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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母是抹着眼泪被自家丈夫拽走的。她那个二傻子似的儿子直到会面结束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乐呵呵地跟着狱警出了会客室。
狱警同情地看着雷震东,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大佬有点傻。
在看守所干久了,目睹悲欢离合人间种种世态, 狱警也算是见多识广。
女人这种复杂的生物, 海底针都不足以形容她们的诡谲多变。这次会面还能哭天抢地海誓山盟非君不可, 下一次会面就能人影子都见不到边。
监狱里头的夫妻房另有个花名叫做最后一炮。因为有不少妻子费尽千辛万苦申请了夫妻房,跟坐牢的丈夫一夜春宵之后, 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从此劳燕分飞天涯是路人。
狱警没记错的话, 雷震东的那位白富美老婆, 哦,准确点儿讲是前妻, 还异想天开地要在看守所也申请夫妻房。明明是位海归博士高知医生,又哭又闹的跟个泼妇一样,说什么就想抱抱雷震东。最后又像琼瑶剧女主附身一样, 口口声声地情情爱爱。
估摸着这事说完了也就完了,大家一拍两散。反正两人早就扯了离婚证, 这回不过是落在了实处上。
可怜这雷震东估计对她老婆还是很有几分真心的,否则哪来的勇气搞什么假离婚, 直接将所有的财产都划到老婆名下。这下好了吧,假离婚也变成真离婚了。
幸亏公安机关英明神武,先把那部分财产给冻结了, 不然要是直接再流失到国外去, 那更加没希望追回头。
狱警将雷震东送回监室时, 特地提醒了一下这间房的老大,晚上安排人值班的时候,要盯紧点儿雷震东,防止他自杀。
看守所的规矩是嫌犯两个人一组,每组值两小时的班,重点预防有人想不开。
男人有时候脆弱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前几年就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
一个黑道大佬,刀子捅进肚子肚里眉头都不眨一下的人。老婆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后的第三天,不知怎的,他偷偷藏起了一把磨尖了的牙刷柄,捅了自己的脖子。
当时血喷到整间房都是,自杀的人脖子上咕噜咕噜往外头涌的全是血沫子。这人就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
为了这个,当年的看守所所长都直接被撤掉了。狱警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因为嫌犯的自杀跟着吃瓜落。
监室的老大连连点头,赶紧应下,转过头冲着雷震东不怀好意地笑。
按照规定,所有的牢房监室都不能有牢头狱霸。然而事实上,哪儿都是小社会。这些被狱警默认存在的老大,在某种意义上,维持了地下王国的秩序。
一群犯罪分子准犯罪分子,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徒。没有内部秩序的话,光凭狱警跟协管员来管理,根本顾不过来,反而更容易发生恶性事件。这几年,管得严了,情况好很多,可是隐形的秩序依然存在。
雷震东进看守所之前就有人打过招呼。后面家人朋友的打点也不间断。他几乎是整个监室公认的富翁,其他人没少沾他的光吃上零食抽到烟。
这间房的老大早就看雷震东不顺眼了。因为有官面上的人严厉告诫过他,老大不敢明面上对雷震东怎么样。他总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一心想要扳回面子。现在出了雷震东老婆跑了这事儿,老大能不激动吗?
