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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米雪儿的力气不是很大,狂怒之中却是用尽全力的揪住南言俊的衣领,已经醉酒的南言俊差点沒有被她勒死。
南言俊抬起双手竭力的去掰开米雪儿的手,语无伦次的辩白道:“不不不,不,雪儿,你听我说,沒有,绝对沒有,米小姐她……她……她……”
然后南言俊直觉得心里的酒疯狂的往上涌,突然的就再也无法抑制住,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搡开对他越叫越激动
的米雪儿,站起來就往卫生间跑,一声巨响,椅子顿时被他带翻在地上。
被搡的差点摔了个仰面朝天的米雪儿顿时就嚎啕大哭起來。
南言俊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通抽心倒胃的狂吐。
半晌,他整个嗡嗡作响的脑袋才听见米雪儿的伤心欲绝的抽泣声。
他赶紧支撑着站起來,扶着墙壁走出卫生间。
出了卫生间的南言俊双腿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
只顾伤心哭泣的米雪儿站在那里并不想去把南言俊拉起來,但是,良久过去,她忽然发现扑倒在地上的南言俊竟然一动不动,瞬间,她的眼泪就给吓回去了。
这个男人不是真的醉死了吧?
米雪儿慌忙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赶紧的跑到南言俊身边蹲下來查看。
“南言俊,南言俊,言俊,你怎么了,你不要紧吧,你不要吓我!”
米雪儿的大呼小叫终于让南言俊动了一下,他艰难的说道:“我沒事,别害怕,雪儿,别哭了,都是我不好……麻烦你扶我起來。”
米雪儿只得跪下去拖他。
南言俊的身体实在是太高大了,米雪儿又非常娇弱,弄了半天,才勉强的把南言俊给拖起來。
她把南言俊扶到床上。
卫生间里被南言俊呕吐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米雪儿想拿张面巾纸擦擦眼泪,然后叫服务员进來清理。她刚要转身,南言俊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刹那间,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顺着米雪儿的手背渗透进体内,米雪儿不禁又悲从心來,作为这个男人准新娘,这竟然是他第一次主动的牵起她的手。
是不是因为他喝醉了的缘故?
“雪儿,你听我说……”
南言俊喘息了一下,挣扎似的说道。
米雪儿只得站住身子,不管怎么说,看來南言俊还知道他自己在和谁说话,最起码并沒有叫错名字。
“我和米小姐……是清白的,你放心,我对天起誓,我沒有那么不堪,雪儿,我们结婚吧……來,让我……亲亲你,可以吗?”
米雪儿沒想到南言俊会在醉酒之后,还可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大脑好像有些转不过弯來了。
米雪儿心中瞬间千转百念,这并不是她今天专门叫菜买酒的初衷啊!
今天,她是存心的要和这个男人翻脸决裂的。
她都想好了一肚子恶毒的主意,他竟然又对她來这一套?这这这……这叫她该如何应对?
南言俊嘴里这样说着,手里用力的一拉,米雪儿立刻就扑倒在他的怀里。
虽然他嘴里酒气冲天,又是刚刚呕吐过,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又大有洁癖的米雪儿竟然不由自主的,还是沒有舍得表示拒绝。
南言俊那种温柔的语气让人简直如闻天乐,让人情不自禁的迷醉沉沦,米雪儿怕如果她真的断然拒绝了,就会真的和这个男人失之交臂了。
就在她扑进南言俊怀里的瞬间,她急急的安慰着自己,只要他和自己的姑姑真的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甚至其他的女人,她都可以原谅。
因为她可以慢慢地去摆平那些其他的女人。
就在米雪儿心念电转之间,南言俊已经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头发,双手已经抚摸上了她的背部。
只是一小会儿,期待着狂风暴雨的米雪儿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竟然……毫无作为了。
米雪儿倏然睁开眼睛。
她惊恐而又耻辱的看见,趴在她身上的南言俊正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把脸扭向一边,大睁着眼睛,额头上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和泪珠交织在一起的水渍。
还有汹涌的泪水在顺着他的眼眶不停的往下低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瞬间,米雪儿几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米雪儿拼劲全力的一下子搡开身体上的南言俊,翻身下床。被她推开的南言俊趴跌向床的一边,禁不住痛苦的揪抓住一只枕头狠狠地捶打了几下,压抑的低低的失声痛哭起來。
米雪儿很快就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完完全全的绝望了。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冷冷的打量着赤身果体趴在床上的南言俊。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响起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米雪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站起來,淡定的走到床边,伸手拉过一床毛巾被盖在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的南言俊身上,然后走到门边,打开房间的门。
果然是安雅。
米雪儿故意把门稍微的敞开的大一些,让站在门外的安雅一眼就能看见趴在床上半截身上盖着毛巾被的南言俊。
南言俊光溜溜的脊背明显的表示了他刚刚才进行过一场耗费精力的运动。
米雪儿的嘴角挂着一丝恶意的笑,语气冷淡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你沒有去海岛吗?”
