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星月盟

楚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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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绡忽然对那老婆婆说:“婆婆不必忙,让冰绡来分鱼肉片吧。我家在长江边,也是常吃鱼生片的。还是我来片鱼好了。”

    我随冰绡去厨下,我亲自挽袖,同冰绡将那鲜嫩的鲨鱼片切做薄片,细细码好。再将那盐巴、酱汁、姜末等一一盛在小碟中,一盘鱼片呈上,青梅酒为他二人满上,这兄弟二人早已更换了湿漉漉的衣衫,把酒畅谈古今。

    “嫂夫人好手艺,周兄艳福不浅。”郑兴国望着我们笑着赞叹。我谦逊的一笑道:“亏得有冰绡帮我。”

    那细腻新鲜的鱼片颇是可口,二人用手拈了盐巴涂抹在鱼片,大口吃肉,大碗饮酒,满是豪情。

    我起身去厨下陪冰绡端汤归来,正见郑兴国举起酒碗敬致深,满是感激地说:“这碗酒,是我郑兴国替水师上下的兄弟们敬周大帅你呢。此番能说动朝廷上下,得来这笔军费拨款来之不易……”

    “免了吧,你同我还来这些虚礼。罢了罢了,不再骂我周怀铭是尸位素餐就是了。”致深一笑,接过他手中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致深揩了唇边酒渍道:“亏得皇上此番也未为难我,太后虽然不赞许,但也不反对,可见大事上也算明白,一句由兵部和户部共同拟定,也算是首肯了。”说着,转眼斜睨他一笑问,“你们消息倒也灵通,款子没下来,你们如何得知的?”

    “让吏部那迂腐的贺老中堂吃鳖的事儿,还不传扬千里呀?”郑兴国爽快道。又拍了致深的肩头抱歉道:“恕兄弟言语过激,前番,是我郑兴国出言无状,得罪了。”说罢拱手赔罪。我不知他二人此前有何过结,但如今看来,亲如兄弟一般。

    致深把弄手里酒碗一笑道:“做官哪里有不挨骂的?你这几句又算得什么?前番因我向朝廷力荐为水师添置军备,在胶州修建炮台抵御倭寇一事,那些人还捕风捉影弹劾,说我周怀铭喋喋不休的叫嚣着修炮台,添海军军械,定是有利可图,不然如何这般积极?”

    郑兴国气得拍案而起,酒坛子震得跳起,倒洒在桌案上。

    我忙上前,郑兴国破口大骂:“奸贼误国!”

    致深哈哈大笑,摇头不已,无奈道:“他们哪里是奸贼?他们是民众口中大大的忠臣是也。是岳武穆、于少保。他们克扣水师军费不发,前年里同倭寇引高丽国政变一事发生冲突。他贺中堂是站在人前力主一站,得了时誉好评,百姓齐赞其扬我国威。”

    凄冷的一抹笑意挂在唇角,他仰头喝酒失落道,“倒是我周怀铭,向朝廷力陈当今敌我实力相差甚远,不宜宣战,而被骂做是国贼。呵呵,原来国贼和忠臣之间,不过就是大臣们嘴上一句话,挥挥手,就要葬送多少兵将的性命为之铺垫同向金銮殿丹墀下的前程!”

    我听他二人谈论得慷慨激扬,又多有醉意,尤其是郑兴国,眼睛红红如喷火一般,舌头已发僵。我怕他们言多必失,忙上前说,“郑大人醉了,”一面吩咐冰绡,“还不扶郑大人去后堂歇息去?”

    “我没醉!”郑兴国夺过酒坛,仰头痛饮,扶住致深的肩头道,“兄弟,好样的,畅快!畅快!修炮台,买炮弹,看能不能再让朝廷拨款买艘铁甲舰,你看我,把倭寇鬼子给你打回去……”

    冰绡扶了大醉的郑兴国去了后堂,致深打发狗儿随了去伺候。我随致深去海滩行走,漫步月色下,许久,都没有一句话。彼此,只两条估计的身影长长拖在沙滩上。

    忽然,他举头望天,转身对我说:“有星有月,走!我带你去海上一游。”

    他不容分说,拉我的手臂夹在腋下,奔去海岸。

    只是他醉眼朦胧,我岂能放心,正要制止,他却执意道:“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海里捞月。”

    我看他虽有几分醉意,但步履从容,言谈自若,也不好扰她兴致。

    纵一叶轻舟,泛舟海上,迎着皓月千里,枕着宁静的海涛,我们静静向大海深处摇橹而去。

    小舟摇曳在海上,渐渐的,海水里依稀发现出奇怪的光影,迷幻一般的光亮,致深说是海里的鱼儿,星光闪耀,一群海豚破水而出,在不远处跳跃歌唱,围绕着我们船温柔嬉戏,船下浮起许多水母,像是海里的萤火虫一样,光影飘荡中,浪漫动人。海豚的歌声,引得致深忽然引吭高歌,粗狂的男声操着方言唱着闽南情歌,听来那么的动人。我满心激动,依偎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他的歌声。待四周一切安静下来,海浪声都似停歇,他忽然叫嚷一声:“澜儿,你看,流星!”

