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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中,小海取了两个盘子,其中一个给了晁盖。
“等会排到你,看到里面摆的饭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随便点,只是点多少得吃多少。不能浪费。”
晁盖理解的点头,又感谢了一声。
然后很快就轮到他了,站在窗口往里一瞅有什么菜,尽管已看到了那些侍卫仆从们领的吃的是什么了,但亲眼看到里面的情形后他却仍然吃惊得禁不住瞪圆了眼。
案上摆着一盆盆菜,有鱼,有蛋汤蛤汤海砺子......有时令蔬菜,有........闻着味道就极鲜美也就罢了,居然这么丰盛.....尼玛的,这蒸得红红的海虾居然个个巴掌长,大拇指还粗,这么大,如今的皇帝也吃不到吧,这居然论盆装,这么多,还随便吃......
晁盖情不自禁又想起山寨放纵吃掉的牲畜种。
最愚昧无知的百姓也知道并信守着:饿死爹娘,不吃种粮。而他们二龙山这些自负英雄有见识的却不知道珍惜畜牧种子,差点儿吃绝了.......丢死人了
看眼前的大对虾和过节一样丰盛饭菜,晁盖相信这决不是破产了的赵庄在他这个外人面前摆谱硬充大个,看看那些侍卫和仆从的吃相就知道了,如此珍贵鲜美的大对虾,这些人却并不多稀罕,只有三两个偏爱这一口的多要了些,而且吃得也不是狼吞虎咽的,就是在吃其它饭菜时很自然的随意夹着吃.......赵庄也不会刻意在他面前装相。
他算老几呀,脑袋已经捌在裤腰带上的强盗,来到这还不知道能不能竖着出去呢,赵庄还用得着糊弄他.......赵庄也绝不会是二龙山那样挥霍放纵吃光老本,沧赵家族何等英明有远见,只那传说的老太君就必然是极会过日子的人,岂会放纵下人贪图享受吃穷了吃绝“种”.......这海里的东西太多了,吃不完的,尽管海盗并不禁绝渔民下海,沿海渔民从海里也打不到好东西,但那是船太小,稍远点就不敢去,只能在近海转悠,但能打到的东西仍然不少,海蛤和海菜,近海多得是......
晁盖并不知道海里的东西再多却也照样能被人吃绝种了,骇人惨剧。
他只是突然懂了,自己这样的就算挥霍享受也不懂该怎么挥霍、该挥霍什么、不挥霍什么......只论吃就素质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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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肠辘辘,晁盖即使满腹心事和感慨,没什么胃口,却也不由自主吃得不少,光大对虾就造了三大盘子,开始还不好意思多点,戴宗也是万分拘谨小心,可是万大年这流浪惯了什么也不在乎的心大粗货却是实在,上去先专门要了一盘子大对虾,和着调料猛吃。看这货吃得这么放肆舒坦,而厨子们却没有半点心痛舍不得的神情,晁盖一咬牙也.......
玛的,临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何况厨子还浑不在意地说了:“喜欢就多吃点。没了,后面还没来吃饭的吃不到,再蒸呗,这玩艺又不费事。”
再蒸呗,再蒸呗,再蒸呗.......
晁盖脑子duang一下子,脑海里反复只回响着这句话。
感情这么珍贵的大对虾却只是沧赵大院日常的饭菜之一,还真不怕吃啊......那还客气什么?
再来一,不,两盘.......
吃太好,不知不觉吃得太饱,饭后又带去了客房休息,晁盖忧心忡忡的不想睡,甚至不敢真睡,可是架不住饭饱以及拼命长途奔波积累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疲劳,屋子又太舒服,本是合眼假寐耐着性子等老太君午睡醒召见,却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睡多久就被梦中情景惊醒了,再睡不着了,又不敢出去乱瞅乱逛,就洗了脸按着性子在屋子里瞎转悠琢磨如何应对召见......哎呀,也不知能不能见到老太太.......这个焦心呐......现在可不止宋江他们的命,也忧心他自己的.......
一直挨到下午至少两点多了,天见可怜,那个海子终于出现了......老太君有请。
老实跟着走到传闻中的沧赵家族大客厅这所楼房前,晁盖这么大个英雄好汉却紧张得浑身是汗,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猛跳个不停,似乎心随时可能从嗓子眼跳出来。晁盖绝不是怕死,他只是下意识有说不出的紧张.......从未有过这样......
