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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惠太妃才放下手中的木鱼,缓缓的站起身,一直站在窗口。湛王妃和侧妃都松口气,成婚后没多久她们便跟着湛王离开了京城,此番再回到京城,便要长久的留在京城生活,对她们来说,是好事,在陕西的日子可不好过。毕竟湛王没了,那些官员们自然就不再像从前那般尊敬,也亏得朝廷还能惦记着他们,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回京城来。
惠太妃是湛王的生母,也是她们的婆母,跟婆母相处的日子不多,往后没有湛王在,她们跟惠太妃的相处或许就没那么简单了。自古婆媳之间的相处都没那么容易,湛王妃颇为担心,吩咐嬷嬷将小郡主抱下去歇息,她则是一个人坐在桌前。
嬷嬷低声道:“王妃,既然不见,那就明日见,王妃只需要将礼数做到了就够了,相信太妃也挑不出理来。再说,如今王爷不在了,就算看在小郡主的份上,王妃也得坚强起来。”
可别让侧妃得意,对了,湛王妃生了一个小郡主,如今四个月,顾廷露是湛王侧妃,她肚子争气些,生下了小世子,是庶子,但是确实湛王唯一的儿子,这也是湛王妃和嬷嬷担心的地方。小郡主是湛王的嫡女,可谁让她是女儿身,往后湛王府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湛王妃冷笑了一声:“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本宫倒要看看她能风光多久。”在陕西的时候,顾廷露别提多可恶,时常狐媚湛王,让湛王妃独守空房。有湛王的宠爱,膝下有了儿子,她的摇杆自然挺的笔直,有时候在湛王妃的面前都没规矩。
嬷嬷闻言,道:“王妃,明日见过太傅,奴婢觉得您还是去一趟福安郡主府,探望程少夫人。”把玩着手中的丝帕,湛王妃并没有着急回答,成国公府败落了,是她心底最深的痛,程子墨是她的堂兄不错,但是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向来不好。而且程子墨自幼便在福安郡主府长大,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堂妹亲近的起来。
此外,顾廷菲是顾廷露的堂妹,一时之间,湛王妃也不知道顾廷菲的态度,到底向着她还是顾廷露。许久,湛王妃才出声道:“嬷嬷,这件事不着急,先等等,好了,你也累了,早些下去歇着!”
“是,奴婢告退。”嬷嬷躬身身子退下,该说的话都说了,就看湛王妃自己的决断了。
另外这边,顾廷露怀里抱着五个月的儿子周烨,逗弄着他,听着他咯咯咯的笑声,别提多高兴了。湛王既然不在世,就得接受这个事实,往后可指望着怀里的儿子。也亏得她肚子争气,生下了儿子,要不然的话,这一次她根本就不能回到京城,再也见不到京城的亲人。
王妃虽然出身比她高贵,奈何肚子不争气,她怀里的儿子可是湛王唯一留在世上的儿子,惠太妃那里不用担心,只要有儿子再手,往后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定北侯府没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娘家人只有顾廷菲了,如今她在京城里,混得还不错,想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她们姐妹三人感情别提多好。
顾廷珏也是个苦命的人,丈夫死了,被丞相府休弃了,最后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可比顾廷珏幸运多了。将怀里的孩子逗弄一番,顾廷露累了,便将儿子抱给嬷嬷。
顾廷菲斜躺在榻上,手里吃着糕点,肚子里的孩子很高兴,不停的动着,只见她脸上挂着笑意听着春巧汇报,顾廷露和湛王妃一行人回京城了。想来她们俩很快就要来福安郡主府了,提前让管家准备好。肚子觉得有点儿胀,顾廷菲朝春巧伸手:“搀扶着我坐起身,出去走走。”
“好,少夫人,你慢点儿。”春巧忙不迭的凑过去,紧紧的搀扶着顾廷菲,望着她隆起的大肚子,大夫叮嘱了,这段时日一定要小心,可别出什么差错。抬起头,仰望着漫天的星空,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无数的星星闪闪发光,星空无比灿烂,真希望此刻能有程子墨在身边陪伴她和孩子。
