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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订阅比例不足50%的读者看最近三天的更新会是防盗内容。 喻臻是个完全的新手司机, 驾照才考到手一年,之前只开过送花的小货车, 开的时候还一直有花农老司机在旁贴心指导,积累的开车经验少得可怜。
现在第一次独立开车,他很慌。
“不用紧张, 我会看着你。”
喻臻握紧方向盘,眼睛完全不敢从路面上挪开, 问道:“你会开车?”
他之前还以为殷炎把车钥匙扔给他,是因为不——
“不会。”殷炎回答, 语气平静淡定得十分欠揍。
喻臻浅浅吸一口气, 决定不再和他说话。开车需要专心,他不想分神。
“但我会学。”
殷炎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然后闭目靠到了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
不是说会“看着你”然后“我会学”吗?
喻臻忍不住抽空侧头飞快瞟他一眼,见他居然真的闭着眼睛靠到了椅背上,无语瞪眼,然后连忙回神,边手忙脚乱的打转向灯, 边心里省略号刷屏。
一路小心谨慎、踏实平稳的开出市区,到达镇上后, 沿路的车和人都变少了, 喻臻紧绷的神经稍松, 刚准备正常转弯进入回莲花沟村的村道,就见前方本来空无一物的拐弯处突然多了一辆电动三轮,三轮车上还坐着一位老人。
他大惊,本能地想转方向盘踩刹车,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死死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转方向盘的动作,提醒道:“正常转弯。”
“可是前面——”
“转过去,那不是人,只是鬼影。”
喻臻一懵,方向盘没动,刹车倒还是踩了下去,然后车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穿过了那辆横在路口的三轮车,斜斜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殷炎松开手,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喻臻脑中反复播放着刚刚车身带着他直接穿过三轮车的画面,仍有些回不过神,直到身侧车门被殷炎拉开,冷风呼一下吹进来,思维才渐渐回笼。
“刚刚……”
殷炎按了按他的头阻止他说话,弯腰帮他解开安全带,牵着他的手引他下车。
天已经彻底暗了,进村的道口空无一人,路灯的光不稳跳动着,像是被风撩动的烛火。
“有怨气。”
殷炎松开喻臻的手,上前一步,抬手轻挥。
路灯突然闪了闪,寒风吹过,喻臻被吹得眯了眼,等再睁开眼时,三轮车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路口,并诡异的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喻臻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往殷炎身边靠了靠。
“心愿未了,是最低级的地缚灵。”殷炎把手揣入口袋,侧身,示意喻臻上前:“去吧,这个灵体没有害过人,且已经快要消散,超度他助他入轮回,否则他会魂飞魄散。”
地缚灵?
经历过一次碰鬼,喻臻胆子稍微大了一些,闻言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仔细朝着半透明的三轮车看去,然后在看清车上驾驶者的模样后愣住,脱口唤道:“李二爷?”
本来半透明的灵体在听到他这声呼唤后突然变得凝实起来,面容渐渐清晰的驾驶者侧头看来,像是看不到殷炎一样直接略过他,把视线定在了喻臻身上,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原来是道观的喻小子,怎么还没回家?这么晚也没车会进村了,来,上车,二爷一会送你一程。”
喻臻并不认识多少莲花沟村的人,但李二爷刚好是其中一个。
李二爷为人勤奋热心,平时会种点菜去镇上卖,偶尔碰到在外面读书放假回来的村里孩子,会顺带把人送回家。
喻臻住的道观比较偏,回家的路和其他村民进村的路并不相同,以前放假回家时碰到村里人,其他人都不乐意带他一程,或者干脆就不认识他,只有李二爷,每次碰到他都会热情的拉他上车,特地绕路把他送回去,人十分好。
但李二爷在三年前就已经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当年喻臻得知消息后还特地去村里的墓地给李二爷上过坟。
因为是熟人,喻臻心里的害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难过。
三年了,他没想到李二爷的魂魄仍被困在出事的这个路口,没有去投胎。
“不用了二爷,我今天开了车。”
喻臻主动迎上前,看着老人不同于生前的惨白面容,尽量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关心问道:“二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停在路口?天冷了,再不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不冷不冷,今天我孙女放假回家,我得等她呢。她平时节约,肯定不会在镇上花钱拦车回来,可走回来多累啊,她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也不安全,这不等到她我不放心。”
喻臻听得心里酸酸的,紧了紧手指,伸过去握了握老人放在三轮车扶手上的手,说道:“那您不用等啦,我刚刚路过镇上的时候听说村头王叔今天刚好去镇上买菜籽,回村的时候碰到您孙女,已经把她安全带回家了。”
“已经回家了?”
