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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卫川和大卫医生说话,语速很快,同时密切注意手术室里双频指数监控器上的情况。
“what?!”大卫医生紧皱了眉头,情绪激动。
然后摇头,严肃冰冷的神情面对卫川,“你不要开玩笑!手术进行到一半不做,从没有过这种事!”
卫川目光没离开过手术台,季深行闭着眼眸,表情痛苦,卫川知道,身体的痛不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令人不忍看。
他沉沉叹口气,“不是玩笑,大卫,他妻子出事了。”
大卫医生不能理解,“我明白他担心妻子的心情!但他妻子远在国内,他现在下手术台赶回去,他的脑袋刚被钻了一个孔,或许飞机上就撑不下去,谁也救不了谁,这有什么意义?!”
卫川双手抹一把脸,也很清楚这次手术意味着什么,但是深行现在忍受煎熬,不是身体上的,是顾绵带给他的,心底至深入骨的牵挂。
现在顾绵出事,这个手术即使继续下去也做不好,深行不会配合,他被麻醉控制不能动,但他的每根神经指挥每个细胞,身体机能不会配合手术!
硬来胡来,就会像刚才那样,心颤或者颅内压升高或者出现别的紧急状况,出现生命危险!
“你确定?”大卫医生盯着卫川的眼睛,如此问。
卫川没说话,点头。
“卫,我必须先说明,即使醒了麻醉,他依旧相当于进行了半场手术,手术后十小时内需要不离开病*躺着进行术后治疗,你没见过哪个人刚做完大手术下一秒就能走出医院的吧?”
“他绝不可能一秒钟恢复得像手术前那样,上不上得了飞机,另当别论!而且,手术一旦终止,再要进行又要经过重新一系列的检查,重新制定模拟手术流程,一切都要重来,还不一定能够顺利再取出碎片!这个机会,错过不再有。”
卫川手指狠狠揪住额前的短发,原地转圈,额头上全是汗。
最后他深深大喘了一口,抬起头,面对大卫医生,眼睛通红,“由他吧。”
换做小双出事,他在手术台上知道,他会和深行做一模一样的疯狂举动,每个深爱中的人都会如此,是本能。
……………………
大货车上,空间较大的后车厢壁挂着一盏白炽灯。
顾绵全身被捆的丝毫不能动,蜷缩双腿靠在货车车壁的姿势,依旧是刚才那个男人把她扔上车的姿势。
右腿弯曲得太厉害,身体不能动,顾绵感觉膝盖骨节可能被上半身的重量折的快要骨折了。
剧烈痛楚写在脸上,密密麻麻的痛出来的汗,她小口喘息着,眼神不移地仍旧盯着对面。
货车稳速疾驰。
脸上的震惊和不解渐渐化为接受现实,但顾绵不曾开口说一个字。
对面的男人目光紧紧锁住她,身体也被捆着,但和她一样,头上没被罩头罩,嘴唇也没被贴胶布,那张斯文翩翩的老脸上,表情灰暗痛苦。
膝盖折地太疼了,顾绵皱眉想把腿挪直,但只动了一下却换来更剧烈的痛,她咬牙叫出声来,身体痛得直绷着发抖。
“别动了。”对面男人担忧地出声,身体蠕动,想把腿蹭到顾绵的右腿边,“我想办法把你的腿弄直,慢慢来,你再忍一下。”
顾绵拧眉躲了开,再痛也不想让他碰自己一下。
叶景权的身体就那么僵在那里,眼睛耳朵,收到她最直接的抵触反感。
车厢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不知多久,叶景权靠在那里,眼神空洞,缓缓开了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慢慢散在空气里。
顾绵好久给不出他反应,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内心一点偏激的情绪都没有,恨吗?恨都说不上来吧。
不知道亲生父亲在和自己一起被绑架的这个夜里,说对不起,到底涵盖了多少愧疚的内容。
从看到被那三个黑衣男人扔上车的男人是叶景权,从看清他这张脸时,顾绵脑子里轰然炸了一声,一切谜团倏地清晓。
“顾绵,太多对不起。”叶景权闭上眼,白炽灯下脸上皱纹的每条纹路异常清晰,那是表情皱出来的。
顾绵平静看着他。
他的语气更低了些,像是难以启齿似的,“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只会让我在你面前更加虚伪,更加不堪。甚至,这三个字会伤你的心。但还是抱歉,因为我你才会被抓,从你出生时我就没给过任何一点付出,这些年不相识不相见,相安无事,临到头让你知道了父女关系,反而给你带来这样的不幸。”
他的眼角变红,说到最后,嗤笑了一声。
顾绵抿紧唇儿,问他,“你是怎么被绑来的?”
“不是绑,”叶景权摇头,嘲笑自己的语气,“在机场接到你妈……美凤的电话,她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我以为她肝脏病危险,就取消了去芬兰,支走了秘书,自己开车去她说的地点。”
顾绵凝神,琢磨这番话。
“见了面后,我知道自己被骗了,她的人把我控制住时,我很惊讶,她怎么会和这些雇佣兵扯到一起?这些年对她的生活不曾过问,也许很早以前,她的社会关系就很复杂了吧。”
叶景权拧眉,“我以为她要跟我了私人恩怨,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抓你?”
