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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却不认同晓媚给大伙发衣裳,虽然晓媚说得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但没有赚到荷包里的银子,终究算不得自己的,提前消费还没有赚到手的银子,她的心里始终不踏实。
因此便道:“既然大伙都不缺衣裳,夫人莫不如把做衣裳的的钱折成银子分给他们,这样他们缺什么短什么的自己去买,手头也宽绰些。”
晓媚想了想,便同意了,说:“我原想等过年时给每人发一两银子,做一套衣裳的,如此,不做衣裳就每人分二两银子吧。”
一听多分一两银子,王嬷嬷又狠狠的心疼了一番,一套下人穿的衣裳,最多七八百文钱就置办下来了,如今每人多花二三百文,府上通共有四五十个下人,算起来,得多花一大笔银子呢!
想到这儿,王嬷嬷的脸耷拉下来,一脸的肉痛。
晓媚看到王嬷嬷的脸色,明白她的心事,笑道:“妈妈别心疼银子,在咱们府里,凡是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待会儿我就出去弄一大笔银子回来,别说是给大家每人分二两银子,就是分给每人二十两二百两都是不用不尽的!”
话音刚落,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她,王嬷嬷迷惑不解的说:“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晓媚放下手中的福包,笑道:“当初当我嫁给楚王时,高阳长公主和李鼐收了楚王府一万两银子聘金,还有七十二抬的聘礼,那些都是卖我的钱,我才不要便宜他们呢,待会我就去李家走一遭,把我的聘礼全都要回来。”
把聘礼要回来?这怎么可能?
王嬷嬷叫道,“夫人快别想了,李家人的性情你还不知道吗?便是油锅里的钱他们都要捞出来花呢,落到他们手里的钱,怎么可能会还你?便是说破大天他们都不会还你的,没准儿看你一个人好欺负,还得羞辱您几句呢,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晓媚不以为然的一笑,说:“他们的品行我自然是知晓的,好说好商量自然不行,所以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说破大天。一句话,给还是不给,给了自然是两方相安无事,万事大吉,若是不给,呵呵……”
她笑的笑意更深了,只是笑容阴鸷诡异,似乎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似的,不过却并未说明。
尺素不忿的说:“高阳公长公主那样对待夫人和老夫人,原不该把夫人的聘礼留给他们受用的,换做是我,也要去夺回来,他们要是敢克扣不给,便是打也要打出来的。”
晓媚也是这么想的,她心明镜的,去公主府索要聘礼,他们定会百般拖赖,不肯轻易还她的,她也没指望一下就要出来,只是去通知他们一声,先礼后兵,之后再施以手段,对那起子贪得无厌的恶人加以严惩!
午饭后,她吩咐备了马车,径自往李府而来。
原本,李府跟高阳长公主府只有一街之隔,高阳长公主尚了李鼐做驸马,后原该跟李家人一起住在李府的。不过,她不喜欢跟叔伯妯娌们挤在一个宅子里,便经常带着自家人留在公主府过活。
李丞相碍于高阳长公主高阳的身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由着她去了。
不过,自从高阳长公主的公主身分被褫夺之后,公主府也被内务府收了回去了,他的两个儿子只好带着家小,灰溜溜地回到李府…。
李府早已今非昔比,李丞相死后,家里的男丁没有一个中用的,都是些庸懦无用之辈,虽然都有官职在身,却并没有一个出类拔萃,能挑得起家族重担的,没用的登徒子底倒是养出了许多,越发把家败得不成样子了。
到达李府后,晓媚款款的下了马车,守门儿的认得晓媚,赶紧进去通报了,不多时,李文昌的妻子郭氏,李文盛的妻子申氏都迎了出来
这妯娌俩都瞧不上晓媚,但眼下李家里正逐渐败落,公公和婆婆被罚不说,嫡小姑在宫里也完全失宠了。
她们已经失去了骄傲和看不起的资本所以,所以,听闻晓媚到来后,都屈尊降贵的出来迎接了。
对于两个嫂子的热情,晓媚没有分毫的感激,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要是知道她马上就不是楚王妃了,她们才不会出门迎接她呢,不把她打出去都是好的了!
“哎哟!怪不得昨晚做了好梦呢,原来是妹妹回来了,快,快请进……”
“是哪阵风把妹妹吹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许久不见,妹妹可还好?太嫔娘娘和楚王都还好吧?”
两个嫂子热情的寒暄着,态度和蔼可亲极了。
虽然楚王府也呈江河日下之势,但近况比李府好很多,都是落魄之人,抱成团儿或许还能强大些呢!
晓媚不紧不慢地说:“劳二位记挂了,我最近挺好的,只是不大清楚太嫔娘娘和楚王的近况,因为我已经被楚王府给休了,搬出去另过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吗?”