安雅看着趴在床上的南言俊,眼睛都直了,心里已经想好的托词一句也记不起來了,竟然连米雪儿向她问了什么都沒有听清楚。
“我们现在不方便,你有什么事情等一下再说吧。”
米雪儿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等安雅反应过來,用力一下子就关上了房门。
被米雪儿拒之门外的安雅突然之间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椎骨,禁不住伸出双手扶着被米雪儿用力关上的房间门,慢慢地瘫坐在地上。
她感到了一种深深地挫败。
她简直不能相信,米雪儿这么快就把她的言俊哥给弄上了自己的床?
看着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一定是被米雪儿用了什么迷情的药,可是,米雪儿在you惑自己的男人,她只能干瞪眼看着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边总会又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她们都要和我一样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你?都在处心积虑的想着和你上一床?”
“不行,我不能容忍,绝对不能容忍,言俊哥,你已经是我的了,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你一定只能由我一个女人,米雪儿,你这个践人,去you惑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男人,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所有和我抢爱人的践人都得去死!”
……
看着南言俊慢慢地抬起头,米雪儿声音清冷的说道:“好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南言俊翻了一个声,拉着身上的毛巾被靠着床头坐了起來。
“雪儿,实在是对不起!”
稍微清醒的南言俊不敢去看米雪儿讥诮的脸,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不男人了。
“哼,沒什么,也许,确实是我不够you惑吧,对了,安雅现在正在外面,如果我沒有猜错的话,她现在肯定是误会了我们,正对你恨之入骨呢。”
米雪儿恶意的说着,她看见一抹痛苦的神色掠过南言俊潦倒的面庞。
“你其实也不爱她,对吧?但是她比我成功,最起码她在你酒醉的时候成功的you惑了你,而我,则是完全的失败了。”
米雪儿毫不留情的话刀子一样的划过南言俊的心头,南言俊不禁握起拳头,开始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够了,南言俊,用不着做这些给我看!”
米雪儿气坏了,突然站起來对着床上自虐的男人怒声呵斥道。
南言俊抱着自己的脑袋,缩起身体,颓废的窝倒在宽大的床头上。
米雪儿走到床边,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一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可悲的,南言俊,我告诉你,其实,你连安雅都不如,最起码她一直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然后,她伸出手,一下子扳过南言俊的脑袋。
“你给我听清楚,你以为你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子里就不会痛苦吗?就能解决问題吗?你不仅仅是严重的困扰着你自己,更是非常严重的困扰着我,南言俊,我告诉你,本小姐沒有那么多的耐心陪着你继续玩下去!”
“雪儿……”
南言俊眼神颓废潦倒,只能这样喃喃的叫了一声米雪儿的名字。
米雪儿猝然放开南言俊,南言俊又狼狈不堪的颓然跌趴在床头靠背上。
“你给我听着,我一心想嫁的,是那个俊美桀骜倜傥不凡的商界骄子,而不是你这样一个沒有形象沒有趣味甚至沒有性功能的臭男人,南言俊,你已经废了,你不知道吧?”
“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你还想娶米氏家族的女儿?笑话,米金莱不会叫她的亲侄女去嫁一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男人!我也不可能带着一个你这样浑身酒臭的酒鬼出入高尚场所,所以,你现在根本就配不上米氏家族的千金小姐了。”
“雪儿……”
“哼,南先生,请你不要再这样叫我,只会叫我感到恶心,米氏的千金岂是你这样一个潦倒不堪的酒鬼能直呼其名的?南言俊,我现在对你已经沒有任何的兴趣了,请你穿好你自己的衣服,去洗洗脸,然后,我们才可以好好的商量一下解决方案。”
……
米氏集团大厦,米金莱不能置信的看着助理惊慌失措送进來的一张大发行量的国内报纸惊得眼睛瞪得老大,然后慢慢地跌坐在椅子上。
印刷排版精美的头版头条上,赫然印着一份根本就沒有经过她这个米氏当家人同意的,米氏千金米雪儿和商界骄子南言俊已经“达成共识”的《分手声明》。
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女秘书走进來,轻声对满脸怒不可遏的米金莱报告道:“小姐,这是雪儿小姐传真过來的,另外,雪儿小姐说,她已经出国了,叫小姐您消消气,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她说等您气消了,会亲自和您好好地谈一次的。”
米金莱竭力的淡定了一下自己,还是不能抑制的拍着面前的办公桌对女秘书说道:“放那儿吧,都是她父母骄纵的,简直太任性妄为了,我要如何去向那么多亲朋好友交代?”
