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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离别的时候,两个好朋友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他们一杯杯大口大口喝着那葡萄酒。
桌子上的那些美味佳肴在两人的眼里几乎成了摆设。
丁犍只吃了两口牛排,陈琅只啃了半只炸鸡腿。
很快一大羊皮口袋的酒,就喝了个底朝天。
陈琅拿起袋子使劲的向外控着,也没控到杯子里半滴酒,便将那只皮口袋“啪”的扔到了地上,拉开包厢的门帘冲着大厅里喊道:“香儿呀!本大掌柜的酒喝光了。”
香儿听到喊声,急忙从柜台后面拎了一只大羊皮口袋走了进来,往桌子上一放道:“给大掌柜,酒可劲的喝,不过你们千万别喝多了。”
陈琅道:“不怕了,今晚就是喝多了也得喝,不然以后恐怕就再没有与丁掌柜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了。”
香儿看了丁犍几眼,又转过头看着陈孬不解的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从今晚后,你们两位掌柜再也不见面了吗!”
陈琅道:“也差不多少吧!”
香儿笑了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两山碰不到一起,两个人可是会碰到一起的,大家都在汴梁城里住着怎么就不能再见面的呢。是不是你们两个人闹不愉快的了?”
丁犍摇了摇头道:“没有,陈琅就是一个凶神恶煞,我怎么敢惹他呢!”
陈琅苦笑道:“香儿呀,你是不知道,这说不定那天丁掌柜就随着征辽大军去了边关了。”
香儿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呢!丁掌柜又不是当兵的人,更不是朝庭的命官,怎么能说去边关就去边关呢!”
陈琅摇了摇头道:“香儿,你不知道,这是人家丁掌柜自己向朝庭提出来的,虽然他不是军人,可是人家那是鸡屁股绑扫帚——愣装大尾巴鹰。”
月儿问丁犍道:“丁掌柜,这是真的吧!”
丁犍点了点头道:“是的!”
香儿吃惊的道:“哎呀,娘呀!这可是要命的事。”说着拿过羊皮口袋解开口袋绳子将丁犍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酒道:“这我可得敬你丁掌柜一杯。算是为你送行。”
丁犍笑了笑道:“香儿,我看你的表情,再一听你这语气,好像我这是一去不归了的呢!”
香儿急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可没说你丁掌柜一去不归的。我看你满脸很吉祥的表情,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丁犍道:“好好,借你吉言,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这杯酒我喝了!”说着端起酒杯“咕嘟”一口喝干!
陈琅向香儿摆摆手道:“好了,香儿,酒也敬完了,这里没你的事情,我与丁掌柜说说心里话儿!”
香儿道:“那好,你们慢慢喝,酒不够的话再喊我!”说着退出了包厢。
香儿出去后,丁犍抱怨道:“陈琅,你与香儿说我去边关的事干什么?”
陈琅道:“我也是顺口说漏了嘴,不过这有什么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这香儿说来也应该算是你的朋友了,就让她也沾沾你这么大英雄的荣光不好吗!”
丁犍道:“少扯那些没有的,来喝酒!”
陈琅道:“好,喝酒就喝酒,谁怕谁。干!”
两个人相互举了下杯,又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陈琅又道:“我就不明白了,那边关对你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呢!”
丁犍道:“当然的,对我来说对沙场的向往,如同女人对珠宝的盼望。那里才是一名真正的男儿应该去的地方。”
陈琅笑了笑道:“那么按照你这一说法来看,我陈琅就不是真正的男儿了。”
丁犍故意道:“那么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男儿呢!”
陈琅拍了拍胸脯道:“我当然是真正的男儿的,不过我的沙场过去是女人的肚皮,现在就是这天上人间西餐厅了。”
丁犍沉吟道:“也对,这人各有志吗!再说了沙场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如果人人都能去沙场上厮杀,那怎么还能说沙场才能体现男儿本色呢!”
陈琅道:“好好,绕来绕去就你丁犍是真英雄,我陈琅是个大狗熊行了吧!”说着又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首王翰的诗你可记牢了,等你走了时候,我再给你拿上几大口袋的葡萄酒,当你打仗累了的时候就喝上几杯,然后再扯着嗓子喊一喊这凉州词!”
丁犍拿起皮口袋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道:“陈琅,别看你平时里吊儿郎当的,这几句话说得到也很豪迈!”
陈琅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呀,告诉你官宦家的子弟也不都个个是白痴。喝酒!”说着了学着丁犍的样子自斟自饮了一杯。
丁犍道:“哎,我说陈琅,你怎么不给我倒酒呢!”
