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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德妃竟然挺着肚子对平贵人动手,她那么温柔,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竟然会出手伤人,平贵人额头上隐隐有血珠子冒出来,刚才德妃那一下抓的委实不轻,还没愈合的伤口又破了。
“既然本宫也伤了你,就算不清了,你别再为难那个宫女,有什么事,本宫自然会照顾你。”岚琪瞪着小赫舍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孕妇,看到小雨那么惨,看到杏儿不省人事,她真的无法认同皇帝为什么纵容这个恶毒的贵人在后宫里。
毫无疑问平贵人能那么嚣张,屡次打压都不收敛,皇帝每次都不发声音,无形中就是给她撑了腰,玄烨就算不想搭理平贵人,也完全可以向她娘家施压,可他就是不作为,听之任之,才让她越来越有恃无恐。
岚琪明白,皇帝一定是要用小赫舍里来制衡索额图一派的势力,才会让她这么胡作为非,因为平贵人的荒唐,索额图才不能以她为骄傲,这的确是不错的法子,可为此付出的代价,一次又一次的,是不是太沉重了?
“行了行了,平贵人你好好休息,受了伤就别再出门。”荣妃回过神,赶紧来搀扶岚琪要她走,可是岚琪却对小赫舍里道,“这就跟我们走吧,本宫不许你为难那宫女,可没说不追究你伤了章答应的事,现下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若是真有了皇嗣而因此伤了没了,平贵人,咱们有一桩算一桩。”
荣妃心里着急,凑在她身边轻声道:“岚琪行了,和这种人计较,能有什么结果?”
岚琪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荣妃是万年老好人,不得罪人也不与人交恶,她尊重荣妃生存的法门,可她也有心里透不过的气要发泄,她没忘记自己对章答应说的话,对付这种恶人,若不能一次踩死了,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地继续作恶,可她还会想,既然一味地隐忍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不出口恶气,为什么要任凭她嚣张。
“你跟我们走,在景阳宫门前等,章答应的身体有了结果,自然告诉你之后该怎么办,不然就在那儿站着,几时有结果了你再回来养伤。”岚琪冷冷地盯着小赫舍里,一字字清晰地命令她,“这就走,你脑袋上这伤,也不见得多要紧,都能打人踢人了,还怕站一会儿?”
这般说罢,岚琪才和荣妃往外走,步履生风气势逼人,亏她挺着肚子还能那么利索。
方才两人本在永和宫说话,荣妃劝岚琪不要再和皇帝拧着,可是说不通,说得荣妃一肚子不乐意,岚琪也是没好脸色。之后突然听讲这边的闹剧,荣妃本不愿亲自来,她不想招惹平贵人这个麻烦,想派宫女来看看就好,谁晓得岚琪起身就要出门,她怎么劝都没用,就是说亲自来岚琪也要跟着,荣妃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非得闹大了才好,可她怎么能想到,还有更大的事差点闹出人命。
章答应被诊断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翻翻记档的事儿,便是年末年初那几天,问起她正月、二月都没来月信怎么不说,章答应自己糊涂,跟着的小雨更是不懂事,一主一仆都糊涂,荣妃一忙起来,就什么都疏忽了。
现下见了红,太医虽说孩子还在,可见红不是好事,不晓得能不能最终保住这一胎,通常太医这样的话基本就是没把握的,荣妃急得连连自责,说她该留心自己宫里人的。
岚琪安坐一旁,等太医诸人都散了去,吉芯来禀告说平贵人还等在宫门外,荣妃这才怨恨地骂了一句:“让她滚远些,别脏了我的地方。”
岚琪扶着环春起来,预备要走了,对荣姐姐道:“我去打发她,姐姐好好照顾杏儿,她底子不差,兴许能躲过这一劫。”
荣妃望着她不怒自威的架势,皱眉说:“你别和那种人生气,犯不着的,你现下说她几句,她唬住了安静几天,等缓过神只会更加恨你,那种没心肝的东西,咱们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
岚琪没有应,若是开口,只怕说出来的话会伤了荣妃,岚琪并不想指责荣妃不愿惹麻烦的处事原则,可她今天一定要给平贵人教训,和荣妃的原则完全相悖,说出来也没意思。
景阳宫门外,平贵人正站在风口里,二月末的天气还很冷,所以路上才会有冻干了没化开的雪块,按说她被砸了一下也的确委屈,可之后的手段太恶毒,硬是把自己从吃亏的位置挪到施恶的立场上,对宫女往死里打,对章答应万常在拳打脚踢,闹成这样,还有谁来可怜她?
