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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八楼顷刻间乱作一团。
慌乱的医生们赶过来的脚步声,推车在安静的走廊里横冲直撞的声音。
顾绵望着季深行怀中还在不断面色青紫还在不断痉-挛的小小身体,望着他的血吐了一路,她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没有一次比现在让她六神无主,她甚至不敢去问季深行,子陵会不会有事,因为他明显看着就快不行了!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顾绵真的想不通。
皱皱许是听到了动静,小身体趴在季深明的病房门口,瞪大乌乌的大眼睛也在盯着季深行怀里的季子陵。
皱皱在哭,哇哇大哭,是被吓的。
小孩子怕这个场面,“呜呜……妈咪,季子陵怎么了?妈咪,好多血…………季子陵是要死了吗?”
“皱皱别害怕,子陵哥哥不会有事。”这句话,顾绵说出来,声音都在发虚。
白若光去叫医生了,季深明病房里没人,顾绵跑过去要抱起皱皱,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
季深行突然回头,厉声冲她喊:“先别接触孩子!别慌,找个人看着皱皱,你去找医生,洗干净手,确定消毒完毕再碰她!”
顾绵听明白了,季深行的意思是季子陵吐出来的血可能有毒还是会传染?
他是医生,听他的总没错。
顾绵看着他抱着季子陵放上了移动推车,一票白大褂医生跟着推车跑,推车进了电梯,直奔抢救室。
她站在那里,眼睛里和脸上都是泪水,慌得不知道怎么办。
有穿着制服的清洁工大婶过来清理沥青地洒满了血的地板。
一想到季子陵,心脏就抽疼,小家伙出生是个不幸,内心敏感温吞,那么懂事,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地求她,求他们别不要他,这一刻却躺在了冰冷的病*上,生死未卜。
如果他救不过来……
顾绵即刻甩甩头,甩掉晦气的想法!
皱皱越哭越厉害,小小的胳膊朝她伸着,要她抱。
顾绵和声细气和她讲道理,小家伙受到了惊吓,情绪根本不能稳定,哭得小脸儿通红冲血,抽抽噎噎着几乎嘶哑。
她抖着一双鲜血淋漓的手僵在走廊里,听着女儿的哭声,顾绵心乱如麻。
还好白若光跑过来了,抱起皱皱,冲顾绵说:“深行交代,让你赶快找医生清理干净手上的血,并做些检查!”
她抱着哭闹不休的皱皱,领着顾绵往走廊尽头走,有医生过来接应。
顾绵惨白着脸问白若光:“医生有说子陵的情况吗?”
白若光摇摇头:“是一阵疯跑进了抢救室的,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个个脸上神情凝重,深行跟着,咱们顾好这里,瞎担心也不顶事儿。”
是不顶事儿,惟愿上天善待子陵,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顾绵跟着那个年轻男医生出了电梯,看着身旁四年未见的大嫂,她挽着头发绑起来,一身干练,脸上却比四年前不知道憔悴了多少,照顾季深明这样一个病人是绝望的,不知道会不会醒,可有没有彻底断气,守在身边细心的不离不弃,只是在绝望中不停地挣扎。
白若光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冲她淡淡一笑。
这复杂的笑容,有太多内容。
顾绵低头,抿了一下唇角,又抬起头看着这位令人尊敬的坚强的女人,犹豫半晌终是慢吞吞开口:“大嫂,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白若光闻言,脚下步子一停。
小腿上的皮靴金属扣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顾绵觉得,那就是白若光此刻的心情吧。
可她的大嫂,坚强到好像任何事情都摧不垮的大嫂,脸上表情很淡,甚至还有刚才的微笑。
白若光只微微侧过身,深深地看了顾绵一眼,铮亮的眼睛里,千万种情绪,最后,顾绵看得分明,全部化为一个女人的受伤和无奈。
顾绵注意到,她抱着皱皱的手,手臂在不断加力。
她听到白若光淡淡的语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是无辜的,怨谁也不该怨孩子。我希望季子陵安然无恙地从抢救室出来,我更希望季深明这次手术后能恢复意识,那样,我指着他骂他是负心汉,我冲他哭,说他背叛了我,至少,他能给我一点回应。不像现在,我打他骂他,我成天给他擦身子上药,我和他说话,说起我们的以前,说起我们的未来,点点滴滴再动人,他都毫无反应。”
