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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老夫人和贺氏来的事情徐昭并没有瞒着韩子煜。
听着老夫人最后装晕,韩子煜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连翘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见着韩子煜在里头,面上闪过一丝迟疑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吩咐道。
听着自家王爷这话,连翘才回禀道:“王爷,方才侍卫来报,侧妃娘娘想要割腕自尽,幸好被跟前的嬷嬷发现,才拦了下来。不过也流了好多血,王爷要不要请个大夫进来好给侧妃瞧瞧?”
连翘的话音刚落,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韩子煜身上。
“她既然嫌王府里住的不舒坦,那就派个人送她回镇国公府去住吧。”韩子煜带着几分嫌弃,声音里连一丝担心都没有。
连翘站在那里,听着自家王爷的话,也不知是说笑还是当真如此。
一时间,站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徐昭看了她一眼,吩咐道:“王爷都吩咐了,还不赶紧去办。”
连翘听了,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等到连翘退出去,徐昭才有些担心道:“王爷这样做,不怕惹来非议?”
对于徐昭的担心,韩子煜笑了笑,毫不在意道:“穆氏在王府里住着不舒坦,想死的心都有了,本王送她回去是在救她,外人又何来议论?”
徐昭真心觉着,某人这种说瞎话还不脸红的本事是愈发精湛了。
“好,都听王爷的。”徐昭拉长了声音道。
其实,自打俞氏被责罚,收了凤印和宝册之后,徐昭就没问过韩子煜到底要如何处置穆氏。
毕竟,穆芷徽是皇上亲指的侧妃,在某人的有意透漏下,皇上怎么会不知道镇国公府和穆氏这个侧妃的所作所为。
皇上没有提及此事,韩子煜这个当儿子的,自然不能大动干戈。
徐昭心里清楚,所以也没多嘴去问。
说完穆芷徽的事情,徐昭就靠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韩子煜则是叫人从书房拿了折子过来。
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屋子里的气氛也显得格外的温馨。
惊鸿院这边,穆芷徽却是脸色苍白,听着连翘的话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
“王爷说了,侧妃觉着王府住着不舒坦,就回镇国公府去吧,那里总归是侧妃的娘家。”
穆芷徽颤抖着身子,眼泪倏然而下,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穆芷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连翘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侧妃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王爷既然发话了,就连王妃都不能更改,侧妃再闹,只会叫王爷越发厌弃。”
连翘也知道穆氏是个能闹腾的,所以也毫不客气说出这些话来。
君嬷嬷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心里头又是恼怒又是惶恐。
侧妃被禁足,这些天里她们哪能猜不出到底是为何。
要怪就怪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想着只凭半夏那丫头的话,就想坏了徐氏的名声,叫王爷疑心徐氏甚至将徐氏休弃。
如今想来,想要搬倒徐氏,哪里能这么轻而易举。
自家主子这个亏,吃的不冤。
只是王爷,也太过凉薄了些。
“姑娘,求姑娘去禀告一声,求王爷见我家主子一面。”
即便她心里头清楚,可君嬷嬷还是想要抓着最后一个机会。
所谓见面三分情,前些日子王爷对自家主子也是宠着护着的。
主子若是好生求一求,未必不能得了王爷的原谅。
连翘聪明机灵,听着君嬷嬷这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当下只摇了摇头,开口道:“嬷嬷还是快些帮侧妃收拾收拾,马车都在外头等着了。别到时候闹得难看了,谁的脸面上都下不来。”
君嬷嬷听的心里头一颤,不等她开口,连翘就对着穆芷徽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穆芷徽扑在君嬷嬷怀中,痛哭出来。
“王爷,王爷怎么能这般薄情?是徐氏,定是徐氏撺掇的王爷。”
穆芷徽又是伤心又是不甘,觉着这一切都是徐氏在背后谋划的,心里更是对徐昭恨到了极点。
“嬷嬷,我该怎么办?”穆芷徽满是无助看着君嬷嬷。
她嫁进王府,除非是被王爷休弃了,不然哪里能这样回娘家住。
王爷这吩咐,无异于是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君嬷嬷心里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可王爷既然发话了,她们就是不想走也只能走了。
不然,就像那连翘所说,若是传到王爷耳中,王爷那样的性子,不定会叫人将她们主仆赶到门外去。
自打进了王府,眼见着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君嬷嬷深信王爷是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做出这些事来的。
君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穆芷徽的后背,才开口道:“到了这会儿,主子难道不想走就能不走吗?”
