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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就这样离开皇宫,陪同皇后一道捎带个打酱油的张太后,去往林老太傅所病逝的鄢州林家,而沈夙媛仍留于宫中,朱炎这一去算上来回行程约莫一周后即可回宫。临走前他同她的疯狂行径并没有做任何措施,而事后,她也没服用避孕药物,甚至……那一场缠-绵几乎没几个人知晓。
她大概不太在意,心道若真让朱炎一枪中标,那只能算他运气太好,若下个月月事依旧,正好少点麻烦。毕竟若真怀上了,这不得气死林皇后,逼疯张太后,乐傻了朱炎,总言之,目前这情形,未曾彻底稳固之前,她确实不是很想要孩子,再者……说到底她的年纪确实嫌小,孩子的问题还是要提前准备好,然后她再做一番功课,好生请教请教,这样她才放心生了孩子让自己来带。
其实这要转换到现代,她就是早恋早孕的问题儿童啊……而放到古代,就和一日三餐似的十分寻常。
而知道实情之一的林嬷嬷,自从那天得知娘娘和皇上终于修得正果,立马烧香拜佛,天天把观音菩萨架在床头,一日拜三拜,嘴上每天念叨着要老天开眼,赐一个男孩纸到她的肚子里。
她很忧郁……这样明显的重男轻女真的好吗?虽然母凭子贵,但是她本身就已经富贵顶天……娃儿的性别还需要分得那么重要?自然,这话她目前是没法和林嬷嬷沟通的,毕竟无论改革再成功的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存在置喙的必要性,更不提这样旧社会封建时代。
故而,沈夙媛就随林嬷嬷去了,让她求个心安也好。
之前在宫里头,朱炎忙起来一周见不着一面都是常事,因此于她而言,朱炎这一趟出宫,若就当他是办公事去,心里倒也没什么介怀。然不知为何,或许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心态产生了极为细微的变化,从前,她对他收放自如,是站在上帝视角揣度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但是现在……心境变了。
她竟真的……有了一丝如蓉嫔所说的一丢丢的担忧。
沈夙媛并不怕朱炎的心会变,他待林皇后寡淡如水,她一直知晓,然林家的会使出怎般手段……她身在宫中,却不得而知。
朱炎离宫的第一日,皇后同张太后不在,不必请安,她之前一直规矩自己早睡早起,如今倒是能睡个懒觉。
他离宫第二日,她上静心殿陪伴太皇太后,隔代的祖辈聚在一块聊上一天,太皇太后许是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同时对林老太傅的事情有所耳闻,便抚慰她让她放宽心,再不过几日人就能回宫,别多想累着自己。她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其实想说,她并非多想,只是忽然牵挂起那个霸道的说出“全天下都不能阻拦他要她”的男人。
第三日,蓉嫔,玉嫔,又带了两只陌生的酱油来拜访她,她对谈心兴趣缺缺,很快打发掉她们,突然想起朱炎曾说的孩子衣物的问题,她闲静下来细细一想,觉得或许学一下女红打发个时间也好,然后她开始向精通此门道的玉嫔学习绣技。
第四日,继续学习绣技,内容:一只荷包。
第五日,同上。
第六日,任务进程:荷包完成,袁芳拜访,和袁芳姑娘交流谈心。
最后一日,沈夙媛早早起了,梳洗拾掇完毕后,将置放在枕头旁的荷包挂到腰上,她摸着荷包上的花纹,轻轻抿了抿唇,她原先对这种细巧的手工活不感兴趣是怕麻烦,然而静下心来的时候鼓捣鼓捣这些个小玩意,其实还是能从生寻到一丝乐趣所在。
大概……是因为做事的时候心里念着人?
她轻轻呼气,放下手里的荷包,刚抬头的功夫,外头慌慌张张蹿进来一个人影,那是个青衣小太监,年纪不大,豆包似白嫩的脸上满是惊惶之色,沈夙媛的心上莫名咯噔一下。
小太监进来,唇都哆嗦了:“皇、皇贵妃,外头来报……”
一听到“外头”俩字,沈夙媛不自觉地坐直背脊,她眼神冷凝,定定地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一副才喘过气的样子:“宫外来了人,说今日皇上无法回宫了……好像途中有人行刺皇上,皇上受了伤,身子不宜走动,暂时不能回来。”
她一阵恍然,很快问道:“……伤得怎么样?”
