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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谁?指挥员同志。”崔可夫表情冷漠地问道。
我习惯性地看向了对方的领章,发现居然是一位营级政委,看来他不是这个师的政委就是政治部主任。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禁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柳德尼科夫。
柳德尼科夫见崔可夫问起,刚想上前做介绍,那名指挥员已经挺直身体向崔可夫敬了一个军礼,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是营级政委季托夫,现在担任第138师政委的职务。”
崔可夫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猛然又问道:“既然是师里的政委,你不待在指挥部里和柳德尼科夫上校指挥战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季托夫响亮地回答说:“报告副司令员同志,我奉命率部队向敌人实施反突击。”
“既然是你在率领部队实施反突击,怎么又把部队扔下独自跑回来了啊?”崔可夫明显地用上了质问的口气。
季托夫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在战场上,敌我双方的坦克损失殆尽,而我们的步兵和敌人的步兵一样,都精疲力尽,无力发起攻击。我之所以回师指挥部来,是因为想到师里还保留着两个连的预备队,假如把他们投入战斗的话,就可一举扭转战场上的这种胶着态势。”
崔可夫原本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下来,和蔼地问道:“季托夫政委,其实像调预备队的事情。你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用不着亲自跑回指挥部来啊。”
“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向您解释。”季托夫称呼崔可夫为副司令员,而柳德尼科夫还是习惯性地称他为司令员。看到崔可夫点头许可后,柳德尼科夫接着报告说:“我们师目前除了一部电台和少量的电话机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通讯器材。很多时候要向下级传达命令,也只能让通信兵携带命令去通知部队。”说到这里,他放低音量,低声下气地说,“司令员同志。能给我们师补充一些通讯器材吗?”
崔可夫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不光想给你们师补充通讯器材,还想给你们补充武器弹药,甚至再给你们派一支预备队来。可是,我办不到啊。目前集团军的后勤补给相当大的一部分,还在图拉开往斯大林格勒的军列上,能否顺利地运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崔可夫说完以后,指挥部里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
看到几人都是无话可说的样子,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崔可夫说道:“司令员同志。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没准我们的部队已经将敌人击退了。”
“对。对,对,司令员同志,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柳德尼科夫见我为他解了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后,附和着说道。
“走吧。我们顺便去看看,刚乘坐军列来到的,是哪支部队。”
当我们走出师指挥部,来到附近的一个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战场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敌人的坦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几十辆化成废铁的坦克正在草原冒着黑烟。至于步兵,逃掉的人数不多,大多数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我军俘虏了。此刻我军指战员正在打扫战场,有的在收集敌人身上的武器弹药,有的在救治我军的伤员。
我看了一会儿战场,又把望远镜转向了炮兵阵地所在地,只见那里硝烟弥漫,阵地上完好的大炮也就只剩下了四五门,而且周围活动的人影也不多。由此可见,在刚才的空袭中,炮兵团的伤亡有多么地惨重。
这时,季托夫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副司令员同志,您快看,有人过来了,也许就是那支部队的指挥员。”
我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军人正朝我们走来。前面几个人都戴着大檐帽,一看就知道是指挥员,后面跟着一群戴着钢盔的战士。崔可夫二话不说,把望远镜一收,拿在手里就往山坡下走,朝那帮军人迎了过去。
随着那群军人的走近,我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少将,他的左后方是一名上校,右后方是一名政工人员,他们的身后跟着的都是警卫战士。
他们来到崔可夫的面前停住,三名指挥员齐刷刷地抬手向崔可夫敬礼。崔可夫还了个礼后,礼貌地问道:“我是第64集团军副司令员崔可夫,将军同志,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少将挺直身体,双手自然下垂,手指贴着裤缝,上前一步,回答说:“崔可夫将军,我们是步兵第98师的。我是师长少将格拉兹科夫。”接着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指着他身后的两名指挥员介绍说:“这位是参谋长谢廖金上校,政委塔尔京。”
崔可夫和他们三人轮流握手后,又介绍起我们几人。他首先从柳德尼科夫开始介绍:“这位是步兵第138师的师长柳德尼科夫上校,旁边这位是他的政委季托夫同志。”但介绍到我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给我一个什么身份,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这位奥夏宁娜中校,暂时担任集团军的参谋处长。”
格拉兹科夫和柳德尼科夫他俩握手后,来到了我的面前,友好地说:“中校同志,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在集团军司令部里担任了如此重要的职务。”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只好冲着他微微地笑了一下。
等大家彼此都认识完毕,我们又重新回到了柳德尼科夫的师指挥部后。崔可夫才好奇地问道:“戈拉兹可夫将军,你们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第74会让所?是不是有什么作战任务?”
