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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凛看着她微微点头，让出一点位置，让下面的张月初上来。虽然仍旧面无表情，看向她的眼神却带了一丝温度。不过，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根本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差别。
“苍凛道君，凤安在你面前也一直带着面具么？那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么？”张月婵从秦子安身后探出头来，没有半点儿扭捏地道。从她的态度，根本看不出，就在刚刚，她还准备追求苍凛。
既然这两人已经两情相悦，她也半点儿没有共侍一夫的兴趣，索性也就放弃了。毕竟，这世上的好男人又不止这一个。
“月婵——”
张月初刚刚上来，也看到换了形貌的秦子安，只是接受程度明显比他妹子高的多，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面上半点儿没有表现出来。
而今，听妹妹这么口没遮拦，连忙喝止。凤安既然选择以面具示人，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苍师兄他没——”没有见过我的样子……
“知道。”
两人同时开口，秦子安猛地看向他，有些艰难地道，“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
苍凛定定地看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什么时候……”
秦子安觉得可笑又丢脸，亏她还在那里“角色转换”的不亦乐乎，合着苍凛已经认了出来。
“拜师宴上。”
淡淡的莲花香气还在鼻间萦绕，未见其人，便闻其香。相比于秦子安的面貌，他甚至更熟悉这股气息。相比之下，容貌反倒在其次。
“你我那时并不相熟，我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许多事……”
秦子安讷讷，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初他们只是意外之下结合的陌生人。拜师宴上，自己也以为与他在以后不会有什么交集。
谁曾想，兜兜转转，造化弄人，居然成了今天的局面。后来她有想过坦诚，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明白。”
苍凛后来想的清楚，正是因为他与秦子安之间有过那一次并不美好的交合，所以在他的面前，秦子安下意识的更喜欢使用凤初这个身份。
“对不起。”
秦子安诚心地道，无论她有多少苦衷，对于苍凛的隐瞒，她仍旧欠一个道歉。
“无妨。”苍凛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在他的眼里，秦子安就是凤初，凤初就是秦子安，戴不戴面具都是一样的。
“咳咳，那个凤安，你介不介意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
张月婵打破那两人彼此忽视的温情，仍旧不肯死心地道。在她想来，秦子安特别特别的漂亮，不然怎么能打动这个男人？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秦子安有些好笑，抬手抚向面具，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面具缓缓摘下，被遮掩许久的容颜呈现在人前——
“我就说，没什么好看——”
秦子安见张家兄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可又不像是大失所望……
被看的久了，她难免有些不自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试图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凤安，你也太谦虚了……”张月婵回过神来，忍不住又把视线投注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想到，你居然是半妖红莲，生的这样一副倾城容貌，也怪不得苍凛道君一见倾心。”
张月婵身为罗刹一族，容貌出众，她自己也相当自负于此，所以才生出了一丝比较的心思。如今看到秦子安的相貌，却是自愧不如。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
张月初凝望着她，有些出神地道，刚刚“凤安”勾唇一笑，当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额际一朵红莲印记仿佛还沾染着雨露，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仙子，让人怦然心动。
“你们俩这也太夸张了吧！”
秦子安无语，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这兄妹两个还真拿她开玩笑呢！
“凤安，你要是再谦虚就是虚伪了。”
张月婵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不无羡慕地道，长成这个样子，还说没什么好看的，那她岂不是羞于见人？
“我罗刹一族天生异能，能看出你的特殊体质，也能看出你的真实容貌。”
