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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四,朗日高悬,微风和煦,众雄聚在堂上议事。自从乔洛怯加入帮会后,兄弟们还是头一回聚齐。只见陆予思坐在正中上首,左首分别是陆尹琮、宋文璩、殷正澧、刘广致、燕锦华、任昭儿和乔洛怯;右首分别是霍泰风、萧亦荪、赵容与、孟伶、赵潺湲和刘广敖。
陆予思道:“厓海会此次要办一桩大婚事,三对青年一同成礼,当真是大好事!”
宋文璩道:“帮会半年多以来一直不甚太平,今次办个大婚事,也可以冲冲喜。”
陆予思微微一笑,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出海寻找当年忽必烈给察哈尔的信件和证物,大婚过后,三弟还要在湖广静养,五弟和十弟在帮会镇守,其余人都要一道出海。”
萧亦荪微有不愿之色,陆予思看了出来,知道萧亦荪素来颇有英雄气概,此番寻找铁盒子,关系着汉人的命运,他自然希望一道行走。于是陆予思微笑道:“五弟,帮会中你的武功是最高的,十弟,你又是极为沉稳,办事干练的。你俩留下镇守帮会,三弟自然用不着我们担心,兄弟们也没有后顾之忧。”
萧亦荪始知镇守帮会的重要,兼着陆予思推他为帮会中武功最高的,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萧亦荪和燕锦华一并道:“是,总会主!”
陆予思点了点头,又道:“四弟,五弟,六弟,十弟,你们此时便可以着人去预备船只了。出海之风险我们此时难以预料,至少要三千人同去。”
宋文璩、萧亦荪、殷正澧和燕锦华四人得令离开。陆予思问霍泰风道:“三弟,伤怎么样?”霍泰风道:“哎,再休息休息就好了!总会主,咱们还是研究研究婚事该怎么办罢!”
霍泰风一语出来,正中孟伶、任昭儿等人的心事,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要研究婚事要怎么办了,而要和意中人成婚的陆尹琮和乔洛怯却都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听赵容与道:“我觉得还是在总馆里办婚事罢!”孟伶跳起来,急道:“就在总馆里办婚事,那有什么意思?我看,还是要在外面,找个偏僻可是风景绝佳的地方,我们好好乐他一场!”
任昭儿点头道:“九哥说的是,我也觉得要在外面找个好地方好好玩玩。不过啊,拜天地总是要在总馆里拜的。”
赵容与笑道:“你们这般好着玩,小心声势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还是得听尹琮和十四弟的想法啊。”
乔洛怯道:“不必太过周张,我觉得就是简单办一下就好。”
陆予思问道:“尹琮,你有何想法?”陆尹琮也道:“我也认同十四哥的想法。不过,还是要听听乔大哥什么想法啊。”
陆予思点点头,道:“说的是,还是要听听乔公子的意见。”当即道:“四弟妹,八弟,十三弟,你们就去着人采购一下大婚需要的东西。”刘广致、刘广敖和任昭儿三人得令离开。陆予思道:“走,我们问问乔公子的意见去。”
却道刘广致、任昭儿和刘广敖三人出来着人采购大婚用的东西。任昭儿笑道:“八哥,十三弟,我们找一个好地方,到时候让他们拜完堂后,去那地方好好玩玩。”
刘广敖道:“可是二哥和十四哥不是说了要简单办么?”任昭儿纤指点点他的头道:“他俩虽然那么说,心里也未必那么想,他们那么爱二弟妹和十四嫂,怎么可能希望婚礼简单办?更何况,就是站在二弟妹和十四嫂的角度看,我们也要好好办。”刘广敖问:“怎么说?”任昭儿道:“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够风风光光的,你又不懂了。”
刘广致道:“那我们便听四嫂的,把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反正最近也不会有大乱子,大伙儿玩一玩也没什么的。我们能够把婚礼办得体面,那为什么不呢。”
任昭儿笑道:“八哥说的太对了。”她立即令兵士道:“去把最好的凤冠霞帔都买来,胭脂水粉都要一应俱全,新郎的婚庆衣裳要买得雅致喜庆。”刘广致道:“戏剧班子和乐队也要先请着,到时候让他们在我们选好的地方等着。”他忽然笑道:“依我看,乔公子肯定也说要简单办,那我们就不告诉他们准备了这许多,到时候引着他们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刘广敖拍手笑道:“这法子好极了!”任昭儿笑道:“八哥,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新娘子,不得像掉在了糖罐子里?”刘广致拱手道:“四嫂,你可千万别打趣我!”
