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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寻了个文修之空闲的空暇,把他给扯到了没人的旁边,他说了自己的来意。一开始,文修之还不相信,等到他听清楚了,他吓了一跳:“什么?岩子,你说什么?你要辞职?”
“嗯,”许岩诚恳地说:“文哥,我这人太笨了,实在不是做官的料,这个处长,我实在当不好。我还是回学校当我的学生吧!”
文修之狐疑地打量了许岩一番:“岩子,你很清醒啊,好像没被谁用石头砸过脑袋吧?我让你跟邓伯南谈,你怎么给我谈出这结果来了?难道老邓他也学会了黄丹的本事,他给你吃迷魂药了?”
文修之提到了黄丹,许岩心下恻然:“既然说到黄丹,文哥,我这边有个想法:先前咱们因为不知道魔物的真相,管那魔物它叫‘黄丹’,但现在,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们还继续叫它‘黄丹’,那就有点欺负人了。
那个牺牲的女孩子,她也是无辜的,也是被这恶魔所杀害的遇害者。她已经死了,咱们还继续用她的名字来作为那恶魔的代号,对一位无辜的死难者来说,这未免太不尊敬了,也不怎么合适吧?”
文修之微微沉吟,然后他点头:“岩子,你考虑得很是,我先前一直疏忽了这件事,正式的结案报告里这么称呼,确实不怎么好——那么,你看,咱们给那怪物取个什么代号呢?”
“这个,还是文哥你来定吧?”
“既然先前咱们专案组调查狂暴症系列案件时候,把那些怪物统统起名为‘f病毒狂化症患者’。现在,咱们又碰到了一种新类型的怪物。咱们干脆就叫它‘g病毒精神患者’如何?”
说吧,文修之沾沾自喜地望着许岩。仿佛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好名字而高兴。
对于文修之起的好名字,许岩翻了个白眼,他有气无力地说:“文哥,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这种能进行精神攻击的魔物,即使在魔界那边也是很少见的,它不可能大批出现的,也没必要专门给它造出一个类别了。倘若按我说的,就给它一个代号,叫做‘梦者’如何?”
“梦者?让人做梦的家伙?”文修之琢磨了一下。然后,他点点头:“还是你们大学生的头脑灵活,这个名字要贴切多了,也好听得多——行,就这名字了。”
关于名字的讨论于是从此告一段落了,从此以后,“梦者”的代号,从此就成为了这种特殊魔物的正式名称而记入各种的正式文件里。
“文哥,还有一件事……”
看着许岩那期期艾艾的表情。文修之很了解地笑了:“是老邓托你带话了吧?我可是先提醒你啊,那家伙是个老狐狸,你不要给他扮可怜骗了。说吧,那家伙许给你什么好处了?”
许岩笑道:“倒是没给我什么好处。邓局长答应了,让我朋友现在先主持刑警支队的工作,半年之内保证把她安排上正支队长的职务——”
文修之咂咂嘴。不屑地说:“区区一个副处级干部,还要拖上半年?老邓做事。可真是够磨蹭的。”
“没办法,我那朋友是女的。年纪也太轻了,邓局长也说了,他需要去跑很多衙门,做不少工作的……局党委会要通过,政法委要审批,组织部也要走跑程序的,这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
文修之笑笑,心想许岩始终还是太嫩了,还是给邓伯南糊弄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他都没能把邓伯南给敲出足够的竹杠来——对个副厅级的公安局长来说,在系统内提拔一个副处级的干部,这哪算得上什么难事啊!
但这是许岩答应下来的事,文修之也不好让他没面子了。他撇撇嘴:“那,刚刚的事,老邓打算怎么解释?”
“邓局长的意思是,黄大伟是因为爱女丧命,悲痛过度,精神失常,疯掉了,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来——如果文部长你同意的话,锦城市公安局希望能按这个口径来处理,给他安排一段时间的治疗吧。”
“疯了?”文修之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他笑道:“老邓做事,还是那么老练啊!”
大家都知道,枪击调查组的中央大员,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文修之是代表京城下来调查的,相当于以前的钦差一般。他被地方警察枪击,这种事情如果不严肃处理,京城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这件事情,即使文修之同意放过都不行,这是必须要严厉处理的政治案件。
好在邓伯南神通人情世故,他很聪明地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黄大伟疯掉了!
黄大伟刚痛失女儿,说他悲痛过度疯掉了,道理上是能解释得过去的;法律上,精神病也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而且,既然是疯子行凶,那就是一桩单纯的意外事件,锦城市公安局顶多就是一个管理不严的责任罢了,写上几份检讨也就能过关了。
当然了,这个方法能走得通的前提,是要取得文修之的谅解——如果文修之没同意,邓伯南敢宣布黄大伟是疯子想逃避责任的话,那他等于是欺负文修之了,文家绝对会分分钟教他什么叫真正的疯子!
