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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西斜的日光落在男人伟岸的背脊上,他如天神一般步入院中,终于出了月门。
若素的目光从回廊外拉回,脑中回想着褚辰方才的话:“...你怎会同文天佑府上那女子同名?我倒是不会介意这个......”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当真不介意?
患得患失当真叫人为之煎熬难耐。
银春从外头进来,屈身道:“大奶奶,夫人有请。”言罢,她似略显为难,咬了咬牙,低着头笑声提醒了一句:“夫人脾气虽变的快,可心眼还是好的,您嘴上多说一句好听的便是。”
若素闻言就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岂会好端端的这会子叫她过去?
银春摇头直言:“奴婢不知....只是....花嬷嬷这般同奴婢说来着,奴婢想着许是夫人哪里不如意了。”
在不如意,也断不会同一个刚进门几天的儿媳置气。
此事怕是有什么隐情,若素收拾一番,就去了东院。
有一天银春说的没错,侯夫人心眼并不坏,她也很容易笼络,只是‘甜头’给多了,怕是今后‘胃口’就会越来越大。
思及此,若素就命巧云取了一包洛神花带上,这些洛神是她今夏刚晒制的,有消食减肉之功效,侯夫人这等贵妇每日进食皆是鱼肉不缺,腰身早就失了窈窕。
侯夫人半老徐娘,依旧爱美,若素抓住了这一点。
若素到了东院,迎面就看见花嬷嬷一脸焦色,若素朝着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示意让嬷嬷莫要忧心。
她一入屋就看见乔若云红着眼眶似在同侯夫人哭诉些什么,可是她一到,乔若云立马就止了嘴。
“母亲,儿媳就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给您请安。”乔若云只是杵了片刻,就借口离开。
若素发现侯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十分不善。
这就怪了,今个儿还让花嬷嬷给她送了那些个闺房小画册,不至于这么快就变脸?
“跪下!”侯夫人厉声喝道。
若素怔怔看了她一眼,还是拎着裙摆徐徐下跪,地板上并没有摆置团蒲,寒冬腊月里,隔着厚实的衣裳,膝盖仍旧觉得硬冷。
“母亲,儿媳可是犯错了?您有话直说无妨,儿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素长的娇美,冲着侯夫人俏皮眨了眨眼。
“.....你...你还是起来吧。”侯夫人见若素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大抵她自己也知道有褚辰护着,没人拿她怎样,侯夫人也不会无端触了长子的逆鳞,万一他一怒之下,携着妻子搬离侯府,那
就是得不偿失了。
巧云拦在外头没有进来,这厢花嬷嬷赶紧扶着若素起身,心道,这大奶奶倒是个通透人,知道夫人不会当真责怪于她,还耍起了小把戏。
“你...你糊涂啊你,四房之事岂是你现在就能插手的?我原以为你是多精明的人儿,怎滴眼下就犯傻了!”镇北侯是武将之家,侯夫人虽出生高贵,名门闺秀,可在夫君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
,说话也变得没那么‘贤良’了。
若素登时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事,魏茗香今日刚找过她,乔若云就闹到侯夫人这边来了。
镇北侯府虽人丁稀少,可是后院这种地方,是无风也起三层浪。
她又激灵一笑,娇艳无双的眼角微微上挑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狐媚之态,侯夫人瞧着儿媳这般姿容,竟是说不得,也骂不得,谁叫长子就是喜欢她呢。
“母亲,魏姨娘的确来找过儿媳,但也不过是念及往日同居在乔家大院的情义上,儿媳愚钝,这怎就牵扯到插手四房一事呢?”若素明知故问。
大房今后是要袭爵的,倘若不分家,若素自是有操持四房家事的权利,只是眼下不成,时间点是个关键。
侯夫人半信半疑,她就不信魏姨娘会放弃怀上子嗣的机会,不求若素帮帮她。
甄氏医术何其了得,尤其是生育子嗣这一方面。
侯夫人道:“当真?她没有让给你给她看诊开方子?我看是巴不得求你让她立马就怀上四爷的孩子吧。”
“........”这叫什么话!
这一下,若素脸露赫然:“母亲!难不成儿媳就只能让旁人生孩子不成?今个儿呀,魏姨娘只是同儿媳说了些针黹女红之事,可是四弟妹想多了?说起来,她还是我表姐,我岂会胳膊往外拐?
这生孩子一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还是得.....”
