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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安在青浦园呆了几天,又把一些琐碎的却等着她处理的事情解决了,最后又被绿萼强制补了几天,终于被放回去炼丹。
上一回凝聚灵力网的时候,如果不是南无弦那家伙突然打扰,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成功了。筑基之后,灵力更加充沛,神识也比以前更加强大,她觉得自己把握更大了一些。
“师妹,先前忘了告诉你,南道君派人送了礼物过来,那时候你正在筑基中,已经放了好几个月了。”
华南风语气有些奇怪地道,师妹也说了,当时她应承南无弦做大哥只是权宜之计,怎么现在看来,南道君倒是当真了?还千里迢迢,让人送了礼物过来。
“哦,我去看看。”
想到那时候南无弦信誓旦旦说她一定会喜欢,秦子安还真起了那么一丝好奇。她真心觉得自己和南无弦不熟,那家伙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欢什么?
“……”
华南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猜测着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那时在阳城南道君就表现的很是亲昵,现在又送礼物过来,难道是喜欢师妹?可如果这样,又为什么要弄出什么兄妹的关系?
越想越纠结,只觉得南道君真是高深莫测。
秦子安回了房,果然看到博古架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上好的金丝楠木盒子,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周围镶嵌着一圈儿华丽的宝珠,果然是南无弦的做派。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目光戒备,生怕南无弦又作什么妖。
“衣服?”
秦子安看着盒子里样式简单的白色袍子,和她身上的这件相差无几,只是设计的更精致一些,料子也有些奇特,滑滑溜溜的,摸上去又轻又软,且半点儿裁剪的痕迹也无。
拿出衣服,盒子底部留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就和南无弦本人一样狂放不羁,龙飞凤舞地写着——“大哥费心寻来法袍一件,望妹子喜欢。”
秦子安看着那袍子,简单素雅,倒真挺和她的心意,只是她总觉得,南无弦送来的礼物,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
“主人,这袍子可真漂亮,你就穿上看看。”
玲珑绕着衣服左看右看,对这件袍子也很是喜欢,主要是这袍子的暗纹其实是一副百花盛开图谱,小花妖看着那些花,眼睛都亮了。
秦子安也有些心动,慢慢将袍子给换上,穿上果然舒适无比,想必南无弦当真花了不少灵石。
既然是法袍,想必防御能力也很强,玲珑兴致勃勃地道:“你们谁来攻击试试?”
一根紫色藤蔓突然探出,直接卷向秦子安,将她紧紧地缠了起来。试探着收紧力道,只用了三分力道,万一这法袍不灵验,伤了主人可就不好了。
“快看,快看!”
玲珑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兴奋地绕着秦子安转个不停。
秦子安低头看去,便见那白色的法袍忽然一点一点变了颜色,从浅红逐渐到大红,最后整件衣服居然变成了新娘子嫁衣一样的艳红。
那本来只是暗纹的百花图,每朵花都栩栩如生,一下子娇妍灿烂地在红衣上绽放开来。秦子安此时,便如同置身于百花之中。
玲珑看着一身红衣的秦子安,有些呆愣。她还是第一次在秦子安身上看到这样鲜亮的颜色,就连平时总是平淡的五官,也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朱冉冉穿红衣美艳不可方物,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热烈。秦子安这一身红衣,却如同菡萏红莲,半开未开,反而更加凸显了她清冷的气质。
“怎么了?不好看?”
秦子安抬头,便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道。
——低眉伫立,静心素雅,抬眸浅笑,淡看浮华。
“好,好看……”
玲珑结巴地道,仍旧看着她,只觉得再没有人比主人更加适合红衣。
“主人,这字条后面还有字。”
相比玲珑,花生的注意力却在那张纸条上,紫色藤蔓灵活地一夹,将纸条送到了秦子安的手上。
只见背面同样写着寥寥数字——“此嫁衣,乃大哥提前所赠新婚贺礼。”
可以想象,南无弦写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得意戏谑的表情。
“……”
秦子安默默地将“嫁衣”脱下来,她就知道,南无弦送的礼物,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将法袍重新放回盒子里,看着盒盖上龙凤呈祥的图案,又有些出神。轻轻地以指来回摩挲着,她对于南无弦的这个“玩笑”,竟然颇为感慨。
到了此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苍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了苍凛,等到蓦然发现,想要忘却已经不能。
或许是万里大山第一次见面,他挥剑斩杀妖兽,无意凝望过来的时候。
是他独倚书架,凝神看书的时候?
