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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阳光直射在窗台上,屋里显得十分明亮,病床上那个早已被他熟悉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那里,一支细细的管子,连接着头顶上的注射_液,透明的溶液一滴滴地从管子里落下来,扎进了雪白肌肤下,青色的静脉血管中。
刘禹带上门,脚步轻轻地走到床前,端详着妻子恬淡的睡容,看上去,和离开前的区别不大,只是眼脸处有些发肿,他忍不住坐下来,握住妻子的另一只手,感受着这具身体所经历的一切,曾经的痛苦与无助、失落和悲伤,都让他有如身受,因为。
这是他近三十年人生的第一个孩子,拥有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而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痛心,在她最凶险的时候,自己没有陪在身边,那种自责、痛心再加上对妻子的怜惜,使得苏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悲伤不已的脸。
“哥,你来了。”
一如既往的温柔,让刘禹的眼泪一下子就冲破了眼眶,他不得不一低头将它们使劲摁回去,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笑容。
“我......来晚了,陈述那个大嘴巴,一见到我就说,你出了事,我让她订最早的一班,谁知道要八点多,结果就飞了四个钟头,到这里还碰上堵车,公司那个司机技术真不怎么样,左绕右绕地给我急得啊,我看比你之前那个差远了,好不容易到医院了,他们还要查身份证......”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又想要说什么,苏微轻轻地扬起嘴角,结束了他的窘迫:“哥,我没事。”
“对不起,媳妇儿。”
刘禹一把抱住她,将自己的情绪痛快地宣泄出来,苏微的表情一滞,她从来没有见过,丈夫的情绪如此外露,那种未经压抑的泣声就在耳边,让她的眼圈不由得红了。
“你都知道了?”
“嗯,都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发现他们的阴谋,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一旦有了消息,哪怕他们逃到国外,我也会让那些王八蛋生不如死。”
刘禹说得咬牙切齿,他是真的怒了,这股火从美国就开始被点着,之所以一直压着,就是怕连累自己的亲人,可现在,亲人已经受到威胁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真的挺危险的啊,要不是李师傅,可能我们......”那些惊险的场面,苏微至今想想都还有些后怕,可说到李师傅,她的心中一动:“李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不测?”
李师傅?是公司聘请的那个司机么,这一路上过来,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外头的保安里面,似乎也没有,刘禹下意识地摇摇头。
而他的这个动作,看在苏微的眼中,就成了某种噩耗的意思,人终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么?想到他的舍命相救,家中可能还不知道消息,原本不过是有感而发的伤感,一下子变成了啜泣。
“他不该是这种结果,要不是我的不小心,他也不会......”
苏微咬着唇,泪水连连,那付柔弱的模样,让刘禹更是心疼不已,赶紧扶起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指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没关系,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一心把身体养好,有你哥我在呢,老天一定会再给我们一个健康的宝宝。”
苏微被他说得一愣,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一般地摸了摸肚子。
“谁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们,眼睛都是红红的,刘禹傻傻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瓶吊水,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确,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他,妻子倒底怎么了,又为什么住进了医院。
“我妈找我都快找疯了,陈述一见面就说你出了事,可她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一到医院,就看到你住在妇产科病房,老妈刚才一付恨不得掐死我的样子,我还以为......”刘禹顿了一下,奇怪地问道:“如果没事,你哭什么?”
“我问你李师傅怎么了,你摇头,我以为他不行了嘛。”苏微同样不解。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当然摇头了。”
刘禹一脸的无辜,配合他脸上的泪痕,要多怪有我怪,让苏微“扑嗤”一下乐了,而她的样子,也让刘禹反应过来,原来摆了一个乌龙,不由得羞恼交加,一低头,将那双诱人的红唇含在了嘴里。
苏微连微弱的反抗都没有,只是用单着的那只手,环住他的后背,任他在那里尽情地予取予求,过了好一会儿,刘禹才放开她,这一来,不只是眼睛,就连整个面颊都红通通地,说不出地可爱。
只可惜,这是在医院,只可惜,她还打着吊针,刘禹将她上半身稍稍扶起来,靠在床头,拿起枕头帮她垫着腰。
“倒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住进这里,还要打吊针?”
苏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向他慢慢讲述那天发生的事,种种惊险之处,听得刘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握着她的那只手,尽是汗。
“......后来,警察来了,用直升机把李师傅运来了这里,又发现我的下面在流血,当时爸妈他们都吓坏了,连我自己也以为,孩子可能没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妈才会那么着急吧。”
苏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到了医院后一检查,医生告诉我,这是因为紧张引起的宫内出血,在分娩期间,并不算罕见,不过如果不注意就有可能变成习惯性流产,那样的话,可能永远都要不上孩子,于是,才会在这里住下来,今天这一瓶,应该是营养液吧,还有一些保胎药,妈一会去叫护士拿过来,医生说过了,只要好好养上一星期,就会没事的。”
听她说完,刘禹只感到一阵庆幸,这个结果,离着出事其实已经相去不远了,一想到刚才自己的那种心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来上那么一次。
“既然医生这么说,咱就好好养,这个星期,我就在这里陪你了,哪也不去。”
“那怎么行,公司还有一摊子事呢,你回来了,总得去管管,我真没事了。”苏微虽然嘴里这么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挨了过去,有什么比丈夫的怀抱更温暖呢?