“对,已经回家了。”
李二爷表情茫然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惨白的面色慢慢恢复生前的模样,身影却越来越淡,声音也缥缈了起来。
“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老头子我这就放心了……喻小子,快回去吧,天冷,别让你爷爷担心。”
掌心灵体冰冷的触感慢慢消失,三轮车的影子彻底淡去,几点金光浮动,旋转着飘入他的眉心,引得他的额发无风自动。
“走吧,束缚已去,阴差快来了。”
殷炎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引到车边,塞入车后座,然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后熟练点火,起步上路。
缥缈铃声被汽车发动的声音盖过,喻臻从自己的小情绪中回神,摸了摸还残留着一丝微烫热度的额头,视线扫过车窗外后退的景物,然后悚然一惊,坐起身扒住驾驶座的椅背,磕巴问道:“你、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车吗?”
“嗯。”
殷炎点头,继续加速,神奇的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开出了仿佛在压高速马路般的平稳感,回道:“之前不会,刚刚学了学,就会了。”
刚刚?
“你刚刚去哪学了?”
“去记忆里。”
“???”
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道观,喻臻拽住车辆顶部的扶手,彻底风中凌乱。
好、好快,也好稳,直接把他的车技比成了渣。
“到了。”
殷炎把车稳稳停在道观门口,回头看一眼他怂兮兮抓着扶手的样子,平静脸推门下车,然后直接进了缺了一块大门的道观。
“……”
喻臻看一眼自己抓着扶手的手,又看一眼殷炎渐渐被门板遮挡的背影,稍显尴尬和心虚的把手收了回来。
以殷炎展现出的平稳车技,他抓扶手的行为实在是多余,且满含对司机的不信任。
虽然刚刚殷炎仍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但从他自顾自下车,并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进入道观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生气了。
一直包容温和的人突然发出了生气的信号,喻臻有些不知所措,还稍稍有一点点慌。
现在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潜意识里,刚刚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喻臻,已经无形的把一种相依为命家人般的感情投注在了殷炎身上。
而喻臻对待家人,一向是紧张且迁就的。
先一步进入道观的殷炎已经提前开了道观内的灯,免了喻臻抹黑进入摔倒的可能。
然而喻臻没意识到这点,匆匆拐入厨房,笨拙解释道:“殷炎,我没有怀疑你的车技,抓扶手只是、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射行为,我……”
殷炎转身把开水瓶塞到他手里,说道:“我知道,去洗漱,然后睡觉,你吸收的力量需要消化。”
喻臻接住开水瓶,实在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心问道;“那、那你还生气吗?”
“像小狗。”
“什么?”
“你刚刚的样子。”
……
…………
喻臻拧起眉毛,提着开水瓶头也不回的出了厨房。
等殷炎也收拾好自己进入房间时,喻臻已经面朝墙壁躺到了床上。
老床不大,才一米五宽,现在上面分两头摆着两个枕头和两条被子,被子上还搭着一条厚毛毯。
殷炎记得,白天这张床上的枕头是并排放着的,很明显,铺床的人并不想和同睡的另一个人有过多的交流,所以故意把床铺成了这样。
他没说什么,关了灯,十分识趣地躺入了空着的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农村夜晚只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的声音,喻臻突然睁开眼,发现外面阳光灿烂,而他正坐在道观前屋的门槛上,面前是爷爷跪坐在祖师爷神像前抛洒铜钱的身影。
“爷爷?”
