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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重秀等人的尸体在几天之后方才被发现。斗智斗勇的当事人们,下间赖照和本多正信等待着枝吉城的人们报信,枝吉城的明石兄弟正为怪僧随风的失踪措手不及,怪僧随风全身而退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反正到了最终竟然没有人率先戳破这个谎言的泡沫。明石兄弟将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等人的尸体悄悄挪动了十来里地,一直没有人发觉。
直到三天后,附近须磨寺的老和尚骑着他心爱的毛驴,从越水城新城主下间赖龙哪儿喝完庆功酒归来,醉醺醺的他脸上还有两坨红晕,慢慢悠悠的奔跑在他熟悉的街道上。
老和尚拍了拍挂在毛驴两侧的布兜,布兜中有他从宴会上顺来的酒,酒可不是常常能够喝道的奢侈品,他刚刚打了一个饱嗝,就闻到了一股粘稠的、呛鼻的恶臭wèi dào ,恶心地刺激他的嗅觉,将他引到位于街道北段的一个山谷的阴影下。
夏日的时候街道上过往商贩就是在这里躲避酷热,吃上一份藏在胸口的饭团。他有时候前往各个村落讲法的闲余,常喜欢在这里休憩。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简直无法呼吸。
赤果果被剥光了的尸体,四五十人横七竖八的躺满一地,到处是鲜血,可见场面的惨烈。此时他们尸体上更布满了苍蝇,成群结对的嗡嗡飞来飞去,尸臭的wèi dào 令人作呕。
乱世之中老和尚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是见到眼前的场面还是被一种惊慌失措的恐惧吞噬了,他慢慢往后退。眼光无法移开这幕可怕的景象。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地屠杀人们。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呢?
老和尚原本还想上前查看一下贪点小便宜。可是看到了其中有不少人的头上都有戒疤,吓得他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爬上毛驴,死命地朝着越水城的方向赶去,向新领主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这消息也立时在整个越水城附近传扬开来,众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此事非同小可,下间赖龙带着三十来个属臣连夜打着火把前去查看,老和尚只说是和尚被杀。可是他看得两个熟悉的人的时候,直感到晴天霹雳,差点晕倒,身边的属臣连忙扶住他,他认出了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的尸体,这是出使冈山的使节团,竟然在自己的领地内被人宰了。
他一面忙着命人封锁现场,一面赶忙派人前往石山本愿寺报信。一时间,整个石山本愿寺也是惊动了。石山本愿寺的大佬们纷纷慌忙带人前往当地察看,看场面手法。众人一致认定是贼匪所为。
石山本愿寺纪伊、和泉、河内三国一向一揆总兵官和杂贺众头目同时遇害身亡,这是大事。更加可恨的是,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等人曝尸荒野不说,他们的铠甲足具甚至连衣物都被劫掠而去,有些甚至连裤裆布都没有放过。两个石山本愿寺的堂堂高官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实在是太可悲可叹了。
下间赖龙命人将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等人的尸身收敛后,又连忙派人到石山本愿寺告知法主本愿寺显如。本愿寺显如闻听后大惊失色,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是知道下间赖照的计谋的。
一等下间赖照匆匆归来之后,立即受到本愿寺显如召见,他看着下间赖照,恶狠狠地道:“筑后法桥,你想要干什么,竟然如此对待同族兄弟,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事前,下间赖照面见本愿寺显如的时候根本连计谋由本多正信所献都没有说明,揽了过来直接成了他的算计,可是他明明看见下间赖廉活着跑进枝吉城,方才离开的。
下间赖照赌咒发誓下间赖廉等人的死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本愿寺显如先入为主认定了下间赖廉等人的死就是下间赖照勾心斗角,为了夺取下间赖廉手中的兵权干的好事。
本愿寺显如zhù shì 着下间赖照,紧咬牙关,低声道了一声佛号,然后问道:“那么你来分析一下,这件事情还会有谁干得出来?”他心中认定了下间赖照干的事情,外面他也要有一个说法,难道真的说是盗贼所为,说出去谁信。
下间赖照蓦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从实说来,说是他们逼杀了铃木重秀,然后让下间赖廉逃进了枝吉城,是枝吉城的明石兄弟干得好事情,可是他不敢,他也不敢说。
要知道杂贺众的铃木重则已经宣言,要将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千刀万剐,然后一条条肉片喂鱼吃,同时死亡现场还被换了一个,下间赖照只能够隐瞒下去,他抬起头道:“是不是延历寺的和尚干的?”
