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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琪躺在床上，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大脑快速回忆一遍自己名下三张银.行卡余额，最后掀开身上的毯子, 起床。
换上外出的衣服, 最后拿了根发绳将齐肩长发简单绑在后面, 司机的接单电话也在这时打进来。
曲琪接通手机，捡起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戴上。
“是, 没错, 师傅您在小区路口等我就好，我马上出去……”她边讲电话边走出房间。
出了小区, 一眼便看见出租车的身影, 曲琪快步上前，拉开后座车门钻进去。
手机又响, “钱总”二字在屏幕闪。曲琪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的却不再是钱进的声音。
“曲主管, 出事了, 快来。”男人语气焦灼。
……
凤凰会所地处郊区，虽远离市区繁华, 但背靠南城最著名的凤凰名山，且老板颇有人脉和手段，早些年就已是南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每当暮色降临, 那些红男绿女, 商务贵胄趋之若鹜, 将白日里都市的喧嚣像病毒传播一样，蔓延至此。
有人来这里谈生意，有人来吊金龟，各怀心思。
踏上几级大理石铺设的台阶，曲琪快步走进大厅。
奢华的金.色大厅，头顶的吊灯换了更为华丽的设计，仿若一朵傲然绽放的牡丹，厅中央金凤凰栩栩如生，前台两侧的观赏瓷器，镶嵌着金边，空气里一如既往飘散着高级熏香味。
会所的咨客一身旗袍装，面带微笑迎上前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曲琪扶了下眼镜，简单明了道：“找人，506包……”
“曲主管！”一道声音打断了她，曲琪循着声源抬头望去。
高高瘦瘦的男人走出电梯，朝她招手。男人身上是常见的黑白正装，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斯文。
曲琪记得他，是钱进相熟的人里某位的助理，叫王旭，适才电话里焦灼的声音就是他的。
曲琪快步走向他，“什么情况？”
会所中央空调制冷系统强劲，王旭额头上却全都是汗，他抬手抹了一把，“先跟我来吧。”
王旭领着曲琪进电梯，告诉她事情的大致经过：
“钱总不是喝多了嘛，上一趟洗手间出来，把一女客人错看成了你，抓着对方不撒手。”
“那女客人被吓得大喊大叫，把她男朋友吸引来了，幸亏他嘴里喊着你的名字，加上我和几个服务员拦着，才免去被人一顿揍。”
“不过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钱总被他们拖走了。”
被拖去了隔壁508包厢。
包厢门敞开着，酒味和香水味从里面涌出来，伴着男女的调笑、当下流行歌和酒杯碰撞声。
曲琪出现在门口时，立即有人注意到了她，吹了声口哨，“言哥，人来了。”
话音落地，分坐在各处的男女纷纷投来目光。墙上大屏幕播放的歌被关了声音，只有画面在滚动，包厢中央的地毯上，钱进四仰八叉躺成大字形，闭眼沉睡。
“你就是他口中的曲主管？”那个叫言哥的年轻男人，叉腰走到曲琪面前，脸上荡着笑意。
曲琪将视线从钱进身上挪到他脸上，“是。”
姓言的眼神放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白衬搭配黑色铅笔裤，简约大方，加上她戴了眼镜，气质更加温柔知性，清丽脱俗，与这光影迷离的夜场格格不入。
她的长相算不上惊艳，倒是让人非常舒服，五官没有攻击性但是生得精致，肌肤通透雪白，不同于妆容粉饰出来的白，天然、纯净、自然，显然要比大多依赖脂粉修饰的女人漂亮许多。
姓言的身后贴上来一女人，抱住他的手臂，他打量完曲琪再看自己的女人，得出结论，“除了身高，哪儿哪儿也不像啊。”
那女人自知被比下去，看曲琪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敌意，鼻子出气“哼”了一声。