顾绵嘴角勾起淡淡冷笑,“你妻子去医院找过她一趟。”
叶景权一怔,“什么?美仪她……”
顾绵点头,“我本来找你妻子问清楚她要我头发到底干嘛,跟她去了白美凤的医院,听到了戏剧性的秘密。”
“你妻子拿着和我的亲子鉴定狠狠羞辱了白美凤一番,把她打击的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不,更严重,白美凤当时的哭声听着很凄厉,像鬼一样。你妻子说,她下半辈子幸福,他有我这个女儿,有白美凤亲生女儿的外孙女,有你这个老公,她要白美凤后半生孤孤单单看着她怎么幸福到死去的那一天。”
顾绵把目光落到叶景权脸上,“很显然,白美凤受刺激了。”
叶景权眼睛陡然瞪大,眸光变幻,最终慢慢灰暗成一片死光。
顾绵观察这密不透风的后车厢,知道幕后是白美凤,她反倒平静了。
“这次绑架,我想,我和你凶多吉少,白美凤绝对会让白美仪知道,她不会幸福,什么能让带给白美仪最深的痛苦和羞辱?”
“我和你的命吧,丈夫和亲生女儿,一个女人的一切。”
“不!”叶景权惊惶起来,“我这条命赔给她,你不能有事,跟你没关系!顾绵,你一定要逃走,安全逃走。”
顾绵点头,很镇定,不镇定又能怎样?
她想到了皱皱,这已经是第二天,皱皱醒来后发现妈妈不见了,肯定特别害怕,小傻瓜有没有哭?
鼻子里酸酸的,又想到季深行。
他还远在美国,万一这次自己有个好歹,和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顾绵不敢再想下去了。
……………………
在大卫医生出具的责任书上签字后,季深行全身麻醉唤醒,在剧痛中,他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专机上。
卫川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专机上紧急设立了病*,能够带上飞机的医疗设备都带上了。
大卫医生在给他的头部钻孔引流,仓促之下只能用高分子拟态材料包扎,术后许多程序不能减掉,护理不到位,这条命真就没了。
季深行忍着大卫医生操作时带来的剧痛,没有麻醉,他要保持清醒,在听卫川把这些天瞒着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卫川没有细说,躲避的眼神低声把顾绵的身世,还有皱皱的官司问题大致讲述了一下。
季深行绷着脸,眼眸湿润里全是刺目的红血丝,无力的手指揪住卫川的衣襟,发白的每根手指绷直泛青。
他知道,卫川是为自己好,不该向他发火。
该死!她忍受这么多天的煎熬无助,他居然一丁点都不知道,也不在她身边给她支撑!
每天她来的短信都是她很好,孩子也很好,甚至会和他说上班时的趣事,会发给他可爱的表情,他真的信了。
他和她同时在互相隐瞒,她跟他一样的固执偏执,总总认为这样对对方是最好。
季深行闭上眼,眼皮深深褶皱,痛苦不堪,睫毛轻颤,苍白五官上每寸每寸都是悲伤。
从美国跨越整个太平洋,距离那么遥远,远到他觉得会输给时间。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和国内,蓝双,季家那边,联系不了。
季家方面出动找人了吗?报警没有?最新情况如何?她到底人在哪里是生是死?!
…………………………
蓝双是怎么发现顾绵不见的?