听到晓媚的话,两个正在热情寒暄的女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晓媚见她们不走了,也只好停了下来,说:“这种事儿哪能开玩笑呢?虽然还没有给我休书,但却真真儿的要休我了。”
话音刚落过,郭氏和申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情不自禁地以为晓媚是被楚王府厌弃,想回李家来找靠山的,因此,脸上都露出难看的神色来。
郭氏身边的一个丫头很是伶俐,见此情景悄俏地退下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了。
“妹妹呀,按理说你落难了,我们原不该袖手旁观的,可家里的近况你也知道,公公婆婆被上头怪罪了,如今发配的发配,静修的静修,你的两个哥哥在皇上面前又不得脸,有心帮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郭氏嘴里虽然客气着,但语气和神态相比之前冷淡多了。
申氏没有郭氏的涵养,直截了当的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之前回来给婆婆过生日时不是还挺受宠的吗?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落到被下堂的地步了?”
面对她审问犯人似的语气,小妹淡淡地说:“这是我的事儿,不劳你操心。”
申氏一看晓媚被休了还敢说话这么冲,顿时怒了,冷笑说:“既然不劳我们操心,你又回来做什么?可别说你是想我们了,惦记着回来看看,我记得咱们的交情没这么好呢!”
郭氏带笑不笑的说:“弟妹,说什么呢,妹妹也怪可怜的,被男人休了,往后可怎么做人啊,哎,算了,别说这些伤心事儿了,进屋说话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脚下却并不动弹,她一派手,恍然大悟的说:“我才记起来,我的药还没吃呢,晚了就失去药效了,妹妹,你和你二嫂进屋说话吧,我先少赔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申氏一见郭氏要把个‘背晦的下堂妻’扔给自己答对,立刻不干了,叫道:“我屋里也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呢,没空陪客,大嫂子是当家的,小姑子回来了,自然该由你来陪。”
不待郭氏说话,晓媚笑道:“二位不用忙了,我无须别人陪伴,只说一句话就走,二位只需把我的话听清就好。”
郭氏和申氏听她这么说,不由得都住了嘴,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晓媚不疾不徐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楚王府之前给我下的聘礼,都被你们家收起来了,最近我人被休了,花销紧张,所以趁今日得空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尽快把我的东西打点出来,三日后我再来府上取。”
她说得轻缓从容,淡定自若,好像在说今儿的天气一样自然,然而,却把郭氏和申氏两位夫人给气坏了,妯娌俩同时露出鄙夷的神色来,申氏还刻薄的说:“姑奶奶是在说梦话吧,从来没听过哪家子打发出门子的姑娘还能回娘家讨聘礼的,古往今来,聘礼都是夫家孝敬岳家的,权做是报答岳家对妻子的养育之恩了,便是你被休了,也终究嫁过楚王,做过楚王妃,那些聘礼,就算是楚王府答谢公公婆婆的,又有你什么事呢?”
郭氏倒还算客气,只是说出的话比申氏还难听。
“妹妹如今可是身无分文,无力谋生了?何故想出这么没脸面的行径来?若真是艰难,我那还有些旧东西,妹妹不妨拿去变卖,好歹也能换几十两银子,若省着些用,也尽够几年的花销了,只是拿去可以,往后在不可说那些讨要聘礼的疯话了,免得贪财不成,反被人笑话来去了。”
听着这妯娌俩一唱一和的挤兑自己,晓媚的脸冷下来,凉飕飕的说:“既然聘礼是夫家孝敬岳家,报答岳父岳母的,敢问,我母亲现在哪里呢?你们把我当成替身,替你们家小姐嫁给楚王,还把我卖了几万两银子供你们挥霍花销,回头又把我母亲虐打致残,至今还生死不明,我没来找你们算帐已经是便宜你们了,还想贪墨我的聘礼,真是好大的脸呢!”
“呦!谁在的嚷嚷呢?”
随着一声不满的呵斥声,一个穿着湖蓝色锦绣长袍的男子走过来,他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偏胖,面容却白净清秀,隐隐与驸马李鼐有几分相似,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高阳长公主和李鼐的长子,郭氏的相公李文昌。
李文昌的身后,跟着他的二弟李文胜,兄弟俩不仅相貌相似,神色也极其相似,两人都背着手,扬着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天底下他最大似的。
看到晓媚时,兄弟俩还不屑地用鼻孔轻哼了一声,显然已经知道晓媚被休的事了。
“还能有谁,咱们家的姑奶奶呗,人家可是回来嚷嚷着要讨回自己的聘礼呢!”
