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申冤

楚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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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个出众的人物偏偏蒙受这不白之冤,如鸿鹄落入泥淖。

    “九爷,九爷,”我喃喃地默念心里,是我连累了他。

    我扶着尺素的手,竭尽周身是气力,踉踉跄跄直奔去五姨太慧巧的房间。

    我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果然时辰正好,五姨太和二姨太正在伺候他净面更衣。一见我披头散发如地狱逃出的厉鬼般的模样,二姨太惊叫一声,手中的金盆坠地,咣当一声敲扣在青砖地上,水花溅湿了她自己的月华裙,惊得众人四散逃避。

    “滚!”寝帐内的他厉斥,“不知廉耻,还不嫌丢人现眼吗?”

    我艰难的撑着门框,扶了窗台往里蹭挪着步,每一步都疼如针扎,冷汗淋淋。我的嘴难以启齿,言语含糊,我伸出手指,那五指都是被他用靴子狠狠碾踏的血肉模糊,可我手中紧握那剪刀,慌得众人不敢靠近。

    “疯妇,你要做什么?”周怀铭怒吼,掀开帐帘,那双深冷的大眼扫过四周也轻屑的扫向我,透出冷到骨头里的寒意,他似不想再见我一眼,更不想见我在此无理取闹。

    如弃敝履,不屑一顾,怕说的就是这样吧。但是没有关系,我来此,只是为了力证自己的清白。他怎样看我又与我有何相干?

    “来人!把这个疯妇架下去!”他一声怒喝,两旁的婆子丫鬟连忙上前要架开我,我一把把剪刀横在脖颈处,哑声道,“谁敢!”我环视四周,也许众人是被我视死如归的表情所惊骇,都纷纷退去。周怀铭倏然眯起眼睛,眼看就要大怒。

    “爷,我知道爷厌弃了我。但不要紧,澜儿此来不是为了讨爷的欢心,只是澜儿生来清白,受不得不干不净就死。澜儿早已与爷一刀两断,只是平白无故看着爷被人戴上绿帽子,被贱妇玩弄在鼓掌间,澜儿于心不忍。”

    我扬起那只男人的鞋,上面斑驳的血迹,是我的血,已经凝固。这是他昨日手里责罚我的刑具之一,我私通奸夫的罪证。我惨笑着,对他说:“我是来为老爷讨个清白。”

    我的话起先她们没听清,二姨太沉声道:“你要的清白,昨天晚上不是老爷都赏了你吗?”

    我一步步逼向她问:“我是说老爷,我不想让人设计让老爷做活王八,顶那乌龟帽子!”

    “漪澜,你还要如何的现世?还不速速回房去思过,谁许你出来吓人的!”五姨太皱着眉头,却对我的惨状不忍直视。

    这样就怕了吗?好戏还在后面呢。我笑了,环视众人,拼命用剪刀去挑开那衲鞋底的麻线,然后吩咐尺素道:“去,打盆温水来,让大家见识见识我为奸夫衲的新鞋子。这鞋子果然名贵呢,只怕漪澜有这心思没那本事。还要求哪位姐姐,能有宫里的金丝冰蜀锦料头的,赏给妹妹些,一来开开眼,二来也让奸夫见见世面,看这周府的绿帽子哪是这样容易戴的!”

    “金丝冰蜀锦?”一语众人皆惊。我拼命地拆那千层鞋底,手上上伤,血水染了那鞋。尺素见我手上的伤又迸裂了,鲜血染满了银盆。她在一旁哭了求我:“小姐,不是昨夜咱们拆了那只,拿来给老爷看就是了。”

    “不当面拆,老爷不信的。这鞋子昨天老爷执在手里染了我的血,老爷不会不认的。”我咬牙,那话从虚弱的口里奔出,却是字字锐利不减。

    周怀铭果然动容起身,过来一把接过那鞋子,将尺素手中那拆过的鞋底层层揭开看,果然面色如铅沉。

    这宫里每年才几匹的料子,不是人人有钱可得。便是总督府,怕也没有多少。

    “这料子名贵,向来只有主母才有,原是在大太太房里的。”五姨太紧皱眉头,在一旁帮腔。一提到故去的大太太,已经有胆小的丫鬟面露惊诧之色。

    大太太已去,又如何会有她的布料出现在这鞋底中。众人议论纷纷,这是桩没头绪的官司,我于是步步紧逼那在一旁永远躲在角落里的二姨太。

    “二太太。”我敬一声,我那样子吓得她惶然向后躲避。

    “二太太再向老爷说一句,是哪日在漪澜的房里看到鸳鸯帐暖度鸳鸯,有那一双男人的鞋子和满地凌乱的亵衣的?”我步步紧逼,她惊慌侧头道:“初,初三。”

    “初三吗?姐姐昨日还说是初一?”

    “啊,那就是,初一!”

    “初一?姐姐好记性。初一那日是故去的大太太礼佛之日,姐姐不为大太太上香,大夜里来漪澜的房里窥视什么?这内室须得进了外门才可入。姐姐摸进来的?”

    “自己做的好事,也不许旁人看吗?”五姨太面露惊慌之色,慌忙打断我的话。

    “好事?呵呵呵呵……”我一阵冷笑,众人望我皆如疯妇一般,我笑的够了,方才冷冷道,“真是可惜,初一那日,漪澜不在房里。”

    众人皆惊。我唇角一提,微微露出一个冷笑道:“每逢初一十五,漪澜便诵经礼佛,清晨才归。那日还有许多人在,漪澜是辰时回房。那日万嬷嬷也在,不如唤她前来,一问便知。倒是二太太,一夜不知去了哪里?该不是贼喊捉贼?”

    “不,那是初三,我,我记错了。”她慌忙争辩。

    “那就更有趣事了。难不成出了几个奸夫,我谢漪澜人尽可夫了?初三九爷在军中,初一走了,初十我去上香路遇洪水冲桥,九爷去寻。这九爷难不成能分身?或插翅飞进来?”

    二姨太被我逼得无语,惊慌失措不敢看我。

    我已经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所有的谎言此刻便如同那灯笼纸一样变得薄弱不堪。只需要我轻轻动动手指,便可以戳破!

    只是,只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我却忽然不知道了。

    好累,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