他疑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小臻,你没事了,爷爷也该走了。”
老人没有回头,手里抛洒铜钱的动作却停了。
“爷爷?”
喻臻心里一紧,隐隐意识到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接触老人。
“这所道观被我强留这么久,也该解脱了。”老人感叹着,突然朝着祖师爷神像叩首大拜,嘴里低低念起了让人听不懂的经文,然后声音渐低,金光升起,周围所有的事物开始褪色。
“爷爷!”
“小臻,享福去吧,下辈子,爷爷再继续给你讲故事。”
喻臻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道观供奉的祖师爷神像突然化为一道金光飞入天际,然后道观内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腐朽老化。
墙皮剥落,砖瓦断裂,建筑转眼成为废墟,而喻爷爷就在这一片废墟里,追随着神像化成的金光消失了。
梦境结束,他忍着泪意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裹着毛毯躺在汽车的后座上,而车前本该是道观的地方,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殷炎在废墟前转身,隔着车窗与他对视,平静开口:“喻臻,你此间尘缘已断,该离开了。”
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一番介绍认识之后,众人转战公园内的小茶吧。
和殷炎说话的斯文男子名叫温艺,也是B市商业圈子里的人,家里生意做得不大,属于圈子外围人群,和殷炎是高中同学,关系并不太亲近,但又比点头之交要稍好一些,平时碰到会聊一聊。
“没想到只几个月没见,你就先大家一步成家了,恭喜。”
温艺长相只算清秀,但气质温雅,说话不疾不徐,语气亲切自然,谈笑间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喻臻天生对这种气息友善的人没什么抵抗力,很快就把对他的印象拉到了标准以上,心里因为当众拥抱而升起的尴尬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多谢。”
殷炎道谢,座位下与喻臻交握的手微动,把喻臻掌心握着的界引给抠了下来。
喻臻侧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在干什么。
“你怎么会来这个公园?还带着一群孩子。”
殷炎没有看他,继续和温艺交谈,桌下的手松开,抬起放到了桌面上,去拿桌上的糖包。
失去了唯一的热源,体温再次开始流逝,喻臻身体比大脑先一步给出反应,蹭一下挤到了殷炎身边和他紧紧挨着,桌下的手则按到了殷炎的大腿上,还蹭了两下。
好冷,还是想抱。
殷炎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状把糖包拿回来拆开,倒入喻臻的咖啡里,拿起勺子边帮他搅边说道:“先喝点咖啡暖暖。”
说着手指一动,把界引丢了进去。
喻臻瞪眼,手上不自觉用力:“你……”你把界引丢进去干什么!
“胸口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殷炎平静脸询问。
喻臻的注意力被转移,感受了一下又开始瞎蹦跶的心脏,点头点头。
“喝了这个就好了。”殷炎继续平静脸胡诌。
“……”
喻臻苦大仇深脸看着咖啡杯,在“心律不齐”和“喝下奇怪的东西”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放在殷炎大腿上的手,端起了咖啡杯。
殷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点,看向对面礼貌移开视线的温艺,说道:“抱歉,他有点不舒服,怠慢了。”
“没关系。”温艺把头转回来,视线在垂眼乖乖喝咖啡的喻臻身上略停一秒后礼貌挪开,重新和殷炎对视,笑着说道:“你们的感情真是好得让人羡慕,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到时候我可要厚颜去讨杯喜酒喝。”
“婚礼正在筹备,爸妈想大办,所以正式定日子估计要在一年以后。”
“一年这个时间刚好,可以好好准备,现在婚庆公司、酒店场地都不太好——”
乌拉——乌拉——乌拉——
公园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也打断了喻臻放下咖啡杯的动作。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茶吧内的客人立刻骚动起来,温艺忙回头安抚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孩子们,皱眉看向匆匆走进来的茶吧经理。
“没事没事,大家不要惊慌,只是弯月湖那边的小树林里突然有树木倒塌,砸坏了湖边的围栏,触动了警报。大家不要往弯月湖那边去就行了,没事的!”
