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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林婉晨和张正义的脸色同时白了，林婉晨是因为可怜那头公鹿，而张正义却想的更深一层，这案子是发生在青云市的周边，梅花鹿又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要是因为走私案死在了这里，那他青云市公安局长难道不需要承担责任？
张正义还想再努力努力，可刚要开口却听徐有方接着道：“你们看看这公鹿的伤，那么粗一根断角插在了胸腔里，也就是因为它的体质和野性，撑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这要换了人类早死了。这已经不是解毒或者疗伤的问题了，这是需要救命啊，可现场呢，没有医疗器具，也没有梅花鹿专家，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体内的伤情如何，这怎么治？”
这一番话把两人说的更绝望了，现场虽然有120救护车，但哪辆救护车也不可能有大型诊疗设备和手术器具啊，就算有，那也是给人用的，谁知道鹿能不能用？
“这么说……”林婉晨呆呆的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头鹿，满怀失望的道：“我们就只能看着它死在这里了？”
其实徐有方有些话还是没说。
如果他灵力充沛，那么可以用灵力探入公鹿体内摸清伤势，然后拔出鹿角后迅速配合指间雨和益体丹，在灵力不断滋养下控制住体内出血，就能让伤口慢慢的自我愈合。
但在这个期间他要不断用灵力滋养公鹿的身体，硬生生提住一口气，不让它的生机丧失。只要撑过开始的一段时间，等伤势渐渐稳定下来，公鹿就可以被救回来了。
当然，这也是徐有方看出了那只鹿角应该没有伤到特别要害的器官，不然的话就算公鹿再强现在也早就死了，他徐有方再有本事也不是神仙，所谓药医不死病，就是这个道理，凡是能被治好的，其实都是还有那么一线生机的，生死人肉白骨这种事在徐有方看来纯属扯淡。
但问题就是，他今晚连番恶战，这时候体内的灵力早都被掏空了，要不是又出了现在这档子事，他都准备催着林婉晨带他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没有灵力，别说治伤，就连伤情都无法探测，那还怎么搞？
就在徐有方束手无策的这段时间，公鹿的生命力也在不停的流逝，从车祸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饶是它身强体壮这时候也终于快要坚持不住了。
它的呼吸渐渐开始急促起来，口鼻间溢出鲜红的血沫，这是肺部受损而呛血的症状。同时它那双大大的黑眼睛中的光芒也开始暗淡下去，虽然还在强撑着想要再多看这个世界一会儿，但两个眼皮却已经好几次不由自主的垂下。
只是每一次垂下，它都立刻挣扎着张开，依旧是那么悲哀的看着身边的母鹿，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看出它实在撑不了多久了。
而那头母鹿，此时已经开始发出惶急的嘶鸣声，同时不停的加紧舔舐着公鹿的身体，大大的眼睛里竟然开始有泪水流淌出来，很快便蓄满了眼下的泪窝，然后又缓缓渗入红褐色的皮毛里……
悲伤、无助、不舍……这不过是两头鹿而已，徐有方不停提醒着自己，只是两头鹿而已！
可徐有方却偏偏就是从他们的身上，分明的感受到了那种复杂而强烈的情感！
万物有灵！徐有方在心底长长的叹息。
生离死别，世之大哀！在这一点上，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并没有比眼前的这两头鹿更有什么优越之处。
身边的林婉晨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就连身边的张正义、郑宇和围了一圈的公安干警们也一个个脸色阴沉，压抑的像是一座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好像随时准备着逮住一个人揍一顿出出气。
只要是有感情的人，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他们沉默的站着，沉默的看着，沉默的送这头很快就要做父亲的公鹿走完他生命的最后一程。
胸口，如压大石！
很多女孩子都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压抑的啜泣声在一片沉默中异常的明显。她们中有很多人都把希冀的目光看向了救护车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但那些医生此时也只能神色黯然的和她们一起红了眼睛。
无论何时，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都绝不是一件能令人愉快的事情。
干警们围成的警戒线外面，程佳音从十几分钟前就开始托各种关系、说各种好话，只为了能够进入警戒线里面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大新闻可挖！
她今天上午在国道上看到徐有方被刑警带走，追到警局的时候却不让见，等可以见了徐有方却又已经走了。想到对方好像说是给晴雨轩送货，她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晴雨轩，结果等到的时候绑架案发，众人都忙做了一团，谁还会顾得上她？
一听对方是记者，赵青媛的秘书小米甚至连门都没让她进，生怕给晴雨轩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再然后，就是高速路上的车祸事件爆发，程佳音接到消息，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时，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
明明十几米外那个叫徐有方的男人就在那里，明明知道这桩车祸一定另有隐情，可她却就是进不去！
然而现在，就在她看到铁笼中的两头梅鹿的时候，程佳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不再打手机找关系，也不再和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察再做纠缠，而是满眼忧虑的看着那两个充满悲伤的生灵，和身边的摄像大哥一起关注着它们是否能够得救。
摄像机还在运行，忠实的记录下眼前的一切，这是摄像大哥长年工作形成的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但程佳音，程佳音这个王牌名记，却举着话筒只说了一句。
“现在我们看到，那头公鹿快要离开了，尽管我们都很想留住它，但这也许对它来说也是一种……”
“解脱”两个字还没出口，程佳音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狗蛋的解脱，哪门子解脱？没看见它还在努力吗，没看见它眼里的不舍吗，它舍不得它的伴侣，舍不得它的孩子，这时候说特么什么解脱？！
名校毕业，词锋锋利，才思敏捷的程佳音，凭着相当专业的职业素养刚一入行就迅速蹿红，但这时，却彻底失语了。她不再说什么，只冲着那个冰冷的铁笼挥了挥手，把现场彻底交给了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