事发当晚大概一点,蓝双被电话吵醒,接起来是皱皱失控的哭声,电话里,皱皱哭得说不清话,一直在喊,“小双妈妈,妈咪不见了,我想尿尿醒来,叫妈咪……呜呜,她不在,家里找遍了,她不在……”
皱皱用儿童手机给她打的,皱皱的第一反应是打给老伯伯,可是打不通,妈咪说老伯伯去了很远的地方。
蓝双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保持通话哄皱皱让孩子别哭,同时脑筋打转,深更半夜顾绵不会一个人出门,但下午她的情绪的确不对劲,就算出门,她至少比一般女孩子要防备得多,蓝双最先的猜想是顾绵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出门,不一定是出事。
但是到了西郡小区,把小区楼栋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后,蓝双就发觉不对劲。
监控显示十一点时顾绵撑伞下楼,出小区,手里拿着钱,肯定是去买什么东西,没道理那么长时间不回。
把警局的同事叫过来,一队人一番找,在小区后面的工地附近发现了顾绵的伞,还有好几瓶散落一地的矿泉水。
皱皱说晚上停水了,蓝双知道皱皱半夜有醒来喝奶的习惯,所以顾绵才会出去买水。
案发现场确定,警局的人立刻立案,基本确定为失踪,绑架的可能性最大,下过雨,工地泥泞,可以看得出杂乱的脚印和轻微打斗过的痕迹。
但是糟糕在这一块没有监控,当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什么人绑走的,也不知道。
但所幸没有激烈打斗和流血的痕迹,说明顾绵被带走时人是没事的。
季伟霆带着人火速赶了过来。
蓝双第一时间联系了凌枫,刑侦的过来,去了顾绵家里,看看有没有强行开锁的痕迹之类的。
a市公安厅也被季伟霆惊动,立刻派出了特警和重案队的人过来。
夜里四点钟,因为顾绵的失踪,a市大小分局,尤其是西郡小区所在的当地警察局,乱成了一团。
……………………
不知道货车究竟行驶了多久,顾绵观察车门缝隙外,天黑了。
两个人滴水未进,顾绵的脑袋渐渐晕沉,中间有昏睡过去不知多久。
车突然开始颠簸,顾绵猜测下高速了,应该是在很偏僻的荒地,路才会这么不平。
行驶了一阵,车终于停下。
车门打开,顾绵和叶景权立刻往出看,但是什么都没看清嘴上就贴了胶布,头上也蒙上黑罩。
这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动作很快。
他们被架着下了车,扛着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去。
……………………
走了一段,顾绵感觉到周围温度低了下来,特别安静,走路有回声。
嘀嗒——
一声响,自动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她和叶景权被推了进去,即使蒙着罩子,依旧可以感觉到很亮。
是一间房子,有灯。
头罩被拿掉时,视线恢复,黑衣人给他们松了身上的绳子。
嘀嗒——
玻璃门关上。
顾绵起身,看着玻璃门外三个黑衣人消失在黑暗处,她去撞玻璃门,发现这扇自动感应门不是普通玻璃制造的,拳头拍上去没有声音,朝外面喊,声音也透不出去。
没再对玻璃门拳打脚踢,顾绵冷静下来围着这间四五十平米的房间看了看,除了两张*和内间的小厕所,没有别的东西。
窗户也没有。
她坐回*边,突然觉得白美凤比她想象得要可怕,从这扇高级感应门和这间密闭的房子就能看出。
一般的女人,怎么会有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
顾绵观察,房子四周墙壁是不锈钢,头顶四个方位包括厕所里,都有摄像头。
逃出去是不可能了,顾绵深呼吸口气,手指冰凉攥紧口袋里那张怀孕检查单。
她躺下,口袋里的东西落在*单上,叶景权皱眉过来捡起,顾绵起身要抢,他的目光从检查单移到她脸上,“你……”
顾绵迅速做了个嘘的嘴唇动作。
她觉得白美凤此时可能正盯着监控录像在看他们。
……………………
囚房楼上,白美凤立身在硕大的壁式监控屏幕前。
有人敲门并进来。
白美凤转身,微笑,“里森,办得好,钱我已经打进你们在海外的账户了。”
进来的男人正是昨晚动手绑架顾绵的三人中的老大,“您还需要什么?”
“一个黑客。”
门关上,白美凤在沙发上坐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瞬凝成了冰,目光紧盯着监控里两鬓夹白的男人。
手机响了,白美凤点开:妈!我是冬冬,你为什么把我的号码拉黑?我在机场等了你一晚上,你人去哪里了?妈,你病还没好,别让我着急,快联系我或者接电话好吗?
白美凤眼睛里噙着泪水,一闪,把手机砸到地上,摔个粉碎。
冬冬,对不起。
…………………
黑衣人走后就再没动静了,顾绵和叶景权面面相对,眼神交汇里,不明白白美凤究竟想干什么。
给他们一人一张*,也不捆绑他们,有个厕所,厕所里有自来水,但是没有食物。
如果想饿死他们,就不应该给水。
顾绵拖着虚乏的身体去厕所,打开水龙头捧了点水往嘴里灌,生水有很浓的氯化物味道,喝下去顾绵反胃得很厉害。
但是强迫自己喝,一天*没沾水,这样下去,很快会脱水。
叶景权在外面拍着玻璃和墙壁大喊白美凤的名字,问她要干嘛。
顾绵出去,让他别喊了,省点力气,去喝点水,静待白美凤下一步举动。
叶景权终究喊累了。
两个人躺在*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开始震动,顾绵和叶景权都被抛到了地上。
头顶墙壁上对讲箱传来白美凤悠闲的声音,“晚上好。”
“美凤!”叶景权仰头大叫,“美凤你究竟要干什么?这是哪里?你要怎样冲我一个人来,不管顾绵的事,孩子还小,你把她放了,我这条命你想要你拿去,美凤,我和你的恩怨,别牵扯到孩子……”
“你闭嘴!”
看不到白美凤的人,但听见她声音激动起来,“你还有脸跟我提孩子?叶景权你要多狠的心才能在我亲生女儿车祸去世时你都不跟我说一声。”
“是我的错,小美,我当年想弥补你,我不想我和你的孩子出生后也跟你一样是私生子女,所以我就……”
白美凤冷冷的笑声在房间里每个角落,特别刺耳,“你是不是想说你从头到尾没爱过白美仪,爱的只有我?”