“那就白天去呆一会儿,下了班来医院。”
苏微说得是正理,公司里还有那么多员工,他无法做到弃之不顾,再说了,事情已经出了,不做一点事情,心里怎么过得去?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在医院里面做。
抱着妻子娇柔的身体,刘禹的眼睛冒出了寒光,他不能每一次都指望有人搭救,每一次都心怀侥幸,而在这个世界上,他所拥有的东西,同样可以换成硬实力。
从美国西海岸到非洲西海岸,“潘地亚”号散装货轮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这是一艘注册地为巴拿马的一万二千吨级中型货轮,船主是一家英国公司,不过从船长到船员,却都是利比里亚人。
“奥马,你一定是郭先生,我在纽约的时候,听刘先生提起过你。”
胖子是接到电话后,从基地驱车两百公里赶来的,此刻的他,身穿一套黄绿相间的热带迷彩,原本还有几分白晢的皮肤,已经接近了红棕色,就连身材都比两个月前苗条了不少,腰间系着一条武装带,一把大号左轮_手枪,就这么别在上头,很像是电影里的某个独裁政府的军阀。
“你好奥马。”他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回答,显然这两个月,除了晒黑皮肤,还有一些别的方面,也在提高。
胖子同他握了一下手,这个穿着体面的黑人,他不光没有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而对方不仅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指出了刘禹的关系,这才引起了他的兴趣。
对于纽约发生的事,奥马点到即止,就连他自己的身份都讳莫如深,两人打过招呼之后,他朝着身后打出一个响指,几个黑人士兵抬着一个一人多长的木头箱子,看样子就是从船上下来的。
“咚。”
箱子被他们就这么一扔,砸到了脚下的泥土里,胖子疑惑地看了看,这种长度,说是枪支不太像,火箭筒也差了那么一点,难道是炮?
“郭,刘先生,让我告诉你,这是他从纽约给你送来的礼物。”一句不怎么标准的汉语,从黑人的嘴里嘣了出来。
奥马说完一呶嘴,那几个黑人士兵立刻上前,用军用匕首撬了几下,将上面的盖板撬了起来。
“好了,礼物应该让它的主人亲手来拆,才更有意思。”
就在他们打算直接掀开的时候,被奥马开口给制止了,而这句话,却是对着胖子说的。
刘禹从纽约送来的礼物,让胖子产生一份期待感,听到对方的示意,他毫不犹豫上前,伸手拉住已经撬开的盖板,猛地一用力,只听“啪”地一声,木制的盖板就被他掀到了一边。
看到里面的东西,胖子有着一刹那的失神,因为这个长条形的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枪支弹药,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材窈窕、原本面目应该很不错的女人。
之所以会说是原本,在于这个被缚住了手脚,嘴里塞上破布的女人,脸上露出的是无比的惊恐,以致于那张脸都扭曲得变了形,尽管如此,胖子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吴思曼,那个害得他本人家破,害得苏微失去母亲,让他在梦里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此刻就在他的脚下。
胖子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用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扔在了泥地上,这才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衣服,而是裹着一块不知道用做什么的幔布。
女人的身体被他这么一摔,在泥地上滚了几下,露出一段手臂来,原本应该是藕节般的雪臂,上面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还有一道道的割口,胖子将她翻过来,一把扯掉嘴里的破布。
“良......子?”
女人的嘴里发出一种沙哑的叫唤,与他印象里那个骚_媚的声音已经天渊之别。
没等胖子想好要说什么,女人突然直愣愣地盯着他,张开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松开了手。
“求求你,看在我们曾经要好过,帮帮我。”
女人扑到了他的脚下,扯着嗓子嚎叫着,胖子的面色发冷,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厌恶,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揭示了她两个月以来的遭遇,却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同情,作恶的人,本就应该受到更大的恶报,这才是千古至理。
帮她?胖子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陌生:“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女人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杀了我,求你,一枪杀了我,求你了。”
胖子被她的话惊到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那些从船上下来的黑人,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女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淫邪,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什么?好的,我知道了。”胖子看了一眼脚下的女人:“谢谢你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
放下电话,他拔出腰间的手枪,缓缓地拉开击锤,对准女人的头部,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下地狱去吧。”
既然想要利用自己的同情心,那就成全她好了,胖子平生第一次杀人,并没有太多心理上的不适,倒是站在一旁的奥马,有些遗憾地笑了笑。
“我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该干些什么?要知道两个月都在海上飘着,不能算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是吗?那我想我们首先应该开个派对,然后谈一谈合作的细节,奥马先生。”
胖子将手枪插回枪套,搂着黑人的肩膀走向他的车子,没有人再往地上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