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节寒芒

山水话蓝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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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民壮协助打仗,兵民一起行军,这是朝廷用兵的惯例,太正常了。桃花山贼寇太有欺骗性。

    如此作派当然不是怕过境的官府派兵堵截追剿,而是祝万年想尽量掩饰行动。

    只为避免过早惊动梁山让沧赵家族闻风有时间准备。

    毕竟,梁山实力有限,但沧赵家族实力不俗,有时间就能从沧州紧急抽调力量走运河或海上及时增援梁山。

    祝万年并不知道赵庄“遇难陷入困境”的事,自然顾忌沧赵庞大的工农商业属从乡勇武装和商务早验证的不凡水上运输能力。

    陆地行军,上万兵马和携带的庞大物资拖累,再急赶也避免不了缓慢,两条腿赶路岂能和路程稍远的水运比速度?

    另外,赵公廉的官身优势和在大宋官场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是个重大威胁。

    沧赵家族即使没有力量从老家抽调人手保护梁山,有了时间准备,也可以通报朝廷从容逼迫梁山周围的官府合力剿匪。

    如此照样能达到解救梁山的目的,还省了沧赵自家的麻烦与消耗。

    官就是官。匪就是匪。官匪不两立。

    眼下宋朝形式异常严峻,海盗退走了,清真山流寇折腾惨大宋再投靠海盗的类似恶性事件成了朝廷首要盯防目标。吓怕了的皇帝担心流寇贼患再起,严旨催促各地官府严防严办,违者重罚。而梁山离东京太近了,消息传达很快。

    通往梁山路上的官府,尤其是梁山周围的官府在得到朝廷的明确催逼下,再想以匪灭梁山,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名正言顺彻底铲除沧赵在梁山泊的支点,却有必尽的剿匪责任和朝廷盯上的压力,找理由推拖一番,但仍得只能硬头皮万分不甘的参与剿匪。否则被沧赵盯着参奏,没有能站住脚的脱罪借口,或玩黄雀在后玩脱了,让桃花山强盗顺利占据了梁山泊成为大患,那后果难料,至少梁山周围官府的文武主官先得倒霉,必定被追究罪责。处理的轻重只看皇帝心情。

    问题是变态而充满杀机戾气的皇帝此时心情极糟糕。

    而赵公廉越是面临倒台,皇帝却越要给赵公廉面子以糊弄安抚住。

    处罚失职,相关官员只怕丢官回家自己吃自己是最轻的。

    整梁山是为了利益前程,若结果是玩丢了官,没了权力前程,那还玩个屁。间接帮梁山打贼寇是唯一出路。

    这就是沧赵家族仍有官场护身府的好处,也是祝万年细心算计到的方面。

    因为二龙山是蔡京主导的朝廷打击的重点对象,势力仅次于二龙山,闹得还比二龙山张狂的桃花山强盗也让官府瞩目。

    对这伙紧急南下的半兵半民队伍,沿途官府不是乡间无知百姓,很清楚这不是追贼过境的官兵,恰恰正是流窜贼寇。

    官府甚至比公孙胜更明确桃花山强盗南下的目标正是梁山泊。

    沧赵家族和祝家的死敌仇怨,沿途官府没有不清楚的。

    在这个时候,祝家突然丢弃最适合当强盗的青州巢穴,带领贼众大举南下,不为趁机找梁山泊寻仇,又能为了什么?

    还能是青州这处安稳生存地待得太舒服,祝家脑子不好,集体抽疯想自虐,主动迁到山东别处承受各州府出兵剿灭?

    但他们自然集体装糊涂,也装聋作哑,既不出兵阻拦,也不上报朝廷,任这伙人随意过境。

    这其中的原因不只是想利用贼寇对付梁山那么简单。

    海盗和横扫过境的清真山流寇的强横威势已经把这些官府吓成了惊弓之鸟。

    部下厢军经官府此前有意无意放任投奔海盗以消除难查的内患而兵力不同程度大减,剩下的将士除了极少数热血为国的,都是海盗都不要的烂军,新补充的厢军不是牢里的凶恶罪犯,就是民间的地痞无赖流氓恶棍,整训时日又太短,以这样的地方军离城主动去打上万悍匪,还能指望有好结果?