她的语气始终平静缓和,顾绵在她眼里看到了泪,水光闪动。
再无坚不摧也是个人,她的大嫂,是所有坚强自立女性的典范,明大义,也傻,受尽委屈,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冲自己发狠。
只为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顾绵不再围绕这个话题,两个女人静默无声,都在为身在抢救室的季子陵祈祷。
年轻医生领着顾绵进了消毒室,那里面有位女医生在等着,给顾绵仔细清理干净手上的血,又做了几项检查,然后放顾绵出来。
皱皱在白若光怀里情绪已经稳定,哭得累了,她身体又弱,睡过去了。
顾绵跟着白若光回到了季深明的病房,白若光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出来,顾绵记起刚才女医生特别嘱咐过,衣服也要换掉。
焦灼的等待过程里,顾绵连坐下来的心情都没有,一直在季深明的病房门口徘徊。
顾绵觉得,今天若是换了皱皱在抢救室,她的心情是一样的,她已经把季子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可怜的子陵,从小得到的温暖就不多,一定要安全出来,一定要好好活着让她来疼。
心里是这么想的,而现实又是另一番模样。
最后等得实在等不住了,顾绵拿出手机给季深行拨过去,一次两次,通了,没人接。
顾绵淡定不了,问白若光抢救室在哪,拜托她看好睡着了的皱皱。
疾步下楼,往抢救室赶过去。
跑过去的时候,抢救室开着门,顾绵进不去,只看得到里面正有戴着口罩穿手术服的护-士在清理。
顾绵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抓着医生问刚才抢救的孩子哪儿去了!
医生看她的年纪,以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安抚她,说没死,但情况很不乐观,被推去做ct扫描,马上要手术!
顾绵打不通季深行的电话,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像迷宫一样的医院里乱窜。
去了ct那边,还是晚了一步,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暗沉的廊道里,季深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头仰靠着后背,长腿斜在地面,他深邃的侧面正对顾绵,他的双眸,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
顾绵迈动沉重的步伐,很快走过去。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一双幽深的眸,红血丝泛滥,脸部轮廓的表情,隐匿在头顶洒下来的光线里,白茫茫的一片,看不真切了。
季深行收了收腿,坐正,朝她招手。
纵然内心焦灼,正在承受着不能承受的,顾绵还是安静坐在他旁边,坐在同样冰冷蛰人的椅子上,手上他掌心的温度,却是暖的。
她在他掌心里转动,与他十指交握,力度,是紧紧的,彼此给彼此最大的力量。
季深行把她的脑袋扳到他胸膛,他的手臂放在她肩上,声音嘶哑地开腔:“情况,很不好。”
顾绵一定,更加攥紧了他的手。
“我疏忽大意。之前给他做了那么多检查,那么多的检查啊,每个医生都说他没事。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莫靳南的手段!”
顾绵听到这里,有疑问,她所知道的是,莫靳南可能对她和皱皱有敌意,但怎么会动季子陵?
季深行赤红着眼睛,眼眸里有股森冷:“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铂宫,子陵说被莫语冬送的小熊扎了一下吗?”
顾绵点头。
“就是那个小熊!莫语冬要送给皱皱的小熊,子陵可能是起了疑心,觉得不对劲就把小熊抢了过去,本来,这一针扎的是皱皱……”
顾绵震惊。
震惊过后是觉得可怕,如果是皱皱挨了这一针,那么现在躺在手术室的就是皱皱!
是子陵,是他保护了皱皱。
季深行眉眼晦涩地继续说:“他那么小那么聪明,懂得防范人,却不够强大到抵抗伤害。医生说他之前那么多天没有异常是因为体内病毒的潜伏期,今天是潜伏期过了,爆发了,导致他多处器官衰竭,血液出现问题,急需换血和手术,一半几率能醒,一般几率……”
季深行没有再说下去。
顾绵听得全身发冷。
手术室的门开了。
顾绵几乎是弹了起来!
