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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门前,正欲敲门,却在抬手之后将手缓缓放下来,试探性地直接将门推去。若是敲门,尚淑一定会在他进门之前停了笑声,这让他失落,因为他已经好久没见她如此开怀地笑了,尽管作为将出阁的女子于过放纵,但现在她还在家中,如此笑一笑也好。
没想到门根本就没拴,一推即开。推门之后,薛尚清整个人愣住。
原本他想的,她们多半是在聊天说笑,因为院里没有秋千之类的玩物,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竟是双双蹲坐在地上,逗着只黑白花色的小狗。
那小狗他认识,是侧对门何先生家里的,平常一般只在街道上玩,很少进别人的院子,进自家的院子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而正在此时,那狗却逃离她们两人包围的圈子,跑到了院中墙角,就在两人疑惑时,它抬了一条腿,在墙角撒起尿来。
乍然见到这情形,沐晞大吃一惊,随即就指着小狗哈哈大笑道:“我说它怎么懒得动了,原来是尿急了呢!哈哈哈!”薛尚淑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听到她这样说,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只是抿着唇噤着声,没她笑得那么大声。
薛尚清早已看不下去,沉声道:“尚淑。”
听到这声音,薛尚淑赶忙回头,在见到薛尚清那一张不悦的脸时立刻就从地上站起身来,她原本只是蹲在地上的,只时站起身也极快,且立刻就退到一旁,轻声道:“哥……”
薛尚淑低着头都不敢看薛尚清一眼,而沐晞却只是回头瞟了一眼,然后朝厨房喊:“沈妈沈妈,你的大人终于回来了,开饭开饭,可以开饭了!”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薛尚清看着妹妹,厉声道:“爹为你取名尚淑,便是盼你能贤淑,我平日让你读书认字,便是盼你能知廉耻,习礼仪,什么时候,你竟变成了这样!”
薛尚淑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双手使劲绞着袖子,眼睛里都快挤出泪来。
坐在地上的沐晞抬头看一看薛尚清,奇怪道:“尚淑变成了哪样?”一边问着,一边看到墙角的小狗已经小便完,顿时笑道:“嘿嘿,小花花变成了小脏脏,小脏脏,过来——”说着就起身要去抱小狗。
薛尚清万万想不到她竟还要继续,冷声道:“姑娘看上去年纪不一定比尚淑小,这样有失修养的事,还是别做了吧。”
沐晞看着他,很是奇怪:“有失修养?什么叫有失修养?你是说我不能再把小花抱来玩吗?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躲着他家的主人偷偷把它抱进来,还没玩多久呢!”说着,又要去抱狗。
“姑娘!”薛尚清的态度又冷硬了一些:“你年龄也是十七八,在家中也是将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不顾仪容,坐在地上逗狗?且见刚才的不雅情形,不仅不避,还丝毫不顾廉耻地大笑,如此哪怕被我点出也不知悔改吗?”
这时沈妈也从厨房出来,薛尚清看向她,语气稍缓,却仍是带了批评之意:“沈妈,你既在家中,怎么任由尚淑如此胡来?眼看将至年关,郑家随时都会过来,她这样子若被郑家人看到,你让我如何与他们解释!”
沈妈也一副羞愧之意,低头道:“我也是糊涂了一下,想着小姐这些日子总是不怎么舒心似的,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玩伴,今天与这姑娘玩得开心,也就忍着没说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大人尽管骂我吧。”
“她的错,自然是该她受训。”薛尚清又看向薛尚淑。
沐晞“嗞”了一声,“不就是逗一逗小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说尚淑做什么?”
薛尚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错的女人,隐忍半天才沉声道:“姑娘,你因重伤,连父母亲人都不记得,女子规范自然也记得不多,所以我并不怪你,但既然他人已为你点出来,你仍不知错就不对了。”
“我没觉得自己错为什么要知错呢?”沐晞反问。
一旁薛尚淑朝她看过来,拼命地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和薛尚清顶撞,沐晞看到了,却不以为意道:“不怕,他是你哥哥,又不是我哥哥,我才不怕他说呢!”