任昭儿笑道:“哎呦,你还害羞了!”刘广敖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道:“四嫂,咱们兄弟还年轻着呢,要多为帮会做事,先不想着我们自己个儿!”任昭儿嗔道:“喔,尹琮和十四哥都也是那么年轻着。”
刘广致笑道:“四嫂,我们还是买东西去吧。”任昭儿爽朗一笑,道:“走!”
众兵士在卫瑜开始大肆采购,虽然刘广致让他们别那么大声势,可是一众人走在街道上,把货店里的婚礼用品都给清空了,还是引来了不少关注。刘广致微微皱眉,他本来想着,婚礼虽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的,可如果在采购的时候声势就太大,难免会出乱子。他不禁微微有些担心,可事到如今,便也没法子改变现状。他想着最近不会出大乱子,便没有把此事太过放在心上。
三人和兵士们买好了东西、看好了地方回来时,已是黄昏夕照,残阳斜晖,众雄都聚在后园里商量着大婚事宜。他们一见三人回来,都纷纷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定是给新娘新郎买了最好的衣裳是不是?”
刘广致悄悄拉了拉赵容与,道:“我和四嫂选了一处好地方,非常隐蔽,到时候等大婚礼成的时候,我们悄悄地引着他们去那儿玩一玩!”赵容与微笑道:“哎,你们到底找了地方!不过如此也好,可我们要多安排下人手,小心一点还是好。”任昭儿凑过来道:“到时候我们在那个地方好好玩玩游戏,大家伙儿紧张了一段时日,该放松放松了。”刘广敖又过来道:“那我们告不告诉众位兄弟?”
任昭儿笑道:“那么多人知道了就没意思了,我看就我们四个知道,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时候,陆尹琮过来了,笑道:“你们在那儿说什么呢!”
刘广敖连忙把陆尹琮推走了,迭声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不许偷听!”陆尹琮笑道:“你们可休要弄什么鬼点子捉弄我们!”
刘广敖叫道:“怎么会!”众人正在说笑着,却听陆予思道:“今儿个晚上人齐,我们便在花园里吃饭罢!大家也高兴高兴!”一语未毕,孟伶和刘广敖都已经欢呼起来,厓海会众雄都是分外高兴。
月朗星稀,夜色如醉,天地间仿佛酿醇了的一杯清冽酒,物事的色彩格外澄澈清晰,使人微然醺醺。清风徐来,芬芳酒气遍染花园,若谁拈了一朵花闻一闻,恐怕都要流连在花瓣间混杂缭绕着的花香和酒芳。
一个巨大的桌子摆在花园中央,各色酒食置于其上,众雄围着桌子正要畅爽豪饮。惜芷和尹琮坐在一处,她斜斜地靠在椅子里,因为体质虚弱,她还不胜酒力。怜玉坐在惜芷旁边,不时地为她夹菜;毕夜来和任昭儿也过来探问惜芷的病情。
陆予思此时站了起来,笑道:“厓海会头一遭聚得这么齐,当真是大喜事!今日大家放开肚皮吃喝,不喝醉的不许睡!”
萧亦荪端着酒碗站起来,道:“总会主说的不对啊,今天得留着肚皮,要不没地方吃那来日的婚席啦!”
陆予思笑:“你这一顿饭在肚子里要留一辈子呵!”众人大笑,却听孟伶大喇喇地问道:“总会主,婚事到底放到哪一天啊?”陆予思道:“便放在七月初一罢,剩下这几天,也好准备准备!”
乔洛怯忙道:“总会主,不用太准备,可以提前的,别误了咱们下海的时间!”
陆予思道:“十四弟,咱厓海会什么时候也没有三对一块儿结婚的时候,别说厓海会,就是放眼四海,这样的事情也不多!那咱们何不乐呵乐呵,让大伙儿高兴高兴呢!”刘广敖也叫道:“就是!十四哥,咱们把婚事办得妥妥的,再下海也不迟!”