叶景权紧皱眉头,点头。
“顾绵,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亲爹!当真还不如顾北中呢!顾北中是痞子,痞的实在,干了坏事蹲监狱,叶景权这样的人渣,坏事做尽照样活得潇潇洒洒,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我今天来给公平!”
“小美……”
叶景权痛苦地蹲在那里,手捂住脸庞,“小美,别一错再错,你放了顾绵,我这条命立刻归你。这些年我从没忘记你,我知道你过得很苦,走了歧路,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你,我知道这些都是我害的,我过得并不好,内心良心不安,够了,真的够了。”
“当年在学校,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们本来可以那么幸福。是我眼里只有事业利益,我妄想江山美人兼得。”
“家中父亲给我安排亲事,我去白家见美仪,却同时也见到了你,那时我才知道你和美仪居然是姐妹。”
“这场纠葛里,你是最大受害者,你和我恋爱在先,我背叛了你,娶了美仪,是,当时我是想娶美仪在白家的声望和白家所能给与我的最大帮助。我不想放开你,所以捆着你,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给不了你名分,给你爱情,但我终究错了,那个时候的我,还没强大到能震住美仪震住白家,我把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未婚生女,勾-引姐夫,让你背上下贱骂名,让你母亲也遭罪,我该死……”
白美凤凄厉的哭声传来。
“你该死?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不够!叶景权,我永远忘不了我违背母亲意愿死活要跟着你时,母亲对我说的话,她说我走她的老路一定会后悔,果不其然,我悔青了肠子!可是后悔有什么用?母亲被我活活气死!我赌这份和你的所谓爱情,输的一败涂地,输了母亲的命,输了我的清白之身,输了我在白美仪面前的所有尊严,我恨你吗?不,恨不足以形容!”
顾绵默默听着,心中一阵唏嘘。
她沉沉开口:“二十多年前的纠葛为什么要延续到今天?悲痛交加那么些年,白美凤,你被折磨得还不够吗?”
白美凤却笑了,“如果一辈子注定只能在仇恨里过,我为什么要大慈大悲放过你们?白美仪说让我看她幸福,我今天就给她‘幸福’!”
噗通噗通——
两声响,顾绵还没看清楚,两把匕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扔了出来,落她和叶景权脚边。
白美凤声音扭曲:“匕首一人一把,给你们选择,要么父亲捅女儿,要么女儿捅爸爸,要求是三刀,四肢部位不算,划的不算,刺进去的才算。五分钟完成。”
“你疯了!”叶景权嘶吼出声。
无人应答。
顾绵把刀子踢到一边,叶景权情绪失控地踢*,顾绵坐在原地,无聊变-态的把戏,她当然不会配合。
但是很快五分钟就到了。
顾绵目光紧紧盯着房间的每一处。
突然感应玻璃门打开,三个黑衣人进来,其中一个用枪制住叶景权,另外两个过来顾绵这边,顾绵翻身就要去拿刀,但没来得及,人已经被两个男人按在*上。
“你们别动她!”叶景权眼睛通红地吼。
白美凤声音传出,“真是父慈女孝。都当儿戏?里森,既然女儿不忍心捅父亲,那么就在女儿身上惩罚六刀。”
里森捡来匕首,另一个男人撕开顾绵的外套,里面穿的背心,顾绵森白的颈部肌肤和手臂露出来。
里森拿匕首对准顾绵小腹中间,白美凤说,“动手!”
顾绵拼命扭动身体,叶景权颤抖大喊,“住手!别动她,我让顾绵捅我,多少刀都行!”
“哦?”白美凤笑了笑。
顾绵仍被按着,眼神里惊诧地看向叶景权,却见叶景权目光紧盯着她的肚子。
两人四目相对,针对的都是顾绵肚子里的小生命。
叶景权拿起匕首走过来,把匕首递给顾绵,轻轻点头,“我能撑住。”
顾绵瞪着眼睛摇头,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叶景权惨淡的目光,让她心里生出一种陌生情绪。
“听话,你不动我,他们就要动你,顾绵,我欠你的,我该被你捅上几刀。”
“不,荒唐!”顾绵摇头。
叶景权却缓缓笑了,“那天在商务酒店,远远地我在前台看见你,你抱着素以的孩子,脸上有笑容,和孩子说着什么,让我想起素以小时候,我也这样抱过她,可是我没这样抱过你,我不敢在你面前自称爸爸,你的眼神让我羞愧不已。可是现在,爸爸想告诉你,看到你长得这么好,乐观生活,嫁了人生了孩子,爸爸为你高兴,从心底高兴。”
看到他眼眶里的雾气,顾绵喉咙哽咽。
叶景权把匕首塞进她冰凉的手指间,大手包住她的手背,“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今天,就让我做点什么……”
手根本来不及阻止,瞬间被他带着刺中了他的左腹部!
