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信,犹未尽

希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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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灯火明亮,照着人影绰绰,将坐在几案后的武鸦儿盘绕。

    “给楚国夫人写信?”一个男人坐在对面劝,“我来写就好了。”

    武鸦儿在内起床的动静外边的人很快就听到了,大家欢喜的涌进来,却见武鸦儿水不喝饭不进药不吃,头发不梳衣衫不整坐在桌案前写信。

    “哪里就这么急了?”

    “大印吗?一顿饭的功夫没什么差别。”

    “其实楚国夫人没有大印也无所谓,她在淮南道境内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武鸦儿伴着他们的劝说写信,见劝说不管用,有人便提出代写信。

    以往也都是这样的,最初的时候家信都是他代写的呢。

    “不用了,老贾。”武鸦儿道,“写好了。”

    他看着信,只写了寥寥数语,平安回到了相州,拿下了卫州,解除了安康山的趁虚而入。

    或许还有更多的事可以说,当时在淮南道短短一见,因为急着赶回来,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很多事都没有详细说。

    详细说只怕一张纸写不下,就先报个平安吧,免得她担心......

    从合作交易上来说,如果他出事,对淮南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其他的话等明日再写。

    武鸦儿将信和大印放好,吩咐:“送去吧。”

    见他放下笔诸人松口气一面应声是一面催促“快吃药。”“快吃饭。”“喝水。”

    武鸦儿没有吃药没有吃饭也没喝水,继续吩咐:“收复卫州向麟州报捷。”

    这样梁振收复范阳,武鸦儿收复卫州,楚国夫人斩杀安康山义子,三方大捷,足够让陛下和朝廷过个好年了。

    “乌鸦不回去的那些诋毁就无关紧要了。”

    “新的粮草和兵马也会送来了。”

    “有此一战,我们也能过个好冬,好年了。”

    厅内欢声笑语,向朝廷的捷报就不用武鸦儿亲自写了,一个男人接过纸笔,伴着这欢声笑语,武鸦儿喝口热水,大夫们也进来了,给武鸦儿查看伤口换药包扎。

    “这是我熬的粥。”很少说话的小碗主动的开口,“加了草药,吃了强身健体,伤口愈合快。”

    旁边有男人笑着打趣“小碗公子也关心都督了。”

    跟其他公子不同,小碗很少来武鸦儿身前,也很少像其他公子那般跟武鸦儿亲近。

    小碗没有说话。

    那是因为武鸦儿救了李大小姐,李大小姐这次差点死掉,如果没有武鸦儿及时赶到。

    李大小姐是他的救命恩人,救了李大小姐的人便也是他的恩人。

    也有人好奇“小碗还会做药膳吗?”“望闻问切也会啊。”

    大家常见的是小碗治疗征战厮杀的肚破肠流,刀劈骨箭入肉,手段也只是外药对外伤,止血接骨缝皮肉,余下熬药补气血都是其他大夫们做的。

    小碗依旧不说话,专心的将药粥倒出来。

    以前如果不是他,被爹折腾过的那些鸡鸭兔子狗大多数都活不到卖出去的时候。

    不管男人们说笑什么,也不管小碗不说话,武鸦儿接过药粥,一勺一勺的吃下去。

    要紧的事情交代了,肚子也吃饱了,诸人散去,武鸦儿重新躺回床上,感受着身体的疼痛,握了握手,手里不再有楚国夫人的印,印和信都送出去了,可以放心的睡了。

    但他又翻身坐起来,从床下拉出箱子。

    箱子里放着一摞卷轴,这是历来楚国夫人送来的画像,画上主要是描绘他母亲的日常,楚国夫人也会出现。

    最早的时候黑色的衣衫罩住她全身,后来她穿上了白色的衣裙,也不再遮住头脸,但不是在角落里就是被假山被屋檐被花枝柳叶遮挡着,如在雾中如在云端若隐若现。

    画轴在床上铺展开,昏暗的灯下其上的人更加昏昏不清。

    画上看不清,站在眼前拥在怀里竟然也没看清,武鸦儿再次回想那一幕,温热的身体,柔软的衣衫,悦耳的声音,都是真实的,但她的面容却是想不起来,他觉得这事有些好笑.....

    都说她美若天仙,见到仙人不是应该过目不忘吗?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她会怎么想?会诧异?生气?还是,笑.....

    武鸦儿坐在床上笑了,笑了一刻起身再次来到桌案前,挑亮灯火铺展信纸提笔,想过要说的种种事在心头盘旋,落笔在纸上的话却是......

    “我没看清你的脸。”

    ......

    ......

    夜色里没有入眠的人很多,警戒的哨兵,奔驰的信兵,巡逻的卫兵,哭闹的孩子,睡着又惊醒的大人.....

    室内的灯还没挑亮,看不清陈二的脸,项南准确的接过他手里的信,一目十行扫过。

    “原来如此。”他似松口气又似提起一口气,“斩杀安守忠竟然是如此的危险。”

    淮南道的捷报已经传开了,但具体的细节经过却隔绝在淮南道境内,项南当然不相信捷报上说的,安守忠逃窜到淮南道境内,然后被楚国夫人杀了。

    安守忠疯了才会逃窜到淮南道......

    安守忠的确是个疯子,但是个凶猛可怕有机敏的疯子,项南让信兵打探来的详细消息,更确认了这一点。

    那个女人差点死在这个疯子手里。

    信纸上的描述都让人心惊胆战,可想而知那两天两夜的凶险。

    火光跳跃,陈二又点亮了两盏灯,凑过来看信上,啧啧两声:“原来范阳大捷是这么换来的啊,安康山还真看重楚国夫人,楚国夫人的头值得一个范阳城。”

    他伸手摸了摸项南的头。

    “小爷,你的头要努力啊。”

    项南伸手捏住他的头一转:“研墨。”

    年轻公子的力气又大了很多,陈二被推到桌案前。

    “这大半夜的研墨干什么!你要吟诗作对吗?”他不满道。

    项南道:“我要写信。”

    陈二哼了声:“终于要给你的妻子写信了吗?你和楚国夫人的谣言在你妻子的兵马中都传遍了,虽然你的妻子始终没说什么,也没有写信来,但你可不要以为她不知道.....”

    项南看他一眼。

    陈二抢先开口:“我知道,这是河南道搞出的下作手段,但三人成虎,剑南道兵马看你的眼神可都不对了,说不定他们哪天夜里就会把你绑起来带回太原府。”

    项南笑了:“好,知道啦,不要啰嗦,研墨啊。”

    陈二撇嘴研墨,看穿着白袍里衣的年轻公子一手拂袖一手提笔沾墨,在信纸上落笔。

    “楚国夫人,淮南道之势已大成,凶险也随之而增,此次安守忠之难必将还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