亦或是苍松之下,他拈一枚黑子,与旁人对弈的时候?
也可能是秘境里,他为自己摘果子抓鱼的时候。
还是他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再次救了自己的时候?
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重现,她刻意想要忽略的的,却原来从没有忘记过,回忆的时候便纤毫毕现。
秦子安苦笑,想要喜欢上苍凛,实在太过容易。可想要忘记他,却不知道要花费自己多久的时间。不过,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算了,喜欢就喜欢吧,一切顺其自然。就算最后求而不得,那些美好而珍贵的回忆,她也不愿遗忘。
“主人你怎么不穿?收起来太可惜了。”
玲珑看着秦子安将木盒收起来,放在架子最底层不显眼的地方,有些惋惜地道。
秦子安点了点玲珑可爱的小鼻子,笑而不答,重新将面具戴上。时间久了,她反倒觉得戴着面具更为安心,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最真实的自己掩藏起来。
“丹朱呢?怎么不出来?”
秦子安收拾好心情,这才察觉,丹朱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这可不想他。
“他有点儿不高兴,从主人筑基成功那天,他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玲珑乖巧地道,就是在识海中,丹朱也是躲在本体里,不肯出来。
“丹朱?”
秦子安试探着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丹朱,你打算以后都躲着不出来么?”
不待秦子安再说什么,花生冷冷地道,那架势,倒是颇有几分老大的派头。
“我才没有……”
丹朱闷闷地道,绷着一张小脸,出现在了秦子安面前。
“怎么回事?”
秦子安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很是不解,怎么她筑基了,丹朱不为自己高兴,还这个反应?
“他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主人筑基的时候,没有帮上忙。”
花生一语道破,这次他进阶之后,声音更加趋于少年,清朗圆润,还带着一点成熟。
“……”
丹朱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这次就连玲珑都帮了大忙,他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半点忙都帮不上。亏他以前还同玲珑说,主人不要没用的灵宠,想起这话他就脸上发烧。
“这次没帮上忙,并不代表你没用,以后咱们出去历练的时候还多着呢!上次如果不是丹朱布下幻境,也拖延不到苍凛真人过来是不是?”
秦子安弯下身,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她是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大概因为丹朱总是表现的很厉害,很自信的样子。
“是啊,丹朱很厉害!”
玲珑眨着大眼睛,跟着附和道,至于丹朱当初打击她的话,早就给忘的一干二净。
“对不起。”丹朱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玲珑,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又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上次,我不该那么说你,你也很有用。”
“以后你们三个联合起来,肯定更厉害,以后主人就靠着你们保护了。”
秦子安微笑地看着三个小家伙,煞有介事地道。
“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主人。”
丹朱和玲珑一脸认真,虽然看不到花生此时什么表情,但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认真。
“主人,以后有花生和我在,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害怕雷劫了?”
玲珑忽闪着小翅膀落到了秦子安肩膀上,兴奋地道,那里始终是她最爱的地方。
“笨玲珑,就算花生可以不断给你输送灵力,你以为自己能承受多少?”
话才说开,丹朱就忘了自己刚刚对玲珑的夸赞,抛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什么意思……?”
玲珑也不以为意,很认真地求解,以前她觉得自己挺聪明,可遇到花生和丹朱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就算天地灵力可以任意吸取,但是主人自身能容纳的灵力有限,你我也一样,如果遇到更强大的攻击,你的宝塔防御也要跟着提高。”
花生慢慢地解说道,引导玲珑自己往下想。
“我明白了,如果我自身容纳的灵力不够,就没有办法施展更高一级的防御。”
玲珑恍然大悟,花生输送的灵力只能让她维持宝塔防御,可输送的太多却有可能让她爆体。更何况,到现在她还没有修炼出妖丹,容纳的灵力更加有限。
这道理,秦子安自然清楚,这就和打游戏差不多,如果不升到一定的等级,达不到一定的法量,就不能放大招。遇到大BOSS的时候,有可能一招就被对方给灭了。
都说因果因果,有果必有因,天道是不会留下空子给你钻的。虽然有花生和玲珑的帮忙,但秦子安渡劫时并不会比别人轻松。天道容许这种状况出现,无非是因为秦子安所渡之劫,比他人困难的多。
就拿这次来说,其他修士筑基,天道顶多降下金龙作为考验,考验完了还会降下金光,对修士的身体进行再一次的改造,洗筋伐髓,锻炼筋骨,可谓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到了秦子安这里,非但没有那些好处,降下的还是难度更大的四爪金龙。不要说是天道的宠儿,天道在她这儿简直就是后妈。
“对了,那条金龙被你收到哪里了?”
