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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姨太咏芰在书中一直是冷若冰花的一个谜团,不是不展开写,只是这些章节只能拿来做番外,不然就偏离主线了。现在就将这些内容和秘密给大家揭晓。这段是发生在漪澜入周府已经得宠时。)
咏芰来到我房里时已是黄昏。晚膳时她没有去前厅,推说是停了食有些风寒。我见她来了,面色冷冷的,便关切的问:“才姐妹们都在惦记你,中午也不见你怎么吃,这是怎么了?”
她叹口气说:“心病。”
我便知道她寻我必然是有事,就笑了问:“说吧,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她说:“借钱!”
她说得倒是理直气壮,我又气又恼问:“你见我这幅模样,可像是有钱的?”
“你没有钱,你身后的男人有钱,那你就是有钱。我急缺钱,去替我那该死的大哥度饥荒,先借我二十两银子,废话不说了,待年前我凑齐了月钱一道还你。”
她一月不过四两银子,年前倒是能还我,只是我曾听下人们说,七姨太娘家无人,她素来同异母兄长没个往来的。我疑惑的目光望着她,她开口这么急,异常必有妖。
她见我眸光中神色不定似有疑虑,便解释说:“你看我做什么?他如今落魄求到我,我总不能被他看瘪了。再说,我当年也曾吃过他家的饭……”她气恼的扯着帕子,有些愤愤的说,“虽然当年,大娘打骂我们,逼我们去柴房,冬天里冻得手脚龟裂,他还算说过几句公道话。时过境迁,他们家竟然也有今天。”
“横竖你也犯不着拿自己的银子去打水漂。”我多有不服,她这是在斗气。脸面又值几个钱?
咏芰抿嘴儿一笑说:“我便斗气了又如何?”
我见说不动她,也是无奈,便吩咐冰绡去取银子。一面劝她说:“你呀,还是放不下。与其在那些没干系的人身上花费心思,还不如想想如何有个自己的孩子,后半生有靠呢。”
她一愣,旋即苦笑,说一句:“我不情愿。”
不情愿?
“他身上血腥气太重,我靠近他就想吐!”咏芰执拗着,我看她杏眼含怒,鄙夷的样子,不由笑了。记得慧巧说,咏芰入府的洞房夜,新婚的鸳鸯帐子忽然塌了,将她和老爷埋在其中,好不尴尬,事后大太太请个风水先生来算卦,说是二人八字相克,于是三个月老爷都不肯去咏芰的房里。难怪咏芰对致深如此态度。偏偏我随后又嫁入了周府。
她忽然扬起脸儿问:“听说老爷最近要出远门去山东,可是真的?”
我说:“是要出门,可是去山西,不是山东。”我转念一想,她从不问这些,就问,“姐姐如何关心起老爷的行踪了?”
她微怔,然后怅憾的一笑说:“就知道我命不好,还说让她从山东带些烟梨子给我呢。”
“山西,还是给姐姐带点醋回来吧!”我噗嗤一笑,同她闹做一团。
“走水路还是陆路?”她关切的问,旋即又含羞的问一句:“这一走,又要多少时间?”
我细细想想说:“该是陆路,去山西哪里走水路?过黄河,似要经过壶口,一来二去的这一路怕也要个把月。”
我问她:“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老爷的行踪了?你这心里还是记挂他的。”
她却矢口否认,一脸的赌气。
致深一走已是数日,初三那天天空灰沉沉的,像是冰冻的湖水,我的心情很是压抑,不知因为什么。
冻云翻滚,天阴欲雨,我仰头望望天空,慧巧在我身边说:“奇怪了,早晨还是晴空万里的,转眼就要下雨了,都过了夏日了,天儿还似娃儿的脸儿,说变就变的。”
外面一阵匆忙凌乱的脚步声,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个小厮铁杵,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不不,不好了……老……老爷,老爷……”
“老爷如何了?”慧巧急得一把抓住了铁杵的手问,我也紧张起来。
“老爷,老爷在去山西的途中遇刺了,黄毛匪……黄毛……”慧巧眼前一昏,身子一晃险些倒去。
我从花厅出来,耳边依旧是那惊恐的哭声。我的脚步极快,冰绡一步不离的紧追,急得问:“小姐,你说哪里有这么蹊跷的事情呀?如何的姑爷就又遇刺了?精忠哥哥又是得罪了什么人,险些送了性命。小姐,我想去看看精忠哥哥。”
我猛然驻足回身望她,呵斥一句:“你不要此刻忙里添乱,节外生枝。老爷在彻查此事,你就省省吧。”
我正在训斥冰绡,不想她贸然的趟这滩子浑水,不想万嬷嬷急得一阵小跑的追来:“八姨太留步,老爷有请,在书斋。”
我离开时,分明是络师爷他们已经来到求缺斋等候致深,姐妹们这才放了致深去。如今喊我去求缺斋,又是为何?
