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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清楚一个道理,这世道,不是谁占据了法理上的优势,就可以获得诉讼结果上的获胜。
因为这世道是人情大于法制的,正因如此,才会有以权谋私的情况出现,这也是纪宁所要争取权利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这社会是由有权之人控制的,如果无权无势,就算有再多的银子,那也等于是给权贵储存的,早晚会被权贵用非法途径所得。
静萱问道:“纪公子在衙门不认识什么人吗?”
纪宁摇了摇头,道:“在下于官府中,实在不认识什么人,一直以来,我所秉承的原则,都是跟官府中人没有太多联系,今日也算是为你们破例。但下不为例!”
静萱和纳兰吹雪都没怀疑纪宁说的话。
但纪宁说这话是有目的的,他是想告诉这两个女人,最好跟权贵别有什么来往,否则是很难脱身的,而且纪宁也是不想以后再因为舒安堂,跟官府有太多的牵扯。
几人一起到了舒安堂,此时舒安堂内并无人过来骚扰。
纳兰吹雪道:“几天时间内,有人在舒安堂外面鬼头鬼脑,被我发现之后,将他们打走了,从此无人来骚扰!”
“有人骚扰,说不定是好事,因为这说明刘府的人对于从官司上获得宅院没抱多少希望,但现在看刘府的人没什么动作,就说明他们对用官司获得舒安堂,很有信心!”纪宁分析道。
“那如何是好?”静萱和静彦紧张起来。
“走一步看一步,在公堂之上,没有我的准允,别乱说话!但也别指望我一个人替你们说话,如果涉及到一些事实上的事情,还要你们自己来强调,我始终是外人!”纪宁道。
静萱和静彦将作为舒安堂的代表,参加这次的公堂审案,但她们两个在律法上近乎是两个小白痴,什么都不懂,都需要纪宁出来主持。
……
……
大兴县衙,老早就聚集了很多百姓。
到了腊月,这也是农闲时候,因为头年里风调雨顺,百姓手中有了一些闲钱,就会到京城来采办一些年货,尤其是京城城内城外的一些百姓,更是会扎堆到城里来,城中有不少的集市,这些集市会在年关之前非常的热闹。
当然,百姓在购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也会到衙门口这种地方凑热闹,京城一向有人表演杂耍,或者是一些娱乐表演项目,诸如杂技或者是胸口碎大石这样的表演节目,会有人捧场。
如果一次的表演下来,看的不过瘾,当然是衙门口看公堂审案更有趣味。
百姓平时的生活,缺少谈资,他们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一些交谈的谈资,好在街里街坊面前显摆一下。
“你看,我昨天去了衙门,听了某场某场案子,那里面的小寡妇可真是俊哪,结果跟门口的王大爷私通……”
诸如此类。
而这天的公堂审案,先开审的都是一些大案和要案,年底积攒的案子,基本都要审结,有很多“秋后处斩”的斩监候的,也都要在年底前定下来,到底是即刻处斩,还是在来年秋后算账,这都是一门学问,主要看每家每户能送上多少银子了。
如果送的银子多,还能多熬一年,说不定案子就会有转圜。
就算案子没转圜,说不定遇到皇帝大赦天下,那死罪就可以免,回家过安生日子去了。
在封建社会中,大赦的情况时有发生,新皇登基肯定会涉及到大赦,如果是太子出生,或者是太子大婚,甚至皇帝生了公主,皇帝大病初愈感谢上苍,甚至是风调雨顺,或者是天上掉块陨石……总之一切可以找来的借口,都可能会成为大赦的理由。
在大赦之后,所有在押的囚犯,都会被无罪赦免,所以在牢房里关着的那些涉及到“斩监候”,也就跟后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的,心里是最忐忑的。
这年头,可没有死刑转无期的规矩,斩监候也是死刑,只不过是秋后问斩而已。
腊月十五这天,公堂上先要过衙门里的刑事案,最后才是民事纠纷,而在民事纠纷案中,最惹眼的一个案子,也就是刘府跟舒安堂争房产,这也是最近以来京城人谈论最多的。
舒安堂,本是京城里小小的庵堂,因为这案子,也成为京城里有名的庵堂之一。
甚至有人还想去舒安堂烧香拜佛,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舒安堂并不对外经营,也是让人好生失望。
大兴县的知县名叫许礼承,是三年前大永朝的进士,刚履职到大兴县为知县,这也是走了关系的。
在大永朝,也不是每个考中进士的人都有实缺放任,尤其是三甲进士,一届会试会有三百名进士,其中有二百多人都名列在三甲,就是“同进士出身”,这些人在朝中想混出名堂,要么考进翰林院,可以成为清贵之官,要么就只能等放任官缺,或者是通过关系,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许礼承就属于四十岁才中进士,还是同进士出身,在朝中没什么地位,一直等了三年的官缺,才因为老丈人跟吏部的人有点关系,把他弄到大兴县这样不痛不痒的县丞里来当知县。
正七品的知县,在地方上也算有权力,可在京城,连个屁都不是。
当知县当到京城,随便一个上司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叫做附郭京城。
许礼承在京城当知县,所能获得的油水很少,就算有了油水还是要往京兆府和六部衙门那边送,为的是让自己能及早获得权力上的进取。
这天他才刚审了几个案子,都是不痛不痒的,就在此时,旁边的书吏跟他说明白:“许知县,一会会有金陵城的解元前来,诉讼的是舒安堂……也就是城西一块小庙宇的归属问题,原告是京城的刘府!”
“金陵城的解元?来头可不小啊,叫什么?”许礼承问道。
“叫纪宁,字永宁,属下查过,他的太师傅,可是称号大学士沈康!”书吏道。
“你……说谁?称号大学士沈康?”许礼承听到这名字,就有些不淡定了,这简直跟得罪权贵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