上、中、下三个级别,对应的县令分别为从六品、从七品一直到正八品,而县丞则是从八品至从九品,县尉则是从九品的级别。
洛阳本来就是京畿重地,也是府尹所在地,洛阳县令的级别当然是水涨船高,和大兴、长安、河南这三个县县令一样,为正五品, 而大隋朝以“左”为尊,左武卫大将军为本朝十二卫大将军之一,正三品, 掌宫禁宿卫,和皇帝交情匪浅,这洛阳县府里的法曹哪里敢和左武卫大将刘昶作对,更何况如果刘居士打伤人的事情属实,出于职责所在,要这法曹去将军府上拿人,那不是小鬼见阎王,开什么玩笑!
萧莹见法曹推脱不想惹麻烦,指着车里柴学敏的表兄樊世宽说:“你都来了,那先将伤情勘验记录,这总可以吧?再者烦劳你勘录完毕了之后,我还要赶紧给他医治,多谢。”
萧莹说着给这个法曹使了个眼色,和这法曹走到一边,很快的给这法曹塞了一个小袋子,这法曹在洛阳繁华之地,见多识广, 凭着感觉以及重量都知道萧莹塞给自己的是金条,而且是两根。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眼前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当即他叹了口气,说道:“萧姑娘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不是我不想管,本来是职责之事,可那个刘居士全洛阳都十分出名,谁惹上谁麻烦。这么给你说吧,这刘居士经常的劫持大户人家或者高官子弟中长的雄壮健康的,强行绑架到家,要和他们比武,还把把车轮挂到这些人的脖子上,用棍棒殴打,对于打到奄奄一息仍喘气不死的,刘居士就尊称这些人是‘壮士’给这些人松绑,释放,治疗,跟他们结成好友,否则弄死就弄死了,胡乱签一个生死状,说是正常比武而死的,怎么管?”
“至于他带着一帮闲汉吆五喝六的,蜂拥街头行凶,施暴行路商旅,抢劫强夺,那更是多不胜举。你会问怎么没人检举?有,太多了,可是没一个管用的,都不了了之——大将军出入禁宫,高来高去,很多事你在这虽有心,也无力啊,在上层就给你拦截了,下面的眼巴巴能干嘛?你这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边是不当差不知做事难。唉,管不了的。你现在要我将伤者的伤情记录下来,与将这桉子接管了又有何异?不过,我今个就冒一个险,还就给你面子了,咱们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勘验记录我都做,但是,萧姑娘,下来怎么操作,你看我养家湖口的,也不容易,一大家子的人,就看着我呢,我这里难啊。咱相互理解,你说呢?”
萧莹给了金条,法曹也知道萧莹和宫里的人熟悉,这柴学敏和李素语一瞧就是惹不起的人物,法曹权衡利弊,话说道这份上,下来怎么做,他的意思是让萧莹找别人,譬如说找洛阳县令,反正自己到此为止了。
当下法曹叫人给柴学敏的表兄验伤,随即萧莹让人赶紧给樊世宽医治,又给了随着法曹来的人分别塞了辛苦钱,看看天色,要去洛阳县令那里状告刘居士。
李素语的心思不在柴学敏的表兄这件事上,而在于赵旭,可是一直没有逮住机会和赵旭说话,她想将赵旭叫在一边的,但是赵旭一直的守着萧莹和柴学敏,这会见樊世宽被送往郎中那里了,于是就起了意思,可是还没说话,柴学敏对着赵旭说:“普大哥,萧姐姐去见洛阳令,你和我们一起好不好?萧姐姐是很有能耐的,但毕竟是个女子,你本领那么大,即便到了那里不说话,往那一站,也能让洛阳令不能随便的小看我们。学敏在这里先谢过了。”
赵旭心说我这还走不了了,看着柴学敏一脸哀求的模样,心里一软,说:“好吧。我就陪着你们。”
柴学敏一脸欣喜,萧莹刚刚在楼上听赵旭讲话有理有据,心说这样最好,人多了是一势,就他这卓尔不凡的模样,去了也能让洛阳令不能小觑自己。
可这样一来,李素语彻底的没有了机会,她也不想去洛阳令那里,于是说:“你们去见洛阳令,我跟着樊家兄弟去看郎中。”
柴学敏说:“那就这样。我们分头行事。”
现如今的洛阳县令姓杨名呈武,中等身材,四方脸,看起来为人十分的严谨,柴学敏几个以柴家人的身份前去拜谒,杨呈武在后堂请柴学敏萧莹赵旭三人进来,客气过后,萧莹就将樊世宽和刘居士之间的事情诉说了一遍,然后将状纸呈上。
杨呈武很仔细的将所写内容看了一遍,说道:“此事我已经悉知,等各司详查之后,再知会你们。”
杨呈武说完就端茶送客,萧莹本来就知道今天一下没可能有结果的,当下和赵旭柴学敏三个辞别出来。眼见天色已晚,柴学敏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萧莹说:“下午那个法曹也说了,洛阳遭受刘居士毒害的,不止十个八个,但都没有结果,将他无可奈何,杨呈武这样中规中矩,我们现在也不能要求他如何如何。过了今晚再说吧。”
这下萧莹和柴学敏要去看樊世宽,赵旭当即辞行,柴学敏有些恋恋不舍,说:“我还想邀请普大哥到我家里做客呢。普大哥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见面?”