张月初回过神来，心中不无叹惋，当初小妹开玩笑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又有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喜感的胖子，居然是这样一个绝世佳人。
“这么说，就连你自己，都没有见过你的真实容貌了？”
张月婵有些好奇，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凤安长什么样子。这简直就是明珠蒙尘，真是太可惜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幅样貌……”
秦子安也被惊了一下，难道是封印的作用？可是，难道就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母亲才下了封印？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对，张月婵刚刚分明说——
“你说，我是半妖？”
秦子安说起这个词，忍不住皱眉头，在阳城的时候，那些半妖的遭遇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突然听张月婵说她也是半妖，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对啊，你的双亲应当是一人一妖，这样有很大的几率生出半妖。”不过，有一点张月婵觉得很不解，“真奇怪，你明明就是半妖，可身上却没有一点儿妖族的气息，反而像是一个纯粹的人类。”
“是封印……”
秦子安喃喃地道，或许母亲就是为了遮掩她半妖的身份，所以才下了禁咒。只是，看她那便宜父亲的反应，应该不知道。
“你说的是妖族禁咒吧，这就难怪了，不过这样做会大伤元气，甚至连修为也会倒退几个境界。你的双亲，一定很爱你。”
张月婵感慨地道，她从小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因此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
“我以前也不知道，她这么爱我。”
秦子安苦笑道，其实前些年她对于那位白莲母亲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如今知道的越多，才越发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应该说，是对她的孩子的爱。自己何其有幸，能够穿越到这个孩子身上，从此成为她的女儿。
“这么说，你在苍凛道君的眼里，长得真的很普通？”
张月婵拉拉秦子安袖子，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确实。”
秦子安不是没有照过镜子，她的长相，充其量也只是五官端正，实在是半点儿出彩的地方也没有。
“既然在他眼里你一点儿不漂亮，那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张月婵嘀嘀咕咕地道，男人不都是那样么？就拿他哥来说，先前在秘境的时候根本半点儿不喜欢“凤安”，可现在看到了她的真实容颜，简直就是魂不守舍。
秦子安无语，我也想知道啊，他喜欢我什么……
“我哥很擅长丹青，不如让他给你画一幅画像——”
张月婵眼珠儿一转，又想出一个点子来，也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看美人的机会。苍凛道君那么厉害，哥哥想要追求“凤安”只怕是没有指望的，能够多看看也是好的。
“只怕我笔法拙略，不能画出凤安容颜之万一。”
张月初尔雅一笑，能够把美人画下来，以后也可日日欣赏，他自是求之不得。
“不必。”苍凛清冷的目光扫过二人，冷冷道，“红颜枯骨。”
张月婵不以为然——“等道君看到她的真实容貌，就不会这么说了。”
“苍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秦子安不自觉替他辩驳道，无论苍凛出于何种理由喜欢她，肯定不关乎容貌。
苍凛蓦然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愉悦之意，一身清寒冷意顿消，就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温淡平和起来。
“你又知道了！”
张月婵悻悻，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料又有人跳上了树屋平台，却没有贸然进入，只在门口道：“月初，族长让你带着两位客人去找他。”
“我知道了。”
张月初走到树屋门口，有意无意地遮挡了屋内视线，笑着同门口的族人道。
等那人离开之后，他回头看向屋内，温文笑道：“凤安，我劝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若是被其他族人看到了，铁定要引起一番骚动。
“好。”
秦子安点头应了，重新将面具戴上，她可不想再见到如同张氏兄妹那样夸张的表情。
四人鱼贯出了树屋，张月婵悄悄看了她哥一眼，其实她哥是有私心的吧……
毕竟，到目前为止，哥哥是这世上第一个见识过凤安容貌的男子。
他并不想，让第二个男人见到。
***
“族长，突然唤我们前来，可是有要事？”
张月初上前行礼，看着族长凝重的脸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昨日让月生寻找的人，有下落了。”元谟手一挥，一面水镜悬在半空，里面映出一张苍老的面孔。此时他正昏迷在地，身边似是设置了某种驱邪结界，不远处几只阴煞只是凶神恶煞地看着，并不敢靠近。
他的右手边，一柄染血断裂开来的浮尘滚落在一旁。
“是姜康，敢问族长可有另外一个人的下落？”
