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节斗法19

山水话蓝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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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

    郑红在头脑哄哄中傻呼呼直接露出了自己的质疑,但随即就意识到不妥,赶紧正正神色问:“道长到底想说什么?”

    她放低了声音,“奴家听说先生是蓟州人,属于半宋关辽地界的,出身低微,命如草芥,既没有从大宋得到丝毫关注与爱护,又经受了契丹蛮子长久的欺凌抢掠,可以说先生对辽宋都没有爱敬之意,说是有深仇大恨也未尝不可。你说宋辽又要一并灭亡,不能靠得住,你却能挽救二龙山一山人的生死存亡危局。你若不是真有仙法,那先生只能是另一强大势力的人物。”

    她声音再低,低到几不可闻:“莫非你是金人的代表,是金人打入大宋内部的……呵呵,奴家的意思,先生明白。”

    公孙胜不禁对这个小女人再次刮目相看。

    这真不是一个视野局限在女人世界的女人,分析和看待事物有男人一样的敏锐广阔与犀利,也有男人一样的镇定与勇气。

    今天所谈之事,若是换大宋哪怕是世袭权贵家的强悍夫人,也很难如此冷静做出反应。

    他淡淡笑了,微摇头说:“我公孙胜虽然是出家人,却永远是汉人出家人。大汉民族才是我属于的种族,是贫道永远忠心的所在。贫道不是什么伟男儿,但决不做汉奸卖国求荣的贼,不做胡狗胡道。任何敢来侵犯我大汉民族的,都是贫道要坚决反抗屠杀的目标,不解的仇敌。所以,贫道所说能带给大家的出路决不是集体着机投靠金贼。”

    “二龙山不会以团结集体形成的武装力量从金狗那换取荣华富贵。”

    “晁天王的品性想必你也有所了解。那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岂肯给胡族野人为奴做屠杀同族的打手?”

    “军师吴用虽是个书生,却也是不乏热血的铁骨铮铮好男儿,决不会象朝廷或民间的那些无耻读书人伪君子那样,嘴上满口忠义节操,实则软骨头,一肚子无耻背节只求荣华富贵。”

    “至于山上的其他兄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弱点毛病,但贫道相信民族大节还是能保证的。”

    郑红听了,现在不止是纳闷了,更是着急想知道公孙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心机表的本性发作,没有再直接追问,而是喝口香茶,慢条斯理道:“奴家只是个小女子,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点小聪明却没什么大见识。”

    “只是先生断言大宋会灭亡。奴家心有疑问。”

    她神情从容而平淡,但眼神里闪烁的嘲弄不屑却在流露无疑,就是要公孙胜看到。

    公孙胜自然感受到了嘲讽与质疑,知道这是这个精明狡诈的小女人在耍花招,自己是在斗法。他没有挑破或反击嘲讽,反而笑呵呵道:“愿听郑头领真知灼见。”

    郑红也不客气:“奴家出身军人世家,虽然家父和先辈都没有出过大人物,但奴家勉强也算个将门之后,对大宋军事有所了解。据奴家所知,大宋至少有凶猛敢战的几十万西军精锐在。也有文成侯这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超人强者在。国有如此栋梁之材、坚实壁垒,和契丹贼打得两败俱伤的小小女真蛮就算能灭掉大辽,又怎么能有余力破掉大宋精锐毁灭大宋?”

    大宋如此富强,又人杰地灵,不是没有能人撑国。你说的那些危机都是假设的,不大可能出现的,所以就不要危言耸听试图以此唬住我信你听你的。

    公孙胜一点头,呵呵笑道:“坦白讲,单凭这些谈话,贫道今日就不虚请你来喝这极品香茶。郑头领能以小女子之身在龙蛇混杂的强盗窝混出个头脸来,果然非凡。”

    “至于大宋灭亡一说,要解释。贫道只说,西军已没落。即使仍战斗力不凡,却有腐朽朝廷的一帮只知蒙头内斗争权夺利,只会给自己人下绊子的那些草包短视官僚牵制,在国家最危急的关头,文武群臣和皇帝却仍昏昏自大不知死活想方设法牵制,腐朽没落西军将门带西军能有什么作为?”