戈拉兹可夫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副司令员同志。我们师接到上级的命令。全师乘坐军列。赶往顿河边。协助第62集团军的步兵第112师,对在顿河左岸构筑防御工事的德军部队进行攻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或者是赶过顿河去。……”
“等一下,将军同志。”崔可夫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说道:“您刚才说什么,第62集团军的112师?要知道这个师,可是属于我们第64集团军的战斗序列的。”
戈拉兹可夫摘下帽子,抬手摸着自己光光的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副司令员同志,我接到的命令上就是这么说的。我师本来最初是隶属于第64集团军的,结果部队登车时,又接到命令,说我们已经划归第62集团军了。”
崔可夫听完,脸色大变,背着手一声不吭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扭头问柳德尼科夫:“上校同志,你们师的电台能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吗?”
“可以的。司令员同志。”柳德尼科夫立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崔可夫和舒米洛夫联系上后,急匆匆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第112师为什么划归第62集团军了?”
舒米洛夫连忙安慰他说:“崔可夫同志,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告诉你。在你离开后,我们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说为了方便指挥,所以司令部决定,将原属于我集团军的步兵第112、第229师及其他的一些部队都划归给第62集团军。同时,把另外一些新组建的部队配属给我们第64集团军。”
“我刚和第98师的师长戈拉兹可夫少将见了面,从他的嘴里得知,他们是准备赶到顿河边,和第112师协调作战,两个师左右对攻,要将占据顿河左岸的敌人消灭掉。有这事吗?”
“有的,崔可夫同志。”舒米洛夫非常耐心地回答说:“这是方面军司令部下的死命令,必须要在今天完成。不过,既然是第62集团军的作战任务,您就不用管了,毕竟您现在还是第64集团军的副司令员,而不是第62集团军的司令员。”
“不行,舒米洛夫将军。”崔可夫语气坚决地说,“两支彼此不熟悉的部队,在不熟悉的区域内,怎么进行协同作战?我必须要到顿河边去,协调指挥他们作战,以确保能完成方面军司令部布置的命令。”
舒米洛夫沉默了片刻,然后便同意了崔可夫的提议,他还特意叮嘱说:“崔可夫同志,您最好马上和第112师的索洛古布上校联系一下,商量好双方的进攻时间,以确保彼此间的有利配合作战。”
“明白了,舒米洛夫将军,请您放心,我这就和索洛古布联系。”
“既然这样,我就祝您好运!崔可夫将军,保重!”
中断了和舒米洛夫的通讯,崔可夫又把第112师的呼叫代码交给了通讯兵,让他和该师的师部联系。
很快索洛古布低沉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出来:“喂,我是师长索洛古布上校,您是哪里?”
崔可夫大声地说道:“你好,上校同志,我是崔可夫。”
“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索洛古布礼貌地问道。
“上校同志,你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在顿河右岸,将军同志。”
“什么?”崔可夫听完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如果你要执行进攻左岸德军的命令的话,不是要强渡顿河吗?”
“完全正确,将军同志。”
“有足够的船只吗?”崔可夫关切地问。
“我们收集到的船只不多,由于都是一些小船,只能运送步兵过去,剩下的重炮和卡车,我们只能忍痛扔在右岸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大概一个小时后吧。进攻时,我的炮兵主任戈德列夫斯基上校,将为我们进攻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听着,索洛古布上校。”崔可夫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会带着配合你们作战的第98师尽快赶到顿河边,和你们夹击顿河左岸的德军部队。我请求你,已经让炮火的准备时间长一些。尽量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抵抗。减少部队渡河时的伤亡。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坚决执行您的命令。”
和索洛古布的通讯一结束,崔可夫便催促戈拉兹可夫:“将军同志,请您督促您的部队尽快登车,乘军列沿着铁路线尽快赶到顿河边,和索洛古布上校的部队左右夹击,将左岸的德军全部消灭掉。”
“是,副司令员同志。我这就去部署。”戈拉兹可夫响亮地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两名副手转身离开了师指挥部。
等戈拉兹可夫他们离开后,我轻声地问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我们怎么办?”