我步入书斋时,高亢的叫嚣声忽然停住,无数目光目随我的脚步进来。我只用余光粗粗的扫视一番,见络师爷、维勇将军、九爷怀铄围坐在案旁查看地形图纸,气氛很是紧张。我粗略的见礼,致深扫一眼众人问我说:“我去山西的事,除去这些我身边的人,我只对你言讲,更有就是大夫人和五姨太慧巧。谁想才不到半途就遇到黄毛匪层层伏兵围攻。问你的话我也会去问她们,你可曾透露给别的人?”
我听他话语紧张,一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他问这话的用意,就反问:“漪澜久居深闺,还能对谁去讲?怕也只是同大太太聊聊,同五姨太谈起,并未同什么人说到过。”我这话一出口,心里暗自记起一事,不过就是一个念头,就这么淡去了,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是她,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我摇摇头,懵懂茫然的目光望他。他长出一口气说:“只是这事儿愈发的蹊跷,匪夷所思。擒住的黄毛匪内细分明说府里有细作。
“老爷怀疑漪澜吗?尽管喊那人来对峙。”我有些气恼,但是还要顾及有外人在场。
致深并未同我过多纠缠,摆手示意我出去。我听他们的意思仍在寻思究竟,如何的消息就旁透了呢?
回房时,尺素来说,冰绡告假,急急匆匆的出府去了,说是来了什么亲戚,也来不及向我告假就去了。什么亲戚?我苦笑,分明是她急得去看望精忠了。我在房里坐立不安,更是放心不下七姨太,我便吩咐尺素去请她来,可是听说她并不在房内。
夜色降临,冰绡还不见回来,我来到庭院,天阶夜色凉如水,黄婆子同焰绮在翻着彩绳子玩儿编花,我也不想打扰,自己孤零零的出去,心想咏芰去来哪里呢?
不知不觉的向后园去,走了几步就来到西阁,我望着那道孤零零的门,记起致深挽我的手在西阁痛楚的陈述自己儿时苦痛的情景,那之后的亲热,想来我面颊还依约有些烫。
灯影向这边移来,是栅栏门内的灯影,奇怪,不是平日里不能进这西阁吗?我停步闪去一旁,那里面也忽然安静。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果真是七姨太咏芰,还有个不认识的……人高马大的汉子,天,那是个男人!
我躲闪不及,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紧张的问:“谁在外面?”
我壮起胆应:“咏芰是你吗?我是漪澜,你如何在西阁里?莫不知西阁是府里禁地吗?”
我听到声音停滞,心里不由暗怕,后悔自己的冒失。我忙说:“九爷和奴才们巡夜就在后面呢,不知死活了吗?”
果然咏芰的声音传来:“是澜儿呀,自己人。”
她出来,身后紧紧低头的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我看不清他面颊,却看到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心里就有些提防。这里人迹罕至,我岂不是危险?我心下一阵惊悸。
咏芰忙紧张地解释说:“妹妹还记得我提借钱的事儿吗?他是我家里的穷亲戚,是昔日的周济我们母女的邻居,没见过世面,来府里怕被人撞见挖苦他穷酸笑话了我去。西阁无人,我想躲这里说几句话也好的。”她爽朗得说笑毫不介意,她还转身低声叮嘱那汉子:“莫怕,都是自己人。”
她说:“我不同你多说,你是知道他是个多疑多心的,我还是避避的好,我送我哥哥先出府,再来同你解释。”
她匆匆转身而去,只那低眉顺眼的汉子自我眼前走过时微微抬头望我,目光接触的刹那,惊得我周身一颤,那凶狠冷冷的目光,令人看了可怕,如夜里遇见鬼魅那种彻骨的寒,眼神怪异。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我不由生疑。
待咏芰送走客人回转来曲水龙吟寻我时,反显得羞答答的嗫嚅了,偷眼看我说:“你都撞见了,我也不必多描画。你若是气不过,就去老爷那边去揭发我,若是还念姐妹情谊,就自当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我皱起眉问:“就这么两句话打发了我?你如何也该多解释几句。”
“还用解释吗?你看到了。我入府前,和他有婚约的。我家最难的时候,吃他家的喝他家的。如今我甩了他嫁给周大帅,是我负了他,他也没二话,就断了。如今他婆娘得了怪病,他是个有良心有情有义的汉子,来低三下四的求我借钱,定然是走投无路了。所以他不能白日里见人,怕人多口多是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