出来的是个戴口罩穿手术服的护-士,她把一个密封好的玻璃器皿拿过来递给季深行:“季先生,您要的血液样本。”
“好的,谢谢。”
季深行戴上塑胶手套接过,皱着眉头问:“我小孩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戴着口罩,顾绵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护-士的一双眼睛里透露的却并不乐观,她摇了摇头:“刚切开,器官的具体受损情况还不知道,要命的是病人上下两个循环系统的血液循环,出了状况,执刀的王医生和几个专家正在商量解决的办法。”
这些顾绵一句也听不懂,她只能靠观察季深行的表情来判定情况有多严重。
可他除了紧锁的双眉,紧绷的轮廓阴沉到没有了表情。
季深行冲护-士点头,转过身,拿出手机给已经下了飞机正赶过来的傅斯打电话,他现在走不开,只能让傅斯拿了子陵的血液标本去化验,看看里面藏着的病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具有几乎毁灭的爆发力!
那个护-士又赶紧冲迎面过来的医生说:“快去血库紧急再调xxx毫升血,病人并发有内出血的状况!”
顾绵听着这些可怖的形容,想到子陵那么小小的身体,那么无助地躺在冰冷的手术*上,被人剖开,他该多害怕?
戴着口罩的护-士往回走,走了几步突然步子慢了下来,又走了几步,踉跄的扶着墙壁,身子瘫软下来。
顾绵和季深行走过去才注意到,护-士有类似感冒发烧地症状,冒冷汗,全身虚脱无力地打哆嗦,面色发白,冷得厉害。
季深行赶紧扶起护-士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顾绵叫护-士站那边的人喊医生过来。
手术护-士带着的口罩一直没摘,冲季深行递过去的水杯摇摇头,冷得环住自己的身体,笑笑说:“没什么大碍的,我这些天有轻微的感冒症状,本来不应该进手术室……”
很快有医生推了轮椅过来把护-士带走了。
大家一时都没注意,以为护-士就是普通的感冒症状。
…………
顾绵中途回了一趟季深明的病房,皱皱已经醒了,她是个适应能力强的孩子,已经和白若光打好了关系,在大伯母的怀里自己和自己玩耍。
见到顾绵进来,白若光起身。
怀里的皱皱立刻蹬着腿要下来,跑到顾绵身边急急地连话都说不清:“妈咪,季子陵……季子陵在哪?我想见见他,问问他还好吗?如果他痛,我可以免费给他呼呼的,只要他能没事……”
说到最后,脆脆的童音哑了,要哭了。
顾绵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鼻子也很酸:“皱皱乖,子陵哥哥睡着了,他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做了梦醒过来之后,皱皱就能见到他了。”
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还在活蹦乱跳的心脏,顾绵心里百感交集。
要不是子陵那么勇敢,现在躺在里面的就是皱皱……
顾绵和皱皱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哄,小家伙情绪一直不高。
虽然妈咪说季子陵睡着了在做梦,可是小小的皱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妈咪是不想让她担心,可她真的很担心,季子陵虽然脾气臭屁又不可一世,还总是在幼稚园当着好多小朋友的面让她出糗,可季子陵就是季子陵,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失去他的!
和白若光简单说了一些子陵的情况,具体的,顾绵解释不清,比如莫靳南,她看错了人,以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医生,没想到他那么可怕,小孩子都不放过,到底莫靳南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这样做不可?
…………
从季深明的病房出来,顾绵去买了点吃的东西,再回到手术室外的走廊。
季深行在接电话,修长双腿被窄版西裤裹得笔直,他一手插着口袋,微低着头,侧面坚毅峻挺,从顾绵的角度看过去,那半道墨眉,几乎拧得打了结。
顾绵听见他严肃冷凝的口气:“……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分离出来?”
