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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藻被连着行李一起换到了贺灵则的房间——说是行李,其实都是魔教之人为他置办的衣物,他来这里时可是被掳来的,随身之物除了衣服就是面具。
贺灵则的房间里摆着许多小盅,谭藻知道那都是他养的虫,以前他常常被谭藻骂,房间里是不敢摆虫了,现在失忆,当然又恢复了这个习惯。
谭藻其实并不怕虫,虽然也不会喜欢,但当初的确是怀有他心才做出那种厌恶的样子。
他揭开那些盅看了看,一个个蛊虫都在沉睡之中,被身怀雌蛊王的谭藻惊动也不攻击,反而觉得亲近,有只金蚕蛊,还亲热地蹭了蹭谭藻的手指。
谭藻摸了摸它肥嫩的身体,心道难怪奉圣教的势力几年就恢复了这么多,他们有数不尽的财宝,又有蛊虫秘术,自然令人趋之若鹜。
蛊虫秘术再现人间,便如奉圣教走出深山,江湖势力必然再次分割,说不定再过几年,奉圣教真的要恢复往日风光了。
只是他应该……看不到那一天了。
谭藻正在感慨之际,贺灵则已推门而入。
此时月上中天,贺灵则大约是练完功洗了澡,中衣外只松散披着外袍,柔软的布料覆盖在他高大有力的身躯上,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由于内力充盈抑或蛊虫之故,他看上去真与谭藻初见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之间逝去的时间,仿佛从不存在。
谭藻恍惚之际,便听贺灵则不悦地道:“你怎么不在暖床?”
谭藻一时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
贺灵则道:“床都是冷的,让本教主怎么睡觉!”
谭藻:“…………”
谭藻难以置信地道:“要我把床睡暖?”
贺灵则冷冷看着他,并未回答,但眼中透露的情绪,无疑是肯定了。
谭藻脚步沉重地走到了床边,钻进被子。
饶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贺灵则纯情至此,倒不是他万分期待贺灵则要做点别的什么,但是这样也……也太过分了!
谭藻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而贺灵则趁他暖床的功夫,就坐在那儿玩自己的虫子。
两人也算是各自做自己的事。
半晌,贺灵则突然开口,“我是不是认识你爹?”
谭藻昏昏欲睡,刚开始都未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猛然清醒,懒懒道:“我自己都不认识我爹,怎知道你是不是认识他。”
贺灵则道:“我这些时间费力回想,总觉得我幼时记忆中,有个可亲的哥哥,和你长得就差不多,但是比你要好些,便如高岭之花,不可攀摘。只是后来,他似乎是不知所踪了,我也记不清……倒是要再问问靳微。”
谭藻:“…………”
谭藻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
贺灵则举着蛊盅,对月喟叹了一番,才爬上床来。
他一屁股把谭藻挤到里面去,自己躺在了被谭藻睡得温暖的地方。
谭藻:“……”
贺灵则又继续抒发自己对幼时记忆中那个哥哥的崇拜之情,“他通常很冷漠,不过内心其实十分喜爱我这个弟弟。”
谭藻:“……他内心的事,贺教主是怎么知道的?”
贺灵则:“……”
贺灵则:“你不知道,我养了蛊。”
谭藻忍住了嗤笑的冲动。
看来贺灵则疯时的记忆也未全部消失,反而被他错认为是真的幼时的零散记忆,但他可不知道那时候贺灵则是这样看自己的。
贺灵则痴痴讲了一会儿,“大概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你眼熟吧。”
谭藻:“哦哦,教主英明。”
贺灵则翻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谭藻被他一挤,滚到了床的内侧,此时贺灵则一睡去,他才发现贺灵则犹如一道山脉,横亘在他面前,使他不好下床。
坐起来看了看后,谭藻又觉得即便下了床,他也没有地方睡,反正床大得很,就睡这里也行。
于是谭藻又躺了下来。
半夜,谭藻被贺灵则推醒了。
谭藻:“……你干什么?”
贺灵则:“你怎么睡在我床上,让你暖床,不是让你睡觉来的。”
谭藻:“……”
贺灵则:“你睡踏板去。”
谭藻含着怨气抱着一床被子睡到了踏板上,万万没想到,当年贺灵则死乞白赖要睡他床的踏板,现在他也只能睡贺灵则床的踏板。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
谭藻一梦到天亮,睁开眼睛……
“啊!!!!!!!”
被垂着头趴在床沿看自己的贺灵则的大脸吓到,他一下连着被子一起滚到了地上,惊魂未定,“教主!!!!疯了吗!!!!”
贺灵则震怒,“放肆!!”
谭藻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混淆时间了,竟对着贺灵则大喊大叫。
他冷静了片刻,道:“对不起,贺教主,我刚醒,有点激动。”
贺灵则冷眼看了看他,“下不为例。”
“是。”谭藻镇定了下来,摸了摸脸上,发现面具不见了,一看之下,竟是抓在贺灵则手中,看来是贺灵则不但趴在床边看他,还是把面具扒了看的。
“贺教主,能否把面具还给我?”
“不还。”贺灵则将面具在手中抛了抛,斜睨他,“你人在圣教,身上的一切包括你,都是圣教的了,这面具也不例外,本教主想赏玩多久,就赏玩多久。”
谭藻:“……”
贺灵则不屑地道:“揭摩族的习俗,也不过如此。”
谭藻一听,有些生气。
他在罗那城待了几年,揭摩族人待他都很好,贺灵则讥讽这个,实在令他不悦。
谭藻道:“贺教主慎言!”
贺灵则却眯了眯眼,“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等谭藻回话,他又道,“我叫人查过了,你是白山亭的弟弟?”
谭藻冷眼看着他,并不回答。
“那你怎么会是揭摩人呢……”贺灵则随手将那面具捏了个粉碎。
谭藻:“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揭摩人了?”
贺灵则一愣。
谭藻:“即便我不是揭摩人,贺教主此举也太过分了吧。”
贺灵则翻了个身,靠在床头,手指抵着唇角,“你又能怎样?”
谭藻二话不说,举起手边一个蛊盅,摔在地上。
贺灵则瞳孔一缩,“你……那可是剧毒的蛊虫!”
他的话音未落,谭藻已然一脚将里面的蝎子踩得断去了一只钳子。
灰紫色的蛊蝎举着仅剩下的一只钳子,无声地趴在地上,明显未死,但也没有任何要攻击谭藻的意思。
看谭藻未受伤,贺灵则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才怒目道:“你竟敢伤我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