“信上说……伤到了肺……但具体情形不详,不过伤势据说已经缓过来了,喻公公特意让奴才来禀报皇贵妃娘娘,说让娘娘您安心,想来修养几日,待皇上能下地走动,就会立即回宫。”小太监总算是说完了,他紧张地咽唾沫,似是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色,然而沈夙媛并没有如小太监所想象中那样惊慌,反而十分镇定地让他退下去,就是表情冷了点。
“就只是让你来传话吗?”
小太监一时太紧张,都忘记喻公公还交给他一封信,这经由沈夙媛一提醒立刻就记起来,连忙从兜里把信笺拿出来,上前交到她的手上。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目光飞速地游览,眼神闪烁不定。
小太监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等着,终于,沈夙媛沉着一张脸放下了信笺,她的语气波澜不惊:“此事不要声张,懂么?”
“奴才明白,奴才万万不敢声张出去。”
这样大的事儿,就算他不声张,再过些时辰,宫里上下恐怕都会知道,不过既然皇贵妃此时吩咐下来,小太监自然顺着她的话连声应道。
“退下吧。”微凉的声音响起。
小太监不敢逗留,立马撒腿儿就离开了。
林嬷嬷在外头听到这话,等人一走就忙不迭进来,白了一张老脸,忧心重重:“……这怎么会出这种事?皇上身边不是有许多护卫么,怎么会……”
正当林嬷嬷碎碎说着时,沈夙媛从床边站起来,脸色沉凝:“嬷嬷,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娘娘……你要出宫?这擅自离宫……”
“我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嬷嬷难道忘了?”沈夙媛微微抬起下巴,眼神轻瞥,露出一点苍白的笑意,她抿起薄唇,眸光一转,看见铜镜里那张妆容美艳的脸,用手抹了抹唇上的胭脂红。
是怎样的假象让她一点点都忘记自己的本性了?
呵……她本来就不是固守成规,能被束缚的人,天底下最大的人都管不了她,她想去哪,又有谁拦得住?她现在要去找个男人,说好一周后回来,却失了约的男人!
“收拾一下,立即出宫。”她下了定论。
林嬷嬷见她势在必行,再一想皇上临行前还同郡主恩-爱有加,眼见人就回来了,不想竟横生错节。她心中暗自摇头,罢了,郡主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吗?她将沈夙媛镇静自若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种欣慰和感叹,郡主到底还是以前那个肆意张狂,随心而为的模样让人瞧着舒服啊……
就这样,林嬷嬷拾掇好行囊,以轻便为主,带上足够的银两,把宫里的事情都交给玉莹处理,和她特意叮嘱几句后,就同一身便装的沈夙媛出宫前往朱炎养伤的泰州。
她们日夜兼程,不到半日功夫,就到了泰州。
沈夙媛没有第一时间就按着信上给出的地址去找朱炎,而是先找上了泰州地带的最高执行长官李太守,这皇上遇刺此等大事,发生在他管辖的地域之内,若要计较起来,判他个管辖不当,抄了他的府邸都是成的。故而朱炎出事,李太守自当动用兵力,保驾护航,必然做到方方面面的全妥,那看守肯定森严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然她的身份不好公开,如今只好要借李太守一用,以她在皇上跟前的话语权,李太守自然不敢得罪她,她也不用做飞行贼,偷摸着避开这群护卫去看朱炎。
皇上这一遭已让太守大人心惊胆战,圣上养病期间,他是把老本都要捞出来献上去了,家眷都为这无妄之灾整日里烧香拜佛,乞求皇上赶快好起来,这小地方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然这惊吓还没完。
那日,他正处理完琐事,和他的妻儿正用膳,忽然就闯进来一个带刀护卫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把李太守吓了一大跳,他拧着眉,听得来人传报说外头有一女子闯入,其武艺高强,三两下就放倒一片人。
这两日本就为皇上的伤情日夜难眠的李太守惊呆,心道现在人都这么强悍了,随便都能上街砍人,轻而易举就闯入太守府,还有没有王法,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
其实若放在往前,这太守府还不一定那么好闯,然后皇上一出事,太守大人就自发成为护草天使,兵力倾涌而出,生怕不能把圣上养伤的府邸给围成蚂蚁窝,太守府自然缺人看管,这不,让人一路攻进来都不带停留喘口气。
沈夙媛也没费多大气力,她用招取巧,这些蛮力的护卫自是不能和她比,再者,她既然要来,自然是准备周全,什么迷药痒痒粉啊,但凡能让人武力全失又能控制在不伤人的范围内的东西,她都让林嬷嬷带上了。
当她一路通畅无阻地进到地基中枢,就见院落正中央,几个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团正在用食,衣着只比同寻常百姓家好一点,她打量着那领头的大约在四十五上下浮动,身着官服的中年男性,眼神一瞥,林嬷嬷收到,立马从腰间做掏的手势。
李太守心里一紧,“女、女侠好商量——”他伸手哆哆嗦嗦地道。
林嬷嬷已经拿出腰牌,一听李太守的话,立马眉头竖起,瞪向他:“这是当今皇贵妃娘娘的腰牌,娘娘驾到,李太守还不赶紧跪下迎接!”