她注意到,他手里已经没了刚才护-士递给他的密封玻璃皿。
耐心等他打完电话,看他脸色有些苍白,顾绵走过去把在食堂里买的东西递给他:“不想吃也吃点。”
这个时候是真的没心思吃东西的,麻木的硬往嘴里塞,孩子需要他们,他们不能倒下去。
季深行没有接她的东西,倒是神经兮兮地端起她的两只手,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一边查看一边皱着眉头问她:“你手上最近没有伤口吧?”
顾绵摇摇头:“怎么了?”
季深行严肃:“再仔细看看,有没有破皮自己都没注意的?”
顾绵只好把吃的放下,五指张开在他面前:“真的没有。”
“没有就好。”季深行双手捂了一把脸,沉沉的吁了口气。
“有什么问题?”
他沉默,眉眼晦涩地在口袋里掏了一阵,拿了根在食指中指间,却没抽,手指把烟捏的变形蜷曲。
可以看出他心情极度糟糕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沉沉开腔:“我把子陵的血液样本让人拿去化验了,别的暂时还不知道,但血液里的病毒能通过血液传播,可见这毒的厉害。莫靳南是想致皱皱于死地!”
顾绵听得毛骨悚然:“莫靳南要恨也是恨那个女人,恨莫语冬,我真的不明白,他这么对付我和皱皱是什么意思?”
季深行转身扔了烟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如果是单纯的报复,报复不到你和皱皱头上。这次子陵误打误撞,他失算了,我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把他的真面目挖出来!”
…………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干等着。
顾绵望着手术室门外墙上挂着的那盏刺目的红灯,盼着它熄灭,又不希望它熄灭。
季深行看看表,起身,拧眉道:“距离上次护-士出来说明情况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人出来?”
重大手术不成文的规定,每隔一个小时,就有手术医生或者护-士出来向家属简单说明手术室里的情况。
季深行又等了等,明显焦躁了起来。
顾绵安慰,也许是手术室里,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
等到快三个小时的时候,季深行觉得情况很不对劲,里面没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出来说明情况。
他去找医生,医院里每个医生行色匆匆都很忙碌,不是自己的手术,不关心,开始用官方借口搪塞,说这种情况很正常。
到后来季深行发火了,直接找到院方领导,院方领导是知道季深行的,虽然他现在不能再作为医生出现在手术台上,可他以前做过的那些著名的心外科手术,甚至还来这个医院合作过,而且,季深行的大哥也在本院接受治疗长达四年。
院方领导不敢怠慢,季深行要求进手术室二楼的观望台看看情况。
领导准了,还特别获准顾绵也可以跟着进去。
戴上口罩穿上无菌服,领导亲自打开观望台的门,顾绵跟着季深行走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不对劲,手术室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季深行和顾绵都震住了!
院方的领导也愣住。
三个人赶紧从观望室下来到一楼,从手术室外的洗手槽往里看,手术室里只有白森森的灯光亮着,机器发出滴答滴答声,而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倒了一地,在地上躺成一片!
怎么会这样?
子陵被开膛破肚,就那么躺在上面,医生护-士全部陷入昏厥,没人给他做手术!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季深行面目森白。
他联想到几个小时之前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个给他递血样的护-士的症状——
他和院方领导同时反应过来:“可能是毒气从子陵体内发散了!”
院方领导赶紧拿下墙上的电话:“拉响四级警报!拉响四级警报!疏散楼道所有能疏散的病人!”
一会儿之后,手术室门外涌进来一群白大褂,有护-士拿着防毒面具和防毒服过来。
为首的一个年纪看起来挺大的医生沉声问:“怎么回事?”
季深行答:“里面躺着的是我儿子,正在进行手术,他体内的病毒导致他多个器官出现不同程度的衰竭,可能是开膛后体内的毒气散出来,里面的医生护-士都陷入了昏厥,情况的严重程度,暂时不知道,但必须救我儿子!看到那个抽血的管子了吗?他体内有毒的血正往外抽,而给他输入的血,血袋已经空了,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多久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过多而死亡!”
白发医生神情沉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毒?”