宋文璩饮尽一杯酒,他身后树繁花茂,将阵阵幽香送过来。他问道:“总会主,咱们下海的时间定了么?”
陆予思道:“船只何时能够准备好?”宋文璩道:“七月初五左右。”陆予思道:“那我们便在七月初六走。”宋文璩沉吟道:“此番下海,实在要做好准备。那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我们到时候要一个岛一个岛地找!”萧亦荪在旁道:“只盼老天开眼,让大家能够不费力气就找到那个岛。”
霍泰风道:“总会主,我觉得那察哈尔既然是顺海而飘到了那个岛的,那个岛就该不会太远太偏。”陆予思点头道:“说得有道理,也许不会太费周折。”
只见陆予思、宋文璩和萧亦荪端碗大口喝酒,霍泰风不能喝酒,在旁饮茶相陪;殷正澧、赵容与、刘广致和燕锦华在两两捉对拼酒厮杀;赵潺湲和乔洛怯在扔骰子拼点;而孟伶和刘广敖不知在为了何事激昂地争论着,脸红脖子粗。乔洛拙在一旁看着兄弟掷点,而甘芳伶和任昭儿看着四人拼酒,看得甚是高兴。
惜芷问尹琮:“你怎么不去和兄弟们玩玩?”尹琮沉浸在不思的痛苦中,神思抑郁;兼着惜芷伤病未愈,他也想照顾着她,于是便道:“良夜风清,难道不和你在一处么?”他轻轻撩开了惜芷额前的发丝,温柔的眸子,仿佛皓雪中的璨璨珍珠,望了一眼,便使人沉醉。
怜玉道:“姐姐,我们去别处坐坐,那边风景更好。”惜芷站起身,陆尹琮问道:“可要披衣服?”惜芷莞尔一笑:“你不嫌热,我还嫌热呢!”说着和怜玉一并去了树丛近边处的石桥旁。
石桥旁的小桌上,散落着几簇粉白花,毕夜来正拿着一只蕉叶杯饮酒。她见惜芷和怜玉过来了,忙笑道:“阮妹妹,霍妹妹,你们过来吧。”惜芷和怜玉坐下,夜来笑问道:“可喜欢我刚才那么叫你们么?”
惜芷点头一笑:“喜欢,毕姐姐,我觉得这么称呼反而亲近些。”夜来道:“就是!何必非要按照他们那边来论?”
惜芷道:“毕姐姐已经在厓海会很多年了,能给我说说众位兄弟们都是怎样的性子么?我以后也好和他们相处。”
毕夜来“噗嗤”一笑,虽然她看着端庄素雅,可是骨子里还是沾染了多年在帮会中的豪气。她道:“他们啊,都是江湖汉子,有什么相处不相处的?尹琮自是不用我说;三哥最是稳重的;四哥计谋百出,可是对四嫂却总是束手无策;五哥是个爽朗的英雄汉子,六哥诚实淳朴,七哥虽然有些心狠,可是对兄弟却是极好的;八弟和十弟都是干练的,九弟脾气一般,可人没得说;十一弟性格温和淳朴,经常有与众不同的高见,至于十三弟么,他性子稚弱,很是依赖八弟。”
惜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有些激动,自觉要和这般多的英雄好汉在一起相处,她很是期待。
怜玉微笑道:“姐姐,你瞧我是不是性子开朗多了?和他们在一处,真觉得每天都很高兴。”
惜芷感叹道:“没有想到我们两个的缘分如此深厚,本来就在一处,今后后半生也要在一起不分离作伴了。”夜来道:“那不是很好么,多让人羡慕!”
突然,却听陆尹琮一声大喊:“小贼,哪里跑!”只见他拿起一只空酒杯,双足一蹬椅子,身子凌空飞起,手一挥,杯子向宋文璩身后的树丛打去。蓦地里,一个厓海会兵士装扮的人闪电般从树丛里飞出,教那只杯子打空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往惜芷那边手一扬,一排金针打去,尹琮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救下惜芷。惜芷她们来不及躲避,只见金针掠空,在暗夜里闪着耀眼的光芒。忽然眼前现出一条身影,他双手猛地抱圆,震臂一动,那些金针便如变戏法一般不见了,原来是萧亦荪施展内力,把金针都收在了手里。
便在尹琮那么一怔忡间,那人向远处跑去。陆予思和萧亦荪连忙追赶过去,却听“嘭”地一声巨响,残树飞花四面打去,眼前笼起一片巨大烟雾,陆予思和萧亦荪两大绝世高手,却在那烟雾中迷失了方向,再找不到那人离去的踪迹!