她竟然就这样把这话说了出来,撞到薛尚清的目光,薛尚淑立刻就低下了头去,再不敢多露出一个举动。
薛尚清再次看向沐晞,“姑娘,我的确不是你亲眷,但你如今在我家中,我又是一方父母官,我自认,我有责任教你何为对,何为不对,要不然等到不日之后你父母来我家中找到你,见你完全不知何为礼仪廉耻,恐怕还要怪罪于我。”
沐晞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以前所识所学还是存留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礼仪廉耻”几个字让她解释她一时不会解释,但听了却完全能明白意思,也知道什么“不知廉耻”这样的话是很少当面对人说的,特别是她可是从来不会有机会听到。现在听薛尚清这样说,立刻就回道:“谁说我不知道廉耻了,我当然知道,可是逗一逗小狗,看见小狗好玩笑两声而已,哪里就耻了,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姑娘既然说知道廉耻是什么,那敢问姑娘,在姑娘眼中,什么事称得上‘廉’,什么事才称得上是‘耻’?”
“你在路边救了我,又给我请大夫,让人照顾我,这算得上是廉嘛,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人应该还是不错的。”沐晞回道。这话,也让薛尚清对她的恼怒稍稍平息了些,也明白,至少她也不是完全不懂世事的。
没想到下一刻,沐晞就接着道:“至于耻嘛,我举个例子,如果你和小花一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到墙角去脱了裤子解手,就是耻。”
这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没了声音。
沈妈大惊失色地看向薛尚清,薛尚淑也满脸惊骇地偷偷看向旁边,而薛尚清,此时牢牢盯着沐晞,抿着唇,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气得发红,却是一言不发,抬步就往正屋走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沐晞在后面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正房的房门道:“果然生气了,果然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真好玩!”
一直到用饭,薛尚清的脸都是黑的。薛尚淑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低着头坐在桌边连眼也不抬一下,沈妈也是在一旁默默侍候,不说多的话再来惹恼他,沐晞却不同了,一边憋着笑,一边又作出认真的样子来时不时瞅瞅薛尚清。
从头至尾,他都一句话也不说,脸也依然紧绷着,甚至比之前绷得更厉害。沐晞看着,想到自己还要在他家住着,有意缓和,便瞧向他软声道:“大人……薛尚清大人?”
薛尚清并不理她。
她更加放软了声音,安慰一般地开口道:“小清子,不要生气了嘛,我不是脑子受伤了吗,说话不好听你就当没听到啦。”
“还有,大不了我以后自己偷对面的小狗,自己抱着玩,不带着尚淑玩啦,而且我还可以监督她刺绣哦。”
“小清子,你就算了嘛,说不定我不只摔得不记得事了,还摔傻了呢,你和我计较什么嘛!”
薛尚清放下手中的碗,转头道:“姑娘,第一,姑娘可以称我大人,也可以称我的字子白,但不要如此不敬地拿我的名字作乐。
第二,既知错,就不要拿其他理由来当借口,哪怕是你头上有伤。我们都知道,你的伤还没到影响你言行的地步。
第三,你也知道,对于那条狗,你需要用‘偷’字,不错,不问自取,便是偷,无论是不是准备据为己有,都是极为不对,以后还请姑娘自重。
阁地接开。第四,圣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此话还请姑娘牢记。”说完,看向沈妈道:“沈妈,以往只有我与尚淑二人,同桌共食尚可,如今多了这位姑娘,并非亲眷,饭菜还是分作两份我独自在房里用吧。”
“我不要。”沈妈没回话,沐晞却先开了口,使得薛尚清再次看向她。
沐晞回道:“我不就是开了一句玩笑吗,你怎么就能生气到这个地步呢,还连饭都不和我一起吃了,分成两份多麻烦嘛。”
薛尚清平声静气地解释:“姑娘,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我也会如此按排,我与你无亲无故却住一屋之中,自然要事事尊守礼仪,如若不然,恐怕会给姑娘的声誉带来影响,此事也是为姑娘着想。”
“我不介意!”沐晞立刻说。
薛尚清看着她,半晌无言。
沈妈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好,只好开口劝道:“姑娘呀,你不介意,你爹娘会介意呀,我家大人的为人那是别人说的,一清二白,他救了你一个年轻姑娘在家里,人家左邻右舍的都看着呢,将来要是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对你不好,对大人也是不好啊。就听大人的,把饭菜分成两份,大人在房里吃,你和小姐两人感情好,就在你们房里吃,这哪里不好了?”