嘎——
李太守的手不哆嗦了,他直接傻眼,啥啥啥……皇贵妃!?
来一个皇上还不够,又来了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曾经的明珠郡主,现今的沈皇贵妃!
沈夙媛上前一步,微笑地望着李太守震惊的脸,一路打脸过来,这会儿却是柔声安抚:“李太守李大人,咱们不妨……先到里面说?”
“……”您都一路杀进来了,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李太守被半强迫地架入里屋,林嬷嬷收起腰牌,冷哼一声,随后同沈夙媛道入内。起先李太守还胆颤心惊地生怕这位要责罚他,然待她说明来意后,李太守的一颗吊着的心可总算放下去了。
“可是……您要同下官说的话,派人支会一声便是,为何要……”李太守欲言又止,他当然不敢说您堂堂的皇贵妃不走大门,偏生要跟个土匪头子似的闯进来这是为嘛呀?
她浅笑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而今皇上周边戒备森严,有心人蠢蠢欲动,本宫并不想让别人知晓本宫的存在。这一次的事件,你就向外声称现今圣上龙体难安,趁机作乱的贼子越发之多,竟连太守府都敢闯入,幸而大人的护卫英勇无敌,将其捉拿后押入大牢候审。如此一来,本宫的存在即可抹去。当然,这次本宫特地从宫中前来的目的,想必李大人是知晓的。请劳烦李大人亲自带本宫前去皇上养伤的府邸,本宫心里边实在是焦灼忧心至极……”
李太守抹一把汗,心道皇贵妃这一手连个商量都不打,就是为了让这场戏显得逼真,实在是个厉害的人。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带娘娘去见皇上。”
沈夙媛微微颔首,忽然似想到什么,直立的身形宛若松竹,她眉目轻蹙,透出一些担忧:“不知李大人可清楚皇上的伤情?”
李太守见她眼神蒙蒙,似被一层愁色遮住,简单的衣着却显出一抹金贵身的明丽珠光,心下一挑,李太守忙道:“皇上是箭伤,正中肺部,箭上有毒,然下官已命人请来忠州的曲神医,这些日毒已逼得差不多,就是这箭口略深,皇上暂时还不能下地走动,怕触动伤口……故而还得在这泰州养上几日,等伤口结疤才能动身回宫。”
听了李太守的话,沈夙媛面上表情不动,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她下一秒又皱起眉头:“那不知此事李大人调查的如何了?”
李太守又要冒汗了,他于心中斟酌一番,才继续说道:“行刺的人是捉到了,然而此人当场就服毒自尽,下官叫人搜查一番后,并没有任何发现。此次是下官失责,未能保护好皇上的安危,导致皇上圣体受惊,竟还让皇贵妃娘娘亲自过来……下官实在是——”
“罢了,这存心要寻死的人,李大人是拦不住的。不过此行皇上遇刺,事关重要,还是希望李大人多多留意城中是否有行迹诡异之人,这些天……还劳烦李大人操心了。”
“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娘娘真是折煞下官也!”李太守手抖,立马拱手弯腰,低头大呼。
沈夙媛淡淡一笑,转身从向外头,而林嬷嬷上前同李太守说道:“还有娘娘的行迹,希望李大人能够严守秘密,最好是不要透出一点风声,特别……是皇后娘娘。”
李太守一惊,林嬷嬷冲他意味深长笑罢,补充一句:“事情办好了,今次一事,由娘娘开口,皇上必不会责怪大人,毕竟不知者无罪,大人您说是吗?”