陆尹琮连忙跑过来看惜芷,见她没事,心微微放下了。又问道:“六嫂,十四嫂,你们可有事么?”两人摇摇头,却见殷正澧和乔洛怯都忙忙地赶了过来,拉住夜来和怜玉的手,目光中尽是担忧。
陆予思忿忿地回来,恨道:“点子怎么进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地方?”
刘广致听了,连忙冲上前道:“总会主,刚才兄弟们置办东西时声势太大,估计就是那会儿,让点子盯上了!”
宋文璩沉吟道:“点子来了,看来咱们又要换地方了。”对陆予思道:“总会主,我们抓紧工夫准备吧。”
所有人都看着陆予思,只见他慢慢地走到饭桌旁,缓缓抓起桌子一角,突然,他眉头深皱,众人一看,只见那桌角被他磨去了一块儿,粉末纷纷落在地上。却听陆予思咬出两个字:“不搬。”
宋文璩知道陆予思是不想在大婚之前因为狗鞑子而搬来搬去,所以他登时不再言语。孟伶叫道:“就是,我也觉得不搬!狗鞑子要是来,咱们灭得他一干二净!”
霍泰风劝道:“总会主,不搬究竟是危险!”
陆予思嗓子眼儿一热,哑着声音道:“谁也不必劝了。下海之前,我们是肯定不搬的,下海之后,让五弟和十弟照顾着三弟,带着人马搬到垂成。”
众人称是。过了片晌,萧亦荪道:“其实,那人也未必是点子。这半年多来,和咱们作对的,除了点子,还有张圭他们一伙,以及……打伤二弟妹的那伙人。”
陆尹琮听了,回忆起刚才那人的身形,只觉脑子里模模糊糊的,甚为不清楚。他问道:“五哥,依你看来,那人会是谁?”萧亦荪摇了摇头,道:“没看真切,不好判断。”他顿了顿,又道:“总之,咱们这许多兄弟在一处,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陆予思道:“大伙儿继续吃饭,都把刚才的事儿给我忘了!”说罢,厓海会众雄还真就都跟没事儿人一般继续玩了起来,仿佛他们就等着这句话呢!阮惜芷饶是刚刚被吓了一跳,可看到众雄的气度,不禁又是深深佩服起来。
却道厓海会众雄泰然自若,浑似无事,自顾吃喝,兵士们收拾花园中战斗后的残局,而那个装扮成厓海会兵士的人,却早已施展上流轻功,来到了湖广郊区,那里有他的一众兵士。
那人脱了厓海会兵士的衣服,换上蒙古服饰,用蒙话喃喃道:“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下海……他们要下海!”
那人猛地站起,突然仰天大笑,喊道:“我萨都喇出头指日可待了,指日可待了!”
原来此人正是萨都喇。他在四月二十七被萧亦荪打伤之后,仓皇逃窜,后来养好伤后,始终惦记厓海会的绢帛,便悄悄在湖广一带流窜。而今日他碰巧来到了卫瑜,看到了声势很大的一众人在四处采购物品,而其中一个人正是他当日见过的刘广敖!他这下心中大喜,便悄悄杀了一个厓海会士兵,换了他的衣服,偷偷溜进了其他士兵中间,和他们一道进了厓海会总馆,竟是没有教人发现。
后来他匿进了树丛中,将宋文璩和陆予思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后来他一看那些人都在玩乐,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便准备起身离开。没想到厓海会里还有一个人没有在玩,他那么一离开,虽然动作极小,可还是没有逃开他的注意,那人便是当时中了他一掌,又给了他一掌报仇的厓海会二将军陆尹琮!
萨都喇本来无意伤害在一旁说话的三个女子,可是他为了脱身,又看到其中一人是大难未死的陆尹琮的恋人阮惜芷,于是他为了引开陆尹琮,向三个女子发了金针,而后他的奸计得逞,又放了烟雾弹,这才险险逃了开厓海会众雄的追逐!