季深行摇头:“暂时只知道,会通过血液传播。”
“在摸不清具体情况的形势下进去,很可能会像里面的医生护-士那样昏厥,你不是说之前有个护-士出现类似感冒发烧的症状吗?把她的检查结果研究一下,确定病毒可能是哪种属性,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再进去。”
“那里面的是我儿子是你们的病人!”季深行冷厉又急躁。
可是一群医生望着里面的情况,都不敢贸贸然进去。
季深行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他把顾绵往外推,顾绵也穿上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坚决不肯走!
“我现在要打开手术室的玻璃门,你们要是怕死别站在这里,小心毒气跑出来蛰了你们的心肝肺!”
季深行走到玻璃门前了。
有个年轻的医生看不下去,主动站出来穿了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几十秒之后,其他医生纷纷开始穿戴。
大家商量对策。
时间耽误不得,手术室的监控器上,还有心率,可是逐渐呈现微弱,季深行最先进去,他要把输血的空了的血袋换上一袋新的,只有继续给子陵输血,他体内流失的血液才能勉强进行循环。
顾绵看着季深行进去了,他走到手术台边,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摸了摸季子陵在蓝布下的小脑袋,转身迅速从不锈钢盘里拿了血袋要给他换上,可是突然身体就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地往地面上倒下去。
“季深行!”顾绵尖叫!
白发医生摇头:“看来防毒面具防不住。吸入一丁点毒气都会昏厥。”
另一个医生看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大致是八秒钟。”
院方领导沉吟:“看来只有把病人体内的毒气密封,小李,你赶紧去拿一块长条形的塑封布!大家能屏住呼吸八秒钟的举手!”
全部医生举手,顾绵也举起了手。
“大家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进去,每个人八秒钟,一点点把塑封布给病人裹上!”
医生们照做了,第一个人进去,把塑封布垫在子陵的身下绕了个圈,赶紧跑出来。
第二个人进去,把塑封布围着子陵的身体紧紧裹了一圈,跑出来。
第三个人进去,再围了一圈。
第四个人是顾绵,白发医生叮嘱:“病人的妈妈,你进去看看塑料布有没有膨-胀鼓起。”
顾绵懂,膨-胀鼓起来了,说明子陵体内的毒气被封住了。
她屏息跑进去,来不及多看子陵一眼,带着塑胶手套的手碰了碰那块塑封布,确定鼓起来了,惊喜地跑出来:“封住了封住了!”
最后进去的白发医生,沉着镇定地给子陵换上新的血袋。
顾绵紧张地盯着那个监视器,盯着上面显示子陵生命状况的线条,回过神才发觉身体变得好冷,慢慢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世界在旋转,在周围医生的惊呼声里,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
顾绵醒来时,睁开眼看到是刺眼的白光,恍惚一瞬以为是天堂。
脑袋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抚摸,她朦胧视线看过去,季深行躺在旁边单人病*上,撑着身体,面色苍白地冲她微笑。
顾绵想坐起来,发现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只好躺着,焦急地问他:“子陵!子陵怎么样了?”
