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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群日伪已奔到了距我们只有一百多米的地方了。
他们持枪连连嚎叫:“!@#$%^&*&^……”
这是鬼子喊鸟语,伪军们则直接大喊:“举起手来,别动,动就打死你们……”
去你奶奶的,不动死的更惨。
我一脚踹向了一匹马的屁股,那马一愣,咴的一声惊叫,撩起四蹄就向前窜去。
因两匹马缰绳是连着的,另一匹马也跟着窜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日伪们一看不好,纷纷大叫着举枪就朝那两匹马开了枪。
而几乎与此同时,我的第一颗手榴弹喷着白烟,挟着一股疾风,掠过马头,准确地砸在了鬼子群里。
鬼子们光顾着打马了,完全忽略了我们,一群人刚放了两枪,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闪处,无数残肢断臂飞舞着就窜上了半空。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相继在鬼子群里炸开,二十多个鬼子眨眼就报销了大半。
我也趁机一个翻滚扎进了路沟里,顾头不顾腚地继续向那儿连飞手榴弹。
等七八颗手榴弹接连爆响后,透过硝烟,只见前面路上横尸遍地,没了动静,而那两匹马也倒在了血泊里。
三麻子冲我叫道:“快,还有假装死的,冲过去拾掇了,我掩护你……”
这时我也打红了眼,手里握着一颗手榴弹应声跳上了小道,疾步向那片残尸奔去。
等跑到近前一看,你娘,哪还有假装死的呀,二十多个日伪残尸在方圆不到几十米的地方铺了一地。
只有一个活着的,不过没装死,而是被炸瞎了眼睛,捂着血肉模糊的脸躺在地上连声哭嚎。
我见此,老实不客气地一手榴弹掷在他的胸膛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榴弹生生砸进了他的胸腔里。
那小子嗷的一声,身子一哆嗦,一股血浆从嘴里喷出,呜呼哀哉。
消灭了鬼子,我们赖以代步的马匹也没了。
我只好急三火四地从几个死尸身上拽了十几颗手雷,揣满了腰,奔回来背起三麻子,领着张子怡,窜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估摸着方向继续往五莲山那儿奔去。
我们跌跌撞撞地在庄稼地里奔出了二三里,刚要穿过一条小道,忽听一阵马达的轰鸣声隐隐传来。
我心里猛地一颤:鬼子来增援了。
忙转头向左右小道上望去,远远地,只见北面一辆摩托三轮疾驰而来。
“三爷……”我惊叫了一声,一步抄进了前面的路沟里。
没想到张子怡因体力和惊吓,刚迈出两步,啊的一声惊叫,扑倒在地。
我娘,我忙把三麻子扔了,一步抄上小道,抓着她的胳膊连拉带拽,下了路沟。
但为时已晚,我们已经被三轮车上的鬼子看见了。
这咋办?
三麻子手捂着磕破的鼻子,急叫道:“打死他们,劫车!”
一句话打破了我的惊恐,忙从腰里掏出两颗手雷,埋头透过沟沿上的杂草缝隙,虎视眈眈地望着疾驰而来的鬼子。
既然麻子要劫车,那不能用手雷炸,只能砸。
车上有两个人,一个驾驶员,一个坐在偏车斗里,机枪架在车厢上。
三麻子也看清了来敌,低声道:“你砸抱着机枪的那个,我打那个司机!”
