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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大花瓶”租住的家,她娘俩早就打扮的焕然一新。
虎子嚷着要去海边看大鸟。
我们也乐意陪伴,就乘车去前海一线逛了栈桥等,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虎子饿了,我们便来到太平路上的一家海鲜馆。
这饭馆不大,只有两间门面,屋顶也是用海带等披铺的,格外寒颤,当然也有些别致。
我们一家三口进了屋,见不大的大堂里空空荡荡,没一个吃客,看来生意也不咋的,用惨淡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屋里迎面是一个曲尺柜台,货架子上摆着几瓶老白干。
桌子、凳子也非常破。
“大花瓶”皱了皱眉,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想走。
我觉得既然已经进来了,还是凑合吃点吧,再说附近也没有别的饭馆了,要吃的话,还要走很远。
便拉着她坐下,冲里屋喊道:“掌柜的,来客了!”
话落,只听屋后高应了一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好像还碰倒了什么东西,稀里哗啦乱响,后屋门咣啷被敞开,一个瘦削的身影奔了进来:“客官,你们想吃啥……”
话刚到这,几双目光就碰在了一起。
我脑袋轰的一炸,一下子懵了。
王大拿?!
而王大拿也一下子傻了,瞪眼张嘴地望望我,再瞅瞅“大花瓶”又看看同样盯着他发呆的虎子,脸皮急抖了几下,忽然嗷的一声暴吼,冲我飞身扑了过来。
我做贼心虚啊,毕竟是偷了他的老婆,还有了孩子,不敢跟他硬碰,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猛然跳起,拽着“大花瓶”和虎子就往外跑。
王大拿扑了个空,一头扎在桌子角上,巨大的冲击力把厚重的木头桌撞翻,稀里哗啦中,他额头喷血,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和“大花瓶”及虎子跑出几十步,回头望望王大拿没追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刚要再走,“大花瓶”却犹疑道:“他……不会出事吧?”
我晕,你还挂着他?可又一想,毕竟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再说他还给我养大了孩子,万一为这事死了,真心过意不去。
不管咋的,回去瞅瞅吧。
于是我们便又转身向小饭馆走去。
到了门口,我示意让她娘俩站住,自己握拳提心吊胆一步步进了屋,见王大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把胳膊上的衣服浸黑了一大片。
我心一颤,忙过去蹲身把他扶坐好,连叫:“王县长,王县长……”
喊着,又伸手探他的鼻息,还喘气。
我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叫“大花瓶”进来,抬着他进了后屋。
见后面是个小院子,靠东院墙搭了个棚子,进去一看有一张破床,空间极为狭窄。
原来他就蜗居在这儿呀,唉,这人还是能屈能伸的,享用过山珍海味,也吃得下窝头野菜。只是不知他怎么沦落到这地步的。
我们把他平放到床上,“大花瓶”拿来一条油渍麻嘎的破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忙着烧水去了。
她还是毕竟有情义的女人,这点既让我感动,又让我不舒服。
可,面对这么个已经落魄的半大老头,我又不能说啥。
我站在床边,低眼审视着他。这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观察这个人。
他确实老了,额头上有些秃,白发也不少,脸黑了,也瘦了,衣着也不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身粗灰布,脚上穿着一双破了几个洞的黄胶鞋,可能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国军破烂吧。
我心里暗暗发了声感叹,突然又想起了可怜的桂花,情绪一下子又冒了上来。
这狗日的恶魔,他残害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呀,桂花就是其中的一例。还有,她曾疯狂折磨过“大花瓶”,虽然是她偷人在先,但……
老贼,今天你就活到这儿吧,我暗暗咬了下牙,伸手就卡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子一动,竟睁开了眼。
“你……”他惊讶地看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遂奋力拉扯我的手臂。
你娘的,老子寻你几年了,老天有眼,现在终于碰到,你想不死都难。
我双手下了力,他为了保命,也是拼尽了全身所有气力,瞪眼张嘴,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眼里露出了惊恐绝望的表情。
就在这时,“大花瓶”端着碗,一步闯了进来。一眼看到这情景,惊的“啊”的一声,水碗啪地掉地上摔了个粉碎,热水溅了她一裤腿,也溅到了我鞋上,热辣辣一阵。
我不由松开了手,转头盯着她:“咋的了?”
“你……”她看看王大拿,又看看我,“你不要这样,他已经落魄到这地步了,已经够惨的了……”
啥,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个狗日的恶魔,害了多少好人?不为别的,单单为了桂花,他也的死好几个死,必须死!
因为,我对桂花承诺过,也在桂花娘面前发过誓!
今天若不杀死他,我有何脸面去见桂花娘?怎么能对得起桂花?
我冷哼一声,转头冲着惊恐的王大拿咬牙切齿地骂道:“老畜生,你也有今天呀,老子今天不为别的,只为那些被你糟蹋害死的女人!”