“主子,德妃娘娘出来了。”此刻跟在身边的宫女提醒了一句,平贵人晃了晃身子站稳,她也算有几分气性,不愿在德妃面前卑躬屈膝,高高昂着头等她过来,想要哪怕在气势上多少震慑对方一些。
可她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虚张声势,宫里的人不大与她计较,并非真的怕了她,不过是懒得理会,或不想惹麻烦,但到了平贵人这里,就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听说了吗,章答应有了身孕,你差点一脚把皇嗣踢没了。”岚琪到了平贵人的面前,稳稳地扶着环春,神情淡定地问她,“为了章答应积福,眼下什么都暂且等一等,若是孩子保住了,是章答应的福气,也是平贵人你的运气。可若孩子没保住,平贵人,伤害皇嗣的罪过,你说该怎么办?”
平贵人神情慌张,顶着一股子傲气,目光还是那么锐利,算是有胆子敢盯着德妃看,嘴硬着:“不知者不罪,臣妾可不知道章答应有了身孕,娘娘您不是也不知道吗,大家都不知道啊。”
岚琪冷笑:“知道与否重要吗?但凡没保住孩子,谁伤了她,谁就是凶手,哪个来管你知道不知道?”
平贵人眼神虚晃,底气越发弱了,抿了抿唇又扬起脸来说:“娘娘不必吓唬臣妾,宫规律法尚在,总有臣妾说理的地方。”
岚琪淡然道:“平贵人说得不错,真有那一天要拿宫规律法来约束你,眼门前的事一件算一件,多多少少别人看不见的,也该理一理拿出来说,平贵人你入宫时间还短,宫里头有一个道理,不知你在宫外可曾听过?”
平贵人避开了德妃的目光,撇了撇嘴说:“还请娘娘赐教。”
挺着肚子的人毫不顾忌,甚至都不怕平贵人急了会伤她,岚琪朝前又凑近了两步,反而逼得平贵人往后退开,她才清晰明白地告诉小赫舍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平贵人转过脸,与之四目相对,岚琪继续道:“还有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高贵的出身家境是你最大的骄傲,可是你想过没有,有一天他们若抛弃了你怎么办?”
“娘娘的话……臣妾听不懂。”平贵人揪紧了眉头,但她没忘记上回被皇贵妃责罚后,家里人对她的冷漠无情,此刻德妃说出口,真正戳到她心里最痛的地方。
“回去吧,脑袋上的伤,本宫会派人好好为你医治,太医要你休息多久,你就休息多久,别再出门了。”岚琪一面吩咐环春继续为平贵人请太医,太医的医嘱要送去永和宫让她知道,不能让人亏待了平贵人养伤,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话,看着人把平贵人架走,她才回的永和宫。
到底是身怀六甲的人,这么一番闹腾,岚琪在外头顶着一口气面不改色,回了永和宫就觉得不大舒服,靠在榻上歇了好一阵,环春送来安胎药吃了,才缓过些精神,环春觉得事情都这样了,说大道理谁不懂,还不如顺着她一些,只是笑着说:“娘娘今日,可是出了口恶气。”
岚琪则静了会儿,才呢喃着:“你说我是不是也学得皇贵妃那样了?嬷嬷从前要我别把这种嘴脸放在自己身上,可是刚刚我对平贵人,没什么两样。”
环春笑道:“怎么会一样,从前皇贵妃娘娘欺负您是无理取闹,和平贵人现在的行径一样可恶,过去的事当然就不提了,可您教训平贵人,是整肃宫规、震慑旁人,本来就是您的责任。”
岚琪苦笑:“算了吧,我心里明白,今天多少是冲动了,我虽在妃位,可还不管六宫的事,这件事本该荣妃或惠妃出面才对。”
“只怕没人会计较,大家心里都叫好呢。”环春应着,但见绿珠进来,说太医已经照娘娘的吩咐去看过平贵人,说平贵人伤了脑袋,没有四五个月是养不好的,等入了夏更容易犯病,且要养个一年半载,岚琪眉头都不动一下,只冷冷地说,“那就让她养着吧。”
边上香月嘿嘿笑着:“娘娘今天可真霸气,您冲上去抓平贵人那一下,奴婢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岚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方才在景阳宫洗了几遍手才把指甲缝里的血迹弄干净,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气疯了头昏了才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
可她原有几分反省的心,偏偏有人上赶着来添堵,寝殿里因为香月的说笑气氛才缓和些,许久不在永和宫露面的李公公突然来了。
李公公从没这样尴尬地面对德妃娘娘过,此刻脑袋垂得低低地不敢直视岚琪,一字一犹豫地传达皇帝意思道:“皇上说您怎么能怀着身孕去管那些闲事,从今天起到临盆前,再不让娘娘您出永和宫的门。万岁爷……万岁爷要奴才原话传给您,问、问您是不是闲得发慌,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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