不停抹汗的李太守笑哈哈地道:“是啊……是啊……”
是啥啊是,他多本分一人,哪知道活了半辈子忽然一觉醒来就撞上此等重大事件,一辈子没见着的大人物今次全齐活了,李太守泪流满面,他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沈夙媛出去时换了身衣装,带上帷帽,和闯进来时完全变了个样,林嬷嬷亦扮作老妈妈的装束,脸上涂了层厚厚的黄粉,显得苍老多了。一行人坐上马车,很快就来到朱炎养伤的宅邸。
这是建设于东街一条较为僻静的地方,利用人养伤,本来还有几家摊贩售卖小零物的,瞅见这座宅邸四周全是巡逻守卫的人,铁甲冷器,尖矛锋锐,哪里还有人敢在附近徘徊,走得一个都不剩。
故而宅邸周边异常冷情寂寥,马车停到门口,马夫“吁”地一声止住,当即就惊动四下巡逻的一群人,护卫将马车包围,领首的上前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李太守立马钻出一颗脑袋,掐着嗓子道:“是本官。”
“原来是太守大人……”那人拧起的眉松下来,平声道。
此时,林嬷嬷撩开布帘,一人从车厢内走出,她纤长剔透宛若玉般的五指先是映入人眼,随后,响起一声清冷冷的音:“这位就是安抚使大人么,这几日皇上的安危还多靠几位大人严加防护,本宫先在这谢过了。”
安抚使大惊,李太守上前附耳飞快地解释完,安抚使立马镇定下来,拱手道:“这是卑职分内之事,您太客气了。”
帷帽里的女子极轻地笑了声,随后淡声道:“劳请大人带路。”
“您这边请。”安抚使恭声道,引她入内,绕过一众重兵把守,从特设的一道后门进来,为了不撞上皇后娘娘的人,安抚使特意从一条小路进入内院,这条小路是方便快捷逃离,一般人并不知情。从小路进入内院主屋,朱炎就在里头歇养,安抚使先行打头,说有要事禀报,待喻德海出来后,偷偷密语。
他表情怔松,又问了遍:“安抚使此话可真?”
“人已在外头候着了。”
喻德海脸色一变,心道娘娘这速度简直不能更快啊!这上报的半夜里加急刚送入宫去,这傍晚就到了泰州,并且顺道连同李太守安抚使都搞定了,娘娘您不要这么霸气啊!
安抚使打量喻德海的脸色,见那条满是鱼尾纹的眼角一抽一抽,他心中正揣摩着,喻德海便拉着安抚使的衣袖小声道:“没有别人瞧见吧?”
见喻德海神色严肃,安抚使心头亦紧起,忙答:“只有几名护卫,喻公公放心,这些都是卑职的人,他们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喻德海凝眉点头:“那便好,这位的行踪切莫不可教任何人察觉,此事还有劳安抚使大人费心了。”
安抚使拱拳应承下来,随后将站在拐角处等候多时的人带进来。
喻德海连忙迎上前,他看了眼她身边这位面色严谨的老嬷嬷,林嬷嬷微颔首,喻德海收回目光,恭声道:“皇上还睡着,您这就要进去吗?”