    天边划过几颗流星,我慌得挣开他的手,对着那天边划落的流星,双手合十许下心愿。闭眼,眼前都是那绚丽迷离的光彩,满眼浪漫绮丽。

    致深低声问:“许下何心意?”

    我盈盈一笑道:“一愿国泰民安,二愿风调雨顺,三愿……”

    我深情望他,羞涩道“三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与周郎,永结同心,恩爱终老。”

    月光下的大海,温馨静谧,无限的甜蜜。

    他渐渐的靠近我,捧起我的下颌。

    他定定的看着我,像是陌生一般。忽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喃喃道,“澜儿,我周怀铭斯世能得佳人如卿。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从来以为男儿便当建功立业,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可自有了你,方知世间最快活之事,莫过于神仙眷属、逍遥江湖。”

    他目光澄湛,如寒潭古井,又似宝剑寒芒,如今却还泛着少年人一般盈盈的跃动。他拉紧我的手,将我贴靠在怀里,低沉的声音沙哑,“古人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致深……”我捂住他的嘴,眸光里满是坚定不渝。

    他望定我,目光中丝丝缕缕的疼惜包围着我,竟比方才那夕阳余光还盛。我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那吻如潮水,铺天盖地涌来,竟让我有了一阵窒息的眩晕感。

    那深深一吻,猝不及防间烙上我的唇。轻柔与热烈交织着,我双眼迷离,呼吸渐渐加速。来不及,来不及诉出一个字,那绵绵的情语都被他化作炽热的吻深深印下。他薄劲的唇紧贴着我的樱唇,那力度霸道而不失温柔。我想嗔他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双手环过来揽住我的腰身,那样紧,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中。

    这一吻,似是凝注了那一刹的时光。所谓海枯石烂不过如此,两人紧紧相拥相吻间,容纳海天,忘却天地。

    他霸道地将我压在身下,我躺在绵软的海滩上,一时间竟分不清天南地北。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转手便要扯开我的衣衫。原本沉溺在这美景中的我一惊,“致深,不要!”便觉得双颊一阵发红。

    他凑在我颊边,深情如斯道,“天为盖,地为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莫名的,我被那话击中一般的动容。那是我春闺时曾一心相许诺的人间丽句,而今从他口中说出,我只觉得任何文字都是那样单薄无力。我不再抗拒他温热而冲动的手,如果一生中只有一次放纵,那么就让我心甘情愿地接受。

    我拥着他,更为激烈地呼应着,似乎渴望同他成为一体。我那被分扯开的衣襟如风中之絮飘摆,他如火的身躯将我包裹着。触手可及的是他光裸的背脊,挺拔笔直,燥热烫手,分明如同少年郎的身姿俊秀。不过一个刹那间,他便将我压在身下,用铺天盖地的热情让我和他在这月下海涛里一起燃烧。

    海面风起云涌,而他的爱意也更加激烈,我眩晕着,陪他一起跌入那个他所为我营造的一片梦幻中去。海风凄凉,带起不一样的感受。那火与冰一般的感觉两相触碰,让人霎时如置身亘古的混沌中。

    海风拂过,如轻纱帷幔覆盖着我和他的身躯。在时间与天地的无限广袤中,我同他紧紧相融着,与这天这地这山这水,融为一体。耳边是滚滚的海涛声拍打礁石崖壁,那呼啸而来的声音令人振奋。

    再睁眼时,风已不再呼啸,只有海浪声声。他依旧紧紧抱着我,刚才的欢爱不过一瞬,却如天长地久那样长。海枯石烂,不过我指间刹那;天长地久,不及你深情半分。

    望着满天的星斗皓月他侧身向我,他目光中星光闪烁,竟像是天空上的星子散落在眸中,他双目仿佛都含着笑意问,“有星月当头,昨日,海滩上写下什么誓言?”

    我望定他,目光中是无尽的温存与深情。一字一字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含着一生的幸福般,对他轻轻说出,却像用了很大力气。那十四个字说出,竟像是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我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好,好一个夜夜流光相皎洁。澜儿,我便是你的日你的月,日夜守候你,再不要你受惊吓委屈。”

    我满心的宽慰感动,就这么偎依在他怀中,仿佛花烛夜一般的无尽欣喜与感怀。两人就如此相拥而坐一夜,直至清晨破晓第一缕光将世人唤醒。

    他带我来海边,表述衷肠。他如今是发自心底的爱,强胜过昔日周府中那皮相之爱?总算天不负我,嫁了这样一位经天纬地的男儿。午夜梦回所念,春闺梦里所想,恐怕也不及此时美景之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