秦子安忽然想起来,那日四爪金龙被收到了宝塔里,难道是在玲珑的本体中?
“那金龙灵力耗尽,只剩下一道道意,被我放到了主人的紫府里。”
玲珑本想将道意放置在识海之中,无奈两者却像是根本无法相容,实在是放不进去。
原来,那四爪金龙之所以威力无穷,能够消除业障,却是因为其精髓乃是无上道意所化。道意玄奥,并非玲珑能够吸收。
福祸相依,如此想来,秦子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秦子安将神识探入眉心紫府,果然看到一个金色光球在其中游荡。
不待神识接近,便如同游鱼一样划了开去。
她又试了几次,皆是如此,那金色光球便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总是能够灵活的避开。
秦子安索性不再追逐,反而停了下来,打算以静制动。
半个时辰之后,那金色光球一下子撞了过来,秦子安只觉心神一震,脑中如有钟磬响起,梵音鸣唱,悠远深长——
人道渺渺,天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醴,数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其中真意,她似懂非懂。没有人告知,秦子安自然而然便知道,这是天道。
大道三千,条条皆可成道,自取其一,剑有剑道,丹有丹道,魔有魔道,你之道为何?
你之道为何?
为何?
一声接着一声,发人深省,秦子安自问,是啊,我所追求的,又是何道?
师父一直说,她是天生的炼丹师,秦子安一直以为,她会是以丹入道,可如今却不得其门而入。
当此时,秦子安的识海之中,草地之外,却突然生出一朵红莲,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一息之间,目之所及之处,全都生满了灼灼红莲。
红莲转瞬破碎,化为熊熊烈火,逼近那唯一的一片草地。
花生最先感到不适,疯狂地挥舞着藤蔓,险些伤了一旁的血参。玲珑反射性地祭出七彩玲珑宝塔,想要将大火挡在外面。
“快点儿收起来。”丹朱见状,连忙喊道,“没用的,这是红莲业火,相传可焚烧世间万物。”
“主人,快醒醒——”
“快点醒过来!”
丹朱以意识拼命地与秦子安沟通,却完全没有回应。再这么下去,他们三个就要被这熊熊火焰烧死。而秦子安到最后势必识海尽毁,就连神魂也会被这红莲业火烧尽,从此消散与天地之间。
而此时,秦子安却如同陷入了噩梦之中,根本无法醒来——
无数的冤魂在她耳边哭喊,无数恶鬼在她身边张牙舞爪,还有那些奇形怪状的精怪冲她嘶吼,而唯一共同之处,便是向她索命。
秦子安捂着耳朵,却仍旧无法阻挡那些魔音穿脑,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不是我……”
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们只是死后不散的魂魄,早已经失了神智,这些只是他们不甘怨恨之下的本能反应。
她唯一所杀之人就是刘陵,就算他真的前来索命,她也不惧。
心平复下来,她放下遮掩耳朵的双手,冷然盯着这些冤魂,它们并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
只是,她要如何从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出来?
识海之中,红莲业火还在燃烧,要看那片草地也要被烧毁,花生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无他法。
“哪来的香气……”
玲珑皱着小鼻子使劲儿地嗅着,淡淡的清香充斥在鼻尖,有些熟悉。
“是莲花香。”
丹朱喃喃地道,这种气息和秦子安身上的很像,可又并不全然相同。
脚下的草地微微震动,然后朝着两边裂开,一道白色虚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主人?不是……”玲珑看着那凭空出现的女子,眉眼和主人很是相像,然而她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虽然五官相似,但她却比主人美的多。可以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就连杨紫蝶站到她面前,那也都成了天上的浮云。
“主人的母亲?”
丹朱的脑袋转的快,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他不明白,主人的母亲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是说她一直就藏在“草地”之下?这就更说不通了。
最重要的是,这红莲业火都烧过来了,她现在出来做什么?
下一刻,只见那道白色虚影双手合十,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从她脚下忽然生出一朵白莲。
那莲花一生二,二生三,就这么幻化出无数,朝着熊熊火海覆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