“皇后和太后现下在哪儿?”她没有回答喻德海的话,而是问林皇后和张太后的去处。
喻德海不去深思她的用意,只如实回道:“皇后娘娘和太后这几天白日里都会上清福寺替皇上拜佛祈福,这会儿快回来了。”
“是么,那若是皇后和太后回来了,还请喻公公提醒一声,本宫……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本宫来看过皇上。”她的嗓音清清淡淡,听得喻德海心里有点发凉。
喻德海当下回道:“老奴明白。”
林嬷嬷上前为她打开门,沈夙媛一入屋内,就闻到一股十分浓重的药渣子味,这种味道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先前她装病那段时间,满屋子里都是这味道,重得让人整日里都鼻塞。她轻轻皱眉,前脚跨过门槛,人走了进去。
林嬷嬷捎带上门,和喻德海一道在门外看守。
屋内受了重伤的人此时正安静躺着,她慢慢走到床头,低头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她看得心里发紧,动作很轻地坐下来,床边立即塌陷进去,待坐定好,她才认真地观察起似许久不见的男人。
他的脸颊消瘦不少,裸-露出来的肩胛骨似被刀片削,十分突兀,他的眉眼即便是睡梦中依旧紧紧蹙起,连睡都睡得这般不安分。
沈夙媛想要笑,却笑不出口了。
一段细嫩如瓷器般的手从袖口露出,轻抚上他的脸,她的举动很小心,像是怕惊动沉睡中的人。
其实,清晨里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脑袋就宛若被人重击一拳。
她从来不是被动挨打之人,面对任何人事她都能十分镇定,因为她看得轻,然而……这是她头一次这样在意一个人,这么为一个人心思紊乱。
朱炎对她,是把她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把化了,事事顺着自己,明明是这世间最高贵的人,在她面前却像个寻常男人一样,热切的,赤-裸的,急迫的表达他的爱意,看似是朱炎一直处于下风,可不知不觉中……她心动了。
又或者说,她根本无法不心动。
所以她来了,出宫来了,不顾一切,快马加鞭,来到他的身边。
手能够触碰到他,亲自确认他的安全,一颗跳动不已的心才真正平息下来,重新归为宁静。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缓缓俯□子,手拿过他被子里的手,脸贴着他的手背温柔摩挲,一边低声地念。
“夙……媛……”忽然响起的声音叫她一惊,贴面的举动微微一僵,很快,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目光莹莹地望向发出声音的人,就见到朱炎睁开了眼,可他做这个举动似乎是非常吃力,很勉强地才努力撑开一些,这模糊的视线里,她的影子若隐若现,饶是这样,他的心却安定下来,嘴角泛开,暖得像此刻手心紧握的温度。
“朕又梦到你了……”
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她心中暗自失笑。
这傻瓜,还道他是醒了,不想原来是梦怔呢。
她也不说话,用一对笑着的眼直直凝视他,一瞬不瞬。
“朕觉得……很真实……”他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动了动,瘦成骨头的五指用力反握她,沈夙媛觉得眼眶里莫名一热,一路上都没有露出一丝疲倦难过的神情,而现在,她很想哭。
不知何时……这男人竟成为了她的软肋。
她的眼泪一滴打落在他的手心里,滑入进去,他眸光微闪,发出喃喃地低语:“好烫……就像真的似……你在哭么……你这没良心的……铁石心肠的坏东西……也会哭了……?真的是朕在做梦吧……”
本来还伤心着,这一下忍不住笑了,她憋住笑声,用空余的手把泪擦净,想要瞪视他,然被叫他这幅模样给弄得发不来怒气,就只好咬了唇,凑上前去,在他的嘴角上印下一个轻吻。
对啊……她是没良心,是铁石心肠的坏东西。
她这样一无是处,他却痴心不改,那他是什么呢?
一定是个比笨蛋还笨的大笨蛋……
沈夙媛的吻像蝴蝶,不过稍纵即逝地停留,旋即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他显然是不悦她这般急匆匆地就离开,咕哝道:“等朕回来……朕再好好和你亲热亲热……等着……等着……”说罢,朱炎缓缓闭上眼,随即发出绵长轻缓的呼吸声。
他又沉陷如梦乡中,反握的手却依旧紧紧牢握。
她不禁低声发出一声笑,就这样坐在床头过了会儿,一直到喻德海敲门示意,她这小心地将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随后从床边起身,打开屋门走出去。
喻德海等得心都焦了,一见人出来,立马道:“皇后和太后已经回来了,您是要现在就离开吗?”
“皇上似乎以为是在做梦,若皇上问起来,你不要说本宫曾来过。”她淡声道。
喻德海现下就怕皇后和太后过来瞧见皇贵妃娘娘,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那不是一台戏,那是一出腥风血雨的战争!