晚上吃过饭,众人坐在监室里头看电视。
每间监室墙上都挂着液晶电视机,晚上六点钟准时打开。当然,遥控器的决定权掌握在老大手上。往常他都偏爱找有清凉造型美女的节目,这一回他却选了江州电视台的健康知识讲座。
点进去看以后,他才故意做出了惋惜的模样:“哎哟,可惜看不到老二老婆的老二咯。”
老二是雷震东在这间监室的排号。因为他有钱有地位,超然于其他人之上。
“哎哟,那个奶.子那个腰那个腿。小裙子一穿,往里头一看,水漫金山啊!”老大哈哈笑了起来,嘴里头嚼着槟榔,“瞧一眼,老二就能翘上天。啧啧,肯定是老二没能干服了她,所以人家赶紧去找下家了。”
他越说越高兴,干脆躺在床上蹬雷震东的腿,臭烘烘的脚丫子还往人家□□中间踩,啧啧惋惜:“花架子不够大啊。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会干,才能把人干服了,死心塌地跟着你。乖乖,可惜了那么大的奶.子,那么肥的屁.股。”
雷震东沉下了脸,目光跟刀子一样刮着这混混的面皮。
看守所的几进宫基本上文化水平都非常低,很多人连上诉状的话都写不明白。相应的,他们说话也脏的厉害。
“跪着,磕三个头,说再也不敢了。刷牙去,牙膏不刷完了,不许回来。”
监室里头的人都傻眼了,全盯着雷震东,生怕他炸牢。监室里头有实力雄厚的不服老大的发难将人撅下去的也有,但是极少,而且会受到看守所方面严厉的惩戒。一般人根本不敢乱来。
况且,老大能坐稳,手下必定有人充当打手。两个打手立刻站起了身,朝雷震东围了过去。这是打手立威的时候,如果不压服了雷震东。后面房里头的其他人肯定也不服气他们,会搞出小动作来。
雷震东正在泡脚。监室里头湿气重,泡泡脚发发汗,身体爽快。
他眯着眼睛看也不看那两个包抄而来的打手,手上的毛巾直接刷了出去。那毛巾沾了洗脚水,又重又硬,打在人身上跟软鞭一样。两个打手只觉得腿上一沉,然后火辣辣的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倒,摔在了床上。
雷震东身体也不动,只左右手开工,一边摁住一个撞水泥床。
老大勃然色变,立刻起身往雷震东身上扑。旁边众人也跟着跃跃欲试。这一场反叛所有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否则雷震东一旦被镇压下去,旁观的任何人都会受到惩戒。
雷震东腿一勾。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老大就跪在了泡脚盆前,脑袋砸进了洗脚水里头,被雷震东踩住了后脚脖子。
他抬起眼冲众人冷笑:“别动,有一个算一个!老子当兵的时候,手上可沾过血。”
邪鬼怕恶人。一般的嫌犯都不愿意跟杀人犯待在一个监室。人的手上沾没沾过血是完全不一样的。那像是个禁忌,走过了那道门,人就鬼气森森了。
“好好憋着。”雷震东的脚跟定海神针一样,愣是镇得老大起不了身。
这几个混混都是仗着年轻力壮,真打起架来其实都是花架子,哪里比得上雷震东能真要了人命的功夫。
老大实在憋不住,泡脚盆里头的水咕噜噜地只冒气。旁边有个家伙实在吓得不行,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二……二哥,会出人命的。”
“乖。”雷震□□兀地笑了,伸手将那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子勾到了面前,“耗子,给你二哥说说,你是不是被人玩仙人跳了。”
黑框眼镜看上去颇为文质彬彬,却是个毒.贩子小散家。被个女的摆了一道,对方来买粉的时候,跟了个警察,抓了他现行。
“那女的就不地道!我咒她以后买的都是假货!”花名叫耗子的小散家原本就是个老鼠胆,这会儿更是瑟瑟发抖。
他原本以为关珊那个臭婊.子肯定被处理了,没想到她不仅活着,还全须全尾地上了电视。
“你个夯货,你以为你老大当你是回事儿啊。”雷震东拍了拍他的脑袋,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好歹那也是个长期顾客啊。”
耗子不服气,忍不住强调自己的重要性:“才不会!我兄弟说了,那是因为大哥的兄弟想她死得更惨。”
“说到底,大哥的兄弟还是比你重要啊。”
耗子悻悻的:“人家是做大买卖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雷震东笑了:“多有钱啊?比你们走白的还有钱?”
“那不一样,人家是……”
“砰”的一声,洗脚盆翻了,水流了一地。监室的老大跟条死鱼一样瘫软在水中。
外头人吃了一惊,正打着手电筒来回巡逻的值班狱警立刻过来呵斥:“干什么呢?!”
雷震东抬头冲对方笑:“没事儿,领导,虎哥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脚,摔翻了洗脚盆。”
旁边人赶紧扶着差点儿被盆洗脚水给呛死了的老大,跟着附和:“是是是。”
炸监了这事要是被逮到,整个监室的人都跟着吃瓜落。那虎哥呛得死去活来,都咳出了血沫子了,还硬撑着强调:“没事,领导,我自己没留神。”
狱警狐疑地看着他们,未必相信众人的鬼话。不过里头的人既然没有大问题,他也就呵斥了几声,吩咐他们赶紧把卫生搞好。
“别乱来啊!别忘了有监控看着呢,要是被监察逮到了,谁都别想逃过去!”狱警眼睛一个个地瞄过去,“不管你们在外头是什么呼云唤雨的大人物,进来就好好服从纪律。今晚不许看电视,都背诵规则!”
