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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这里,崔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刚刚才觉得崔昱有了些长进,没想到竟还是这样的不知所谓。
在他看来,崔昱定然是觉得自己亲哥哥如今步步高升,在御前一定很是说的上话,又有刘光同坐镇京城,哪里会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呢?
故而崔沪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你小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你四叔犯的事儿,是犯了陛下忌讳了。这是刘光同能出面说的吗?是你哥哥能说的下来的情吗?”
相比崔旻,崔沪反倒觉得,薛成娇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昱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想岔了。
于是他忙摇了头:“您先听我说完再骂我呀。”
崔沪朝着他努了努嘴:“你说,我且要听你还有什么歪理。”
“您没有一起去京城,所以可能不知道,”崔昱的声音略顿了下,“您知道大哥哥如今和谁交情匪浅吗?”
崔沪一抬手,照着他脑袋上就拍了过去:“你都说了我可能不知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崔昱吐了吐舌.头,缩了下脖子:“燕翕。”
这个名字说出去,崔沪有好一会儿没了声音。
燕翕——燕翕。
好熟悉的名字。
他想着,就按了按太阳穴,究竟是哪里听过呢。
突然,他猛地拍了一下额头:“你说的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呢,崔昱已经点着头应答起来:“正是,就是襄安侯府那位世子,燕翕。”
崔沪就沉默了下去。
崔昱等了半天,见他也不说话,便只好自顾自的又开了口:“您大概知道,燕翕从小就在太子殿下身边儿做了伴读,更不要说他身上留着一半皇室血脉。而且我在京城待了那些天,多少也打听出来一些。不要看陛下不怎么提拔襄安侯,可太后却很是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子。”
是了,怎么会不喜欢呢。
崔沪心里不由得盘算。
长公主殿下是先帝的长女,生母不过是先帝的一个嫔,殿下出生后就一直养在太后膝下,是到了后来穆贤皇贵妃一直没有孩子,而彼时先帝的两个皇子,一是嫡长,二是孙贵妃所出,他总不能把贵妃的儿子抱去给谈氏吧?
所以权衡之下,把年仅五岁的殿下送到了穆贤皇贵妃身边去。
要照理说,太后恨透了穆贤皇贵妃,长公主既然是她养大的,就算有那么几年的母女情分,也会在后来的争斗中渐渐的淡了。
可偏巧不是这样。
长公主殿下当初虽然被抱走,但到底是从小生活在坤宁殿的,整日的哭闹,朝着要母后。
据说一直都跟穆贤皇贵妃的关系处的不是很好。
再到后来陛下隐忍夺去太子位时,殿下还出了不少的力。
太后当然会优待长公主了。
爱屋及乌,对燕翕这个名义上的外孙,自然也会高看两眼。
可是好端端的,崔昱怎么会提起燕翕来呢?
崔沪下意识的皱眉:“你是什么用的主意,我让你直说了,不要跟我兜圈子。好端端的,提起他是因为什么?”
崔昱似笑非笑,看着崔沪:“四叔的事情,谁去求情,都不好使,可是太子却不一样。”
崔沪的第一反应,就是崔昱一定疯了。
太子不干涉朝政,如今都还在进学。
崔沪是明白人,大概也知道陛下不想这么早放他进入朝堂之中。
让太子去给崔溥求情?
他知道,崔昱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崔旻和燕翕关系是真的很好。
如果崔旻跟燕翕开这个口,燕翕未必不答应。
而由燕翕开口去求太子,太子更没什么好推辞的了。
这看起来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由头呢?
太子求情的由头是什么?
他又为什么要给崔溥说这个情?
崔沪眼神更冷:“昱哥儿,该怎么处理,你哥哥心中会有数的。就算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你舅舅也会从旁提点。你舅舅确实不会管你四叔的事儿,但是不至于连你哥哥都不管了。”
听他这样说,崔昱的心立时凉了一大截。
这就是不赞成他的主意了。
“小叔。”崔昱并不死心,咬重了话音,叫了一嗓子,“我不知道一时兴起胡说八道的。您自个儿想一想,陛下真的要四叔死吗?他真的是为了对付四叔吗?这次去京城,舅舅和哥哥跟我说了很多事,我想,陛下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至于事情了结之后,四叔究竟该怎么发落,对陛下而已,其实是无关痛痒的。”
崔沪见他这样坚持,一时却疑惑起来。
他歪了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崔昱。
崔昱让他看的多少有些不自在,就轻咳了一声:“您看我做什么?”
崔沪啧的咂舌:“我记得这个家里,除了你母亲,就是你最护着成娇的。你为什么会这样坚持要拉你四叔一把?你别忘了,的确是他想害死成娇的。”
崔昱眼中一黑,呼吸都重了重:“我没忘。”
“那么理由呢?”崔沪拧紧了眉头,“更不要说如今已经分了宗,他们过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大门一关,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碍不着谁。出事的时候,四房的老太太就上门找过你祖母,你祖母不是借故推辞不肯见吗?这些你是都看在眼里的。”
崔昱沉默了许久,几乎久到崔沪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了。
崔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要打发他走。
可是此时,崔昱却又开了口:“小叔,分了宗,就真的能断干净了吗?在陛下眼里,崔家难道就不是一体的了?今天四叔出了事,咱们可以不管,因为分了宗,他做什么,与咱们都没有干系了。可是等到陛下哪一日气不顺了,再拐过头来想起这件事,会不会说咱们其实和四叔同罪?不是连坐,是同罪。四叔从前就住在吉祥巷里,他做过什么,咱们可能丝毫不知吗?如果真要说一点也不知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崔昱故意拖长了尾音。
崔沪感觉胸口一窒:“什么?”
“他做过的事,咱们都参与过,事发后,要丢卒保车,这——”崔昱一顿,一字一顿的咬重了话,“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