不就是见个老太太嘛?有什么可紧张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传闻的大琉璃窗,大门也敞开着,客厅里很明亮心旷。
晁盖远远从窗户就能看到厅里有张寻常桌子,桌子旁边有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老太太,远远看去穿着扑通却似乎并不老,旁边有个年轻的女人侍立着正和老太太笑说着什么.......晁盖不认识老太君,但他可以肯定看到的老太太必定是赵岳的亲祖母,那位传闻中慈悲广大却也异常坚强凶狠的老太君。别人没那自然而然的气势,纵然是皇宫皇太后也没这气势.....
二龙山三人来到离客厅二十米开外,小海就停下了,对晁盖说:“晁天王可以进去。”
说完,他径直转身走了,离开了这所单独的院落。
这院落异常安静,除了看到的老太太和那随身的丫环以外似乎就没别人了,但戴宗万大年却丝毫不敢乱动,就在小海止住他们的地方站着,也不敢四处打量乱看。
晁盖深吸口气,又用袖子擦了擦汗,拍了拍洗澡后才换上的没什么灰尘的衣服,跺跺有些脏的鞋子,肃穆的正了正帽子,这才慢慢走进敞开的大门。进去后,那丫环和老奶奶停止说话,都闻声看过来。晁盖不敢乱看,微低着头,按来的路上海子交待过的话,走到离桌子不下十米远的那条客厅中央地板上的一条明显的紫线处站住了,扑通就跪拜下去........
“山东二龙山后生末进晁盖叩见老太君。愿老太君福寿安康永远。”
晁盖抱拳恭敬说完就双手横着并地叩拜下去,节日拜自家祖宗一样庄重连叩九首,每一拜都额头实实叩拜到地上的并手上,如此方才收礼,却没起身,就跪在那不动,也不抬头打量心中早就好奇不已的老太太到底啥模样啥情况,眼观鼻,鼻观心地跪着,态度老实虔诚,认罪态度很好。
实际上晁盖叩拜得也心甘情愿。
以他的性子却没有屈辱不乐意甚至暗暗愤闷怀恨情绪产生。
这位老太太人世间活菩萨一样,当得天下人跪拜。
神佛什么的都是木雕泥塑的,拜了也没用。谁真见过显灵?
而这位老太太是活生生的菩萨,拜了有用没用且不说,总不会吃亏。
他晁盖更应该拜,不说他欠的恩情以及此时的罪责愧疚,只论本心,他也愿意拜一拜。
他真心佩服敬重这位传闻的老太太。
这样的老太太太了不得了,古往今来未曾有闻第二个这样的女强人女奇人女伟人......纵是孔孟之母怕也难及其一半......
古人事都是以前的虚的,不可考察验证真假的。
眼前的老太太却是实实在在的现代大活人,经得起天下论证挑剔比较.......
说到底,晁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确实大是大非道德观不歪,善恶对错分得清楚,本性属于良性,才能如此心态。
他并不知道他盼着在却失望地没看到也不敢打听的赵岳,此时就在旁边的屋子里默默观察着他的神情举止.......
他也不知道他这一恭谨赤心叩拜就拜出了活命出路,不止是过眼前这一险关,更关乎他日后的最终二龙山命运.......
老奶奶对晁盖的心情其实是极不好的。
儿孙是她最执着的命根子,哪怕是痴傻子孙,她也照样会爱惜着,无论男孙女孙如今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已经不重男轻女了,男孙有男孙的用处,女孙有女孙的好,每一个都宝贝得紧。二龙山的人却居然敢千里迢迢专门来害她的子孙......
一听身边唯一的重孙儿差点儿被害,老奶奶顿时去了慈眉善目,露出凶强坚硬狠利,即使小孙子没事,连受惊吓都没有,照常活蹦乱跳的,一点儿没受影响,她也震惊不已而怒火恨意一个劲地上窜。
若不是赵岳以前多少提到过二龙山计划,她了解点晁盖为人,事发,赵岳又在她身边伺候孝顺着,宋江一伙哪还有进赵庄一游关小黑屋憋气难受的高级待遇,直接就赵庄传统肥地项目——毒刑后咔嚓掉埋了,甚至干脆逼着宋江他们自己挖坑活埋自己......