我说着,扬手握拳就要朝他的脑袋砸下。
“不!!!”大花瓶突然扑上来,死死抓住了我的手,“你不能杀死他,我们要出国,还要在一起呀……”
啥,啥?你跟这个老王八还要在一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瞪眼望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恨还是可怜她。
“爹……”虎子也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的腿。
完了,完了。
这特娘的……
为了一个畜生,她们娘俩竟对我这样,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好好,你们还要在一块过,那就过吧,老子走还不行吗?
我想到这儿,闷闷地吼了一声,猛地甩开她和虎子,拔腿就往外走去。
她愣了一下,又哭喊着扑上来拽我的胳膊:“郭子……”
去你娘的!老子不是棒槌!
我又搡了她一把,挣脱开,大步冲出门口,也不走前门了,直接一个蹿跳越过低矮的院墙,撒子子往远处窜去,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我哭了,哭的相当委屈,也相当憋屈,在听到她凄厉的哭喊声时,心里也颤过,也犹豫过,但一想到那老王八,就感觉气堵的难受。
王大拿已经不是啥狗屁县长了,他成了个穷光蛋了,你这傻婆娘咋还要护着他,还要跟他一起过呀。
这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后来,当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冷静地思考了,才明白了“大花瓶”的心思。
她一个女人领着孩子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海外,怎么过?不能抬不能扛的,根本立不住脚,而王大拿虽然老了,但毕竟是个男人,有脑子,也见过大世面,有他撑着,她娘俩才能活下去呀。
等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也没脸再回去见她们了,更不愿看王大拿那个畜生。
我回到新租屋家里,见赖子媳妇正在院子里听房东,也就是那个早餐摊主给她讲解炸油条和做豆腐脑的技巧呢。
这租屋不大,两间正房,一间东偏房,把本就狭小的空间占了大半,院子也就不过十几平方,跟个短胡同差不多。
我们租的是东偏房,她一见我回来,忙迎上来。摊主也忙跟我打招呼。
我因心情不好,只沉着脸点了下头,直接进了租屋。
一头扎在床上,心里极度郁闷。
赖子媳妇跟进来,见我这样,就坐到身边,连问咋的了。
我不愿搭理,只顾趴在床上生闷气。
她劝了我几句没效果,就起身关了房门,附身压到了我背上,两个鼓囔囔的大奶就顶在了我肩上,扭了两扭,闹道:“不说是吧,有啥样的事还想不开呀,说出来我听听,要不我压趴你,嘻嘻……”
我也不敢说呀,又一想,“大花瓶”既然那么无情,我特么还挂记生气个啥呀,王大拿那个畜生早死晚死,只是没亲手结果了他,心理和情感上对不住桂花母女。
去特娘的吧,一切就这样过去吧,顺其自然,反正儿子是我郭家的种,走到天边也改变不了。
我想到这儿,猛然一个翻身把赖子媳妇紧紧压在下面,也不吭声,贴嘴就亲,手也老实不客气起来。
把她折腾的气喘吁吁,也毫无顾忌地放肆起来。
这一仗,打的是惊天动地,酣畅淋漓,她的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估计那个摊主房东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管它了,反正我们明天去安装上假眼球就回家。
一战到天傍晚,我们都累瘫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懒懒地起来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出门去附近的饭馆吃饭。
那摊主房东正在院子忙着磨豆腐呢,见我们出来,尴尬地咧了咧嘴,忙低下了头。
这伙计啥都听到了,心里不定馋个半死呢。
我跟他说了声,牵着赖子媳妇的手就出了院门。
饭后回来,无事可做,也不用心挂两肠了,就又和赖子媳妇热乎了半晚上,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们去了西医医院,假眼球已做好,那贪财的大夫给我安装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效果竟跟真眼一样,若外人不凑近了仔细看,真不知我有个假眼。
看来这钱没白花,我一激动,又给了他几块大洋。
牵着赖子媳妇的手就牛逼闪闪的出来了。
她也高兴的连夸我更英俊了,那得意劲,比她按个假眼更激动。
这也难怪,女人都是好面子的,身边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脸上有光。
来青岛的目的完成,估计这时候“大花瓶”母子和那个老王八也都坐船逃命去了吧。
没心事了,那就雇车回潍县老家吧。
于是,我们雇了一辆带蓬子的马车,一路向城区外奔去。
在车上我还憧憬着不用两天就到家了。
所以,一路上心情极好,和赖子媳妇又说又笑,打打闹闹,摸*亲嘴的,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就这么的,车子出了城区,来到了郊外的沧口区地带。
这儿是青岛通往内陆的唯一通道。
透过车窗,我看见道路两边布满了一座座或明或暗的地堡,铁丝网也是一道道的密排。
路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国军扛着枪来去匆匆。
而前面,从卡子口到我们这儿,各色行人和车辆已排出了足有几百米。
不时有人哭喊着被国军拖上停在卡子边的卡车上拉走。
我娘,这是咋回事,难道他们再抓共军探子?
忙掀开车帘问车夫,他也有些懵圈,说以前这儿没这么严格呀,可能是因为要打大仗了,查的严吧。
我也这么认为,心想老子就是一介平民百姓,他们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