“娘娘放心,老奴会把嘴巴缝得紧紧的。”
“恩。”她喉咙里低闷地应了一声,随后将帷帽重新戴上,同林嬷嬷一道出去,安抚使已等候多时,见人一出来,就上前牵引:“您现今住在哪儿,要卑职派人送您回去吗?”
“不必,李太守会负责的,安抚使还是以保卫皇上为主,本宫身边不需要人。”
安抚使听她这么说,心里对这位神秘的皇贵妃越发好奇,听说沈家出的这位皇贵妃会武功,他十分吃惊一个金枝玉叶般的人物居然会武功?然安抚使以为应当是几招防身之术,同男人该是没法比的,可饶是如此,对于这位行事雷厉风行,独立自我的皇贵妃,安抚使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
毕竟这年头的女人,实在脆弱得不堪一击……例如从清福寺回来的林皇后,皇上遇刺时竟是直接吓晕过去。而这位皇贵妃娘娘,皇上一有难,竟从皇宫里直接飞奔而来,显然对皇上情谊极深,安抚使心中感概万千。
一行人从小路返回,不想半道上竟堵上了。
安抚使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站着的人,那人正拎着篮子,里头放了个把药材,面上风尘仆仆,像是刚采药回来,脸上竟还有几块泥巴印子。不过这人生得极好,眉目清冽,面相偏冷,一双薄若冰片似的唇此时紧紧抿着,目光先是看向安抚使,随后穿过他,看向安抚使身后戴一顶帷帽,身姿优雅的女子。
“安抚使带了外人进来?”
安抚使拧眉,说道这位曲公子,即是李太守从忠州请来的曲神医,曲寒方。
此人瞧去年纪轻轻,行踪飘忽不定,知道他现居忠州,可说不准过些时日,这位曲神医就会离开忠州继续游历天下。他不甚喜欢这种人,这位曲神医眼神冰凉,明明是医治病人的大夫,却像是个出尘的神仙似的,清高自傲得很,他怎么都无法对他产生亲近之意。
且此人说话亦目中无人,除了对皇上较为敬重,其他人等,基本就是一副面瘫死人脸。
故而,安抚使的语气也不甚好:“这就不需要向曲公子报备了吧?”
曲公子?沈夙媛听到这曲姓,就想到李太守说的曲神医,她心下一动,于安抚使背后轻声道:“安抚使,可否让我同这位曲公子说一句?”
安抚使本不愿让这姓曲的耽误皇贵妃娘娘的宝贵时间,然而皇贵妃娘娘亲自开口,他只好退让,侧身借过,沈夙媛脚尖擦着边缘而过,脚下轻快地一跃,就来到曲寒方面前,她掀开纱帘一角,一手往帷帽上翻,露出大半张微微含笑的小脸,一对眸子光华润泽,凝若脂玉。
“皇上的毒是曲公子解的吧,我想问一问曲公子,皇上身体里的病毒是否彻底清干净了,他还需要养上多久才能下地走动?”
她的声音很脆,像炎热里一颗冰镇后的甜果,咬一口腻香迷人。
他看着她,眼波平静:“皇上的病情不可同外人说与,恕我不便回答。”
安抚使在后头听了,简直要吐血,这愣头傻子!他可知道这位是谁,这可是皇上的心尖肉,全天底下顶顶尊贵之人!他居然敢以这种态度和她说话!刚踏出脚,想要上前教训一顿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却被林嬷嬷给拦住。
林嬷嬷冲安抚使微微摇头,她清楚自家主子性子,这位曲公子毕竟是救了皇上的恩人,再者他并不知晓郡主身份,因此这样堤防亦无可厚非。反倒是林嬷嬷还挺欣赏这位曲公子的作风,颇有股高风亮节之气度。
沈夙媛并不意外曲寒方的避答,浅浅一笑,很有耐心地继续问:“曲公子觉得我像是皇上的外人吗?”