“你!……不!”顾绵惊呼出声,很快,手指染了他的血,热热的,腥味。
顾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痛苦布满一张脸,她刚才干了什么?!
叶景权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双手紧紧抓住顾绵的手,让她挣脱不了,唇齿惨白,“还有两刀,一下就过去了,别让他们伤害你,快……”
“不,我不要,我不要……”顾绵浑身颤抖,牙齿战栗,泪水掉下来,想挣脱一只手去捂他的伤口。
叶景权不放手,眼神铮铮看着她。
“好戏中途怎么暂停了?我耐心有限,里森!”
里森立刻举枪对准顾绵的肩膀,不对准脑袋,是不想要她的命,留下慢慢折磨,白美凤的意思!
叶景权死死闭了下眼睛,扯着顾绵,在她耳朵边喘着凸吐气,“我一把老骨头,想想什么事最重要的。”
顾绵愣住,下意识低头去看小腹。
叶景权做这一切,是让他们不要伤害到她的宝宝……
“动手。”叶景权紧了紧她颤抖的手指。
“我数到三,是你肩膀被打穿还是他再挨两刀?一,二,……”
顾绵死死咬住下唇,滚烫的泪水里,她看到叶景权笑着冲她点点头,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失控大叫出声,手里刀动,对着叶景权锁骨下的位置刺了两下,控制了力道,选的这个肩胛骨位置,不是要害。
顾绵扔了刀,仰头对着天花顶哭着嘶喊:“白美凤!你这个变-态!你最好能把我杀死,你不杀我,我一定全部还给你!”
房间里飘荡的,只有白美凤癫狂肆意的笑声。
叶景权倒在地上,疼痛让他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三个男人出去了,玻璃门关上。
顾绵撕了*单跑过去,扯开叶景权的衣服,*单堵住腹部的那个伤口,让他紧紧按住,她给她包扎肩胛骨的两道伤口。
但光止血包扎起不到多大作用。
叶景权腹部的伤口严重,屋子里没有任何医药,虽然止了血,但到第二天时,叶景权开始忽冷忽热,伤口感染所致。
两个人近两天两夜没吃东西,顾绵面色惨白,急得一直在喊白美凤,求她给一点药。
可是怎么喊,怎么求,没有回应。
顾绵着急,却无可奈何,她不知道怎么办,困在这里,没有一点办法!
这就是白美凤的目的?从身体和心理上折磨他们?
顾绵承认,这招很有用,她已经慢慢丧失了意志了,她开始害怕,哭泣没有用,可是还是哭,掉眼泪,心里默默在喊,季深行,希望他如神从天而降,救救他们。
这一刻,悲痛绝望,无比的想他出现。季深行,你知道我出事了吗?
……………………
飞机一落地,季深行不顾大卫医生劝说,支撑着站起来,但还没下飞机,人就倒在架子台阶上。
脑袋被包扎得很严实,卫川低咒一声,喊人推辆轮椅过来。
他沉着脸,不坐轮椅,回了国找她,总不能坐着轮椅去找,慢慢的一个人上了车。
卫川好言好语安抚好快要气炸的大卫医生,紧跟着上车。
宽敞的车里跟着两个医生,给季深行输液,机场到警局,中间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卫川立刻打开视讯,那边蓝双一脸浮肿地对着镜头,然后苏云凑过来,看到季深行的脑袋,吓了一跳。
“深行,你脑袋怎么回事儿?人看着也瘦了好多,卫川,深行在美国干嘛了?”
卫川支支吾吾,和蓝双对视一眼,不说话。
“现在什么情况?警察在办事吗?”季深行嘶哑的开口,眼睛和脑袋都很痛。
苏云被打断,视频画面一转,凌枫对着镜头。
“顾绵失踪的地点不远处是一个收费站,有监控,调取了,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有一辆银色大面包车过去,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出示了那辆车的缴费单,和车牌一样,是借用的一个厂子的公用车,这条线所等于断了。不过,监控显示,三岔路口,那辆车是往第一个路口走的。”
季深行咳嗽了一下,术后不能沾水让他喉咙很痛,眼眸里的血丝看起来恐怖。
他苍白手指扯了一下外套,外套里面,手术服都没脱,情绪导致他眼眸里视线渐冷,“只有这些废话?”