皇帝同样也在抬头望着天空,皇后诞下了嫡长子,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如今他根本就高兴不起来,心底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连皇后和小皇子都没去探望,双手背后。
湛王遗孀都回京城了,偏偏皇后还在月子里,要不然就能让皇后招待她们,湛王怎么说也是为了朝廷过世的,百姓们都记在心上,皇帝也不打算推翻这个。
如今他大权在握,早就知道当初太后的谋划,想要换人做皇帝,这个人便是湛王。湛王有两个子嗣活在世上,一个四个月的嫡女,一个侧妃生下五个月的庶子,两个小娃娃,如今自然掀不起什么大浪,只是似乎想到什么,皇帝脸色阴沉无比,如同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一般,紧皱着眉头。
话说惠太妃还没见过两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孙辈,第二天一早,湛王妃和顾侧妃都素衣,带着孩子来给太妃请安,这是儿媳妇应该尽的礼数。况且如今湛王不在了,回到京城湛王妃,就得尊重惠太妃。
惠太妃朝嬷嬷看了一眼,嬷嬷立马会意的奉茶,等湛王妃和侧妃坐下后,嬷嬷命奶娘们将四个月大的周思思和五个月大的周晔抱到惠太妃跟前,让她仔细的看着。周思思显然还在熟睡中,轻浅的呼吸声,白嫩的小拳头紧握着,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小眉头皱起来,跟小老头一般,让惠太妃忍不住多看几眼,才将目光转移到周晔身上。
他虽说是侧妃的儿子,是湛王的庶子,如今他是湛王唯一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得多关爱一些,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的周晔,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刚生下湛王没多久,还在襁褓中的湛王似乎也是这般,浓密的眉毛,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四周不熟悉的环境,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声响。五个柔软的手指像春风一般抚平了惠太妃丧子之痛,就这样紧握着,迟迟不肯松手。
湛王妃面色平和,端起手中的茶盏抿嘴喝了两口,她就应该猜到,惠太妃会看重顾廷露生的庶子,那是湛王唯一在世上的儿子,她所生的是嫡女又如何,终究还是比不上庶子金贵。惠太妃主动握着周晔的小手,就足以说明她的态度了。
顾廷露抿嘴不经意的看了湛王妃一眼,丝毫不遮掩眼底的得意,似乎再说,她生的儿子更得惠太妃的宠爱。湛王在世的时候,湛王妃就斗不过她,如今她有儿子傍身,湛王妃这辈子都要被她踩在脚下,永远不得翻身。惠太妃缓缓的送开苍老的手,两只手互相搭着,捏着手中的佛祖,似乎在念叨什么。
嬷嬷则是明白她的心思,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给两个小主子,自然还说了一些吉利的话。
很快,孩子们都被抱走了,惠太妃睁开眼,淡声道:“如今你们既然回京了,往后就踏实了。两个孩子哀家瞧着很喜欢,回去仔细的养着,吩咐下人们,一定要照料好了。府上的中馈一直是管家管着,如今你们回来了,也该交给你们了,去把管家叫来!”
湛王妃原本以为今日惠太妃让她们来,是要说教一番,没成想,这么快就要将中馈交出来。顾廷露低着头,垂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期翼,从惠太妃方才举动看来,足以说明她对烨儿的宠爱,府上的中馈怎么照也轮到她管着了。
等管家来了,惠太妃轻咳了两声:“人来了,哀家就说了,管家,从明日起,你将账本、钥匙都一并交给王妃,由侧妃协同王妃管理中馈。”
“是,奴才遵命。”管家恭敬的低头作揖,这是湛王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正经的主子回来了,他自然得交权,老是拦在身上,终究是件坏事。
湛王妃原本以为让她一个人掌管,没想到惠太妃让她和顾廷露两个人协同管理,心下自然不满了。
但面子上也只能恭敬的应下,顾廷露面色一喜,道:“多谢太妃,妾身一定会尽力协助王妃管理好中馈。”
惠太妃连声道:“好,那哀家就放心了,好了,都下去吧!”送走了他们,嬷嬷凑到惠太妃跟前,替她揉捏着发胀的太阳穴,许久惠太妃出声道:“你是否觉得哀家做的不对?”