    “生死攸关的国战,非上下一心,诸方齐心协力不可胜。何况宋军本就不及北方骑兵强大。”

    “文成侯?”

    “伟人、奇人哉!”

    “只是姑娘可能不知道,这位唯一有远见卓识也有拯救大宋能力的奇才能臣如今已经恶了皇帝,一时没被拿掉治罪,还在边关为守边重臣,不过是皇帝的权宜之计,满门随时会被收拾。”

    郑红听到这个,不禁完全失去了从容镇定,花容失色居然失声喊道:“你,你是说侯爷会被皇帝弄死?”

    公孙胜看到郑红如此大失常态,还看得出不是这女人在伪装和演戏,所言所表确实是出于一片真心,流露着对文成侯强烈的关心,他不禁诧异了一下:文成侯和你一万杆子也打不着,没有任何关系,相信你连见都没有见过侯爷。你那么关心他干吗?怎么一听侯爷会出事,就好象你丈夫要完蛋一样焦虑担心,真是莫名其妙。”

    公孙胜这种不近女色,看女强盗如同对待男人一样的清心寡欲出家人,哪会了解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个默默爱慕追求、渴望得到却得不到的偶像男人的美梦。

    这个出色的男人,在少女心中是神一样的导师和强大无匹的强者,是她渴望的强有力保护者、知心人、痴情爱慕她呵护她的人,打开了少女懵懂的爱情心扉,引导了少女情怀中的无数美好幻想和快乐,也造成了最终失望的、无法与任何人述说,只能默默藏在心底深处自我慢慢舔拭的伤痛;在妇人心中,即使她成熟现实了,那个男人与她的生活完全不相干,但影子也总不经意间偷偷藏在她心里,在庸俗繁琐重复无聊的生活中闹了情绪,有时间就会重新把影子拿出来偷偷自己品味和幻想一番,甚至会把和她进行床上活动的丈夫闭眼想像成是那个影子……总之都是让乏味的生活多点虚幻的色彩,是一种自我安慰与麻痹,否则生活真难以继续下去。

    赵公廉年少不止是成名,而且是功成名就,不仅英俊高大充满男性魅力又才华横溢,让女人只看相貌才华就会心动痴迷,而且权势赫赫,是大宋最有无量前途的出类拔萃者,其综合势力早超越了高帅富的普通人追求的范畴,是全大宋太多女性心中梦寐以求的爱人。

    这个女性不仅包括少女们,也包括太多已嫁为人妻却仍不忘追求梦想世界的妇女。

    若非这位年轻的侯爷早有了妻子,沧赵又门规森严,据说沧赵家那位老太君是位不好相与的古板强势霸道老太太,偏偏赵公廉又极孝顺听从老太君的话,沧赵家对赵公廉纳的妾的素质要求也高得惊人,这些条件吓住和挡住了汹涌的追求者,否则只怕做媒的能踏破沧赵家的石条门槛。

    郑红自负才貌双全,而且皆出众,若是早出生几年,以她父母对她的宠爱与娇纵,肯定会为满足闺女的心愿而不顾身份卑微厚脸主动跑沧赵家请结婚缘。

    当妾,郑红也认了。大不了先嫁了,再慢慢泡制掉正妻夺位子。

    她也很自信,凭她的姿色和心计手段,绝对有把握征服侯爷,挤掉正妻,独占完美无缺的爱人。

    可惜,少女情怀,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梦。

    郑氏长大了,能谈婚论嫁了,想着和梦寐以求的大宋最完美男人发生直接关系,要父母代她去试探结亲。这时候,沧赵家那老太太却突然放出话来说她宝贝大孙子年轻轻却担着国家大事,皇帝既然信任并交付重任,自当要以国事为重,不辜负官家的圣恩,孙子不能耽于女色家务杂务纷争,不再纳妾,谢绝一切再结姻缘,这其中包括委婉拒绝了权势遮天的蔡京的一个庶出的优秀孙女。