凌枫顿了一下,体谅他的心情才没跟他计较,继续说,“很巧,叶氏董事长夫人白美仪于昨晚报案,说叶董事长前日晚在机场消失,没上飞机,独自驾车离开了几场,我们通过交警知道,叶董事长的车停在了一处农家乐那里,但是在农家乐找不到人,农家乐工作人员称看到过他,并且看到与她同行出来的五十多岁的女人。”
季深行和卫川对视一眼,瞳孔均缩了一下。
凌枫继续说道,“更巧的还有,我收到冬冬……就是莫语冬的短信,说本来白美凤要去机场和她会和,但白美凤突然失去联系,而且把她这个女儿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凌枫说到此处,季深行和卫川全明白了。
可是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没用,白美凤把人带去了哪里,要干什么,一无所知,没处可查。
季伟霆一直在施压,特警,刑侦,包括普通的警员昼夜不停工作了两天,一无所获。
白美凤显然准备十分周全,做到无迹可寻。
………………
车中途改道,去了叶家别墅。
季深行在车上已经输完液,下车时动作僵硬缓慢,卫川从他额头上那些青筋看得出来,他在死撑。
警察在白美凤家里设点,既然基本确定案子喂私人恩怨,白美凤带走顾绵和叶景权,百分之九十九是要向白美仪示威或者表达什么。
他们守在这里,监听电话,一旦白美凤打电话过来,就能取得地点。
可是到第三天,依旧没有电话。
白美仪等到情绪崩溃,一张脸白的像鬼,一直哭着念叨,说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苏云冷冷看着她,让她别哭!影响人的心情,心里记挂顾绵那丫头,这三个男女的一点破事儿,关顾棉什么事,凭什么倒这血霉!
警察查遍了中心医院的监控,白美凤在离开医院后,换了车,去了哪里,只能围绕着中心医院附近调取所有交通监控。
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排除,工作量大,进展缓慢。
季深行坐在叶家别墅窗口的位置,外套完全遮住里面的手术病号服,让冷风吹着脸,唯恐绝望在脸上表现越来越深。
他不能在这里进行术后治疗,父亲和苏云看见了都会担心,卫川忍着担忧着,同时警惕查看他头顶包着的布,钻了孔,不能磕碰一下啊,走路快了都是在和死神较劲。
晚上,七点十九分,白美仪工作用的笔记本提示有新邮件来了。
警察里出来一个电脑技术员打开邮箱,一份电子邮件,无内容,只有附件。
所有人围过去,做好准备后,技术员打开了视频。
一段十五分钟的视频,相当清晰,看到第二分钟,白美仪就失声痛哭着整个人倒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季深行紧拧眉宇,视线盯着视频中顾绵在捅叶景权刀子时惨白小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
苏云哭倒在季伟霆怀里,视频看不下去。
播放到最后,黑色屏幕上出现一行白字:姐姐,你说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幸福,家庭圆满,我相信这一刻你的脸上的表情,一定无比幸福!
“能根据服务器追踪到发送邮件的地址吗?”季深行沉沉开腔。
技术员拿出自己的电脑忙活了一阵,无奈摇头,“对方是黑客,用的代码,追踪过去是一个海外的地址。”
没过几分钟,又有邮件发过来。
三封,三段视频,很短,有顾绵情绪崩溃的,也有叶景权伤口感染严重顾绵手足无措,还有一段只有文字。
【女儿和丈夫残忍相杀,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所期待的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别说没给你机会,两天后找不到我,你就可以开始找他们的尸体了。】
依旧追踪不到地址。
季深行一遍一遍点开视频看顾绵,在她捅叶景权刀子时脸部表情还是鲜活的,可是第三段视频里,她眼神晦暗无光,空洞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季深行担心她一旦意志消沉,白美凤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了。
白美凤是豁出去的疯子,不打算要自己的命,还要拉着两个人陪葬,用这种行为最终地报复白美仪。
两天时间。季深行深呼一口气,眉宇紧皱。
他起身,双手插着裤袋,抬起长腿踹了一下椅子,对准白美仪坐着的沙发,坐下时他尽量控制语气里的情绪,“和我说说你了解中的白美凤。”
白美凤会在哪里,一个不了解她的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白美仪泣不成声,红肿的眼睛像两个核桃。
她此刻悔不当初,万万料不到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会彻底激怒白美凤发疯。
白美仪应季深行要求,说了很多,言辞里没有个人情绪的偏见。
季深行认真听,又拧眉询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美仪顿了顿,也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个详细。
说这些时,凌枫和警队的人都在旁边听着,没有听故事,而是从故事里分析白美凤这个女人的性格。
季深行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白美仪,“你说白美凤的母亲在叶景权和你结婚后突然猝死?”
“是啊。”
季深行转个身看向窗外沉沉黑夜,突然转回来对凌枫说,“去查一下白美凤母亲墓地在哪!”