“那连翘的话虽然可气,可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主子若再忤逆王爷,只能惹来王爷的厌恶,到时候才是一败涂地,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过了许久,才回转过来。
“嬷嬷,你去收拾东西吧。”
君嬷嬷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去收拾衣裳和首饰了。
虽然是收拾,可想着毕竟主子如今是这样的处境,所以到了最后也只收拾了一小包袱东西,怕回了镇国公府,叫人看见了,觉着主子要在娘家长住,引得府里上上下下议论。
见着手中的包袱,君嬷嬷心里头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头也不禁对穆芷徽这个主子生出几分抱怨来。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倘若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个当家主母,以镇国公府的家世,哪里就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自家姑娘,可真是走错一步,就步步都错,想要回头,也难了。
君嬷嬷伺候着穆芷徽穿好了衣裳,又叫人拿了白布和金疮药来,重新给穆芷徽包扎了。
梳洗之后,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才没有方才那般狼狈了。
穆芷徽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又一次红了。
“才上好的妆,主子可不敢哭,一会儿回了府里别被人看出来。”
见着自家主子快要落下泪来,君嬷嬷忙拿出了帕子来,帮着她擦了擦眼睛,又拿脂粉掩饰了一下,才开口劝道。
穆芷徽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最不能叫人看出不对来,所以即便心里再是委屈,也只能忍了下去。
君嬷嬷扶着穆芷徽出了屋子,又走出惊鸿院。
一路遇着的丫鬟婆子,无一不露出轻视和嘲讽来。
更有一些个胆子大的,当着穆芷徽这个侧妃的面,就敢小声议论。
穆芷徽心里恼怒,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忍了下去。
才走出惊鸿院不远,就见着迎面而来的齐氏。
齐氏身着一身淡蓝色绣着玉兰花的褙子,挽着流云髻,头上插着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并两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耳朵上垂着紫水晶长耳坠,当真是清丽绝俗,叫人移不开眼去。
见着齐氏这般,穆芷徽突然就有些自惭形秽,心里更是难堪到了极点。
齐氏一个侍妾,如今竟然得王爷这般恩宠,反倒是她,不过得宠了几日,就被王爷这般厌弃。
穆芷徽想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齐氏,恨不得上前拿指甲划破她的脸去,看她再怎么勾引王爷。
穆芷徽脸上的神色哪里能逃过齐氏的眼睛,齐氏笑了笑,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
“婢妾给侧妃姐姐请安了,多日不见,姐姐的气色倒不如之前好了,可是屋子里太闷了,这好好的人也给憋出病来了。”
齐氏话中有话,分明是暗指穆芷徽被王爷禁足,郁结于心。
听着她的话,跟在穆芷徽身旁的君嬷嬷道:“我家娘娘还有事,就不和齐主子您聊了。”
若是之前,君嬷嬷哪里会这般客气。
齐氏不过是个侍妾,自家主子再怎么,也是皇上亲封的侧妃,名字都是写在玉蝶上的。
可今个儿她不得不低头,因为她心里头清楚,继续说下去,只会叫自家主子难堪。
主子如今这样的处境,哪里还能处置了齐氏。到头来齐氏在王爷跟前吹个枕头风,王爷只怕对自家主子更加不喜了。
“瞧嬷嬷说的,我不过是过来和侧妃姐姐请个安,姐姐若是有事,不必顾忌婢妾。听说,这镇国公府景致极好,姐姐回了娘家,兴许呀这病就好了。”
齐氏说完这话,不等穆芷徽开口,就径直从穆芷徽跟前走过。
然后,一路朝长乐院的方向去了。
穆芷徽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却是一点儿都不觉着痛。
......