秦子安看着水镜中奄奄一息的姜康，然而他的身旁并没有周牧的踪影。
“你所说的那位剑修，应该是进入了乾坤内殿，乾坤剑灵就放置在大殿正中的祭坛上。”元谟手一挥，水镜再度消失不见，他看向苍凛和秦子安，语气沉重地道，“只怕他如今，是凶多吉少。”
“乾坤内殿中，阴煞之气最重，因此衍化出无数凶厉的阴煞，厉害程度不下于金丹修士。只怕那位剑修还没有接近乾坤剑灵，便会被阴煞撕成碎片。”
因为最近有不少修士闯入乾坤殿，张月初对里面的情况了解颇多。
“为今之计，苍凛道君还是尽早前往乾坤殿为好，我这里有直接进入内殿的地图，可以避开大部分阴煞。”
元谟从架子上拿出一卷古老的卷轴，摊开来，里面正是乾坤内殿的地图。几千年来，前去修复乾坤剑灵的族人，便是通过这条路前去。
“那些阴煞皆由乾坤剑灵所控，可布乾坤剑阵，阵内凶险无比，道君千万小心。”
元谟再三交代，罗刹族人之所以能够不受阴煞袭击，也是因为乾坤剑灵的授意。
“我这就前去。”
苍凛接过卷轴，收入储物戒内，看向秦子安道。
“乾坤殿内凶险无比，凤安你还是留在这里，等着道君回来为好。”
张月初突然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地道，双目中尽是不容置疑的担心。
“我——”
秦子安很想跟着去，可又怕到时候成了累赘，反倒拖累了苍凛。
可让她就这么呆在罗刹族等消息，她又做不到。
“这倒无妨，月初你和月灵月生带着凤姑娘一起前去，借机把她所寻之人救出。”
元谟摆摆手道，那些阴煞并不会伤害罗刹族之人，凤安乃是纯阴之体，说起来和他们一族也算同源，想必那些阴煞也不会攻击与她。
“好……”
张月初稍加迟疑，再看向一旁满面忧急之色的“凤安”，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族长，我也去帮忙。”
张月婵一听没有她什么事儿，立刻急了，她的修为比起月生也不差，凭什么不让她去？
“不许胡闹，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张月初拿出兄长的威严，严厉地道，虽说乾坤殿内那些阴煞收剑灵控制，不会攻击他们，可一路上仍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一个姑娘家，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凤安，他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可是，凤安都可以去……”
张月婵嘟着嘴不满地道，同样都是女子，为什么她就不行？
“你乖一点，不要让哥担心。”
张月初目光微闪，随即放柔了语气哄劝道。生怕自己那一点私心，被妹妹看出。
“好吧……”
张月婵怏怏地道，虽然她平时可以肆意撒娇任性，可在正事上，还真不敢违逆这个哥哥。
***
乾坤真仙陨落之后，元神彻底消失，但一副真仙的身体，却化为了守护乾坤剑灵的秘境，那溃散的仙灵之气，在他死后化为阴煞之气，滋养着上古战场那些没有消亡的怨灵。
久而久之，那些高阶的怨灵逐渐修炼成阴煞，即便已经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可心中仍旧充斥着不甘和怨愤。唯一的发泄方式，便是杀戮。
凡是进入乾坤殿的修士，无不惨死在阴煞的攻击之下。他们如同鬼魅般来去自如，行动灵活，身体也可虚化，普通的术法攻击对他们根本无效。
“姜康，醒醒……”
秦子安并没有与苍凛一起前往内殿，而是先行前去救治姜康。从水镜中便可以看出，他受伤非常严重。
找到姜康，秦子安立刻从怀里拿出一颗九转元丹塞入他口中。
一刻钟之后，丹药起效，姜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姑娘，不好了，周牧他……被赤阳剑灵控制着打开了秘境，进入了内殿……”
姜康强自挣扎着坐起来，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想到数月前的经历，仍旧心有余悸。
他和周牧本来打算找到镇魂草就离开，谁知赤阳剑灵提前觉醒，还控制着他，打开了乾坤秘境。
赤阳剑灵天生杀戮好战，如今的意图，定是想吞噬乾坤剑灵，壮大它自身的灵体，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不要急，慢慢说，喝口水。”
秦子安拿出水袋递到他面前，姜康只是炼气修为，先前有辟谷丹支撑，昏迷了几天，喉咙干渴，连带着发出的声音也嘶哑无比。
“如果不想办法阻止，即便赤阳剑灵吞噬了乾坤剑灵，周牧的身体也无法支撑那样强大的灵体，肉身也会毁灭。”
姜康喘了口气，极快地道，周牧已经进去几天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肉身消亡，那么周牧就会成为孤魂。这里阴煞之气浓重，时间一长，他必然也会成为失去记忆的阴煞。
“苍凛道君已经去了内殿，只是这些阴煞修为堪比金丹，只怕他也难以应付……”
来时路上，那些意识较弱的阴煞，并不受乾坤剑灵控制，仍旧下意识地攻击他们。秦子安试过，无论是术法，还是法器，对他们的效用都不大。唯有罗刹族的幽冥鬼镜和幽冥索，多少有些作用。
“这些阴煞，归根结底仍旧是飘荡在世间不愿消散的怨灵，如果有佛宗弟子，倒是可以渡化它们……”
姜康对此也毫无办法，他在捉鬼一道上懂得的不过尔尔，能够支撑道乾坤外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自保都困难，更不要说消灭这些阴煞。
“事到如今，就算现在去找佛宗弟子，也来不及了。”
张月初和另外两个族人守护在一旁，听闻姜康所说，看向“凤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