此时他的一颗心狂跳不止,知道了厓海会众雄要根据绢帛去找海里一个岛上的铁盒子,也知道了厓海会他们下海的日期,那他要做的事,也就是去准备船只,在厓海会后面,一同寻找那个铁盒子!
他看了看身边的兵士,又是一阵犯愁。那厓海会人多势众,而光凭他区区几百人马,怎能与他们对抗?
蓦地里,一阵隐隐的马蹄声从北而来,萨都喇抽出大刀,冷冷而沉稳地注视着北边。突然,一行人马出现,萨都喇见到了其中为首的一人,登时心中大喜,回刀入鞘,稳稳地走上前去。
萨都喇拱手道:“张姑娘,好久不见!”
原来是张庄陌来到了卫瑜。她自从在四月二十陆尹琮挣断铁链逃跑之后,没有急于去追他,也知道即使追上了他也没用。她打定了主意,知道绢帛的事情更为重要,于是她快马加鞭回到了大都,找到了父亲,告诉了张圭那绢帛的事情。张圭知道,那个大秘密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而如果厓海会也知道了,那就证实着绢帛上确实写着那个大秘密!也验证了他早前和那个老随侍的猜想!忽必烈确实杀害了蒙哥大汗!张圭激动万分,他眷恋荣华富贵,不甘心自己没有出头之日,便想再争取一下。他猜测绢帛上只有那个秘密,而为忽必烈杀死哥哥之事作为佐证的,肯定还另有别物,那别物在哪儿,张圭猜想绢帛上一定写得清清楚楚了,而厓海会肯定是知道的。于是张圭便集结了五百人马,并没有告诉同伙儿魏璜和兀良哈,而是和女儿一道去往了湖广行省,想从厓海会那里知道一些东西,虽然他知道这将会很难。
张圭他们去了清远,见厓海会不在,着急之余,只能四下寻找。而此时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了厓海会总馆所在之地卫瑜,又碰见了刚刚得到下海消息的萨都喇,张圭他们也可说是运气不错。
此时,张庄陌见到路上人马,连忙伫马停了前行,而萨都喇上前问候,张庄陌惊讶之余,连忙回礼,道:“萨都喇大人,别来无恙!”
张圭看了看萨都喇,女儿曾经提到过他。而萨都喇猜出他就是张圭,于是抱拳行礼,道:“张大人,你好呵!在下是陕西省平章萨都喇。”
张圭连忙下马,抱拳还礼,笑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次得见,荣幸备至!”
张庄陌下马,道:“当初和大人一别,也不知大人究竟追没追上那反贼?”萨都喇道:“没有,那反贼跑了之后,用了你们汉人的金蝉脱壳之计,哼哼,他跑了。”张圭问道:“大人后来怎样呢?”
萨都喇道:“我后来遇上了那反贼的恋人,也就是张姑娘提到过的阮惜芷。我把她打成重伤了。”
张庄陌虽然疑惑阮惜芷怎么从张天阡那里跑了出来,可也不禁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嫁祸阮惜芷的计策成功,却听萨都喇道:“可是后来那陆尹琮过来把她救下了,他的反贼兄弟们又把我打成重伤,我好不容易休养好,却惦记那绢帛的事情,还想去找找厓海会。”张庄陌听阮惜芷又被救了,不禁好生失望。萨都喇顿了一顿,继续道:“现在我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和两位说。”
张圭点头道:“便请大人说。”
萨都喇道:“刚刚我去了卫瑜。正好看到一众人在各大货店购买物品,我一看,里面正好有一个我认识的厓海会的人!”
张圭听了,一惊非同小可!他正苦寻厓海会总馆不得,见萨都喇找到了厓海会将军,怎能不吃惊?连忙问道:“大人,之后怎么样?”
萨都喇道:“我便杀了一个厓海会兵士,换了他的衣裳,进到了厓海会士兵里面,随着他们去了他们总馆。嘿嘿,他们总馆便轻易地被我找到了!”张庄陌笑道:“大人智勇双全,实在令人佩服啊!”张圭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却听萨都喇道:“他们今天晚上在园子里吃饭,而我悄悄匿身在树丛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张圭知道萨都喇说到了重点,紧张不已,萨都喇道:“他们总会主说,厓海会在七月初六要下海!下海为的什么,为的是寻找一个铁盒子。他们原话说的是:‘那绢帛上并没有写到察哈尔把铁盒子放到了哪个岛上,我们到时候要一个岛一个岛地找!’”