经理解释完之后,公园里的广播也响了起来,通报的情况和经理说的一样。
客人们放了心,陆续安静下来。
听完这个解释的温艺则脸色一白,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些孩子是我女朋友的学生,我今天来是陪她带孩子们写生的,碰到你之前有个孩子拉肚子,我女朋友带着孩子去了洗手间,嘱咐我就带着孩子们在湖边停一会等她,如果不是碰到你们……”
后果不堪设想。
喻臻闻言猛地低头看那杯已经被喝掉的咖啡,然后侧头去看殷炎。
之前殷炎可是说过的,如果界引不除,迟早会出大事。
“没事就好,下次带着孩子们出门,记得尽量不要靠近水深林密的地方,防患于未然。”
殷炎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面上却仍在和温艺交谈。
“你说得对,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温艺后怕点头,又回头看一眼乖乖坐在一起吃点心的孩子们,再次向殷炎道谢。
五分钟后,温艺的女朋友带着拉肚子的小朋友匆匆赶到了茶吧,听温艺说完前因后果之后也后怕的不停对殷炎道谢,还和孩子们一起送了一幅画给他们。
“碰鬼虽然可怕,但这画可真好看。”
回去的路上,喻臻坐在副驾驶,宝贝地摸着那副画风还很稚嫩的风景画,眼睛弯弯的,里面全是满足。
“嗯。”
殷炎低应一声,伸手递了颗丸子过去。
“做什么?”喻臻愣住。
“吃了,压住界引效果,之前吃的那颗药效要过了。”
喻臻疑惑:“之前那颗?我不记得我之前有吃……啊,你不止往咖啡里丢了界引?”
殷炎点头,把丸子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所以他今天到底被喂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喻臻嘀咕,伸手捏起丸子吃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喝下咖啡后身体就没再发冷了,于是眼睛又弯了起来,看一眼殷炎认真开车的侧脸,忍不住夸得:“你今天真帅,救了那么多小朋——”
吱——
汽车急停,殷炎麻溜的解安全带下车。
喻臻瞪眼,眼睁睁看着殷炎绕过车头朝着路边的便利店走去,忍不住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提高声音问道:“你又要干什么去!”
“买生活用品。”殷炎头也不回地回答,大长腿已经迈进了便利店的门。
“……”信你才有鬼了!
两人到家时晚饭刚好上桌,仇飞倩已经冷静了下来,见殷炎只拎着两盒内裤回来也没说什么,态度如常的招呼两人吃饭。
饭后殷禾祥和仇飞倩去三楼书房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公事,殷乐不想做电灯泡,自觉回房看书去了。
喻臻随着殷炎回房,一进门就把殷炎手里拎着的内裤抢了过来,红着耳朵说道:“你、你怎么不把它们放到车里,让爸妈看到多尴尬。”
殷炎没有说话,而是抬手,轻轻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哗。
像是有一层无形的保护罩被戳破,喻臻身体一震,体温迅速流逝,同时心脏开始狂跳,无数鬼怪哭喊声汇聚在一起,在他耳边鼓噪,阴风四起,有什么东西正急不可耐地想从他胸口蹦出来。
“深呼吸,盘腿坐下,五心朝天,默念我之前教你的口诀。”
手里装内裤的袋子掉到了地上,喻臻本能地上前一步想去触碰站在面前的殷炎,却被对方躲了开来。
“喻臻,这是你自己的路,我不能帮你。”
视线渐渐模糊,仿佛有一层黑色的纱蒙住了他的眼睛,想把他拖入黑暗里。
他尽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殷炎被黑纱模糊的身影轮廓。
“控制界引沉入丹田,稳住神魂,切不可被界引反制。”
混沌的意识里只剩这道微凉的声音始终清晰,他慢慢冷静下来,学着爷爷以前打坐的模样盘腿坐下,五心朝天,把意识下沉。
噗通、噗通、噗通。
左胸处,一颗微小如豆的殷红血滴正暗合着心脏跳动的规律一张一缩的鼓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