柴学敏的确天真烂漫,赵旭说:“你府上我知道在哪里,我现在有事,办完了就去瞧你,再者萧姑娘这里我也会常来的。”
柴学敏强笑说:“那就‘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萧莹一愣,赵旭却笑了,这句是自己和柴学敏在陕州高阳山分别时说的,没想到她一直记着,说道:“这个却不应景了,应该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位,再会。”
赵旭说走就走,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萧莹问柴学敏:“你这普大哥人才样貌都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究竟怎么认识的?有时间了跟我好好说说。”
柴学敏却神似缥缈,如同没有听见一般,萧莹不禁的看着她,柴学敏恍恍忽忽的,过了一会,忽然说:“‘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一句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说进我的心里去了,普大哥真是有才,比国子学里面那七十个自以为了不得的学生强过百倍千倍。我看啊,我得想办法让普大哥进国子学,而后必然会被皇帝赏识,那今后就能多做这些诗句扬名天下了。”
萧莹没想到柴学敏这一大会是在想这个,不禁又好笑又觉得她实在可爱,只不过,那个普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能听你一个小姑娘的安排去什么国子学?
再说那国子学又是什么地方?文帝杨坚那会在的时候,下诏说大隋全境内学府学生人数虽多,却程度太低,所以命国子学只留学生七十人,其他像太学、四门(注:专门学四门技术的学院)以及各州县的学府全部撤销。杨坚当时这样做的理由是,自西汉王朝设太学起,历朝历代学府都各有废除,且如今学生水准太低,因此只是跟着古训走罢了。
但其实如何呢?历代太学之所以时有废弃,那是因为内乱外患,当朝无力照顾,杨坚那会国力已经鼎盛,国泰民安,并没有撤立学院的肯定条件,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不希望识字懂道理的人太多罢了,只为愚民,全大隋都没有了识字之人,都是目不识丁的粗鄙野夫,那么大隋的皇权就可以永固了,因为傻子憨憨总是容易盲从和被指挥的。
再有如今的皇帝杨广,这人自命不凡,常常因为别人比他文采好而心里暗生妒忌,再寻找别的方法逮住这人的毛病将这人治罪。因此无论如何,柴学敏想让赵旭进国子学都不是一个好的安排。
但是这话这会不能说,本来自己和长公主杨媺交好,再者即便萧莹觉得就是说了,柴学敏此刻也听不进去的。
赵旭有心和秦叔宝王伯当深交,因此在外购得一些补品以及日常用具,满满载了一车回到王伯当给秦叔宝租住的小院外。此时天色已黑,院门紧闭,赵旭敲了几下门,但里面没人答应,他以为王伯当带着秦叔宝出去看病了,正要到门墩那里坐着歇歇,勐然听到院里有动静,赵旭心里一动,轻声说道:“王兄在否?”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墙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退后几步一瞧,一个男子的脸一闪而逝,门缝里传出了王伯当的声音,问:“外面可是赵兄弟?”