“成功封住他体内的毒气后,有专门的病毒专家过来,处理了手术室内的毒气,他现在被转移到另外一间手术室,继续中断的手术。”
“我们去手术室外守着吧,他那么小,没人陪着会害怕的。”顾绵再度想起身。
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病人妈妈,我们现在被隔离了,你安心在这养病吧,相信医生的水平。”
顾绵循声看过去,是那个白发老医生。
再看看四周躺着的,全是之前在手术室外的那帮医生,还有手术室里昏厥的医生护-士,也都在。
顾绵对这种被隔离的状态感到不安,更担心子陵和皱皱。
深行握着她的手:“现在情况不明晰,等确定我们身体无碍,不会传染给别人了,医院会让我们出去的。”
他顿了顿,眯了眼,又说:“放心,我已经打电话给父亲,叫他派人过来暗中把守在大哥的病房,大嫂会照顾好皱皱的。”
顾绵明白,派人把守的含义,主要是防谁。
第二天,病毒的真面目终于被检测分析出来了。
全国的重要实时新闻都在播放首都某家医院接收了一个体内携带罕见病毒的病人,导致手术失控毒气四散,大半医生陷入昏厥被隔离,拉起警戒状态。
顾绵和季深行在得知子陵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时,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被告之,小家伙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器官衰竭的程度,如果有必要,需要接受腹腔部分器官移植,而且未来七十二小时是关键,度过这个危险期,才算真正捡回了一条命。
顾绵刚舒张的那口气又梗在了喉咙。
被隔离着,白若光会抱着皱皱过来,隔着玻璃墙,顾绵只能看着皱皱哇哇大哭。
季伟霆来医院,事情多发之际,季深明的手术还须如期进行,季深行和父亲商量,这件事暂时不要惊动远在a市的季家二老。
…………
当季深行和顾绵在隔离病房里看电视上播出的新闻时,a市莫家宅邸,莫靳南也在看这则新闻。
他在昨天从苏黎世赶回来,赶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算一算,潜伏在那小家伙体内的病毒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他在儿童医院耐心等着顾绵六神无主地带着小家伙过来向他求救。
可是莫靳南等到深夜,都没等来本该病情发作的人,他派人去了顾绵的小区,派过去的人回报,娘俩根本不在家。
连同顾绵一起不在的,还有季深行。
莫靳南彻夜查他们的行踪,要知道那小家伙如果发病不及时控制,会有生命危险,而她现在担负着救峥峥性命的重任,还不能出事。
查到今天上午,还是没查到。
莫靳南没去儿童医院,早晨起来的晚,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正午十二点,新闻播放时间。
电视里传出播音员标准的声音:“……据悉,此次事发突然,首都中心医院猝不及防,昨天他们接收到一名四岁男性患儿,体内携带有罕见的‘m’病毒,据患儿家长透露,此前患儿并未出现过任何异常征兆,直到昨日突然倒地吐血发作,医生在手术过程中吸入了患儿体内散发出来的毒气,纷纷陷入昏厥,多亏患儿家长发现及时,否则患儿很有可能当场死在手术台上。中心医院表示,这是他们首次接触到体内携带有‘m’病毒的病例,并提醒全国各地医院,‘m’病毒本身就是人体血液存在的患病基因合成的一种病毒,潜伏期长,不易察觉,爆发性极强,主攻血液和人体器官……”
莫靳南没听清播音员播报了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屏幕上刊登的那张患儿照片上!
不是顾未来,是季子陵!
怎么会……
莫靳南沉默片刻,倏地转身走出卧室。
……………
莫语冬正准备午休,卧室门突地被人一脚踢开。
如此‘礼貌’的敲门方式,来认识谁,不言而喻。
莫靳南浑身戾气,阴测测地走过来一把将她拎起:“莫语冬我真是小看了你,跟我玩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莫语冬被他捏的肩胛骨都快碎了:“你在说什么?”
“装?”莫靳南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我让你把小熊送给你的宝贝侄女儿,你猜到小熊里有不好的东西,不想伤害你宝贝侄女,所以故意给了那个季子陵,是不是!”
“没有。”莫语冬被打的倒在*上:“我当时是把小熊递出去了的,可是那个小男孩抢先拿走了,还被扎了一下……”
莫靳南一愣,骂道:“办事不力的废物,你知不知道,你失手一下,我全盘的计划都落空了!”
说完,摔门而去。
走廊上,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口袋里手机响了,莫靳南拿出来,来电显示让他立刻柔和了表情。
嘴角带笑地接起:“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让他嘴角的笑容僵在了下一秒:“靳南,我看了国内的新闻了。”
莫靳南手抚上打结的眉间:“是失误,具体情况一时说不清,不会有下次,我能搞定。”
“季子陵一直是他们带着,他出事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你暗中出手会变得很困难,需要多长时间根本不能确定。如果硬来,那就是蓄意害人,我不想你被他们抓到把柄。最重要的是,今天清晨贝克医生找过我,峥峥真的等不了了。我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回国一趟,和他当面说明……”
“你要回来和他见面?”莫靳南皱眉,脸色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