    别忘了,烂军没资格投海盗,却最有资格和可能投降流寇当强盗,照样可以背叛朝廷成为破城杀官的大患。

    要是新编的大量罪恶官兵主动呼应过境贼寇趁机搞叛乱,那可要了老命了。

    沿途官府最怕这个,整日如坐针毡,酒再香也不敢多喝了,美色最诱人也不敢玩了,睡觉都不敢脱衣服,更不敢睡踏实了,一夜夜半睁着眼迷糊,打点了一切准备好随时逃走,成天督促武官看紧军队抓紧整训都来不及,哪有胆子招惹过境的贼寇?

    各州府武官们成天面对为国打仗不行做恶却一个顶两的军痞歹徒兵那一张张邪恶面孔眼神,日子更是难过,日夜紧张得不行,盔甲武器亲卫时刻不离身,随时准备应变新军叛乱和贼寇打来,只恨不能化身无敌神魔镇住军心,也保住性命不惧过境贼寇,或者能天降福音赶紧把自己从这里调走,或是有迷神大法能遥遥让皇帝下此旨意,好转眼脱离这诡异莫测的险境。

    可惜,没有福音,也没有神通。

    文武官僚只能瞪眼干熬。

    当然,期间更不乏迷信搞笑的官员,暗里偷偷摸摸请了道士和尚为自己祈福施法,想借道佛力量达成心愿。

    结果,一时间有可能具有神通的各种人物成了官僚倾情对象。

    官僚家争得死去活来。混得要讨饭的“神人”也能一下子飞上枝头金银满盆。

    历史上金军杀来,北宋官场的各种丑态再次提前上演。

    过吧,过吧,去富裕的梁山狠狠抢狠狠杀,尽情发你的大财吧。

    只要不来犯我城池,随便你们怎么过境。本府(本官)就当不知道。

    这自然而然是所有沿途官府的心声。

    可是,就算陷入如此荒唐困窘危险境地,这些官员仍念念不忘的是陷害治国大才玩内斗,仍惦记着借强盗之手铲除沧赵家的梁山,桃花山强盗一过去,貌似危险解除了,这些州府的主要官僚们松口气又幸灾乐祸等着看强盗如何杀沧赵人。

    祝万年统悍匪一直避开沿途官府城池和繁华地,自然不知道官府上演的丑态,但一路顺利,能猜到官僚们是什么心思。

    他为自己算准了官府会有的动态而得意,又进一步看清了官府的软弱虚伪无耻。

    加上沿途遇到的村镇,霸气大户荡然无存,往日牛气的城堡庄院一空,人口也由繁盛变成极其稀疏,有的甚至成村人都跑了,显然不是去投海盗了就是被官军杀了,他也意识到大宋王朝已经是外强中干要倒了,对占据梁山后大展宏图推翻宋统治列土封疆甚至一跃称帝更充满了信心和渴望。

    二龙山这边。

    公孙胜放任祝家去打梁山,但要及早提醒一声尽早防范。

    他不动声色回到家中交待既是毒蛇箭万大年徒弟又是特意安插在二龙山的特工杨保赶紧发报通知梁山。

    不想,小杨保嘿嘿一笑,点头示意已经通知了。

    这小子果然够机灵敏锐,怪不得如此年少却能入了赵岳的法眼担负重任。

    公孙胜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团队默契,欣慰地抚须微笑,然后放心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梁山这边一向重视情报搜集,不知桃花山强盗何时离开青州,但也觉察到祝家子正率领悍匪南下,怕是其意不善。

    主管梁山情报的旱地忽律朱贵在获悉二龙山这边的警告后,知道桃花山剩下的这些强盗个个是悍匪不是那么好打的,梁山面临着第一次凶险挑战,赶紧找主持梁山的道士军师何玄通召集头领们商议对策,并立即发报通知赵庄这边的赵岳。

    赵岳狠狠敲诈惊吓教训了郑居中后,就回到老家陪陪祖母宁氏,说笑解闷逗老人家开心,既是尽孝,也是休息一下缓解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神经。