曲琪了然，这便是被钱进认错的人，她小心赔礼道:“我这老板，一喝醉就眼神不好而且容易犯混，多有冒犯，我替他向二位道歉。”
“未免打扰大家兴致，我这就将他带走。”
曲琪正欲上前，前面两个男人往她面前一挤，顿时形成一道人墙，挡住她的去路，还抱着手臂笑嘻嘻地盯着她。
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曲琪转头看向姓言的，那人摸着下巴，道：“你老板碰了我的女人，就这样轻易算了，你觉得合适吗？”
曲琪心中打鼓，面上维持着平静，问他，“那言哥想怎么样呢？”
一声言哥叫得他心里发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这样吧，你陪我喝一杯。”
立即有人递过来一杯酒。
高脚杯，却倒了满满一杯白的。
曲琪酒量一般，视线扫了一圈包厢，对方人多势众，当下她别无选择。看了酒杯再看那姓言的，“是不是只要喝了，就放人？”
姓言的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挑挑眉，“当然。”
姑且信他，曲琪伸手，正欲接下那杯酒，没想到一旁沉默的王旭突然抢先一步。
“这酒我替她喝。”王旭颇有气势，说完就要仰头喝下去。
姓言的及时阻止，手指点在杯沿，微眯的眼眸透着危险，冷冷问王旭，“你是她男人？”
王旭看一眼曲琪，摇头，“不是。”
“不是那你替她喝个什么劲儿？玩英雄救美啊？”姓言的嗤笑，满是讥讽，“过时了知道吗？”
旁边，一瘦得跟电线杆似的男人，抢回王旭手中的酒杯，甚至动手推了他一把，“起开。”
王旭踉跄着后退两步，捏紧拳头。
眼看要发生肢体冲突，曲琪往两人中间挡，“都说来凤凰会所消费的人，非富即贵，这样动手动脚，有失体面吧？”
女人看起来娇柔，却丝毫不怯场，一股子淡定从容，姓言的越看她，越觉得有趣，抬手要摸她的脸，曲琪及时撇开脸避开。
姓言的眼色一沉，“嘿！我……”
“行了。”一道沉稳的嗓音从包厢某个角落传来，如石子抛进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在空中扩散开。
姓言的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包厢陷入空前安静，所有人目光一致，望向里面沙发上的男人。
那面的灯没有开，只有这边的余光蔓延过去，光影浅淡，曲琪辨不清对方长相，只模糊看得到他满目风华的姿态，手里捏着一杯酒。
“既是误会，这样闹像什么样子？”男人陷在暗影里，嗓音略沉，仿佛深山密林吹过的风，吹散了堆积已久的沉闷和压抑。
适才嚣张得不得了的那群人，顿时乖巧的跟鹌鹑似的。
“是是是，陆总说的是。”
“这不，就是开个玩笑，我们不闹。”
……
曲琪如蒙大赦，过去扶起地上的钱进，王旭过来搭把手。
三人离开会所，刚出大门口，钱进突然像诈尸似的，忽地抬起头来，驮着他的王旭被吓一跳，“钱总？”
钱进眯眼看了看王旭，瓮声瓮气道：“你不是曲主管！”说着一把推开他，后犹如脱缰野马朝着反方向去，“曲主管呢？曲主管怎么还不来？”
王旭一个踉跄，曲琪扶他一下，二人正要去将钱进抓回来，谁知他往前一倒，恰好扑向一个经过的男人。
男人想必也是受到惊吓，猛地抬手一掀，钱进“啪叽”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曲琪蹙眉，抿了下嘴唇，正要上前去扶人。伴着一声干呕，钱进嘴巴流出一淌污秽来。
咦，曲琪下意识撇开脸，目光恰好落在那男人的皮鞋上。
皮鞋黑亮干净，往上，是两条西裤包裹的大长腿，宽肩窄腰撑起挺括的白衬衫，下摆收进西裤里，男人身高突出，目测大概有一米八几吧，身材快赶上时下当红男星了。
他臂弯上搭着卸下的西装外套，只留给这边一张侧颜，照明灯从左面倾斜过来，五官轮廓在右面打下阴影，显得格外立体，仿若经过大师之手精雕细琢一般。
男人垂眸扫一眼脚边的人，手指弹弹适才被碰过的肩，像是要弹掉什么脏东西。
而这个动作，让一旁的曲琪觉得，自己连带着被瞧不起了。
“那个……”曲琪正欲开口，男人抬起脚，大长腿直接从钱进身上跨过去。
曲琪:“……”目瞪口呆jpg.