她的眼睁大一些,一抹俏皮灵动旋转跃动,曲寒方不由地眉峰一拢,他向来性子清冷不近人情,从来是只医病,其他一概不管,先前他不是未曾遇到过活泼亮丽的女子,就如同百花宴中娇艳盛放的一簇妖娆,可他一生看多生死,心早被磨得锋棱尽褪,与其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如说……是不擅于同此类人交际。
可眼前的人,又和那些花儿似的女子不太一样。
她笑着,明艳不可方物,可话语声温淡恬静,嗓音很好听,轻轻软软,让人听了,就会觉得心头一动。
曲寒方依旧拢眉不语,可表情却不似方才那般冷清。
此人……同屋里那位尊贵的人想来关系匪浅吧,的确算不得是外人。他想了想,正要说时,却听得她低头笑笑,随后扬起首来:“好罢,曲公子不愿说,我不勉强。不过曲公子对皇上的救命之恩,沈夙媛,现在这谢过了。”
她盈盈一拜,低眉顺目。
曲寒方莫名心悸,他的眉皱得更紧,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迫使他一张嘴,飞快地道:“皇上身体仍有余毒未清,不过只需要按着我的方子服用,加引针灸引出毒血,不出两日功夫,余毒即可彻底清除。皇上的底子很好,余毒一清,不出三日必能下地走动。”
“是这样吗?”曲寒方的回答似乎令她感到很愉悦,脸上的笑容晕开,亮眼的星光点缀在那对琥珀般的瞳孔里,明艳逼人。
曲寒方一生寡淡凉薄,他从未想过有人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令他心绪紊乱。
这不是好迹象,更不好的是,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就是这样。那劳烦借让,我还有事要做。”曲寒方生硬地道,他的态度变化之快让沈夙媛都有点吃惊,她虽自诩是个有魅力的人,不过这也是针对朱炎,与一个陌生人来说,她不会觉得见一面就会迷得人神魂颠倒,故而曲寒方的反应,是让她有些讶异的。
讶异归讶异,说不准人家就是这么有个性,她倒是觉得有意思,心下一个念头闪过,当下开口:“既然曲公子医术了得,有没有想过到宫里当差,做皇上的专属御医?宫里的珍稀药材比比皆是,比曲公子这般在外头奔波采药要好得多,曲公子意下如何?”
听她这一说,曲寒方下意识地有些反感,她是宫里来的?难道是那人的女人之一?曲寒方低头看着她皎洁的脸庞,心里不知怎地,竟似被什么刺了一下,这般女子……为何偏生要依附他人……
“曲公子?”她又唤了一声。
曲寒方从思绪里回神,漠然抛出两个字:“不用。”
曲寒方对沈夙媛的排斥太过明显,林嬷嬷和安抚使在这头瞧得眉头直皱,本来还在心里觉得这小伙子还挺好的林嬷嬷,见到他这般对待郡主,心里亦不痛快了。
“这样啊……”她为曲寒方感到可惜,不过沈夙媛隐隐觉得,曲寒方这样的人,怕是适应不了宫里的氛围,恐怕以他这种高冷的性格入宫后会气倒一大片人。然这人长得这般好,怕还得迷倒一大片人,光想着那种情景,她就觉着有趣。然而她不愿强人所难,不过她还是觉得放着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太可惜……她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他道:“这块玉佩给曲公子,若曲公子往后有意向,想大展拳脚,入宫当御医,届时就拿着这块玉佩来宫中来寻我便是。那时,夙媛会非常欢迎曲公子的。”
说罢,沈夙媛见他一副被迫接住玉佩,眉头却都要皱成“川”字,莫名觉得想笑。
这曲公子现在的模样,还挺像是当初朱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时的样子。只不过这曲公子是个冰雕人,不会像朱炎那样发火。
一想到朱炎,沈夙媛的心情起了几许变化,因而对着曲寒方时的面色,格外柔软:“曲公子,你若连这这个都不想收下的话,那我就只有准备一份大礼来答谢公子你了。”
曲寒方看她笑眼狡黠,手里边这沁凉的玉佩竟生出一丝烫手的滋味,想要拒绝,话到嘴边,竟变作淡淡一句轻语:“既如此,我便勉强收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唧,此文写到三十万,终于正式出现男配咯,不过表担心,萌物还是和女王一对,木有狗血情节,短暂的刷个外景,马上就要回宫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