凌枫一下子就明白了。
白美凤抓走叶景权,一定不会去毫无意义的地方,这个地方一定对白美凤有特殊的终结性意义。
最大可能性,白美凤会在母亲墓地前和叶景权做个了断。
……………………
顾绵从担心叶景权的伤势到渐渐对周围一切失去反应。
脑海里一时混沌,整个脑袋变得很沉,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可能因为怀孕,很饿很饿,感觉上自己快要死了。
叶景权躺在*上,偶尔痛的忍不住时会哼哼两声。
顾绵不敢揭开包扎的*单去看他腹部的伤口,因为上一次看已经化脓……
从捅了那三刀后,不管她怎么叫白美凤,都没人应答,顾绵怀疑,这就是白美凤的目的,让她伤了叶景权,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叶景权在面前一点一点死去。
人性,变-态起来,会是到这个地步。
白美凤赢了,顾绵真的在疯和快疯的边缘,如果下一秒坚持不下去,她可能会选择撞墙撞死。
难过,想季深行和两个孩子想的太厉害的时候,小腹就会痛。
这个或许还只是一个胚囊的孩子,某个时刻,顾绵是想过要为他生下来的。
所有的求生希望慢慢一点一点变成失望,到现在,就只剩下绝望了,如果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她希望白美凤来个痛快的。
嘀嗒——
眼睛快睁不开的时候,感应玻璃门突然开了。
顾绵缩在墙角,艰难地抬头。
三个黑衣人进来。
把她和叶景权架走,没有用胶布贴住嘴,也没有罩头罩,直接扔他们上了车。
车在颠簸中行驶,黑压压的天色,风声很大。
没有像绑走他们时那样行驶一天*,车几个小时后停下。
天快黑下来。
黛青色的天际,顾绵肿起来的眼睛看不清楚东西,她被人拎下车,身体只有靠着车门才能站稳,黑衣人把她的四肢捆绑的很牢。
风好大。
鼻息间可以闻到海水飘上来的咸腥味。
在海边?
黑衣人没对叶景权做防范措施,因为叶景权的伤势,逃跑是不可能的。
三个男人架着他们上山,一片很大的草地,看得出来有修剪过,草头都很平整。
顾绵眯着眼睛,看到草地靠近山边缘的位置,站着个人,白美凤。
她旁边,有块墓碑。
叶景权被黑衣人扔到墓碑前,白美凤手抬了一下,黑衣人踢了一下叶景权的腿,叶景权跪在了墓碑前。
白美凤蹲下,抓住叶景权的头发让他抬头,轻笑着说,“我给我妈妈买的墓地,景权,看看这周围,漂亮吗?”
叶景权意识已经不清,一番走动,腹部伤口在流血。
白美凤也不需要他回答,“跟着你走时我不敢看母亲的脸,她的目光让我害怕,我争着一口气全部赌在你身上,给你生孩子,甘愿就当你的地下*,委屈在白美仪下,这二十多年,我给母亲移坟,一次也没敢来看她,为什么不敢?”
白美凤脸颊贴着叶景权的脸,声音特别柔软,“我问你为什么不敢?”
叶景权一直不说话,或许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今天来了,我终于有脸见我的母亲了,因为我把你带来了!你磕头认错!”
叶景权不动,像死了一样。
白美凤激动地摁着他的脑袋往水泥地上重重的磕!
“白美凤!他会死的!”顾绵嘶哑叫出声。
“是啊,不止他,还有你这个陪葬品呢。”
白美凤回头看了眼几米远的顾绵,她被里森控制着,身体捆绑严实,无法动弹。
“阿杰,摄像机准备好了吗?”白美凤抬头问。
个子最矮的黑衣人点点头。
“把枪给我。我亲自动手,一定要录完全,我要给我亲爱的姐姐看清楚,我是怎么在我母亲面前枪毙这个畜生的!”
枪刚到手里,身后不知什么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警察!不许动!”
顾绵分外熟悉这声音,不敢相信,“……凌枫?”
但是里森迅速捞起顾绵往一旁跑!
跑的过程中,不知道什么原因,里森突然松了手,顾绵整个身体摔在草地上。
还好是草地,也不是肚子先着地,顾绵忍着痛蠕动身体转了个身就看见里森和一个人打斗着缠在地上。
其实顾绵什么也没看清,但她下意识就惊喜叫了出来,“季深行?!”
不是做梦吗?
“是你吗?季深行,是不是你?!”顾绵从草地上困难的仰起头,眼睛盯着脑袋被显眼白纱布包裹的高大男人。
真的从天而降来救她了!
季深行和凌枫带着警队的人过来,范围太大,分开搜索,季深行是瞎跑,凌枫担心他一个人所以跟着,哪里知道瞎打瞎撞,真叫他给找到地方了,这时候就他和凌枫两个人,黑衣人有三个,季深行身体明显不敌专业的里森,也不知道凌枫那边情况怎么样。
但他咬着牙齿,紧紧地,没有讲究拳法一阵乱出乱打,身体什么地方被里森打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很快滚在草地上。
顾绵挣扎着,手腕的皮肤被麻绳擦破,也想挣扎出来去帮他。
然而下一秒,季深行低吼一声被里森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不知道他哪个地方碰到了石头,发出一声闷闷地磕响!
“季深行?!”顾绵嘶叫大喊。
人没反应。
顾绵瞪大眼睛,泪涌出来,“季深行!”