“回汽车那里去。我们乘坐汽车赶到顿河边去,然后找一个高地,把指挥所设在那里,在那里指挥两个师的协同作战。”
由于崔可夫的连连催促,司机把车开的很快,不到四十分钟,我们就沿着铁路来到了离顿河仅有三四公里的地方。在这里。通往顿河铁路桥的铁路已经被炸断了,至少几百米长的铁轨。已经变成了扭曲的麻花,看来第98师的部队到这里后,就不得不下车步行了。
我们登上附近一个小山坡,坡顶上到处大大小小的弹坑,崔可夫跳进一个半人多深的弹坑,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的视野开阔,临时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吧。”
看到崔可夫把指挥所谁在弹坑里,我忍不住抬头向空中看了看,深怕这个时候天空上又出现敌人的飞机。崔可夫看我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悦地说:“奥夏宁娜,你在看什么,还不快点让通讯兵把报话机搬到这里来。”我连忙收敛心神,大声地答应了一句,跑下坡去找还待在车上的通讯兵。
我们的指挥部布置完,第112师的强渡行动就开始。
首先,112师的炮兵向左岸的德军阵地射击。不知道为什么,每门炮只打了几发炮弹,便停止了射击,接着师里的步兵开始强渡行动。
我通过望远镜看到,步兵渡河的器械真是太寒酸了,除了两三艘满载着指战员的渡轮,剩下的战士们,都是用木排和几块捆在一起的门板强渡。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心说索洛古布上校,您这不是让您的部下来送死吗?渡轮上架几挺机枪,还勉强在一定程度上能压制敌人的火力,可那些全靠战士们用手划的木排和门板,却是没有一点自卫能力的活靶子。只要德军的枪炮同时开火,不等渡过河心,你的部队就差不多死光了。
我刚这样想,左岸的德军阵地上的炮兵就开火了。呼啸出膛的炮弹,落在密集的强渡队列里爆炸,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不时有木排和门板连同上面的指战员炸得粉身碎骨。也有些木排被震散架了,上面的指战员们纷纷落入了滚滚的顿河水里,被汹涌的河水向下游卷去。
耳边突然响起崔可夫怒气冲冲的声音:“索洛古布上校,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开炮?你的重炮都准备留着下崽子吗?不用炮火压制住敌人的炮兵,他们可以像打靶一样,把我们的渡河部队全部消灭掉!我命令你,立即开炮!把所有的炮弹全部打光!”
没想到对面传来了索洛古布同样焦急万分的声音:“司令员同志,不是我不让炮兵开炮,我们的炮弹全打完了。您放心,就算没有炮兵的掩护,我也保证完成好任务。我马上就登船,率领战士们向左岸突击。”说完,便终止了通话。
崔可夫握住那个没有任何声音的话筒,眼睛望着前方,遥望着远处正炮火连天的顿河。在不经意间,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下颚。
正在这时,山下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我扭头一看,满载着第98师部队的军列正向我们这个方向驶来。我连忙喊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您看,第98师的部队来了,只要他们从敌人的后方发起攻击的话,一定可以掩护第112师成功地登上左岸,把敌人全消灭掉。”
五分钟后,戈拉兹可夫和他的政委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山坡,站在弹坑的上方向崔可夫敬礼:“将军同志,第98师顺利赶到,目前副师长正在集结部队,估计在十分钟后,就可以发起对敌人的攻击。”
“太好了,”崔可夫说着,两步就窜出弹坑,指着远处对戈拉兹可夫说:“将军同志,您看到了吗?,目前第112师正在强渡,由于他们的炮弹全部打完了,炮兵无法为渡河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掩护,无法压制左岸敌军的炮火,以至于渡河部队伤亡惨重。”
戈拉兹可夫接过崔可夫手里的电话看了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请将军同志放心,我亲自带部队突击,一定要尽快地占领敌人的河边阵地,掩护第112师顺利登陆。”说完,他转身对自己的政委说:“政委同志,您立即把师属炮兵在山坡下展开,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减轻渡河部队的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