她做羞燥状,眨巴了几下大眼。
侯夫人明白她是何意,是啊,四房的子嗣还是得靠着褚纪,跟若素有何关系?
听了若素一番话,侯夫人顿觉清醒,思虑半响,也觉得今日之事是她太急躁了,差点就动了长子心尖上的人。
甚为不善!
“罢了罢了,你既无心,也就无你之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就给我抄份佛经吧,也算是给你公爹积德了。”镇北侯常年在外守边,侯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必会抄了佛经烧给佛祖,已求庇佑。
眼下日头已经落了西山,若素算了算时辰,抄完佛经再回去的话,褚辰也差不多睡了。
如此正合她意,遂满心欢喜的应下:“儿媳听母亲的安排。”
侯夫人倒是很纳罕,心道这小妮子会这般听话?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抄佛经之前,侯夫人留若素用了晚膳,其间,若素又命人泡了洛神花茶给侯夫人品尝,里头还添了花蜜,酸甜可口,最是消食。
此刻,西院四房的乔若云就坐不安稳了,听了丫鬟打探来的消息,将一杯滚烫的茶盏摔落在地,愤愤道:“白若素!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魏茗香要是怀上了孩子,我...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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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有专门的议事厅,若无事关紧要之事,白启山和白虎不会亲自登门,如此褚辰便在议事厅单独见了二人。
一番商谈,白启山如释重负:“哎!没想到会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文将军的大军就在城外,幸而褚辰你早有远见,让清风寨的弟兄半年前就在大兴隐居下来,真要有个冲突发生,咱们也便有个
应对之策,不过金陵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可是大皇子另有他策?以他之能,会识破我们的计划么?”
白启山越发觉得女婿深不可测。
褚辰品着茶,半晌未语,白虎道:“姐夫,你怕什么?反正我们什么也没做,就等着大皇子杀回京,和小皇帝鱼死网破,再坐收渔翁之利。”
白启山脸色难看:“我受先帝看重,没想到如今....看眼睁睁看着朱氏子孙相斗,竟无能为力。”
白虎一巴掌拍在了白启山肩头:“姐夫,你此言差矣,我们此举正是为了保住先皇基业,大皇子藏身于江湖组织多年,他身上杀气甚重,不宜为帝,小皇帝更不值得一提了,倒是十四皇子还有
栽培的可能。”
是么?这当真就是计划?
白启山眸光晦深莫测的看了一眼褚辰:“待新君弱冠,你当真会放权?”他又一次确认的问道。
褚辰放下杯盏,深知岳父是个忠臣,更是个恪守礼节之人,他不信任自己也属正常,恐怕也曾怀疑自己想坐上那个位置吧。
“岳父大人放心,有您在,小婿不敢造次。”
白虎仰面大笑,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同门师兄如此低声下气。
三人又相商一番,到了夜幕俱黑时,褚辰传了膳,白启山临走之前,提到了爱女:“怎滴没见到素素?”
褚辰面容清朗,恭敬道:“怕是俱冷,在屋子歇着呢,改日得空,小婿再携她去府上拜访。”他双手一缉,明摆着送客了。
白启山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同白虎打道回府了。
清冷的月光洒了满地的银霜,褚辰踏月而来,手里头拎着半壶米酒。
那晚小妻子醉的迷糊朦胧,她在他身下犹如夜姬小妖,竟比清醒时多了万般妩媚,褚辰很想再度重温一次,今日在宫内遇见文天佑一事,让他胸口堵闷,他急需消散一下这份消极的情绪。
待登上小阁,未曾见到小妻子的身影,遂叫来了银春问话,这才知她在东院。
这厢又亲自去了侯夫人院里一趟。
若素也只抄了半份经书,因答应了给褚兰调理身子,侯夫人就免了她一半的‘责罚’,不过还是让她带回小阁接着抄,明日便是十五,她必须一早就将抄好的经书送过来。
若素深知,这是侯夫人对她的‘变相’惩戒。
褚辰赶到时,她正好从内室走出,二人目光相撞,若素悄然避开了他注视。
“母亲没为难你吧?”褚辰拉着若素的手,二人漫步在了小径之上,周边是盛放的腊梅,满鼻的幽香四溢。
若素身上裹着雪白色披风,整张脸都裹在里头,就显得水眸愈发晶亮:“为难倒是没有,只不过今晚怕是睡不成觉了,我还得抄经书。”
褚辰身形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