对于黄大伟的事,文修之并不怎么关心,他更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他蹙着眉望着许岩:“岩子,你刚刚说的什么?要辞职不做了?到底怎么回事?
咱哥俩出生入死的,好不容易把这么棘手的事给解决了,我正准备让人给你整材料准备请功呢,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了,你居然跟我说你打算辞职?
你倒跟我说说,文哥哪对不起你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你可是好日子过腻味了。皮痒了吧?说不出个道理来,你看文哥不弄死你去!”
听了文修之一连串地喝问。许岩大汗——他还真没想到,文修之能把自己辞职跟他的交情联系到一起去。好像许岩坚持辞职就是跟他过不去似的。
其实,许岩想辞职的念头是早已有之了——他早就发现,自己不适合官场生涯。要想在仕途上有所进取的人,需要有一种悟性和天赋,还得具备那种对权力的热衷和爱好——这些东西,许岩根本就不具备。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当上专案组的组长,有十几个手下可以使唤,可以发号施令。指挥地方的军警,这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和成就,但对许岩来说,他只觉得疲倦和厌烦——多了十几个部下,自己就得操心他们的吃喝拉撒,要为他们的安危伤脑筋;
对于发号施令,许岩也感觉不到多少乐趣,相反地,他只感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想到那两位牺牲的军官。许岩很内疚没能保护好战友,直至案件破了以后,那愧疚感依然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作为掌握指挥权的官员。自己的每一个命令,都有可能导致部下的死伤。或许有人会把这种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感觉当做享受,但许岩只感觉到负累:那些相信自己、服从自己的人。自己也对他们负有责任。如果自己不能做到的话,自己会十分愧疚。像是亏欠了部下们似的,
经历了这案子之后。许岩渐渐体会到,为什么朱佑香曾说过,修道人尽可游历红尘,却不要沾染因果——那时候,许岩的阅历还浅,还不能明白朱佑香的深意,但现在,他却是渐渐有些明白了:
修真者尽量不要卷入尘世的是非,也不要插手太深凡间的恩怨,以免沾染了太多的凡俗恩怨,最终“因果缠身”,无法做到念头通达——这些缠绕的恩怨和恶念,将来势必会成为潜伏在修行者灵魂深处的心魔,是修道的大碍。
面对敌人的时候,许岩能面不改色地杀掉阻挠自己的日本警察,也敢与巨大的蛇妖拼命厮杀,但在面对黄大伟的时候,他却无法坦然地面对那心若死灰的中年父亲,无法正视对方那仇恨和悲哀的眼睛。
那一刻,许岩知道了,自己会永远记得黄大伟那仇恨的眼神,这将铭记在自己心里,成为自己的心魔。
先前,许岩曾有过澎湃的热情:自己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修真战士,要消灭各种魔物,保卫国家,护卫民众——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想法太幼稚,太夸张,太热血了,但那时候,许岩是真诚地这样想的。
他已下定决心,为了保护自己的故乡,保护自己的朋友、同学,自己要与来犯的魔物决一死战,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结果呢?在自己与魔物的生死搏杀之后,迎来的却是对自己刻骨仇恨的眼睛,是痛骂——这,就是自己誓言保护的民众吗?
自己竭尽全力地与凶残的魔物战斗,出生入死,九死一生,为什么迎接自己的,不是鲜花和赞美,反倒是憎恨和恶意?
那一刻,许岩真是感觉心力疲惫。这时候,他终于回忆起,在万和商场的惨案中,朱佑香曾拒绝出手救人,她曾说过:“……吾非神祗,能奈如何?”
“他人死活,与吾有何相干?”
那时候,许岩觉得朱佑香太过冷酷了,但现在,许岩终于体会到她当时的想法了:修真者始终还是人,不是神。自己无法拯救所有的人,也无法承担所有的苦难和痛苦。
修真者,应该是游离于凡俗尘世之外的。聪明的朱佑香,她根本不介入凡间的事物,也不对任何事情投入感情,所以,她没有任何负累和牵挂,始终道心通明。
而自己,区区一个练气层的修炼者,却是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各种恩怨因果缠身。天地大势之下,自己不过一芥微尘而已,能自保已经不错了,自己居然还奢望承载那么多?
而且,许岩坚持要辞职,还有一个原因:末日大变就在眼前,自己该做的是抓紧修炼,增强实力,提升修为——该放下那些闲杂事务的时候了!
只是这些复杂的想法,许岩也没办法跟文修之解释,他只能耍赖了:“没什么特别原因,我就是累了……反正,地虫被干掉了,梦者也被消灭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我没功夫来料理了——文哥,反正我是不管了,你也不用给我发工资了,要不,你把我当逃兵给抓起来吧?”
“你!”文修之又气又急,他没想到,许岩会跟他耍起这种无赖来。
“岩子,你真是堕落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赖皮的!说什么抓逃兵——从来只听过抓小兵逃兵,没听过要抓处长逃兵的!你都当上处长了,不是学生了,就不能有点脸皮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