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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同志,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放下望远镜,对一脸茫然的加利茨基说:“对岸刚刚和你们联系的人,根本不是柳多夫军的同志,而是德国人。”
“可是,德国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联络暗号呢?”加利茨基不解地问道。
“这还不简单吗?”我感觉这些歪果仁的脑子里真是少根弦,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便向他解释说:“也许在不久前,准备接应你们的柳多夫军的同志,的确在瓦津基宫。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的行踪被德国人发现了,然后德国人调动兵力消灭了来接应你们的起义军。并通过其中一两个贪生怕死之徒,了解了你们的联络暗号,故意布下了陷阱来引你们上钩。”
“那我们该怎么办?”加利茨基望着正遭到炮击的河面和正喷吐着死亡火焰的树林,哭丧着脸说:“难道就让我们的部队这样被德国人消灭在维斯瓦河里吗?”
“在你们进行巷战时,我配属给你们的炮兵营在什么位置?”见加利茨基六神无主的样子,我虽然憋着一肚子火,但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说:“立即把他们调到河边,用炮火压制躲藏在瓦津基宫树林里的敌人,掩护渡河部队登陆,要是再迟疑的话,他们就会被敌人全部消灭在维斯瓦河里。”
加利茨基转身冲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就喊:“我是加利茨基上校,立即给我接炮兵营!…喂,炮兵营吗?我命令你们立即向瓦津基宫所在的位置开炮!…什么,我是谁?…我是加利茨基上校,我命令你们立即向瓦津基宫方向开炮!…不要再迟疑了,立即开炮,要是动作再慢一点,我的部下都会被德国人的机枪打死在河里了。”
加利茨基回到我身边,冲我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为了预防万一,便将炮兵营部署在河边,没想到真派上了用途。”
“干得不错,”对于加利茨基上校的这种未雨绸缪的安排,我赞许地说道:“炮兵营部署在河边,随时可以开炮压制对岸的德军部队,以确保波兰军的指战员能顺利登岸。”
一顿炮弹砸过去,德军埋伏在瓦津基宫河边的火力点就全报销了。河边的树木在炮火中燃烧起来,将附近的水面照得如同白昼。炮火刚停,便有几条小船靠近了岸边,船上的战士们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趟着水就冲上了岸。
见到渡河的船只穿过了德军的炮击区域,相继靠上了瓦津基宫的岸边,船上的战士们也纷纷下船登陆,加利茨基总算松了口气。他抓起话筒问道:“喂,胡巴尔少校,首先在瓦津基宫登陆的是哪个营?”
我这次因为离得近,能清楚地听到胡巴尔回答说:“二营,是奥斯大尉的二营。”
“能联络上吗?”加利茨基着急地问:“我想了解一下对岸的情况。”
“对不起,上校同志。”胡巴尔用歉意的口吻说道:“我的通讯兵虽然在不停地呼叫他们,但始终和他无法联系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加利茨基恼火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胡巴尔大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是通讯器材在渡河时损坏了,还是奥斯大尉被打死了,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现在根本无法了解对岸的情况如何。”
“少校,”加利茨基听到这里,顿时急了,“你立即到对岸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小时以后向我报告情况。”
“等一等,加利茨基上校。”我听到加利茨基是带着怒气向胡巴尔少校下达的命令,连忙制止他:“让胡巴尔少校再等等,你没有看到德军还在不断地轰击维斯瓦河吗?到达对岸的那些船只根本无法返回,你总不能让少校游过去吧?”
听到我这么说,加利茨基上校苦笑了一下,随后对着话筒说:“好了,胡巴尔少校,继续和奥斯大尉进行联系,一有消息,就立即向我报告!”
我等加利茨基打完电话以后,便快步地走到了通讯兵的面前,吩咐他:“立即和阿斯卡列波夫将军取得联系,我要立即和他通话。”
电话一通,我就迫不及待地问:“师长同志,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副司令员同志,”阿斯卡列波夫在电话另外一头大声地报告说:“由于渡河器材太少,再加上动物园里又有残余的德国人,影响到部队的重新集结,所以我们的渡河行动并不顺利,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连的部队渡过了维斯瓦河,并在对岸占据了两栋临河的建筑,作为我们的登陆场。”
“师长同志,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在动物园里继续和德国人周旋。”我看到波兰军所选择的登陆场已被德军发现,如果把所有的部队都投入这一方向的话,势必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因此我便把渡河成功的希望,都寄托在阿斯卡列波夫部队的身上:“其余的部队,一定要在对岸的德国人发现你们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渡过河去。明白吗?”
阿斯卡列波夫沉默了许久后,才响亮地回答道:“明白!”
我将话筒还给通讯兵之后,重新来到了加利茨基的面前,对他说道:“上校,阿斯卡列波夫将军那边已有一个连的部队,成功地渡过了维斯瓦河,并在对岸占据了两栋临河建筑,作为他们的登陆场。你们这里也要尽快在瓦津基宫建立登陆场,以便我们能有更多的部队,能顺利地登上西岸。”
加利茨基举起望远镜朝瓦津基宫方向看了看,随后扭头对我说:“副司令员同志,根据我的观察,情况好像有点不妙,不光河边在进行激烈的交火,就连更远的地方,也能看到隐约的枪口焰,证明打得还很激烈。”
就在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一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向加利茨基报告说:“师长同志,我们抓住了一名可疑分子,他说他是从对岸游过来,有重要事情,要向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报告。”
“开玩笑,河面宽达七八百米,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游过来。不用说,一定是德国人的奸细。”加利茨基说到这里,很随意地冲他部下摆了摆手,命令道:“拖出去枪毙了。”
“等一下。”看到那名战士转身要走,我连忙叫住了他,侧着脸对加利茨基说:“上校同志,还是把人叫进来问问,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好吧,副司令员同志,既然您这么说,”加利茨基在迟疑片刻后,吩咐战士:“把人带进来!”
