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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的目标是永济渠。”李风云并没有为难王安,很快给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某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王帅若能助某满载而归,某愿与王帅携手抗敌。”
这句话等于明确告诉王安,我肯定要回齐鲁,不会滞留河北,不会与你们争夺有限的资源,亦不会把东都的注意力长久吸引在河北,给你们的生存发展带来危机,但前提是,此次渡河北上,我必须满载而归,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满载而归,我理所当然帮助你们击败官军,互利互惠,互帮互助,各得其利。
王安听得这话,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李风云跑来乘火打劫尚可忍受,反正大家都是造反的,劫掠的都是官府,都是官军剿杀的对象,危急时刻尚有联手抗敌的可能,但怕就怕李风云赖着不走,而今夏李风云祸乱中原,劫掠通济渠,威胁京畿,已成为众矢之的,可想而知今冬他在鲁西南战场上必遭官军四面围杀,有覆灭之危,一旦他在蒙山无法立足了,跑来河北“抢地盘”,以李风云胆子之大,手段之狠辣,永济渠两岸必定烽火连天,这对河北人来说就是个噩梦了。
“将军若想劫掠永济渠,首要之务便是击败段达。”王安也不试探了,直言不讳,直奔正题。
李风云笑了起来,对王安的“直爽”有些意外,不禁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坐在对面的王安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健壮,相貌端正,半尺长的浓密胡须梳理得颇为齐整,这使得他看上去有几分书卷气,倒是让人想像不到此子竟是一位杀人越货的水上悍卒。
“段达?”李风云摸着颌下短须,一语双关地问道,“王帅的意思是,某与你联手对抗段达?”
“将军误会了。”王安吃了一惊,急忙摇手解释。他在清河义军队伍里不过是一股较小力量,唯张金称马首是瞻,哪敢单方面与李风云谈合作?如果李风云有意单独与他合作,那就是挖坑“陷害”他,蓄意挑起他与张金称之间的矛盾,反之,若李风云与张金称,或者与高鸡泊的高士达、窦建德结盟,那就是与清河人合作,义军方面的实力会有一个飞跃,会大大增加逆转河北局势的可能性。
“在你看来,双方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形成合作?”李风云追问道。
如果以王安为“中间人”,让王安充当双方合作的斡旋人,可以预见,以王安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力,在短短时间内,双方根本不可能建立最为基本的信任,甚至适得其反,误解会更大,矛盾会更激烈,甚至爆发正面冲突,那就与李风云的愿望和目的背道而驰了。另外,兵贵神速,义军这边如果因为合作问题耽搁了时间,让官军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义军必然会失去最佳战机,对扭转当前战局极其不利。
王安明白李风云的意思,想了片刻后,欲言又止。
此事不是很麻烦,而是相当麻烦。以他在清河义军里的身份地位,他没有资格做张金称的“主”,尤其与李风云合作对抗官军这等大事,实际上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至于高鸡泊方面,他更连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通过张金称来“沟通”,但张金称与高士达、窦建德的关系非常紧张,两家义军一个在永济渠北岸,一个在永济渠南岸,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大家同在清河地面上,背后有共同的贵族集团,利益怎么可能分得一清二楚?所以矛盾一直很激烈,在段达围剿高鸡泊的时候,张金称明知唇亡齿寒也不出手相助,隔岸观火,而后来为局势所迫双方联手后,两家都要保存实力,都不愿冲在第一线厮杀,结果只能“化整为零”去打游击,任由官军猖狂。现在李风云从齐鲁而来,两家对峙变成了三足鼎立,局面更复杂了,虽然李风云有意结盟合作,但其他两家呢?清河自家兄弟之间都互不相任,都不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又岂能信任一个外来人,与一个外来人合作对敌?
