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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葆春堂并不是最大的医馆,也不是医术最著名的医馆,可因为老板王大夫救死扶伤、乐善好施的好名声,生意永远都红火着。
忙了一整天,到下午太阳落山时大堂聚集的人总算是散去了,只剩下三三两两抓药的,王大夫这才靠在了椅背上缓缓舒一口气,然后拿起茶杯来喝下两口茶。
一转头,刚进医馆的小徒弟正从帘子后往外探头探脑的,他出声问:“怎么了?”
小徒弟这才说道:“师傅,那人醒了。”
王大夫放下了茶杯,与小徒弟一起往后面走去。
一间客房内,薛尚清平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夕阳下的一抹银杏绿影。
小徒弟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道:“他好像是个哑巴,也听不见,问什么都不答,好像连喝药都不知道呢!”
王大夫到了床边,问:“年轻人,你是否好些了,坐起来把药喝了吧。”
薛尚清一动不动,果真像是没听到一样。
王大夫看了他半晌,自己也在床边坐了下来,沉声道:“老夫半夜把你从街上救回来,为你敷药煎药,不顾外面的求医者无数,照顾了你好几天,现在你好了,就是这样连话也不肯回老夫一句?”
这一句后,薛尚清缓缓回过头来,看向他。王大夫吩咐徒弟道:“扶他起来吧。”
徒弟马上去扶他,这会儿他倒是听话地慢慢坐了起来,半晌,缓声道:“多谢大夫。”话短,死气沉沉,却总是开口了,目光迟缓呆滞,却总是看向大夫的。
王大夫微微一笑,“老夫猜得不错,你果真是个敬人守礼的,看你右手中指上有厚茧,应该是个读书人吧,读的书还不少,你这年纪轻轻的,又读过书有才学,怎么就想不开呢?”
小徒弟一愣,“师傅他哪里想不开了?难道他是自杀的?”
王大夫一笑:“当然不是,小毛孩不懂别乱说。他受的伤虽然深,但并不是致命的,原本这样的伤当时应该有力气走到两边百姓房屋前去拍门求救的,可他却没有,躺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动。我后来给他敷药,本来第二天他就可以醒过来的,可他却迟迟不醒,一直到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才醒过来,醒了,也不应声不喝药,他这是完全没有求生意志啊。你说对了一半,他虽然不是自杀的,却与老夫见到的许多轻生自杀的人情况一样啊。”
“原来是这样……”小徒弟看向薛尚清:“你是为什么不想活呢?我看你又不穷,又没病,你怎么会想不开?”
薛尚清不答话。
王大夫说道:“想必你是遇见了大坎了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这人,无论是谁,他命里总要有几道坎的,除了那些突然横死的,其他的都得慢慢熬,只要把这命留住了,它就能熬下去,等把这坎熬过了,你才知道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他说着,指了旁边的药碗道:“这碗汤药里,有一味药叫当归,是补血活血之良药,它生时,长着绿叶,开着白花,没人认识它,它死了,把根挖出来洗了烘干,再放在罐子里熬,就成了治病救人的宝,你说当归命里最辉煌的时候,到底是受煎熬之前,还是受煎熬之后呢?很多时候,死才是生啊!”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啊!”前面传来一阵着急的呼喊声,王大夫立刻就赶了出去,不一会儿,小徒弟也出去帮忙了,薛尚清一人坐在房内,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沉默着一声不发。
这样,持续了三天。总是沉默,总是呆滞,有些时候在劝说下会喝点药,有些时候又不喝,要敷药的时候,自己躺着一动不动,也不叫疼,也不看自己的伤,任旁人在自己伤口忙碌。
晚上,大雨突然来临,就在天黑不久后。
王大夫与医馆的人都去睡了,该给他喝的药也喝了,没有燃灯的房中一片黑暗,薛尚清躺在床上,看着外面被风吹得疯狂摆摆的树枝,以及一阵又一阵金钩一般的闪电。
白天为了通风,窗子都是开着的,雨到晚上才下,没有人觉得他这个人连窗子也不会关,所以都没有过来替他关,但他确实没有关,只是任窗子大开着,任外面飘泼似的大雨从窗口飘进来,打湿他身上的被子,打湿他的脸。
他一动不动,看着这几乎要摧毁一切的狂风骤雨。
被刺一刀,尽管不致命,但如果那样躺到天亮,他会失血而死,可偏偏有人经过发现了他,偏偏那人是个夜诊归来的大夫,偏偏那还是个善心的大夫。
他不吃药,对自己的生命漠不关心,偏偏有人劝他喝药,有人替他关心。。
他其实没有想过死,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活而已。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以前二十多年忠心报国、光耀门楣的那盏明灯不见了,后来他不顾一切追求的那抹身影也不见了,所以,他失去了方向。
“哧”地一声,闪电在窗外划出一道可怕的裂纹,他眼前一道猛烈的白,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危险近在咫尺,死忙近在咫尺,如果这会儿,闪电真的将他击中了呢?他真的想就此死去吗?