过了没多久,战士就押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由于室内的光线太暗,他没有看到在一旁的我,只勉强看清楚了站在窗前的加利茨基。他快步地走到了加利茨基面前,抬手敬礼后,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哇啦地说了一通。
我听到加利茨基在用同样的语言和他对话时,便明白他俩说的都是波兰话,便没有插嘴,而是静静地端详他身上穿的蓝色制服,以及右臂上套的红白两色的袖套。
加利茨基在听完对方的讲述后,扭头冲着我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情况出现了变化,原本部署在瓦津基宫的起义军,已经在下午就全部撤走了。”
“什么,起义军撤走了?”我听说负责接应的起义军已经在战斗打响前,就已经全部撤离了,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这消息可靠吗?”
加利茨基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冲那位报信的人叽里哇啦又说了几句。那人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我,连忙用蹩脚的俄语对我说:“将军同志,我是柳多夫军的佩特罗少尉,我要向您报告一件不幸的消息。
克拉约夫军的部队在下午就已遵照科莫罗夫斯基和蒙特尔的命令,从沿岸地区撤回到市内去了。他们离开后不久,这些阵地便被德国法西斯军队所占领。由于他们撤退时,并没有通知我们柳多夫军,结果导致我们遭到德军的袭击,而蒙受了重大损失。”
“副司令员同志,都搞清楚了。”加利茨基等佩特罗说完后,插嘴说道:“德国人消灭了在瓦津基宫准备接应我们的柳多夫军的小分队,然后冒充他们给我们发了假的信号,企图将我军消灭了维斯瓦河中。”
“佩特罗少尉,”我望着这位突围出来的柳多夫军的少尉,好奇地问:“我想问问,您是怎么脱险的?”
“德国人化妆成克拉约夫军进入瓦津基宫的时候,我正在河边钓鱼。”佩特罗少尉望着我回答说:“当我听到惨叫声传来,看到那些德国兵正在屠杀我们的战友,便跳水逃生了。我在下游很远的地方上了岸,顺着河边朝北走,希望能遇上攻进华沙的部队。没想到,我还真遇到了自己的部队,还全部是波兰人组成的军队。”
我对于他的这种说法,还是持怀疑态度的,就算德国人是偷袭,但毕竟是大白天,怎么可能一枪不发就把驻扎在瓦津基宫里的柳多夫军的小分队干掉了呢?于是我便问加利茨基:“上校同志,你的部队到达河边时,听到对岸的枪声了吗?”
“没有,副司令员同志,没有听到枪声。”加利茨基摇着头说:“也许是城里的战斗太激烈,又或者是河面太宽,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枪响。”
佩特罗从我和加利茨基的对话中,听出了我对他的怀疑,立即提高嗓门说道:“将军同志,难道您担心我是德国人派来骗你们的吗?”
我扭头望着这位激动得情绪有些失控的少尉,委婉地对他说:“少尉同志,我要对自己的部下安全负责,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了解清楚。”
“我明白,将军同志。”佩特罗少尉使劲地点点头,说道:“要是我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会对他所说的一切产生怀疑。不过我向你们保证,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少尉同志,你辛苦了。”加利茨基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慰他说:“我想你现在一定是又累又饿,还是先下去休息吃点东西吧。”说完,他便让站在旁边的战士,将佩特罗少尉带了出去。
等两人一离开,我便吩咐通讯兵:“通讯兵,给方面军司令部发布:在维斯瓦河西岸接应我们的部队,已被德军消灭,目前渡河部队处于孤军奋战的状态。接下来我们是继续进行渡河作战,还是撤回东岸,请指示!”
趁着通讯兵在发报的时候,加利茨基悄悄问我:“副司令员同志,您认为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会给我们什么样的答复?”
“这还用说吗?”我望着他苦笑了一下说:“肯定是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对岸建立登陆场,以便让更多的部队等上西岸。”
我的话让加利茨基疑惑不解:“既然您知道元帅同志肯定会让我们继续进行渡河作战,那为什么还要给他发这个电报呢?”
我耸了耸肩,回答说:“很简单,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对岸接应我们的起义军,已经不存在了。假如要在维斯瓦河西岸继续战斗的话,一切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罗科索夫斯基在接到我的电报以后,也顾不得泄密,直接和我使用无线通话:“丽达,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知道对岸负责接应你们的部队,已经被德国人消灭了?”
听到他的这个疑问,我连忙将渡河部队在预定登陆点遭到德军火力阻击,以及佩特罗少尉报告的消息,都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还试探地问了一句:“元帅同志,我们的渡河作战计划还继续吗?”
“是的,渡河行动继续进行。”罗科索夫斯基的答复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他最后还说道:“假如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