本愿寺显如看着下间赖照的视线,突然他看到了对方眼中闪动的目光,知道他猜对了,这件事情就是下间赖照干的,拳头紧紧的握紧,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可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只是不想看到下间赖廉独掌大权罢了。最终,他还是属意下间赖廉成为一向一揆的第一副大将职位。可没有想到下间赖照为了权力竟然做出了这等天人公愤的举动。
本愿寺显如看着下间赖照,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道:“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语,不要忘记了,休息去吧!”他觉得好累,真的觉得好累,他突然想到了他的曾祖为何在加贺国爆发一向一揆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本愿寺显如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下间赖照稍稍有些沸腾的热血骤然冷泉,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听得出来本愿寺显如已经认定了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的死是他所为。
“冤枉啊!”下间赖照暗叹一声,他根本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躬身一礼。道:“是。法主。”跌跌撞撞的下楼去了,他返回了自己的屋舍,看到了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下间赖照出离愤怒,他望着正盘腿坐在案几旁喝着小酒的本多正信。要不是现场还有三个男人存在,他恐怕立即就会提刀将对方给砍了。他左右看了一眼,三个男人,一个和本多正信坐在一起喝着酒,另外两把环抱着刀站在门口。
下间赖照怒视着本多正信。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看着他,口中却要压抑着声音不敢发出大声来,让人发觉他也是当时的当事人,沉声喝道:“弥八,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本多正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迎了一下,然后倒进了嘴里,说道:“首先我叫弥八郎,不是弥八,其次对于刑部卿法眼的死。我也很抱歉,我没有算计到人心的险恶。”
下间赖照饱受打击。自信心严重受挫,他的权力来源是本愿寺显如的信任,一旦失去了本愿寺显如的信任,他将成为无根之源,可以说现在他失去了一切,气喘吁吁的望着本多正信。
本多正信放下酒杯,摇了摇手,道:“你太过于急躁了,来,喝一杯酒来清醒清醒,听我慢慢给你分析一下,其实下间赖廉的死,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挨不过去的事情。”
下间赖照怒视着本多正信,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蹬蹬踏上地板,坐在了本多正信的对面,看也不看桌子上多出来的一只酒杯,问道:“你最好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本多正信看着下间赖照,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道:“法主现在所能够使用的是两拨人,一拨是石山本愿寺的僧兵众出身的人物,主要就是下间一族,另外一拨是以畠山高政、松永久秀等人为主的武家归附势力。你说说,他会将一向一揆的队伍交由谁来指挥,难道真的让畠山高政、松永久秀这些外人来指挥,他真放心。”
下间赖照有些心烦意燥了,也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道:“就算是在下间氏一门中来选,下间赖龙也比我合适吧,贫僧可是被法主视为杀死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的凶手。”
本多正信轻巧的回道:“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可是死在越水城的领地范围之内,身为越水城主下间赖龙脱得了干系。要是我的话,大师现在最应该做的可不是自怨自艾,而是立即前往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的家属处抚慰,当然义愤填膺的说上两句下间赖龙的坏话,一切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嘛?!要知道全寺内,只有法主一人怀疑罢了。”
下间赖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没有想到事情还有反转的时候,本多正信所言虽然匪夷所思,不过也是有些道理的,知道这件事情的本就不多。知道真相的下间赖廉和铃木重秀已经死了,本愿寺显如不会自曝家丑,要是想要抓他起来抵命的话早已经公开审理了。那么,他的目光瞧向了本多正信和另外一个男人,他看出来对方应该就是那袭击者的首领。
下间赖照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本多正信zhù shì 着下间赖照,一字一句的说道:“很简单,你即将成为一向一揆的第一副大将,shí jì 上的总大将,那么在你的麾下塞进两个千人将,我想大师不会介意吧?我的这位兄弟在畿内也是非常吃得开的,说得上话的好兄弟不下千人,保守个把机密的事情,是十分保险的,您说呢,筑后法桥大师。”
下间赖照刚才的确动了杀机,不曾想到还是被本多正信给发觉了,直接说出了一句威胁的话语来。的确,一旦有人将消息传扬出去,也不用传播的很广,只要让杂贺众的铃木重则知道他儿子死在谁的算计之下就行了,下间赖照不用想什么一向一揆的第一副大将职位,想必到时候唯一念想的是如何保住性命了。他重重点头道:“一言为定。”
本多正信和蜂须贺小六等人从下间赖照家中走了出来,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蜂须贺小六闷声道:“弥八郎,你说是谁坏了我们的好事,枝吉城的那两只老鼠恐怕没有这样的胆量?”
本多正信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阴沉的目光酝酿着愤怒,他的计谋可说是功亏一篑,虽说如今说服了下间赖照,也得到了应该有的职位,可是他第一次感觉被人耍了,道:“总有一天会碰到的。”
冈山城下,一个穿着整齐干净的年轻和尚坐在居酒屋,有一句没一句地调戏着上来倒酒的居酒屋的老板娘,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摸了摸鼻子,道:“哪个小娘子又在思春了。”
街上突然热闹了起来,年轻和尚算了算日子,道:“时间刚刚好,呵呵,不如趁着有时间,混进队伍进城瞧瞧伊达政衡的器量如何,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一名糟鼻老头拉开木门,喊了一句:“天台宗的觉恕法亲王弘法来了。”居酒屋内喝酒的下级武士和浪人们纷纷攘攘的提刀走了出去,向着码头方向走去。年轻和尚从怀中摸出了一百文钱,放在桌上,道:“去看看也好。”
说着拖着木屐向着门外走去。
担任接待的乃是金刚轮院主持竺云惠心,他身兼伊达家外交僧,在身份上兼僧俗两职,命人发动了警察总司的百余警察来维持秩序外,倒是也没有太过于隆重,这也是政衡的意思。
这一天虽晴朗,却也不是令人难以忍受地酷热。从海面上吹来的凉爽的海风不时穿过码头。觉恕法亲王一行所乘的船只万字旗飘飘,刚一靠码头,竺云惠心便提醒众人:“本地天台宗僧众不少,当心被冲撞了,可要留神。”同时,他已经和警察总厅的草间总司上前接待使者。
码头接待天台宗的使团的时候,城内,政衡的脸色可不好看,看着服部正成和户泽白云斋两人,道:“你们说,这件事情原本发生在枝吉城的附近,后来才挪到越水城附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