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宫装少女

梦回故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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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纪宁昂然步入诗词阁,进入大门,便是一个装修豪华,墙壁挂满了名人骚客的真迹。

    一位容貌俏丽、身段窈窕的宫装少女迎了上来,向纪宁行了一礼:“欢迎光临。”

    “嗯。”纪宁微颔首应了一声。

    那宫装少女立正后,露出微笑来,道:“不知纪公子您今日想买什么诗呢?”

    “呃?”纪宁微怔一下,立即明白过来,以前的纨绔纪宁多半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是买诗而非卖诗。

    原来,诗词阁非有意买卖诗词不能入内。纨绔纪宁经常装卖诗词进入诗词阁,他的诗词卖不了,只能买诗词,正好用来在狐朋狗友前或在青楼里装门面。

    当然,纪宁并不知道有这事。

    纪宁微怔之后,立即笑道:“不,今日本少爷不买诗,只卖诗。”

    这次,轮到宫装少女发怔了。

    不过,宫装少女反应也快,立即微笑道:“原来纪公子是要卖诗,请随妾身到鉴诗堂。”

    纪宁微颔首,跟在宫装少女往里面走。

    “不知纪公子要卖的是什么诗?五言,还是七律?”宫装少女问道,语气轻松,有点像熟人交谈。

    纪宁大概猜到以前的纨绔纪宁与这个宫装少女是认识的,他淡笑道:“都不是,一篇长诗。”

    他这次进入诗词阁卖诗换钱,不仅要还欠杜守等人四百多两和纪府坑他的近三百两,还要准备日后生活开销,少说也要一千两左右。

    一首五言或七律,不是旷世名诗,很难值卖得一千两。

    “长诗?”宫装少女一讶,不由停下莲步,扭头看纪宁。

    据她了解,纪宁连最简单的五言诗都做不好,更别说长诗了。她看过纨绔纪宁拿来卖的诗,简直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纪宁看见宫装少女投过来充满怀疑不相信的目光,淡笑一下,继续向鉴诗堂走去。

    鉴诗堂并不是一个大厅堂,而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一间间的鉴诗室。毕竟买卖诗词是一件隐秘之事,不可能一群人聚在一起。

    宫装少女引纪宁进入一间鉴诗室,关上门后,直接说道:“纪公子,请出示你的诗吧。妾身为你鉴定。”

    “你?”纪宁有些意外地问道。

    一个前台接待也能鉴诗?是不是太儿戏了?

    他审视地打量着宫装少女,发现宫装少女身材窈窕容貌俏丽自不用说,似乎气质也端庄优雅,不像是寻常女子。

    宫装少女认真说道:“教纪公子知道,妾身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升格丙等品鉴师。妾身斗胆鉴定纪公子您的大作。”

    诗词阁内有甲、乙、丙三等品鉴师,丙等品鉴师是最低级的品鉴师,专门鉴定一些没有名气的普通书生秀才所作的诗词。

    “原来如此,”纪宁立即动容地拱手祝贺道,“恭喜了。”

    诗词阁内,哪怕是最低级的品鉴师,在诗词上的造诣也非常人能及。这位宫装少女居然成为了品鉴师,至少也是一位才女。再配合她的俏丽容貌,称得上才貌双全。

    宫装少女回礼谢过纪宁。

    纪宁沉吟一下,说道:“能否借文房四宝一用?我的诗还没抄誊出来。”

    “当然可以。”宫装少女道,向纪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纪宁到旁边备用的书桌。

    纪宁坐到书桌前,动手磨了墨,然后执笔在一张铺展开的白纸上写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宫装少女在旁边看着,立即娥眉大皱,这哪是诗啊,虽然读起来有点顺口,但明显字句不工整。要说是词,好像也没这种格式的词牌。

    其实,在纪宁执笔开始写的第一个字,她的秀眉就开始微皱了,因为纪宁写的字实在稚嫩,与新手没多大区别。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纪宁继续写道。

    “咦?”宫装少女不禁发出一疯女声惊讶之声,美目大亮,下意识地念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好!虽然不成诗,但也颇有几分气象。”

    “纪公子,这两句话您拿回去好好修整一番,说不定能成一首好诗。”宫装少女不禁提议道。

    她确实与以前的纨绔纪宁接触多次,纨绔纪宁进入诗词阁买诗,几乎都是她接待的,算是相熟之人。所以,在看见纪宁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的两个句子,出于好心,就脱口提议说出来。

    纪宁淡淡一笑,继续写道: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看着纪宁接下不紧不慢地写下的诗句,宫装少女顿时不能呼吸了,美目睁得大大的,沉陷于这首诗的意境中,竟不能自已。

    诗抄写好,纪宁潇洒地站起来,离开案桌,把诗递过去,淡笑道:“姑娘,请。”

    宫装少女出神地下意识接过诗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双玉手捧着那首诗,瞧了纪宁半晌,叹气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此等好诗,已不是妾身能鉴赏的了。”

    “呵呵,那当如何?”纪宁淡笑问道。

    宫装少女震惊他一点也不意外,这首诗可是诗仙李白的大作。

    宫装少女却答非所问地道:“令尊不愧是文曲星下凡,才高八斗啊!”