陆桀径直走向路边，上了停在路边的一台黑色跑车。
驾驶位的明成辉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笑言，“怎么看到一个男人往你身上扑？”
安全带“哒”的一声入扣，陆桀抬手松开领带，轻描淡写道:“一个醉鬼。”
“哦~我还以为你男女通吃呢。”
陆桀：“……”
此刻，醉鬼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曲琪这才从那跨过去的一脚回过神，与王旭合力将人从地上拖起来。
泊车小弟将钱进的奥迪开过来，将钱进塞进后座，曲琪和王旭招手道别。
奥迪车的后面，就是那台黑色跑车，曲琪关上车门，抹了把额头的汗，几步走过去，叩了叩车窗。
副驾驶车窗玻璃降下，里面的人掀起眼皮，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扫过来。
曲琪弯下腰，这才看清楚男人的正脸，比适才那一抹侧颜更惊艳，尤其是那双眼。
典型的鹿眼，清亮的瞳仁黑白分明，如同璀璨夺目价值连城的宝石。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落下一层浅淡阴影，衬得目光愈加幽深。
“看够了吗？”男人沉稳的嗓音透着清冷，如加冰威士忌般冷冽。
曲琪从惊艳中晃过神，忙说正经事：“刚刚，对不起啊。”
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陆桀靠在座椅靠背上，淡漠地别开脸，“是该对不起，不过这声对不起，不该由你来讲。”
再次听他开口，曲琪终于辨识出来了，“包厢里那位先生？”
当时情况紧急，她还未来得及跟他道谢，这会儿恰好有机会补上。
一声情真意切的“谢谢你！”，似乎终于勾起了陆桀一点情绪，他一改淡漠的神情，手肘搭上车窗，一双眼幽深难猜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谢？”
曲琪微微一愣，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那口吻跟讨债似的。
旁边驾驶位的男人笑出声，手指敲着方向盘，抛过来一个轻佻的建议：
“以身相许吧，哈哈。”
曲琪跟公司请了一天假，周三脚消肿了，穿了双平底鞋去上班。先前见她每天穿高跟鞋的同事发现她平白无故矮了一截，自然都望向她的脚。
“脚怎么了？怎么还贴上药膏了？”
“摔了？扭了？”
“曲主管你昨天请假，是因为脚的原因吗？”
平常穿着高跟鞋尚且大步流星，今天换成平底鞋，反而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曲琪经过公共格子间，一一回答大家的疑问，“不小心崴了，不过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
“曲主管虽然这样也美，但还是穿高跟鞋最有气质，早点好起来啊。”业务部男同事打趣。
女性在职场穿高跟鞋，的确更提升气质和气场。
“会的，谢谢。”曲琪莞尔一笑，推开行政人事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中午，曲琪借午休时间，到楼上还陆桀的西装外套，外套她已经洗好晾干，用一只硬纸袋装着。
门口还是上次那台机器人，感应到她来，脑袋转了一下两眼望着她，“漂亮姐姐你好啊，距离上次你来，过去了二十五天。”
不愧是智能机器人，不但记得她来过，还记得她上次过来的时间。
“请问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机器人问她。
曲琪：“有点事想找你们陆总。”
机器人：“我们陆总今天不在公司，如果你想见他，可以在我肚子上预约。”话音落地，机器人肚子亮起光，触屏界面启动。
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曲琪不想预约占用他的时间，沉吟片刻后，道：“我下次再来吧。”
机器人一本正经：“好的，可以。”
曲琪摸摸他的脸，“谢谢小可爱。”
机器人哎呀一声，“我脸红了。”说着，脸颊竟然真的闪了两下红光。
曲琪忍俊不禁。
没有再逗留，曲琪走在通往电梯的走廊，迎面而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一头长发束成高马尾，白色正装气质干练，宛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曲琪对她有印象，正是上次代表灵动智能，给她们公司派发巧克力和邀请函的董事长助理。
林姿见曲琪目不转移盯着她看，微微一笑向她点头，表现出极强的职业素养。
擦肩而过后，曲琪记起对方的身份，连忙转身叫住她，“你好。”
林姿停下脚步看她。
曲琪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这是陆总的外套，能不能麻烦总助帮我还给他？”
林姿眼中闪过一丝孤疑，接过纸袋拿出里面的外套看一眼，出自意大利名设计师独家定制的手工西装，的确是陆桀的，“好的，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曲琪：“没有，谢谢你。”
林姿目送曲琪进电梯，心中疑惑，陆总的外套，怎么会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