“没有,太妃这么做,自然有太妃的考量,奴婢不敢擅自揣测。”嬷嬷后背湿透了,汗涔涔的难受极了,小心翼翼的答道。
轻拍着嬷嬷的手背,惠太妃轻笑了一声,眼底的皱纹散开:“瞧瞧你这么一点出息,都跟在哀家身边多年,哀家跟你说说知心话,别害怕。哀家身边的老人也只剩下你了,跟哀家就不用拘着,有什么话就直说,哀家不会怪罪你的!”
嬷嬷闻言,轻声道:“太妃,奴婢说的是真心话,您怎么做,必定有您的考量。”既如此,惠太妃也不逼迫嬷嬷了,闭着眼睛,享受着嬷嬷的按摩。
回到院子,湛王妃将桌上的花瓶高举在空中,随后狠狠的掷在地上,似乎还不解气,又将桌上的杯盘碗盏用袖袍扫落在地上,此起彼伏的碎瓷片声响惊得屋里屋外的下人们个个心惊胆战,纷纷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着屋内的湛王妃不高兴,将气撒在她们身上,那就倒霉了。
嬷嬷上前劝慰道:“王妃,您别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她是湛王妃的乳母,自然敢说这些话了。按理来说,惠太妃不应该让顾侧妃也插手中馈,如今怕是有所偏袒,日后还如何得了。
湛王妃气愤无比,阴沉着一张脸,愤怒道:“嬷嬷,你让我如何不生气,不动怒,实在太欺负人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顾廷露凭什么?凭什么?”
说着一拳头捶打在桌面上,还想再拳打,被眼疾手快的嬷嬷拦住了,急忙道:“可别了,王妃,小心伤着身子,那就让侧妃得意了。太妃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您大可以沉住气,或许太妃在考验您。况且,王妃,这里是京城的湛王府,处处都有太妃的眼线,为了小郡主,您可得惹着。奴婢劝您去福安郡主府一趟,您就再考虑考虑。”惠太妃如今对湛王妃的态度不冷不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湛王妃眸光微闪,忍住胸口的怒气,强压在心头,道:“好,嬷嬷,听你的,我再考虑考虑。”这厢,顾廷露得了赏赐,又得了一半的管家权,别提多高兴了,一路哼着小曲回到院子。湛王没了,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在湛王府替她的儿子谋划,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能抓住惠太妃的心,她就成功的一大半。
顾廷露笑着抚摸着周晔的小手放在嘴边亲吻了好几下,道:“烨儿,你真是母妃的好儿子,往后母妃可都指望你了。”
嬷嬷走到跟前,提醒道:“侧妃,那要不要准备马车?”
狐疑的抬起头,顾廷露不解道:“准备马车作甚?”说完又逗弄着身旁的周晔,母子俩互相乐着。
嬷嬷温声道:“自然去福安郡主府。”难不成顾廷露改变了主意,不去福安郡主府探望顾廷菲了,她们可是堂姐妹,回京城一趟,互相走动走动,也没什么不可以。
顾廷露哼了声:“昨日我不知道,今日我知道了,顾廷菲推了皇后,害的娘娘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小皇子,皇帝下令让她在府上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个时候我若是去了,岂不是蠢货。嬷嬷,眼下我们才刚回京城,首要的就是要将京城的一切都弄清楚了,才好决断,昨日是我武断了。这几日,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