申氏抱着胳膊靠在二门口的门框子上,撇着嘴尖酸刻薄着。
李文胜一听,当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咱们家的姑奶奶现在宫里头做德妃娘娘呢,哪里又来的姑奶奶,你们也真是没眼色,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放,也不怕把家里弄脏了。”
“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转弯抹角,指桑骂槐的,真是恶心。”晓媚嘲讽着说:“我也不稀罕做你们李家的姑奶奶,就只把我的聘礼还给我,咱们两厢无事,不然,我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李文昌轻哂一声:“说,到底是市井中长大的,一个女子,连泼皮无赖的劲儿都拿出来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我倒是想试试看,你是怎么让我们后悔的?若真有本事让我们后悔的话,我自然会把你的聘礼还你,不然,就赶紧滚出去吧。”
听到他的羞辱,晓媚冁然一笑,若无其事的拢了拢身上的大红牡丹团花披风,遥望着李府远处的亭台楼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瞧那望仙阁,修的还真是巍峨壮观呢,可惜,那幅高高在上的气势太惹人厌了,真该一把火烧了。”
大家都不晓得她在说什么,连也跟在她身后的尺素和兰素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李文昌也不懂她在说什么,依旧冷言冷语地说,“父母生你养你一回,受你夫家一点聘礼,也是天经地义的,哪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娘爹娘还在受苦受难呢,你却跑回来闹着追讨你的聘礼,如此不堪,也难怪楚王要休了你呢,想来,就是嫁给了别家,就你这品行,也迟早会被休回来的。”
李文胜也讥讽着说:“父母元不该把你配给楚王的,市井中长大的女子,满眼都是因为微贱卑贱的见识,跟拉车的泥腿子配对儿还差不多,让你去做楚王妃,真真让折辱了楚王殿下,要我看,你便是做个以色事人的贱妾都不配呢!”
如此明目张,胆赤裸裸的羞辱,把尺素和兰素都激怒了,姐妹俩一左一右地上前,怒冲冲地对晓媚道:“夫人,您可有什么吩咐奴婢的?”
她们就等着晓媚一声令下,好痛痛快快的揍这对儿兄弟了,然而,晓媚似乎并未生气,她遥望着远处,眉眼含笑着说:“有,你们且看那里……”
闻言,众人都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那富丽堂皇,巍峨壮丽的望仙阁,忽然莫名地冒出了青烟,随着烟雾越来越浓,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这……”
看着越来越凶猛的火势,李家兄弟的眼中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来,他们都明白,这根本不是巧合,晓媚刚刚说望仙阁讨厌,该被火烧了,转眼间望仙阁就着了火,这火,绝对是人为的!
望仙阁是李家供奉祖先的地方,修建在府里最中央的最高处,也是李家最重要、最神圣的地方,一直派人严加看守的,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把手伸到望仙阁去?
晓媚闲闲的看着熊熊的烈焰,悠然的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我看不到我的聘礼……”
说到这儿,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向李文昌兄弟靠近了一步,“知道慎行司的郁成刚郁总管吗?他的下场,就会是你们的下场……”
李家兄弟俩都震惊住了,郁成刚死的有多惨,京城的人都知道。
据说,不知怎么回事,郁总管的脖子忽然溃烂了,吃了敷了多少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死的时候,脖子烂掉了半个,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臭气熏天,惨不忍睹……
可是,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兄弟俩怔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母亲和尹太嫔联手将她告到慎行司之事,郁成刚原是被母亲和尹太嫔买通了,要至她于死地的,后来不知怎的,她从慎行司里安然无恙地脱身出来,郁总管却病倒了,折腾了一个多月,受尽了苦楚,最后哀嚎着死了。
难道,郁总管的死跟她有关,或者,干脆就是她做的?
可是,不能啊,他们人是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哪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晓媚没理会李家兄弟惊惧怔愣的眼神,说完自己要说的,带着尺素和兰素扬长而去了……
“快……快救火……”
望仙人阁下,李府的下人们跑来跑去的,提水的提水,扑火的扑火,然而此时正值冬季,东北风刮得正紧,风一起,瞬间就将整座望仙阁吞没了,哪里控制得住呢?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化成了瓦砾灰烬了……
出了李府,尺素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是怎么让李家起火的?”
晓媚含糊其词地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是用钱收买他们府中的下人喽,得,别说这些了,走吧,咱们去街上看看,买点什么年货……”
主仆几个重新上了车,吩咐了马三赶车,往集市上走去。
眼瞅着要过年了,集市上人也比往常多了起来,虽然国孝期间没有喧哗嬉笑之声,但吆喝叫卖之声却不绝于耳。
晓媚抱着手炉,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对车外的喧闹充耳不闻,却用意念跟丁丁沟通着,把他狠狠地赞了一顿。
“丁丁,好样的,这场火放的又快又大,干得好!”
丁丁得意的说:“人家可是有千年修行的,一场火算什么,再难的事儿都难不倒本大仙的。”
“那好,要是明天他们还不还我聘礼的话,你就去帮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吃点儿苦头……”
两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马车忽然停下了。晓媚睁开眼,说:“怎么不走了?”
马三儿嚅嗫着说:“夫人,是……楚王……”
闻言,晓媚掀开车帘,却见自家的马车外,停着一匹红色的骏马,马背上,一身蓝底云鹤纹缎锦袍的男子,昂然的骑坐在马背上,此时,他正紧紧的握着缰绳,面色肃然的盯着她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