赵旭答应一声,门这才打开,王伯当手持钢刀闪出身影,往外走了几步,看看四下无人,示意赵旭进去,而后让人将马车牵进院子,立即将门从里面闩上。
王伯当这样小心行事,赵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屋里仍不见秦叔宝,赵旭问:“秦兄呢?”
刚才趴在墙头的那个壮汉浑身肌肉虬扎,身上带伤,一脸凶悍,赵旭却没见过。见赵旭这样问,就看着王伯当,王伯当指了一下,说:“这位是韩兄弟,四娃,这位是赵兄弟。大家都是好朋友。”
王伯当说着带着赵旭往里面走,进到里屋,除了秦叔宝在里面躺着,还有三个人也横卧在地,身上都是刀剑枪留下的伤口,有的地方敷了药,有些地方裸露着,其中一人胸口泛着血,伤势很重。
“这怎么回事?”赵旭问道:“这几位兄弟都是咱们瓦岗山的好汉?怎么不请郎中?秦兄怎么样了?”
秦叔宝躺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对赵旭说:“我没事……”说着又咳嗽了好几声,王伯当说道:“没错,这几个都是咱们瓦岗的好兄弟。实不相瞒,这次咱们几个就是来洛阳寻仇来了。本来事情顺利,没想到阴沟翻船,横生事端,折了咱两位好兄弟。”
除了秦叔宝之外,连同王伯当一起,躺着的三个,还有这位韩四娃,现在在屋里瓦岗山的一共五人,王伯当说还有两个死了,那么就是一共来了七个。王伯当不等赵旭再问,说道:“已经请郎中看过了,我怕被人认出,是将郎中蒙着脸给带过来的,看完了又蒙着脸给送了出去。另外两个兄弟,已经埋在了城外。”
这才半天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旭车上带有熟食,他出去拿进来让大家分食,王伯当几个一直在忙,的确也肚子饿了,众人吃着,王伯当说:“有个兄弟是邙山人,多年前被村里一恶霸欺压,家里的老母、兄弟以及侄子都被杀死,他逃了出来,后来上了瓦岗,前几天这位兄弟给我说,他得到讯息,那恶霸的恶毒父亲就要老死,再不报仇,那老东西就寿终正寝了,将悔之晚矣。于是我们几个来了洛阳,”
“咱们这次一共来了七个人,本来我也要去的,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那位兄弟报仇心切,于是他就和其他五位兄弟赶回老家,将仇人父子砍了,头扔到了山沟里。事情很顺利,可到了城外土岭沟那里,却碰到了百十来个泼皮,他娘的!”
王伯当说着骂了一句,对着赵旭说:“你还记得那次在大牢里救李密和几个兄弟的事情吗?其中有一个叫韦福嗣的,李兄让他走,韦福嗣却说他没犯什么大事,皇帝不会将他怎么样的,他不走,结果他被押到洛阳就被砍了头,我这两天就是在给他办后事。”
赵旭“啊”了一声。韩四娃嘴里嚼着肉说:“那一百来个家伙神经兮兮,全都围在土岭沟的沟梆子那里,那沟梆子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颗一人多高的青石,其中有个人五人六的家伙坐在青石上,青石上还放着一个很漂亮的马鞍,这家伙在马鞍上坐北向南,嘴里大声的问:‘你们都服不服我?’”
“娘的,这人老大不小了,却像是孩童玩过家家一般,更可笑的是,石头下面那一百多个人跪在地上,对着这人齐声的喊‘当为王一死耳’。那一百来个人喊出的声音就跟一个人似的,不用想,必然是经常这样玩的。”
“本来这事干咱们没关系,我当时看到路边一棵树上绑着一匹黄骠马,嘿,这马真漂亮,于是我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事来了,那青石上的家伙坐的高,忽然站起来指着我说:‘兀那黑炭,你给老子站住!’我心说去你娘的,谁跟你这疯子玩泥巴,咱哥几个有事呢,没想到咱不理他,他这家伙一挥手,竟然那一帮子跪在地上的人朝着我们跑了过来。”
赵旭心里一动,难道韩四娃他们碰到的是刘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