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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索科洛夫斯基向朱可夫汇报完这个坏消息以后,室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安静得能听清楚屋里人的呼吸。过了许久,朱可夫终于打破了这个沉寂,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索科洛夫斯基同志,你确认你所报告的内容,是战场上真实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潜伏在我军内部的德国间谍所制造的谣言吗?”
“我能肯定,元帅同志。”索科洛夫斯基表情尴尬地回答说:“这个消息,我经过了反复的核实,已经可以确定,至少有八个到十个师的德军部队,在丢弃了重型装备以后,已进入了山区。”
朱可夫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眼望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久久没说话。而索科洛夫斯基在没有得到他的指示前,不敢随便离开,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
我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朱可夫把所有能动用的机动力量,都部署在南面。假如胡贝率领部队向南面硬闯的话,就会撞上由火炮和坦克所构成的铜墙铁壁,最后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但令人遗憾的是,狡猾的胡贝居然率领他的主力,一头钻进了山区,朝我军防御薄弱的西北方向逃去了。
为了打破室内的沉闷气氛,我站起身,走过去和索科洛夫斯基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请示朱可夫:“元帅同志,既然德军向西北面的山区突围了,那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去阻止他们呢?”
朱可夫看了我一眼,虽然拿起桌上的高频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道:“给我接科涅夫元帅。”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朱可夫大声地问:“科涅夫吗?我是朱可夫,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元帅同志,”科涅夫在电话里用客套而又恭谨地态度回答说:“德军见到形势不妙,便丢下那些陷在淤泥中的坦克、大炮和车辆,采取步行的方式,向西北方向的山区逃跑了。”
“干得不错,科涅夫同志。”朱可夫干巴巴地说道:“由于我们的机动力量,都部署在南面,短期内很难调动部队实施堵截。不知道你是否能派出部队,去追击敌人,并将他们继续牵制在卡缅涅茨-波多利斯基地域,为我们争取到调动部队的时间?”
对于朱可夫的这个提议,科涅夫沉默了很久,才委婉地回答说:“元帅同志,您也知道最近的天气不好,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无边的泥泞地带使我军的T-34和新型坦克,也经常陷在泥中,汽车和大炮更加难以前进,只能依靠人力来推动。在这种情况下,携带了重型装备的部队,是无法追上德军的。”
科涅夫很聪明地没有提让部队轻装前进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坦克和大炮的配合,就算部队追上了德军,也无法消灭对方,所以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听到科涅夫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朱可夫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简单地哦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科涅夫同志。祝你健康!”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朱可夫身体往后一仰,背靠着椅背,双眼微闭,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着。我和索科洛夫斯基站在原地没有动窝,耐心地等他发号施令。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并坐直身体,望着我问道:“丽达,如果你是方面军司令员,在这种情况下,你会采取什么补救措施。”
其实刚刚在听到朱可夫和科涅夫的对话时,我就在默默的思考,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但是很可惜,几种方案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直接否定了。虽然我军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可没有坦克和大炮的配合,就算追上了逃窜的德军,要想将他们消灭掉,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时听到朱可夫忽然问我这么问题时,我忽然脱口而出:“既然因为道路泥泞,让携带着坦克和大炮的部队难以行动,那我们不如出动空军吧!”
“奥夏宁娜同志,这不太合适吧。”还没等朱可夫开口说话,索科洛夫斯基便为难地说道:“最近不光天气糟糕,每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我军野战机场的跑道也变得*****我们的飞行员每次起飞,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
“丽达,”朱可夫对我称呼,又从姓氏恢复成小名,看得出他心里对我的怒气已烟消云散了。他望着我问道:“我们出动空军,就能阻止德军的撤退吗?”
“不能。”我不愿给他一个虚无的希望,最后影响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如实地回答说:“山区的地形复杂,德军又不可能挤在一起抱团前进,所以我们的空袭要取得极大的战果,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你都认为我们的空军,无法在对德军的空袭中,取得绝对性的胜利,为什么还要提议让空军出动呢?”朱可夫见我知道出动空军无法取得什么战果,还偏偏提出这样的建议,便有些好奇地问:“要知道我们的空军起飞,可要冒一定的危险哦!”
“德军逃出我们的包围圈,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在提出了空袭计划后,我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了,“由于道路泥泞,我们的装甲部队无法快速机动,仅仅靠没有重武器的部队去追击敌人,就算追上了,我们也没有吃掉他们的能力。所以我觉得应该派出飞机,去轰炸那些正通过山区的德军部队,迟滞他们的前进,为我们调动部队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我的提议说完后,朱可夫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索科洛夫斯基,问道:“参谋长同志,你是怎么看的?”
索科洛夫斯基和朱可夫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对这位副统帅的性格很了解,知道只要是他没有立即反对的建议,就是抱着赞同的态度。因此他顺水推舟地说:“元帅同志,我觉得副司令员同志说得很有道理,既然我们的部队无法迟滞德军的撤退速度,就可以采用空袭的方式,给德国人制造点麻烦。”
“既然你们两人的意见一致,”见索科洛夫斯基也赞同我的提议,朱可夫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那我就通知克拉索夫斯基,让他出动空军,对逃进山区的德军实施轰炸。”说完,他便再次拿起桌上的高频电话开始拨号。
当听筒里传出克拉索夫斯基的声音后,朱可夫的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克拉索夫斯基将军,我是朱可夫!”