这段插曲很快就有人回禀给了徐昭。
徐昭听到的时候,只微微皱了皱眉。对于齐氏做出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觉着意外。
倘若她不去羞辱穆芷徽,才不是她的性子呢。
不过,齐氏也需收敛几分了。
所以,等到下午的时候,徐昭就叫人传了话,将齐氏叫了过来。
“婢妾给王妃请安。”
齐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请安道。
徐昭却并不急着叫起,只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好像屋子里并没有齐氏这个人似得。
齐氏一进来,便觉着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如今见着徐氏这般,心里便咯噔一下,只想了想,就明白了多半是因着她之前羞辱穆氏的缘故。
想到此处,齐氏心里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并不觉着徐氏会当真因着这事儿责罚她。
如今这样,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
毕竟,她这个王妃,无论如何也要顾及着王府的规矩。
想着这些,齐氏告罪道:“王妃息怒,婢妾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往后再也不敢了。”
徐昭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她再怎么也是王爷的侧妃,你是侍妾,若是方才的事情传出去,外头的人只会以为是我管束不严,也坏了咱们王府的名声。”
“你若再犯,我定依着规矩处置。”徐昭的声音顿了顿,审视了齐氏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或者,你是想挪出长乐院,住到王爷见不到的地方去?”
徐昭的话音刚落,齐氏猛地抬起头来,脸色都变了,下一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婢妾真的知道错了,婢妾,婢妾再也不敢了。”
徐昭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齐氏心中着急,眼睛一红,就哽咽道:“王妃饶过婢妾这一回,婢妾也是见着之前王爷看重侧妃,想着替王妃出口气,这才......”
说到此处,齐氏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可她话中的意思,徐昭又哪里听不出来。
徐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你了?”
齐氏面色一变,忙摇头道:“婢妾不敢,婢妾没有这个意思。”
见着齐氏这样,徐昭这才开口道:“往后别再琢磨我的心思,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倘若再犯,就别怪我不念平日里的情分了。”
听着徐昭这话,齐氏忙磕头道:“是,婢妾谨遵王妃教诲。”
徐昭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起来吧。”
“谢王妃。”齐氏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许是方才下跪的时候太过用力,她起身的时候动作有些缓慢,身子晃了晃,这才站起身来。
徐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又和她说了几句,就说是乏了,叫她退下了。
从朝华院出来,齐氏的脸色依旧有几分苍白。
跟前的丫鬟青鸽见着自家主子这样,忙扶住了她的胳膊。
“主子,可是王妃责罚您了?”
听着青鸽的话,齐氏摇了摇头,才说道:“徐氏不过是做给旁人看,我作践穆氏,徐氏心里头怕是比谁都乐意呢。”
“那主子为何还......”
不等青鸽说完,齐氏就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当你家主子傻,今个儿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徐氏而已。”
如今看来,徐氏即便对她生出忌惮之心,最起码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不然,借着她羞辱穆氏的事情,徐氏就能好好的责罚她了。
青鸽点了点头,“可若是穆侧妃回了镇国公府,王妃会不会将视线注意到主子您身上?”