    郑红的梦碎了,后来虚荣放荡不羁,也未必没有这方面原因的促使。

    可以说,赵公廉的存在沉重打击了太多自负是杰出甚至不世出好男儿的自信心,也毁灭了太多少女的纯真美好情怀,无形之中也许制造了很多破罐子破摔。

    赵公廉也察觉过自己成了大宋偶像,国民老公,但并没有得意地轻飘飘起来。

    他很清楚,若是没有隐身在幕后的弟弟,他只不过是个长得英俊、智商很高的贫酸地主家的小子,也许凭才智能当上个不算小的官,但那至少是三十岁以后的事,决不可能少年就光彩如同太阳般耀眼、前途如同天空般高远广阔。

    没有弟弟存在,他只会成为在昏暗的官场中苦苦挣扎,盲目忠君效力的无数官员中的一员,看不清世界和方向,找不到光明和出路,至多在金军铺天盖地杀来时奋勇抵抗,如流星般闪烁一下光芒就完了。

    弟弟在一岁大的时候怒斥他说人话那次,给死板倔强的赵公廉的心灵冲击是巨大的。

    正经说,正是那次的羞辱冲击才促使他开始反思,开始重新审视和认识这个世界,才有了以后的转变.......

    这期间,他感谢自己有位明智坚强果断又爱他胜于一切的好祖母,是祖母在他钻牛角尖出不来的时候,一次次用老而弥坚的丰富人生历练和来自残酷生活磨出来而自悟的人生智慧巧妙把他拉了出来并提升了境界,也是祖母给他由自负转为自卑的脆弱的少年心注入了温暖、力量和自信心。

    也得感谢母亲。是细心有心有智慧的母亲从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协助他走出了人生最重要的转型期。

    他忘不了偏心的母亲在那时候却毅然决然放下对幼子的关爱,主要精力转为放在关心他身上。

    最难得的是,那么小的弟弟在那时候并没有因为被母亲忽视而怨恨他这个大哥,反而大人一样对他的每一点转变与进步感到高兴。

    即使到了现在,赵公廉也清晰记得弟弟曾兴奋地说过:“哥哥,你能从儒腐守旧中走出来,咱家就有福了。”

    这话对当时的赵公廉,无疑是注入了一股最有力的强心剂,唤醒了他全部的自信、勇气和为家族的担当。因为他重新找到了自己在家族中存在的地位与价值,他仍然是家族的希望与骄傲。神奇的弟弟并没有取代他的这一点。

    远在山东的郑红自然不可能知晓她心中的完美爱人曾经经历了怎样的不自信与煎熬。

    她按本性与天赋,很自然地走上了另一条路,但当了女匪首,她的心底也仍然把赵公廉排在极高的位置上,没人能取代这个影子爱人的位置,并在无形中当成了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精神幻想寄托。

    当听到赵公廉会被皇帝灭门,这不仅触及了郑红内心深处的情怀梦想,也让她意识到,如果连文成侯这样的能臣皇帝都不能容纳,那大宋是真的可能要完蛋了。

    公孙胜哪会知晓女人心底这些隐秘,完全预料不到他的话给郑氏造成的深刻触动与沉重打击。

    郑红脸色苍白。

    即使她皮肤原本就极洁白细腻,公孙胜也明显察觉了她的脸色变化。

    “郑姑娘,你没事吧?”

    “......”

    “郑姑娘,郑姑娘,郑姑娘......”

    “啊?”

    郑红在公孙胜诧异地一再呼唤下才清醒过来,虽然努力恢复了正常,却一脱口仍然流露的是对赵公廉的关心与担忧。

    “公孙先生,你是修道的奇人,能看透未来。你告诉奴家,侯爷真的会出事?”

    侯爷?

    呵呵,侯爷?

    你叫我家大公子叫得这么亲切自然,仿佛是沧赵家的人,但实际和大公子有毛的关系呀?

    公孙胜自然不会认为赵公廉曾经和郑氏有过风流。他看出来了,这个狐狸精一样的女子心里无限爱慕着文成侯。

    嘿嘿,这就有意思了。

    嗯嗯,爱侯爷爱得好哇,真爱对了,即使不可能真和侯爷做一家人圆了美梦,也至少会促使走对了路,会有个光明的未来,也说不定会因为这种可爱的情愫,在不久的未来能因此得到太多便利与实惠,摇身一变跃上事业高枝也说不定。

    公孙胜越来越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敢有轻视之心。

    他端正姿态,严肃道:“文成侯是我们汉人的骄傲。想救他,只有一条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