沐晞思虑片刻,目光在饭桌上那碗笋蒸鹅上移开,抬头道:“那你得保证,给我们的饭菜和给他的饭菜一样,不能只把肉给他,把什么白菜萝卜的给我们。”
沈妈这才知道,闹了半天,她在乎的不是什么声誉啊,名节啊,而是那每顿只有一碗的荤腥呢!的确,她就是因为有大人吃饭,怕他累了一整天却连饭都吃不好所以才会每天特意的花钱备上一份荤菜,鱼啊,肉啊,鸡鸭鹅什么的都不怕费钱,没想到这丫头竟是看了出来,这才死活不愿意和大人分开吃饭。
看着沐晞满是担心的模样,她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便回道:“好,我保证,你们和大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有大人的鱼肉,就少不了你们的鱼肉。”
“好,这样我就放心啦,分开吃就分开吃嘛,男女授受不亲,本姑娘的名节很重要呢!”说完,凑到沈妈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这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到薛尚淑耳中,她再次紧张地看向薛尚清,只见他静静坐着,似乎周围没再旁人一样用着自己的饭,只是那目光沉静得可怕,脸上也绷得更加吓人。
从小到大,哥哥得到的都是夸赞。小时候,因为才华过人,稳重懂事,爹娘和族中长辈夸赞,长大后,一路考到探花,衣锦还乡,得到的更是家乡人的夸赞,后来到杜陵县做县令,廉洁守法,勤政爱民,被全县百姓所爱戴,他得到了更多的夸赞,而像今天这样,说不喜欢他的话,哥哥还是第一次听到吧。他一样自律严谨,肯定是会受不了的,可看看面前的姑娘,她又觉得……这姑娘说话还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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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去县衙,薛尚清才想起来那对玉镯竟还没有给妹妹。前天晚上,因为李媒婆到来,又因为急着给家中那位姑娘请大夫,忙到最后竟忘了;昨天晚上还在路上时都记得给,结果回到家中……
沐晞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薛尚清立刻强迫自己不去想起她,反正他多半时间都要忙着自己的事,也就回去才会与她碰面,而他已知道她的禀性,以后少言语,不与她多交涉就是了。只是尚淑……但愿她能有足够的自持力,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不要被身边之人所影响。。
等到了县衙,薛尚清便彻底不去想家中之事了,宁神静气,全神贯注地忙公事,没想到才坐下没多久,衙前大鼓就响了起来。
一听这鼓声薛尚清便凝重起来,立刻起身准备升堂。前一件杀人案刚过,如今又有人击鼓,这样将至除夕的时节,他只盼击鼓之人只为着小事,不是又遭了什么大祸。
升堂,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原告进来,却是他正好认识的人。杜陵县算是大县,那怕他做了五年的县令所能认识的人也就那一些,然而现在告状的人不同,他姓张,名叫张有金,家宅正好在自家不远处,同在一条街,再往前走些远就到。看见这张有金来,再看他脸上的神情,薛尚清便放下心来,料到一定不是什么惨祸大案。因为这张有金虽然家中富庶,为人却不怎么大方,总会与人因为钱财起争执,而他因为与自己这个县令住得近,时常照面,自认关系不错,所以一时争执不下就会到衙门来告状,他在任五年,已接了张家七件案子。
七件案子里,有些确实是张有金占理,有些却不是,所以对于接下来的案子,薛尚清心中并没有定数,只能看看再说。
上堂之后,张有金便一下子跪了下来,痛声大喊道:“大人,大人哪,有人家中被盗,还请大人为小人作主!”说着,竟似要哭出来一样。
若薛尚清与他不熟,看他这样子一定以为他家中是在夜里逢了什么大盗,被洗劫一空,可在知道他后薛尚清却只是镇定着,缓声道:“堂下之人报上姓名,有何冤情慢慢道来。”
“姓张,名有金。”张有金早已知道这程序,报名字报得极快,然后马上愤声道:“小人家中侍妾身怀有孕,所以小人便在福仙楼订了鳜鱼,只要他家弄到了新鲜的鳜鱼,就给小人家里送一条来,小人让厨子现做。结果昨天福仙楼又派个帮厨来送鱼,小人侍妾正好有事问那帮厨,就唤他进房问了几句话,结果帮厨走,侍妾房里的耳环也不见了,那可是小的在京城花大价买的耳环,小人今天一早就去找那帮厨,没想到他竟死活不承认,小人在他身上搜,耳环倒是没搜出来,却搜出来一只镯子,他一个小帮厨,哪里有钱买玉镯子,那小子肯定是个惯偷,小人家的耳环一定被他藏起来了,说不定昨晚就去当了!”