不,他不想的,他不那么信她真的忘了他,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或者,失去了记忆的她才会愿意嫁他,成为王爷之女的她再也看不上他……她不是这样的,不是么?
若他此时没有了对她的记忆,再见她,他恐怕也没有任何感触。睿王说得对,若她真的对他有意,哪怕失去了对他的记忆,再见到他她依然会对他生情的,只是,答案并不是像睿王说的她没有,只是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而已。
死即是生。
他死过一次,他们的感情也在同一刻死去,然后,一切重来。他活了,他们的感情也重新开始,这一回,她是真正的他,他也是真正的她;她有自己的思想记忆,他不再是救起她的恩人,不再是她的衣食父母;她是睿王秦悦的女儿,而他是……
他不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不是么?他是从天下读书人里选拔出来的探花,他是大和未来的的肱骨之臣,睿王若嫌弃他出身低贱,那他便挣得一个高贵的身份,睿王若嫌弃他轻贱暖暖,那他便证明他从来没有,而暖暖……她不再叫暖暖,他也不再是救了她的杜陵县令,可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
黑暗中,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把一切风雨闪电都隔绝在了窗外。
风没有了,雨没有了,烛光缓缓亮起,房中一片温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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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初歇,天地一片清和,蓝天白云之下微风凉爽阳光明媚,结实厚重却并不奢华的轿子自青石砖的大道上走过,看不出主人的身份,只是从车技精湛的却装束普通的车夫、目光如炬却默然无声的护卫身上能猜出轿中主人条件必然优渥,只是此趟出行却并不愿招摇过市。
突然,车夫停了下来,骑马走在前面的两名护卫握紧了刀,一动不动看着前方。
“怎么了?”轿中人问。
车夫回道:“娘娘,前面站了个人。”
护卫已经朝前大喊道:“前面何人?”
“臣薛尚清,叩见皇后娘娘。”
听这声音,沐晗挑开帘子,从轿子内露出脸来。
薛尚清,似乎是那个吴郡里的县令,沐晗看着前方朝她跪下的人,心里有些意外,本以为他已经回去了,没想到事隔多日,竟然又见到了他。
“你认出了本宫的轿子,可知本宫的轿子并不是轻易能拦的?”沐晗缓缓道。
薛尚清回答:“臣有奏疏,恳请娘娘一观,若娘娘不满,可治惊扰之罪,立即赐死。”
“那,恐怕你要被治罪了,本宫为后宫之人,不看什么奏疏。”
薛尚清将手上呈着的卷幅在地上铺开,从身上拿出笔来沾湿稍许,划去最顶上一排字,添了“无题”两个字,再次呈上道:“臣作一文章,恳请娘娘垂阅。”
沐晗轻轻一笑,不再为难他,让护卫接了卷幅过来,只看到一半,她便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薛尚清,等看完,她才问:“你没说,若本宫没有不满,要如何?”
薛尚清叩下头道:“若娘娘没有不满,请娘娘将此文章引荐于皇上,臣在此叩谢娘娘隆恩。”
沐晗将卷幅收起来,看着他脸上微微笑,不答可否,只问道:“你现在居于何处?”
“回娘娘,臣现居于城东葆春堂。”薛尚清回答完后,前方帘子就被合上了,他挪到一旁让开路来,再次将头叩下地道:“恭送娘娘——”
轿子从他身旁经过,慢慢远去。他这才抬起头来,抬头望天,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来。大雨之后的天,果真是一片清明。那客房窗外的银杏经过之前雨水的冲刷,应该更显苍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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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好多人一直纠结为什么薛尚清在伯母面前不维护沐晞,我要解释一下啊,因为那个时候并不是危机时刻,他不需要那么做。首先古代如果你自己不是家长,那你要娶妻,这个妻必须经过家长的同意,如果不,那她就是妾,或者是非法同居,没人会承认她的身份。其次家长最讨厌什么样的妾?是长得好看把子孙勾得团团转的妾,如果薛尚清那个时候就为了沐晞而和从来都是敬重的伯母大闹不和,那伯父伯母会怎么想?这个妾,是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她会害了我的侄子,你看他现在就为了她大逆不道了,以后会弄成什么样?这样,他们会不顾一切来反对沐晞,别说妻,连做个妾都不会被允许。
去板夫聚。古代,世人不容许男人把女人看得太重,特别是这个女人并不是妻,还会把男人一切的过错怪到女人身上,而且个人如果要与家族对抗,那过程之艰难远非我们能想象……综上所述,薛尚清的策略不是为了沐晞闹个天翻地覆,而是先稳住长辈,把沐晞留在身边,等长辈走后,从长计议——如果他的年纪再大一点,沐晞生了后代,再找一个比当下合适的机会,扶沐晞为正室的机会会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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