众人不高兴,却不敢跟狱警硬怼。监室里头负责打扫卫生的耗子赶紧跪在地上擦地。
跟外人想象的不一样,房间里头虽然地方不大人又多,但卫生状况相当不错。人类健康事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注重卫生。地方干净了,住在里头的人生病的概率就小很多。
狱警走了。
吃了大亏的老大不敢再跟雷震东怼上,直接一脚踢上跪着擦地的耗子:“不长眼睛啊,往哪儿擦。”
监室里头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干苦力的基本上都是没钱没势自己又个性懦弱的人,平常除了干活之外,还要忍受其他人的欺负。
混混从来就没有哥儿们义气可言。耗子进来之后,他所谓的兄弟就没买过一回监票。人穷志短又怂,他不是最底层谁是。
雷震东之前救过一回耗子。
这小子进来后照样不安生。有次放风时,拿着香烟锡纸烧感冒药吸,靠药里头的麻.黄.碱过瘾呢。结果羊角风犯了。
跟他一块儿过干瘾的老大却死活不让其他人叫管教干部。生怕被发现了他们吸.毒会挨处分。
雷震东倒是镇定自若,阻止了众人去拽耗子的舌头,只让大家挪开他边上的东西,看着他静静地抽完了就没事了。
那一回之后,耗子自觉跟雷哥多了层亲近的关系。此刻挨了打,也只能抹干净鼻子底下的血,偷偷地看雷震东。
雷震东转过头看老大:“哟,虎哥,怎么还不去刷牙啊?”
虎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雷子,你别太过分。老子卖你面子不是怕你,而是上头有令得罪不起。你别那根鸡毛当令箭。”
雷震东阴沉下了脸,突然间发力,一下子就卸了虎哥的胳膊,疼得对方额头上豆大的油汗滚滚而下。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沈主任,是你嘴上能说的?跪着,磕三个响头道歉,去刷牙,什么时候刷干净了什么时候了事。别动!”他猛的抬起了眼睛,鹰隼一样盯着那两个跃跃欲试的打手,“老子当年在队里头,能跟我过招的可没几个。”
那虎哥不过是个几进宫的老油条,事实上也色厉内荏的很。他痛得吃不消,又没多少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骨气,索性就跪下磕头了。反正他也不是没给人磕过头。
其中一个打手试探着问:“雷哥,能不能把虎哥的胳膊上回去啊。”
雷震东一眼扫过去,这人吓得不轻,急中生智:“不然虎哥没办法刷牙啊。”
雷震东笑了:“你俩干嘛的,还不好好伺候虎哥!虎哥可是我们的老大。”
这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清雷震东是个什么路数。都闹到这一步了,他还装什么不恋权势啊。
雷震东伸手招呼耗子:“你过来,给你哥好好讲故事。大晚上的,连个电视都没得看。”
其他人都不敢吱声。到底是谁挑起的事,害得大家连看着电视过过干瘾的机会都没有。
耗子看看手上的抹布,一时间不知所措。
雷震东随手一指旁边的人:“你们几个,赶紧把卫生做了。”
房里头的人如蒙大赦,全都忙碌了起来。雷震东就靠在床上,腰间搭了条毯子,似笑非笑地看耗子:“说吧,只要你故事说得好,明天的槟榔就带你吃。”
耗子又喜又怕,坐在下首老老实实地说起了故事来。雷哥似乎对那个关珊很感兴趣,一直不停地追问关珊的事情。
虎哥被人伺候着刷牙,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头暗骂:呸!得意什么啊。一样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老婆都跟人跑了。肯定的,跑到国外去,肯定是洋人那玩意儿让她爽翻了天。
不要脸的贱女人,就知道伺候洋鬼子!
沈青一下飞机就打了个喷嚏。
每次去空气好的地方开完会回江州,她的鼻子都会难受一阵。她有位朋友鼻炎经年不愈,去加拿大定居后不药而愈,成为了朋友圈的笑谈。
辛子墨去机场接的人。照旧还是辛夫人开车,后排儿童安全椅上还坐着个屁.股长钉子的小朋友。
长成辛子墨儿童版的小男孩盯着沈青的肚子看,斩钉截铁地下定论:“妹妹!”
