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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停了,天边隐隐露出了一丝白色,快要天亮了。
这一夜,整个皇城的百姓都没睡好觉,无一不在惶惶中度过,因为城内不时传来一阵阵厮杀声惨呼声,有的甚至就在他们的家门外。
崇德殿,是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理政之处,天还没亮,百官就已经早早的来了,城内乱了,他们不能乱。
只是当他们的皇帝陛下来到殿上时,他们却全都凌乱了。
吴乞买还是毫发无伤衣冠整齐,依然沉稳无比的走入殿中,然后来到龙座之上,只是他的身边却多了两个半大小子,而那两个小子俱都是一副懒散样,竟然就这么抱着胳膊跟在皇帝身边走了进来。
谁家的小子,这么没规矩?这是陛下新找来的御前侍卫么?
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可是当他们看清楚时却没人敢置疑了,因为他们看到,两个小子的手上都拿着把黑沉沉的火铳,而那火铳的铳口对着的方向正是吴乞买,他们的皇帝陛下。
这还不算,接着所有人发现在吴乞买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人,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就象是个游人在赏玩一般。
殿中顿时沸腾了,皇帝在上他们不敢造次,于是只敢在底下小声议论,可这样也让殿里满是嗡嗡之声,象是飞着千百只苍蝇似的。
吴乞买坐了下来,他身边的是李猛和高宠,依然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火铳也没放下,还是指着他。
底下的群臣更是坐不住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皇帝陛下,是无法无天必须满门抄斩的大罪!
当即就有十好几个臣子跳了出来要喝问,可是他们刚出来就傻了眼,因为他们看见当朝勃极烈,皇帝身边第一人的斡本也进来了,可他却根本没有在意龙座边那古怪危险的三个人,只是安静的站到了一边,低眉垂目的,似乎没他什么事。
怎么可能?他是斡本,殿前司就是归他管的,照理说朝堂上出现任何对皇帝不利的事都该由他第一个发难,可他为什么不管?
就在这时吴乞买开口了,挥了挥衣袖淡淡地道:“好了,都站回去吧,没你们什么事。”
“呃……”
那些站出来的臣子有些傻眼,只能纷纷站回队列中,有几个还想着会不会皇帝是被胁迫着说的这些,于是眼珠转着准备想办法救驾,却见吴乞买笑了笑:“好了,这两个是朕的小朋友,无妨。”
好吧,你是皇帝你是爷,无妨就无妨。
剩下的几人也站了回去,不过脸上依然满是懵逼。
徐子桢好奇的在殿内溜达着,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皇宫啊,这是金国皇帝的皇宫,谁能这么自由参观?后宫已经看过,现在看朝殿,而且当着皇帝的面参观?牛逼不?
只是他自己觉得自己象是个牛逼的考古学家,可别人看他却象乡巴佬进城似的。
看了一圈他也渐渐觉得没劲了,因为吴乞买的皇宫实在不怎么样,做工粗糙不说,还挺小,就说这个理政的主殿,除了皇帝坐的龙椅算是手艺不错,还套了锦缎龙袱,其他的一切都只比他们那的土财主家好上有数。
吴乞买也不见怪,笑眯眯地看着他溜达着,见他走了回来,便招手道:“来人,给先生看座。”
底下又是一片低低的惊呼声,这人居然能在这里有座?而且皇帝陛下说的是看座,不是赐座。
殿尉很快搬来了一个凳子,犹豫了一下放在了百官之前,也就是靠近斡本的位置,徐子桢老实不客气,把凳子拉到龙座旁,一屁股坐了下去,顺便翘起了二郎腿。
百官已经无力吐槽了,一个个都只当没看见,反正皇帝也不在乎,斡本也不管,那关他们屁事,而且这一夜下来他们全都筋疲力尽的,哪还有功夫管这个。
说起来这一晚上在场的没一个睡了好觉,城里的兵变和灾祸每一桩每一处都牵动着他们的心,他们之中有皇帝一派的,有完颜荆一派的,另外还有斡本甚至完颜昂一派的,完颜荆造反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他们所有人的耳朵,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在担心着。
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这一夜过去结果如何,这些人之中肯定会有一批会被清理,至于是谁,本来还不知道,但现在皇帝来了,完颜荆没出现,已经有一部分人脸色变了。
大殿内人不少,可是这会儿却出奇的安静,吴乞买扫了一眼所有人,开口道:“昨夜,完颜荆未经宣召私自入宫,欲迫朕禅位于他。”
底下轰的一下炸开了锅,这事其实谁都知道,可现在皇帝亲口说出来,意义就不同了,他们在短暂的嘈杂后又恢复了安静,眼望着吴乞买,可是吴乞买却又闭口不说了。
完颜荆兵变逼宫,那结果到底怎么样,你是没死,可完颜荆死了没有?
很多人都想问这个问题,可没人敢问。
就在这时他们却惊愕的看见,吴乞买,他们的皇帝陛下,竟然转头问徐子桢:“先生,完颜荆死了没有?”
徐子桢抬起眼皮看了看殿外的天色,说道:“哦,天亮了?那估计快了,再等等看。”
“好。”
吴乞买应了一声,又闭口不说话了。
底下群臣只觉犹如百爪挠心,说不出的难受,但这情况下也只能保持安静陪着等待,只是不知结果究竟如何,上边那货究竟是谁。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忽然有个殿尉快步踏进殿中,左右看了看后小心翼翼地来到斡本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只是个小小殿尉,可没资格直接奏报皇帝,就算告诉斡本也已经是壮起胆子了。
斡本眼睛忽然一亮,踏出队列奏道:“陛下,殿外有宋人徐十七求见。”
吴乞买也眼睛一亮:“宣!”
殿外进来一个黑衣汉子,年纪很轻,长得很俊,手中提着个布包,进殿后一眼看见上边坐着的吴乞买和徐子桢,径直走了上去,拱手道:“家主,完颜荆老贼已伏诛,其子赤奴儿逃脱。”
砰!
那个布包丢到了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露出其中一个血淋淋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