陈琅道:“我凭什么给你倒酒,刚才你怎么不给我酒呢。”
丁犍争辩道:“不是说好了今晚你请客呢,既然是你请客,那就应该东道主给我这位贵客倒酒的。”
陈琅撇了撇嘴道:“哟哟,真是一张纸画了个鼻子好大的脸,自称是贵客了。我懒得给你倒酒的。”说着抓过皮口袋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然后再口袋向丁犍一递道:“给,这样喝起来多痛快的!”
丁犍也不答话接过口袋也“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拿袖子一抹口道:“好,痛快!”
陈琅道:“既然感觉到痛快那就多喝些,喝完了这一袋子咱们再来一袋子如何!”
丁犍“啪”一拍桌子道:“可以!人生难得几回醉!醉了就算睡过去了。”
陈琅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小子现在要是就睡死过去才好呢!一免去了前往边关的一路奔波劳苦,二来我可以去那寿材铺为你选上一口上好的梨木棺材,再去大相国寺请些高僧来,风风光光的把你葬了,这也算是咱们没白处朋友一场的。”
丁犍伸着点着陈琅的鼻子道:“你小子就这么盼望我快些死去。”
陈琅道:“那当然的,早死早埋的。免得你战死在边关,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混不上的,万一再弄个马踏如泥,尸骨都没处找的。”说着抓起羊皮口袋“咕嘟”猛然灌了一大口酒,却呛的“吭哧吭哧”的咳嗽的起来,片刻才止住的咳嗽,放下羊皮口袋,两手拍着桌面,打出节奏,一板一眼的高声吟咏道:“风萧萧兮汴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是当年战国时期,高渐离在燕国易水河畔送别荆柯前往秦国刺杀秦始皇时所唱的,只不过是陈琅将易水两字改为汴水,此时听起来倒也是慷慨激昂。
丁犍听了感觉到一阵热血沸腾,便道:“好,不过我坚信自己此去,不会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因为,我不是像荆柯那样是了无牵扯之人。这东京汴梁城里还有生我养育我的父母亲,我绝不能让他们去承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悲痛。因为,这东京汴梁城里还有我爱与爱我的女人,我也绝对不能让她们望眼欲穿,化为一块望夫石的。因为,这东京汴梁城里还有我亲逾骨肉兄弟的好朋友,我也绝对不能让他骂我不义不仁,将他孤孤单单的抛下,让他形单影只,对杯长叹。因为……”
陈琅眼里噙着泪珠摆摆手道:“别说了,喝酒!”说着又抓起羊皮口袋灌了一大口中,然后将口袋扔给了丁犍嘴里崩出一字道:“喝!”
丁犍二话没说,接过口袋来灌的一大口,又将口袋扔了回去,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轮流的灌着酒。
因为,此时,这酒已经代表着千言万语。
因为,此时,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
灌酒,灌酒、灌酒!一在袋子酒很快又见了底,陈琅扯着嗓子道:“月儿,上酒!”
很快月儿满脸凝重的拎着一大羊皮口袋酒走了进来,将口袋放在桌子上,幽幽一声长叹,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默默的退了包厢,来到包厢外才两手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包厢里的陈琅、丁犍两人打开了羊皮口袋的绑绳,又你一口我一口灌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剩下的半袋子葡萄酒扔在了桌子上,顺着那袋子口一滴一滴的向外流着,晶莹的如同少年的泪珠,倾诉着对美好生活的期望。殷殷的恰似如血的残阳,讲述着满怀的庄严与向往。
他们睡了,枕着东京城繁华似锦的夜色,枕着汴水河潺潺涛声。
丁犍,此时在你的思绪中,可有那金戈铁马入梦来!
陈琅,今后岁月的记忆里,你是否还能于拾掇起心灵的底片,谁能与我同醉!
夜风轻吹,似在倾唱吾土吾心吾向往。
繁星侧目,像是在说吾梦吾思吾欢畅。
这是畅快淋漓的醉!
这是心驰神往的梦!
总在离别的时候,才知那时光短暂。
随着几声雄鸡“喔喔喔”的啼鸣,天亮了,不知何时跃到城墙上的太阳将她的温暖毫不吝啬的撒向了大地,河过树林里的鸟儿在阳光下一边舒展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边发出阵阵“啾啾啾”欢快的鸣叫,似在向人们说新的一天来临了……
趴在柜台上打盹的香儿,被雄鸡的叫声惊醒,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来到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感觉到精神爽快了许多,然后返身回到餐厅内,轻手轻脚的走到包厢那儿,悄悄的将门帘拉开一道路缝隙,向里一看,陈琅、丁犍两人仍然在酣睡。
香儿张了张嘴,却又闭了上!她实在不忍心吵醒这两个男人。因为她知道,醒来他们就会就此分手,甚至于是永别!
就让他们多在一起待上一会吧!那怕他们在沉睡之中浑然不觉,多多少少也是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