沈青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啊?”
迷你版辛少一本正经:“老婆。”
沈青啼笑皆非,抬眼看副驾驶座上的辛子墨:“这是家学渊源吗?我怎么记得你已经预定筱雅家的姑娘当儿媳妇了?”
辛子墨还没发话呢,小辛少已经唉声叹气:“弟弟。”
自从嫁给了辛子墨之后,辛夫人已经彻底看开了人生。脸这东西要了有何用?反正跟这爷儿俩后头捡都捡不过来。
上个礼拜,筱雅自己拿着B超探头在肚皮上检查出是个男孩之后,小辛少就比筱雅还悲伤。说好的老婆呢,一下子就没了。
沈青笑得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摸摸乳牙还没长齐的小男孩,逗他玩儿:“你都知道要找老婆啦?”
“女的少,男的多。”小家伙一本正经,“要抓紧。”
辛子墨一点儿都不嫌丢人,居然很赞同:“沈青,咱们说好了,生下来闺女就结娃娃亲。”
“那不行,我没怀孕的时候,筱雅就预定了。”
辛子墨积极帮自己儿子拉票:“你看我家小子多精神。再说了,大三岁刚刚好,正好能早点儿毕业挣钱养家。男孩子不都晚熟嘛,同岁就跟养儿子一样。”
他们一路上都在插科打诨,无论辛子墨还是辛夫人,谁都没提她一声不吭飞美国又突然间回来的事。
陈媛的孩子满百日了。为了不被人抓小辫子,她索性在自家别墅里头办了百日宴,只请了相熟的亲友。
筱雅第一个出来接沈青,笑着问她:“怎么样,养肺养的可好。”
沈青笑了一回她冒出的双下巴,压低了声音道:“还好,就是手续比较麻烦,来回折腾了不少时候。”
筱雅笑了:“你再不回来的话,你婆婆已经准备搬到我家住去了。”
沈青已经没了亲人,关系最亲近的朋友就是筱雅。雷母认准了筱雅肯定跟沈青还有联络,索性缠着人家不放。
“辛苦你了,我婆婆那脾气,我实在是没办法。”
筱雅哈哈笑出了声,声音压得低低的:“现在你婆婆跟我妈已经达成同盟了,关系好得不得了。”
小辛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人还没大人腿高,却硬要拦在两位孕妇中间,焦急地强调:“公平竞争,弟弟不能现在就抢了妹妹。”
筱雅快笑疯了,觉得损失了这么个女婿着实可惜,太好玩了。
百日宴的主人陈媛过来招待客人,听到他们说笑,立刻跟着逗小辛少:“哟,我怎么记得之前你说要我家宝宝当老婆的呢?”
可怜两岁多的小二郎蒙圈了,他已经完全记不起这一茬。
众人哄笑的时候,检验科的冯佳过来给恭喜陈媛终于熬过了一百天。她说了几句喜庆的话之后,转过身将沈青拉到了边上:“有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放在心里头有点儿难受。”
沈青有些惊讶:“怎么啦?”
“嗐,照说那个关珊撤诉了,你也从医院辞职了,这事情也所谓了。就是,我想问一下,你们那天给关美云抽血化验的时候,不是抽了个激素全套嘛。是不是抢救了以后才急抽的血?”
沈青一手握成了空拳,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回想当天的情况:“没有。那天是凌晨,急救前,顾钊给抽了个血常规急查。激素全套本来是准备入院第二天一早空腹抽的。应该是跟血常规一并抽了。”
激素全套是常规检查,送到检验科之后也是等白班过来做。当时返回的检验结果只有血常规跟血气分析报告。
冯佳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着:“那这就怪了。关美云的肾上腺素水平高得不正常,报了危急值。当时应该是考虑用过肾上腺素急救后抽的血,所以水平超高。我前两天整理整个六七八月份的危急值登记的时候,老觉得哪儿怪怪的。所以今天才想起来问你。”
因为检测流程的问题,仁安医院的其他的激素报告都是一张单子。就肾上腺素的单独放一张报告上。
关美云死亡之后,病历很快就被封存了。没来得及返回的激素报告,很可能没有放进封存病历当中。
沈青变了脸色,跟冯佳面面相觑。
人的肾上腺素水平不会无缘无故飙升到那么高的数值。那种水平,已经足够让一个正常人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