毕竟,王爷待自家主子,一直都是不错的。
之前虽然宠着穆侧妃,可也没忘了自家主子。
如今穆侧妃被王爷“撵”回了镇国公府,王妃腾出手来,会不会难为起自家主子来。
青鸽心里头忍不住担心起来。
齐氏笑了笑,不知是说给青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放心,王妃有孕,总不能拦着不叫人伺候王爷。”
虽然听自家主子这么说,青柠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担心。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就怕自家主子心里头难受。
这几日,主子是没听见,可下头的人也不是没有议论的。
毕竟,主子是皇后娘娘的远房侄女,皇后娘娘如今处境艰难,自然牵连到了自家主子。
这王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最是会见风使舵,倘若不是王爷还没有表现出厌恶来,主子的处境怕是比穆侧妃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青柠没敢说,可她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哪里能瞒得过齐氏去。
齐氏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担心什么。
她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仍是没将自己心中的不安表现出来。
“回去吧。”
见着自家主子语气不怎么好,青柠也没敢多说,忙应了一声,扶着自家主子一路回了长乐院。
......
镇国公府
长房的二姑娘回府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里,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全都议论起来。
不知情的是羡慕,说二姑娘好福气,嫁给肃王为侧妃,等肃王成了太子,二姑娘便是太子侧妃了。
指不定,往后有更大的福气呢。
而像二太太姜氏这般,听到这消息,当即就冷笑一声。
又听着穆芷徽回府的时候拿了个包袱,连首饰和换洗的衣裳都带来了,当即就露出几分嘲讽来。
这样子,哪里是回来小住?难不成是王爷不待见她,想着眼不见为净,将人给撵回来了?
想着肃王殿下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去老夫人那里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氏吩咐道。
跟前的丫鬟一听,忙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这边,镇国公老夫人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屏退了,只留了大太太贺氏在跟前伺候。
穆芷徽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痛哭出声来。
老夫人大吃一惊,一下子站起身来,失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任凭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孙女儿会被王爷赶回来。
所以,才听着穆芷徽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是被王爷厌弃,才撵回府中的话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贺氏听着这话,脸色一阵苍白,眼睛一红就落下泪来。
“这,这可怎么办?王爷,王爷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说芷儿也是镇国公府嫡出的。”
说这话的时候,贺氏的语气中满满都是愤怒,王爷这样做,根本就是想要逼死她的芷儿。
肃王害了她的惜儿还不成,如今还想着再害死一个吗?
藏在心底的怨恨此时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所以贺氏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及了。
“住口,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她的话音刚落,就被老太太狠狠训斥了一句。
老太太看着她,眼中满满都是恼怒:“没用的东西,连个女儿都教不好,咱们镇国公府,迟早要毁在你们母女手中。”
老太太这话,明显就是迁怒。
贺氏面色变了变,脸上也是一阵难堪。
“母亲,芷儿受了那么多罪,还是先叫她下去梳洗,歇一会儿吧。”
穆芷徽哭得厉害,脸上有着泪痕,额角的头发也垂落下来,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哪里还有之前在镇国公府时候的样子,更何谈是王爷的侧妃。
老夫人看了跪在地上的穆芷徽一眼,心里头又是失望又是恼怒,只冷冷道:“好了,下去收拾收拾,别叫人见了,丢了咱们镇国公府的脸。”
穆芷徽听着老太太这话,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贺氏见着自家闺女这样,心痛难忍,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向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就上前将穆芷徽扶了起来。
这一扶,正好握在穆芷徽的手腕处,穆芷徽吃痛,便忍不住叫出声来。
贺氏愣了愣,不容拒绝挽起了她的袖子。
见着她手腕上裹了厚厚一层白布,上头还有鲜血渗出来,贺氏哪里还能不明白。
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就将她搂在怀中,痛哭出声。
“我可怜的芷儿,你到底是遭了什么罪,要这样想不开?”
见着穆芷徽手腕处的伤,老太太也是大吃一惊。
之后,便铁青着脸,上前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想要自裁?”
怪不得,怪不得王爷要将人撵回来?
原来,原来是她这孙女儿自己作死!
老太太看着穆芷徽,心中气极,上前几步,扬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一耳光下去,竟将穆芷徽打的跌倒在地上。
“糊涂东西,枉费你母亲和我教了你多年。”
屋外的人只听得一声尖叫,然后老太太的责骂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夫人房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姜氏的耳朵里,姜氏听了,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