张圭忽然仰天大笑,道:“没费什么工夫,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消息!”他连忙握住萨都喇的手,道:“他们下海,我们便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寻找那铁盒子。大人,我张圭竭尽全力,也必保大人拿到那个铁盒子!”
听到了这话,萨都喇才放心,知道了自己把秘密告诉了张圭是没有错的。他笑着道:“张大人不必客气,若是得到了铁盒子,将来能够风生水起,你我肯定将好处一人一半啊!”
张圭心花怒放,连道不敢。萨都喇又道:“我在他们园子中,见他们不再说要紧事了,便想要走,却被那该杀的反贼陆尹琮给发现了!正巧我看到阮惜芷还有其他几个女子正在一旁说话,我便发了一排金针,引开了陆尹琮的注意,后来又打了个烟雾弹,这才脱身。”
张圭拍手道:“好功夫,不愧是陕西平章!”张庄陌却道:“那阮惜芷不是重伤了?竟然被他们救活了?”
萨都喇道:“我也正恨呢!”
张庄陌怔怔忡忡,心中暗骂阮惜芷。萨都喇刚要继续说,却听张圭来的方向又是马蹄声大作。只见为首的又是两人,张圭见到他们,心中大喜,叫道:“阡儿,不思!”
原来来人正是张天阡和不思。却道乔洛愚和玄门帮在那夜将阮惜芷从山庄救出后,张天阡仍旧和玄门帮的人打得不可开交。而玄门帮的人都毕竟武艺低微,没有办法和张天阡相提并论,是以他们仗着人多,只能堪堪和张天阡打成平手。当乔洛愚和阮惜芷已经离去一段时间后,玄门帮的人才渐渐撤离。
待他们都撤离后,张天阡本想带着人马追赶阮惜芷,可无奈侍卫死伤过半,难成气候。他只得捱到第二天,又招募了一些人,连着以前的侍卫凑成了两百人,才气愤愤地领人追赶。没想到,他没有找到乔洛愚和阮惜芷,竟是找到了在前夜也逃跑了的不思!当时不思和惜芷、洛愚刚分开不久。张天阡见了她,对她逃跑的事情气愤非常,可他觉得不思毕竟是他的妹子,是以他也没有太过生气。他又问不思有没有见到阮惜芷二人,不思当然说没有见到。张天阡不甘心就让阮惜芷这么跑了,于是急火火地在江西、湖广一带找人。他们已经找了两个月了。
此时,张天阡见到了父亲和妹子,也是比较欣喜。他又与萨都喇见了礼。萨都喇将自己的一些事情以及下海的消息都告诉给了张天阡。张天阡听了他将惜芷打成重伤,虽然惜芷现在病好,可他难免对萨都喇心存芥蒂;可他又不禁为听到了下海的消息而激动。
萨都喇道:“张大人,我刚才话未说完。他们厓海会在下海之前,还要有一个大事儿。”
张圭道:“哦?那是什么?”
萨都喇道:“他们买东西,声势大,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可是他们为何要买那么多东西?”
张庄陌皱眉问:“是啊,为什么?”
萨都喇道:“厓海会有人要举办婚礼!而且还是三对儿一块办婚事!”
此话一出,张圭琢磨着自己能趁此机会做什么事,可张庄陌和张天阡,却无不震惊落寞!
有人要办婚事,还是三对儿一块儿办,那其中能少了陆尹琮和阮惜芷么?
张天阡登时喃喃道:“不行……不可以!”
张庄陌眉头深锁,眼神颇为凶狠。突然,她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面色渐渐恢复如常。
张天阡立即道:“他们婚礼日期是哪天?”萨都喇道:“七月初一。”张天阡对张圭道:“爹,我们动手,搅了他们的婚事罢!”
张圭沉吟道:“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把铁盒子拿到。如果我们现在动手,事情生变,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看,我们就放过了这个事儿,不要动手了罢!我可不想出什么乱子!”
原来张圭虽然狡猾多谋,可他对一双儿女的心事却是很不了解。张天阡听了父亲的话,当真是又着急,又伤心!他暗想:“饶是爹不同意动手,可我绝对不能让惜芷嫁了那姓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