王安左右为难,心中不安情绪更为强烈。很明显,李风云很了解河北义军,也知道清河人内部的矛盾,所以敢于此刻渡河北来趁火打劫。现在清河人腹背受敌,兄弟们之间是否会搁置前嫌,携手抗敌?王安没把握,实际上根本不抱希望,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在告之张金称的同时,先与李风云合作,先把李风云引到永济渠战场,让李风云与段达先打起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计策肯定是正确的,但问题是李风云是否会睁着眼睛上当?王安打算试一试,毕竟李风云是“过江龙”,抱着“捞一票”就跑的念头,而清河人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优势很大,李风云若想实现掳掠永济渠之目标,满载而归,就必须妥协让步,否则白跑一趟太不划算了。
“正如将军所预料,目前这种危局下,你我双方若想赢得信任需要时间,若想达成合作就更需要时间,但战局瞬息万变,而将军若想在大河解封之前完成劫掠永济渠之目标,时间亦很紧张,所以…”王安踌躇不安,忐忑问道,“将军是否有意先行进入永济渠战场?”
“这说明某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李风云笑道,“你还是想单方面与某合作,先把某引到永济渠战场,让某先与段达打起来,打个两败俱伤,这样你们清河人就能渔翁得利了。”
王安暗自惊凛,但脸上佯做苦色,两手一摊,“将军若有妙计,某愿遵从。某实力弱小,能帮助将军的实在有限,但只要力所能及,必一往无前。”
李风云一笑置之,无意继续争论。正如王安所说,他的实力太弱,能力有限,能做到事情太少,指望他帮助不了联盟什么忙,一切还得靠联盟自己。
李风云抬手指向地图,“你可知张金称现在在哪?高鸡泊的高士达、窦建德又在何处?”
王安摇头,“具体位置某不知道,但据某的估猜,清河公张金称)应该率其麾下主力游走于城一带,这样他既可以攻打永济渠,亦可以撤至平原郡,再加上平原公孝德)的有力支援,可谓进退无忧,而东海公(高士达)及其主力应该潜匿在经城、巨鹿一带,如此进可以直杀高鸡泊,退可以上太行山,与邯郸杨公卿联手抗敌。”
李风云微微皱眉,想了片刻,问道,“段达在哪?”
“清河城。”
清河城是清河郡的首府,位于永济渠北岸,距离高鸡泊和张金称义军活跃地县不过一百余里。
“如此说来,目前以清河城为中心的百余里范围内,义军已基本上全部撤离。”李风云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安点了点头,“段达和他的主力大军都在清河城,将军若想劫掠永济渠,就必须杀到清河城,击败段达。”
李风云微笑摇头,“永济渠封冻了,南来北往的船只踪迹全无,某劫掠甚
王安也笑了,“将军的目标就是永济渠,可见永济渠上当然有将军劫掠之物。”
李风云的笑容更甚,他意味深长地望着王安,眼里掠过一丝令人惊悸的冷森,“永济渠上有某的劫掠之物?你看到了?既然你看到了,可见那也是你的目标。”旋即李风云语气一缓,语调更为低沉,“抑或,那是你们清河人的共同目标。”
王安的笑容凝滞了,从李风云那白发飘散近乎妖异的面容上,他看到了杀气,让他窒息的杀气。
“将军切莫误会。”王安急忙说道,“即便那是清河人的目标,但双方实力悬殊太大,想归想,却没有动手的能力,再说,谁能想到,将军会突然从蒙山飞跃到永济渠?”
李风云稍加沉吟后,微微颔首,“所以,你看到某后,便动了心思,试图利用某,借助某的力量为你们清河人谋利。”
王安再度摇手,“某绝无利用将军之心,只是目前河北形势如此,将军一来,一股强大力量从天而降,因势利导之下,将军的目标必然与清河人的目标殊途同归。”
李风云冷笑,“那某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当某在你的引导下,猛攻段达,把段达诱离清河城之后,高士达和张金称是否会突然从永济渠南北两岸杀出,给段达以致命一击?”
王安本待一口否决,但蓦然想到李风云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并且已经想到这个目标同样是清河人的目标,那在攻击过程中必然要与清河人合作,否则就算他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段达,攻克了目标,之后必然与“黄雀在后”的清河人大打出手,这显然对李风云不利,所以李风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信任清河人,亦不想在击败段达后与清河义军为敌,为此,他需要自己的配合。
王安权衡了一下利弊,断然说道,“唯将军马首是瞻。”
李风云要的就是王安的承诺,就是王安的无条件配合,他断定王安为了自身的发展壮大,必然要豪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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