分工明确,来敌也少,我心里也松了口气。
等他们飞驰到离这儿不足百米的地方时,我首先瞅准了那个抱着机枪的鬼子,让出提前量,扬手把手雷掷了过去。
那铁疙瘩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准确地击中了那鬼子的面门。
那鬼子仰面向后跌去,因为车速快,手雷打的也猛,一闪间,他竟翻了个个,摔倒了车后。
没等那司机反应过来,三麻子的枪也响了。
一颗子弹挟着赤红的光芒,扑哧打在了那司机的胳膊上,血浆喷出的同时,那车猛地一抖,小鬼子惨叫着摔了出去。
三轮车轰鸣着一头扎进那侧的沟里,咕咚了几下熄了火。
我忙窜上小道,飞步奔到那受伤的司机前,一手雷把他的脑袋砸了个稀烂,紧接着奔到沟里,用力把三轮车拽了上来。
这时,三麻子也在张子怡的搀扶下过来了,他发动起车子,让我坐在后座上,子怡坐进车斗里,一加油门,沿着小道轰轰地一路窜了下去。
因是平原,路好车也快,没一个小时,我们便绕过我曾经连下杀手的那座大山,远远望见了五莲山峰。
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进入大山,我们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我正想着,突觉车子一震,咕咚咕咚颠了几下,竟熄火停下了。
“咋,咋的了,三爷?”我惊问道。
麻子一巴掌拍在了车把上,骂道:“特娘的,没油了!”
我靠,只好我背当油了。
我下车背起他,带着已经缓过劲来的张子怡,下了小道,遥望着五莲山脉,匆匆跋涉。
其时,已是下午太阳偏西了。
我们涉红薯地,钻青纱帐,又呼哧着走一会歇一会的过了近三个小时,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五莲山脚下。
麻子仰头望了望山顶,要我直接去山中的光明寺,因为只有那儿有房子。
我不知道自上次帮着鬼子打下五莲山后,这里还有没有武装把守,就趁着夜色模糊,让子怡紧拽着我的胳膊,在山中又跋涉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大山深处的那个寺庙。
庙宇已面目全非,只有一座半倒塌的房子立在那儿,但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我们能保住命,有个暂时安歇的地儿就满足了。
我把三麻子放下后,借着夜眼,去周边捡了些柴火抱回来,在大殿里燃起了篝火。
守在火堆旁,我们是又累又困,肚子也咕噜着直响。
我又去周边的山坡沟壑里摘了些成熟的野果子,用衣襟兜回来,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填了一些,倒头沉沉睡去。
不知是因身体和精神太劳累还是咋的,一晚上迷迷糊糊地连做了几个梦。
梦中,一会出现玲花坐在一个破房子里轻轻哭泣,一会又梦到小鹅被五花大绑的游街,还有那个“大花瓶”,她抱着个孩子欢天喜地地让我看,说咱孩子真漂亮,我伸头瞅去,我娘,那不是三麻子吗……
一夜沮丧无比,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几缕阳光从门外和窗户上撒进来,映着大殿里的那尊破泥塑,有些诡异,也有些温馨。
我揉着睡眼从地上坐起来,见篝火早已燃透熄灭,麻子盘腿坐在那儿低头假寐,张子怡呢,昨天可能是她一生当中所经历的最惊险最困乏的一天,还半蜷在地上没醒。
她头发散乱,胳膊紧抱着胸,上衣还好,但裤子以下,尤其脚踝裸露处,白皙的皮肤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全是血杠子,一双绣花鞋也破的露出了脚趾。
我心里不由暗暗后悔,她若留在根据地,也许就不会遭这个罪了。但又想起梦中的小鹅那副惨景,叹了口长气,心里就酸酸的,想要哭的感觉。
三麻子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露出了怜悯的目光,叹道:“郭子,三爷连累你了。”
咦,这可是他第一次说这话,难道在寺庙里经过神的一夜洗礼,他良心发现了?
我抖了下脸皮,不置可否。
“以后,咱们就在这儿临时按个家吧,过几天安静日子,等外面局势变化,瞅空把那个黄王八灭了,三爷就带着你,完成所有的心愿,寻个世外桃园,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行吧?”他语气平和,也有些悲呛。
我心里一热,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又默默地对坐了一会,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三爷,你跟那个黄王八到底咋的了,现在可以说了吧,要不,万一……我真是死也死的稀里糊涂。”
三麻子脸皮轻抖了一下,抬眼看着我,眼里渐渐涌出了泪花:“你想知道吗?”
“早就想知道啊,跟着你东窜西跳,九死一生,杀了黄家七八口人,还一直不知他们犯了啥罪呢,总的给我个可以安慰的理由吧,要不,即使进了阎王殿也说不清呀。”我把眼光紧盯着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三麻子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地说出了他和黄福贵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