“传帮厨。”薛尚清简短地下令。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要看事情真相,只有传被告上来看双方说话。
很快有偷窃嫌疑的帮厨就被带上来,薛尚清原本在情感上是偏向于帮厨的,因为一个小帮厨,不是主动进主人房间,而是被传唤进去,而且在问话期间,那侍妾的屋中肯定不只侍妾一人,帮厨也不可能在房中随意走动,他如何能有本事去偷到一般只会放在梳妆桌上的首饰?可是等看到这帮厨,他却又不确定起来。
因为帮厨的神情举止,他是被人带进来的,年纪轻轻,本应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若被人冤枉,定当不服,理应昂首挺胸地进来,可现在呢,他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脸一样,脚步也十分不愿要被人拉着才往前走,很明显,他不想上公堂来。
只到现在,推论还为时过早,薛尚清一边观察着这帮厨,一边问:“堂下之人姓名身份。”
那年轻的帮厨仍然深深低着头,甚至没有立刻回话,沉默半天才有些口吃道:“小人……小人尹小七,在……在福仙楼……做帮厨。”
这口吃,并非天生,而是紧张。薛尚清在心中如此判断,然后问:“你身旁张有金状告你昨日趁送鳜鱼之际偷穷他家财物,你可承认 ?”
“不,小人不承认,小人……”听说“偷窃”,帮厨立刻抬起头来,然而在目光碰到薛尚清的那一刻立即就低下头去,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着了地,再不肯抬上来一点,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小人没有……”
薛尚清自然觉察出了他态度的异常:一边十分硬气地说自己没偷窃,一边又生怕抬起头来,真的只是胆小吗?
他沉声道:“尹小七,抬起头来。”
这句话说出时,尹小七的身子明显一颤,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薛尚清将惊堂木抬起敲了一下,再次出声道:“抬起头来,看向本县。”这尹小七似乎怕他,他倒要看看,他为何怕他。
尹小七这才将头抬起来,下腭紧绷,像是咬着牙为自己打气,而且只是抬起头来,眼睛依然下垂着,并没有如他所说看向他。
薜尚清仔细辨认着,确定自己之前的确是没见过此人。那他为什么不敢看自己?尽管多的是百姓不敢见官,上公堂就腿软,但他到杜陵县后这状态已经改了许多了,因为他有一个好官声,那些百姓知道他不会轻易打板子、轻易送人进狱,所以只要没有做不义之事就不会太胆怯,特别是县城之人更是如此,而这个尹小七……他在城里最大的福仙楼做帮厨,理该有些见识,怎么还会如此?
“本县再问一遍,对于张有金的状告,你是否承认?”薛尚清问。
尹小七立刻回道:“不承认,小人没有!”
“你还死不承认是吧,那这证据呢,你说,这玉镯子你从哪里来的,你恐怕都不知道偷了多少回了!”张有金大喊一声,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只玉镯子举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张有金手上看去。那的确是一只玉镯,如此被他举着,透着外面的晨光,流露出碧绿的华彩,这玉,不仅是真的玉,而且玉质还不算差。
“不,我没有……你把这玉镯给我,给我!”尹小七立刻就去压,张有金却早有预料地躲开,且后面衙差见这情形也马上上前按住尹小七,大喝道:“公堂之上,老实点!”
在见到玉镯的那一刻,尹尚清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到衙差从张有金手上接过玉镯呈到他面前,在细细端详之下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这玉镯似曾相识,因为……这竟像是……
答案,他竟不敢再往下想。
抬起头,他再次看向尹小七。尹小七早已重新低下了头去,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是紧张的,害怕的,就像犯了大错的小孩子面对父亲一样,别说抬头看向父亲,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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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估计天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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