对该死的,无论是敌国异族还本国本族的,赵庄传统一向是能有多狠就多狠,绝无虚荣可笑的迂腐仁善.......
该死的就凶狠惩罚杀掉,不然还留着让人有样学样,甚至让该死的本人还能活着当祸害啊?
晁盖表现好,嗯,从到了赵庄就一直表现好,嗯,这短短的干净利索的头发看着顺眼,老奶奶心藏的怒火这才减弱了些,但也没心软叫起,就跪着再观察观察,但凡察觉半点虚伪、不甘、不服.....不妥,就统统咔嚓掉。一个也别想活着再能悠哉悠哉回去当自在嚣张没个逼数的强盗。
二龙山计划可以重整,沧赵子孙动不得.....沧赵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人才。没了晁盖宋江,有的是人才能接着摊子玩....就算没人才可代替,那也照样得咔嚓了.....与子孙安危相比,什么都是小事。这是原则。
老奶奶从小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看透了世俗人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好糊弄的。
老太太不叫起,晁盖也不敢起,也不肯起来。
跪着能求得老太太火气弱了心软了就是跪几天几夜也行啊。
晁盖低着头却感觉到老奶奶在默默打量他,他感到极度困窘拘谨尴尬不自在,但更虔诚老实样了。他敏锐感觉到老太太的眼神并不善,盯着他只怕是专门在审视刁难等着他露出不妥,然后就冷漠喝令拉出去全剁了肥草地什么.......
赵庄这里是处偏僻孤地。赵庄人最爱用各种敌人仇人肥贫瘠的土地,这嗜好,全天下人都知道。
但晁盖心里又并不象来时那么极度紧张甚至害怕。
老奶奶肯见他,肯让他长跪不起,指定不是以此羞辱折磨他遭点罪再咔嚓了,只暗示着必定还是想给他点机会。老奶奶广传天下的行事作风让晁盖心里对此有谱。沧赵家的人凶也好霸也好狡诈也好却都不干小人事,不屑为之.......
晁盖也压根儿没起过对老太太怎样的恶心思,尽管这院落中似乎就没别人,防御空虚,貌似能轻易挟持老奶奶.......
他眼不瞎,心知老奶奶身边这位模样着实不错的丫环必是个暗器与短剑的高手,外披隐约遮着呐,绝不能小瞧了......就算没有这个危险丫环在,他更不敢动。
敢动的.......都特么神秘死在赵庄这了。晁盖可不想当这的又一个轻狂糊涂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跑步声响来。晃盖也忍不住闪眼一瞧,是个娃娃,男的。
小娃娃四五岁的样子,短得不能再短的小平头,无袖T恤衫,短裤,黑皮小凉鞋......手里提着个草编的新鲜笼子,里面装着几只蝈蝈,咚咚一气冲进客厅,风一样刮过晁盖身边,奔向老太太,小嘴欢叫着:“老祖宗,你看我和朱儿姐姐捉的......”
晁盖不禁偷眼观瞧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冷漠严厉的眼神一转向小娃娃顿时就化为了一池最清澈暖人最醉人的春水,满脸的笑,满眼的慈爱,浑身冰冷的气息都化作了春风拂柳似的慈祥欢快。
娃娃转眼奔到椅子前。老奶奶六十多了,却身手极麻利有劲地伸手瞬间就把分量不会轻了的娃娃抱到了腿上对着桌子侧坐着,笑呵呵嗔怪着:“瞧瞧野得这一头的汗......”
帝边的丫环立即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变出个大手帕来,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亲昵地给小娃娃仔细擦了擦脸上脖子的汗,又掀起衣擦干净了娃娃后背的汗,随手把手帕丢桌子上,看着娃娃拎她眼前显摆的笼子,眉花眼笑地问:“又和朱儿去河边玩啦?”
小家伙嗯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是在东河边。那的蚂蚱可多啦。鸡儿鸭儿在吃。好多青蛙,也在吃。我和朱儿姐姐用网扣也扑了好多好多,喂小鸡。朱儿姐姐还说人也能吃,烧了很好吃。朱儿姐姐去烧了。老祖宗吃过吗?”
老奶奶笑眯眯听着,听懂了小娃娃的话,眼中闪过回忆之色,缓缓道:“祖母当然吃过......是好吃,不过那得秋冷了,有籽。田鸡......更美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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