里森皱眉头,等待几十秒,那被他摔在地上的男人再没了反应,他冷笑着走过去。
刚蹲下,不料男人长腿突然缠住里森的脖颈,里森反应很快,两个人又撕打在一起,滚到顾绵看不见的方向。
顾绵焦急的抬头张望,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两个男人交替的喘息或闷哼。
很快警队的人找过来了,顾绵忽然听见凌枫那边传出一声枪响,巨大的响声震得她心跳猛地一滞,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绵?顾绵。”
朦胧中有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轻轻唤她。
冰冷的脸颊上有股温热的力道……
顾绵缓缓睁开眼,头顶是放大的男人五官,熟悉入骨的俊颜。
“……季深行,是你吗?是你吗?”顾绵嗡嗡哭出来。
男人的手指抚摸她消瘦脸蛋的每一寸,指腹那么温柔的力度,怕她碎掉。
季深行用刀子划开她身上的绳子,下一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深深喘息,干燥的薄唇埋进她的颈子里,“我在,顾绵,我在。”
顾绵抓紧他的衣服,怕这是梦,“你真的来救我了,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在等你,一直一直等你啊……”
季深行手掌撑着她的后脑勺,薄唇压下去,不敢吻,她的状态让他一点力气都不敢用。
其实身体里,也已经没有力气了。
黑暗中,顾绵看不见他的眼睛,以至于都没看清他脸上在忍痛的表情,他缓慢地扶着草地蹲下了身体,“上来,我背你下去。”
下山的路不长,顾绵安心在他宽阔坚硬的背上,鼻子不停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药味很重,顾绵想伸手,“你的脑袋怎么回事?”
但他偏头不让她摸,“受了点外伤。”
“没事吗?”
“……没事。”
顾绵闭上眼睛,脸贴着有他味道的他的外套,“刚才那声枪响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了。
顾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但他没有反应,很重地喘着,走得越来越慢,脚步一直在颠颠地踉跄,走到一棵树旁边,他身体靠着树,右手松开她的臀,抬起来在摸额头还是什么位置。
顾绵觉得他刚才肯定受伤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回答她的只有更艰难的他粗粗的喘气声。
“季深行?”顾绵出声,看不到他的正脸,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从树干那慢慢直起身,手从头部放下来,压着声音慢慢说,“马上到车那里了。”
“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喘气?刚才那个男人打伤你了吗?你放我下来!”
“嘘,让我背背你。”
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说的艰难,顾绵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不敢蹬腿,怕他一块儿摔了。
总算到了山下,他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动作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座位上。
去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顾绵要开车里的灯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他不让,一手捏着方向盘,一手紧握她的手,侧脸在黑暗中,顾绵只依稀看见峻挺深刻的轮廓。
车开出一段距离,他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抓的顾绵好痛,并且,车子急刹,停在了路边。
“季深行?!你别吓我!”
他突然整个身体向她倒过来,脑袋压在了她瘦瘦的肩上,抬手,手指发抖地抚摸她的脸和卷发,“没事,想停下来和你说说话,怕等会儿……”
等会儿怎么,他又不说了。
顾绵双手抱紧他,劫后余生,能和所爱的人静静相拥,眼泪在黑暗中掉下来。
他抬手给她擦掉,温柔的动作,并不说话。
顾绵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眸辗转,把他的手往衣服里小腹位置带过去,让他大大的手掌完全贴住软软的肚皮。
他脑袋在她肩膀处动了一下,暗光里,顾绵和他的眼眸相对,他漆黑眼神里慢慢酝起波涛,惊喜的,同时又有什么在黯然跌落。
顾绵泪眼朦胧,含羞地轻轻点头。
然后就感觉到他脑袋俯下,他的唇贴上了她肚脐眼的位置,亲吻那部分肌肤,轻轻在说,“宝宝,我是爸爸。”
顾绵笑了,脸红红的,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像是在哭?
下一秒,顾绵听见他伴随沉重喘息的声音,闷闷的问她,“……顾绵,我不在的情况下,可以照顾好孩子好好生活吗?”
顾绵皱眉,打了一下他的背,“说什么胡话。”
很生气,又重重锤了一下,但他毫无反应。
他的脑袋还钻在她的衣服里不肯出来,顾绵双手捧他的脸,“别赖啦,出来。你答应我,不许说胡……”
‘话’字,顾绵没说出口,因为她摸到满手热热粘稠的东西,顾绵惊慌了,一边叫他一边弯身打开车内的灯。
灯光乍然亮起,一两秒她看不清楚,但是紧接着她看清楚了,也吓到了。
手掌间男人的英俊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鲜血覆盖,鲜血,赤红从他的眼睛里,耳朵里,流出来……
“季深行?不……季深行你睁开眼,你说话,季深行,你跟我说话!说话啊!!!”
整个山野间,只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哪还有那道低沉男声温柔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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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结局章节数是这么设定,一万六真的写到我极限了。经常看文的mm也知道,结局不一定全部能写完,番外接着更新。
所以表骂我,还没完,番外紧接着会写接下来的剧情,算留个小悬念。
因为你们没留言说想看什么结局,五爷就按自己想法写了,一般结局都要大洒一把狗血糊得满脸都是,咳。
从三月开文到现在差不多写完,只有俩字,感谢。
好吧,休息几天,然后开始番外。具体更新番外在哪天,会在留言区通知各位幂幂,么么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