“元帅同志,”听到说话的人是朱可夫,克拉索夫斯基显得有些慌张:“请问您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克拉索夫斯基同志,狡猾的德军在看到他们的末日将至,便丢下了那些陷在泥潭里的重型装备,轻装逃进了西北面的山区里。”朱可夫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便开始发号施令:“你立即命令轰炸机编队出动,到山区去轰炸正在逃窜中的德军部队。”
克拉索夫斯基被朱可夫的话吓了一跳,他吃惊地说道:“元帅同志,您难道不知道我们野战机场的跑道,都变得****了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飞机根本无法起飞。”
“由于道路泥泞,我们的机械化部队难以快速地机动,因此无法追上逃窜中的敌人,你们空军出动以后,对山区里的敌人实施空袭,迟滞他们的撤退的速度,以便我们能及时地调动部队,去实施前堵后截,让他们无法逃出我们的包围圈。有困难吗?”
克拉索夫斯基迟疑了许久,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说:“元帅同志,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将敌人拖在山区的。”
朱可夫抬手看了看表,接着说:“克拉索夫斯基同志,现在离天黑还有三个半小时,我希望你的空军能在半个小时以后升空,去轰炸撤退中的德军部队。”
朱可夫给空军下达了作战命令后,又抬头对索科洛夫斯基说:“参谋长,给近卫第1集团军司令员格列奇科打电话,让他命令部队暂时放弃重武器,轻装去追击逃窜到山区里的德军。”
“元帅同志,”索科洛夫斯基听完朱可夫的这道命令后,有些迟疑地说:“如果近卫第1集团军轻装去追击德军的话,就算追上了,也无法消灭对方啊?”
“谁说让格列奇科去消灭敌人了?”朱可夫对于索科洛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显得有些不耐烦:“只要他们追上去,那些正在撤退的德军为了能安全脱险,势必会留下一部分部队担任阻击任务。一口吃掉德军主力,也许做不到,但消灭德军的阻击部队,我想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哪怕我们只消灭了德军的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团,也是成功地消耗了德军的有生力量,这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就能取得兵力上的优势。”
就在索科洛夫斯基转身去打电话布置任务时,朱可夫站起身,对我说道:“丽达,陪我到外面去走走!”
虽然此刻已是傍晚,但四月的乌克兰和俄罗斯一样,天黑的比较晚,要十点以后天才能黑透,这个时候出去散步,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冷。不过既然朱可夫主动提出去散步,我总不能驳他的面子,只能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从指挥部出来,我看到外面的那条道路,因为有不少的车辆碾压过,和无数的人走过,而变得*****正在为难的时候,朱可夫已沿着道路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在这种时候,我只有沿着头皮,踩在绵软地如同厚地毯的烂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朱可夫的后面。两名挎着冲锋枪的警卫员,跟在距离我们五六步远的地方。
朱可夫与其说在散步,倒不如说在急行军,我跟着他的速度走了一阵,便觉得微微有些气喘,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了。朱可夫可能察觉到了我的狼狈,稍稍放慢一些脚步,让我勉强能和他并肩而行。
“丽达,你是对的。”朱可夫忽然开口说道:“事实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为自己那天的行为向你道歉。”
我知道朱可夫所说的事情,是指那天朝着我摔茶杯一事,便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元帅同志,这都是小事,您不用放在心里。”为了给朱可夫一个台阶下,我还特意补充说,“还是怪胡贝这个德国将军太狡猾了,他指挥部队不断地向南推进,让我们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们肯定会向南突围,退进罗马尼亚境内。结果他只是虚晃一枪,就丢下重型装备,逃往了西北的山区。”
朱可夫听完我的这番话,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军的这次进攻战役,估计最大的战果,就是缴获了德军仓皇逃命时,丢下的数以百计的坦克、大炮和车辆。”
“元帅同志,元帅同志。”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喊声,我们两人同时扭头朝后面望去,只见索科洛夫斯基正一路小跑过来,手里好像攥着一份电报。
当朱可夫接过索科洛夫斯基手里的电报,低头浏览的时候,我有些无聊地四处张望着。忽然我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门外,有一名穿着佩戴着中尉肩章的军官,正背靠着墙壁抽烟。
我本来是无意中一撇,但看到这位军官以后,我的目光便集中在他的身上。我和朱可夫这一路走来,沿途遇到的指战员都主动让到路边,挺直腰板向我们敬礼。而这名中尉,不光没有敬礼,而且他边抽烟的同时还在左右张望着,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军官很快就发现我正在观察他,便把手里的香烟一扔,快步地朝我们走过来。
不好!看到军官这个反常的举动,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我连忙闪身挡在了朱可夫的身前,同时将手搭在枪套上,抬起左手冲军官一指,大声地说:“喂,那位指挥员,站在原地别动!”
我的话音未落,对方已快速地拔出了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几乎在我拔出手枪,将枪口瞄准他的同时,我就看清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但是令人庆幸的是,我听到对面传来轻轻的一声“喀嚓”,似乎是卡壳了。我抓住了对方愣神的瞬间,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中尉的右肩,巨大的惯性让他不由自主地朝后仰面倒下,噗通一声摔在了泥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