    他又不是铁打的,也累得慌,顺便主持一下庄上后续事,避免当家的祖母再费心操劳而影响身体康健。

    整个夏收计划结束。

    剩下的是以船队之利欺宋王朝无海防沿江沿河深入大宋内地接收投奔的百姓和逃军,不再攻打官府和登陆抢掠。

    经历了上次朝廷“积极主动配合移民”,早有预料,后续工作不用赵岳特意提醒和布置,帝国也会抓住机会接着运作下去。

    空荡荡的沧州经过短短时间就有人了。

    最先补充来的人口是沧北四军州的百姓。

    这是赵公廉之前以辽军来袭北方有大战为借口,提前动员百姓南迁才来得这么快。

    战时令辖区百姓搬迁以避兵灾,这是边关地区的惯例。

    赵公廉有意调动沧北百姓南下补充沧州人口,那些皇帝派来监管的官员不知内情,赵公廉能干得合理合法理直气壮。

    没毛病可挑。

    实际上连皇帝的眼线们也忙着把家眷搬走。他自己职责在身不能离开,却也得防着不可测的战事恶化祸害了家人。

    有信安军、乾宁军和蓟州府的主要文武默契配合,沧北四军州的将士家属更是南迁的主力,并且都主动跑沧赵家的地盘。

    倒不是将士家属们知道赵公廉在造反,连他们家当兵的子弟也不清楚这事,他们哪知道去?

    集体自觉投奔沧赵自然是感情上的事。

    家中子弟为侯爷打仗呢,算得上是侯爷的兵。(边关百姓远离朝廷,感受不到皇帝的恩德权威,依赖的是边官的保护,习惯认为自家是在为边官老爷出力,认可边官远胜朝廷,哪怕这个官不是好人。现实所迫,小小百姓没得选啊,长久形成这种氛围。这也是朝廷分外忌惮西军的原因。)侯爷又是护犊子的好官,爱兵也关心将士家属的生存状况,沧赵庄堡威名在外,又有实力保护属从百姓,有难这节骨眼上不投侯爷家求安稳投谁?

    小老百姓背井离乡,没根没靠,到了沧州两眼瞎,又没钱被人所图,沾上就是负担,想投靠别人,也没人愿意接收啊。

    这是战乱之中百姓的悲惨和无奈。有沧赵这样的目标人家可投靠依靠,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事。

    结果,沧北百姓到了沧州却是看到这里也遭难了,有大把的田地固定资产等着人白占,哪还回更危险苦寒的沧北干什么?

    绝大多数人来了就不走了。

    包括沧北将士家属在内的太多人优先选择沧赵,宁肯当侯爷家的佃户,也不当自由民,这却是因为自由民是朝廷的主力纳税赋和服劳役对象,负担沉重甚至要命。

    官府的便宜可不是好沾的,那些无主的田地可不是真那么轻松白得一下子发了。

    而侯爷家不纳税,从属佃户一般也不用服劳役,租子比官府要的轻多了。

    沧赵家族可是有名的慈悲良善人家,不但不对佃户敲骨吸髓,还有难帮难有苦帮苦,病有医子有学老有养,当沧赵佃户还有保护甚至有尊严,不用受刁吏的窝囊气和暴力。

    以前限于人满,想当属从佃户还挤不进来,现在好了,这的人没了,自己可以当了,哪会不争着来?

    这从侧面反应了封建社会小小百姓的又一种辛酸无奈状况。当权势家的奴仆佃户都得挤破头的争。

    于是,赵岳欣喜看到家族地盘很快充满了人口,无人打理的庄稼得到细心耕耘,又有了充足人手可用。

    但来投的人太多,光是成群结队的近十万沧北将士的家属就安排不过来。赵岳趁机找借口把盲然听指挥的人移走。

    反正郑居中一心巴望皇帝欣赏他把他调回中央当高官,正可笑的等着圣上恩旨一到就离开沧州呢,觉得沧州和他无关了,根本无心再管沧州的乱摊子,更何况管难得好的棘手流民事,也没能力管。而石符练则忙着控制和训练新补充形成的烂军,想抓紧时间完善防御,生怕海盗或辽寇转眼又来报复逼上头他只能等死。老通判是自己人,其它的官吏则没了。官府也就没人在这时候派奸细混充逃难百姓来监视,有,也在干多了已经老练成熟的偷民手段下随着混乱消亡。

    所以,尽可放手稳步一批批严格审核后移走沧北将士的家属。

    就在这时候,赵岳接到电报。

    祝成年觉得翅膀硬了、时机到了,想强夺梁山?

    赵岳眼里亮起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