    敢情是她以为这首诗是纪宁的便宜死鬼老爹纪凌遗作。

    纪宁闻言不由撇了撇嘴,本想装逼一下,没想因为诗太好,被便宜老爹占了便宜。

    不过,这也是他的意料之中。若无便宜死鬼老爹做挡箭牌,他还真不敢把这首诗拿出来。

    宫装少女把诗还给纪宁,然后说道:“这首诗必须恭请敝阁甲等品鉴师才能品鉴它的真实价值。纪公子,请。”

    纪宁微颔首,随宫装少女走出鉴诗室,回到大厅。

    宫装少女让纪宁在雅座小坐,她走到总柜台跟执事说了一番。

    然后,她转身返回到纪宁面前,抱歉说道:“纪公子,实在抱歉。敝阁甲等品鉴师暂时不在,需派人请回来。您若时间充裕,可随妾身到雅室小坐品茶稍候。若不然,您也可以与敝阁约定时间,改日再来。”

    原来,能成为诗词阁的甲等品鉴师,本身在诗词文学的造诣就很高,从来不是寻常人,都是当地的名儒、大儒或公认才华横溢的青年大才子。

    这些人岂会将自己拘囿于区区一座诗词阁?

    所以,诗词阁的甲等品鉴师只能是外聘兼任。

    另外,诗词阁虽是买读诗词的场所,但是真正能出州府的诗词不论是哪位才子都是不舍得卖掉,成全了他人名气。尤其是,才华横溢的才子往往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库,根本不缺钱。

    一年下来,真正需要甲等品鉴师品鉴的诗词绝不超过十首。

    所以,诗词阁的甲等品鉴师很少在诗词阁坐镇。

    “那就唠叨贵阁的一杯茶水了。”纪宁站起来微笑道。

    宫装少女俏脸露出几分微笑,优雅地行了一个谢礼,道:“纪公子,请。”

    纪宁点头,随宫装少女移步登上三楼,然后进入一间装修古朴、墙壁上挂着名画书法的雅室。

    雅室内的桌椅不是寻常桌椅,而是采用复古如汉代的案几和坐席。

    案几雕琢精细,坐席是做工精细的羊毛毯,座位上放着紫藤蒲团。

    “纪公子,请。”宫装少女做了一个请入座的姿势。

    纪宁颔首走过去,跪坐在紫藤蒲团上案几前。

    宫装少女也接着走过去,在纪宁对面,儒雅地跪坐下,动手点燃放置在案几左上角的青铜炉香鼎的焚香。

    两人面对面隔着一张案几而跪坐,相距较近,纪宁甚至能闻到宫装少女身上的淡淡幽|香。

    在宫装少女专心点焚香时,他下意识近距离打量一眼宫装少女。

    只见她冰肌玉洁,巴掌大小的瓜子脸,莹白饱满的额头,两道秀眉弯弯如柳叶如远黛,娥眉下是一双明亮清澈的丹凤眼,瑶鼻秀挺,樱桃小嘴一点绛红,肩若削成,胸|脯鼓囊囊的。

    这一近距离打量,纪宁才发现这个宫装少女居然是一个真正的美人胚子,若能盛装打扮一番,纵然不能倾国倾城,亦相差不远。

    随着淡淡的青烟袅袅,雅室飘满了令人安神静气的檀香。

    宫装少女问纪宁道:“不知纪公子想喝什么茶?”

    “顾渚紫笋。”纪宁随意道。

    宫装少女微点头,俏脸向门口,一双葱白素手对着门口方向拍了拍。

    很快,一位丫环小碎步走了进来,向纪宁和宫装少女行了一礼。

    “上茶,顾渚紫笋。”宫装少女对那丫环道。

    “诺。”丫环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宫装少女转回俏脸面对纪宁,以顾渚紫笋为话题,与纪宁从容谈起茶道来。

    纪宁以前是中国古文字研究硕士,免不了思慕古人,附庸风雅地经常品各种名茶,粗略翻阅过《茶经》、《煎茶水记》、《大观茶论》、《品茶要录》等茶道著作。虽对茶道不是很在行,但多少了解一些。饶是如此,相对古人,他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所以,茶道话题一打开,纪宁是侃侃而谈,听得宫装少女肃然起敬,不由暗道:“没想到他对茶道竟精通如斯,仅凭这点,世人唾弃他纨绔,怕是多有忌妒成分。”

    纪宁与容貌俏丽、气质端雅的宫装少女坐而品名茶论茶道时,诗词阁大门外的纪敬、杜守等人,还有占了大半条街的围观好事者站得大腿酸麻不已,仍不见纪宁出来。

    “怎么这么久?都过半个时辰了。”那些围观好事者不耐烦地议论起来。

    “可不是?站得老子腿都麻了!”

    “纪宁那纨绔不会是卖不了诗,但又不敢出来,就死赖在里面了吧?”

    “有可能哦。”

    “我看肯定是!”

    “等得太久了,不如大家散了吧?”

    “放|屁!他害得老子站得腿脚酸麻,浪费了那么多时辰,不等他出来狠狠耻笑羞辱他一番,唾上几口浓痰,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不错!诗词阁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他长久赖在里面?他很快就要被赶出来!”

    “对对,等下去,那纨绔很快就被轰出来!”

    至于纪敬、杜守等人更不可能中途离开,他们就是要守死纪宁。

    不过,他们都是从小锦衣玉食,几曾如此长久站立过,早已站得腿脚酸麻不堪,全身摇摇欲坠了。他们很想一屁股坐下休息一番,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必须保持公子形象,只能一边咬着牙一边在心里咒骂纪宁地苦苦支撑着。

    而在苏府听雨阁,苏蒹葭打发采霞派回去汇报消息的家奴后,走到窗前,放眼眺望远方,轻叹道:“我虽无伤伯仁之意,伯仁却因我而受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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