女秘书微笑了一下:“南氏的代价应该更惨重,南言俊拒绝了我们雪儿小姐的联姻,几乎就是倾家荡产,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个穷光蛋了,我们雪儿小姐那么漂亮,想找什么样的豪门世家才俊精英找不到?所以小姐您还是不要生气了,我觉得我们雪儿小姐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心智并不输于小姐您。”
米金莱愤懑的撇撇嘴,然后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对女秘书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静一静。”
女秘书对着米金莱致意一下,随即轻轻地退了出去,并且特意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米金莱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拼命揉住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她作为米氏集团的当家人,该如何去收拾被米雪儿恣意妄为留下的烂摊子?该如何去向各大媒体解释?
她可以对任何一个敢于挑战她惹怒她的人痛下杀手,唯独拿自己这个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亲侄女无可奈何。
……
青岛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第n次听着电话里的关机提示声,暴怒的南姐差点沒有摔烂了手里的电话。
安雅坐在一张椅子上低低的抽泣不止。
办公室外面站着一大帮子束手无策的人。
南言俊已经失踪三天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所有可能知道他行踪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别打了,言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他和我们的生意是早就分割清楚的,这件事情他完全的责任自负,并沒有连累到我们,也许他只是想静一静,自己反思一下。”
虽然明知道南言俊是故意的,是存心要弃绝所有的人,南姐的老公轻声细语的安抚着狂躁的妻子,希望老婆能淡定下來。
“你以为我是在牵挂他吗?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他的死活吗?我要和他断绝姐弟关系,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南姐再也不会认他这样一个沒有理性自暴自弃的兄弟了!”
南姐瞪着眼睛冲自己的老公咆哮道。
南姐的老公赶紧闭嘴。
他知道在自己老婆发飙的时候,还是少说点话的好。
门外的人都噤若寒蝉。
安雅却信以为真,吓得赶紧站起來,跑过來拉住南姐的胳膊哀求道:“大姐,你千万不要这样啊,言俊哥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个米雪儿太狠毒了,她不但拿走了言俊哥所有的资产,还断绝了沐氏所有和南氏传媒合作的项目,我们不能再抛弃他了。”
安雅对南言俊,确确实实是真心的关切。
只不过她自己不明白,正是因为她这种过于真心的关切,才让自己喜欢的男人走投无路,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这个男人从來就沒有带着欲.望的爱过她,只不过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來疼爱,当做一份终身必须來关怀照顾的义务。
她的不择手段终于让这个男人对她死心,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用自己狂热而又偏执的爱,亵渎荼毒了一个从來就沒有爱过她的男人对她的那份感情。
“他是咎由自取!他活该,他就是该死!”南姐简直痛心疾首。
“为了和米氏联姻,这些年我忍气吞声了多少?受了米金莱那个践人多少的气?我容易吗?这些年辛辛苦苦立下的基业,就这么被他毁于一旦了,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当初创业的艰辛吗?”
“他这样毫不在乎的大笔一挥,以后南家所有的重担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他有沒有为我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姐姐想想?他既然非要毁了自己,我从今以后就当他死了!”
南姐越说越伤心,实在是控制不住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痛哭起來,安雅对南言俊的担心更甚,不由也扑到南姐怀里,两个人哭成一团。
南姐的老公不禁摇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办公室外面,南姐那一大帮子鞍前马后的人面面相觑。
……
皖西,某风景秀丽的大型轻工业区。
一家大型建材板厂内,轰鸣的机器声中,身穿蓝色工装,头戴蓝色鸭舌帽的谢琪安站在工厂宏阔的出货车间,正抱着一个登记册看着工人们往排着队的车辆上装货。
“琪安,中午去家里吃饭啊,你姥姥叫你舅妈炖了嫩玉米山药排骨汤。”
身材高大,微微发福的老板袁文勇带着几个看货的老板从里面车间走出來,突然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回过头來很大声的对旁边出货车间里的谢琪安喊道。
然后他对身边的几个比较熟悉的老板打着哈哈道:“我姐姐的孩子,我老娘说了,我姐总共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子,不能给我打工累瘦了,三天两头叫我老婆弄些好东西,这孩子,啥都不喜欢,就喝点排骨汤,瘦的排骨似的。”
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哎,知道了,大舅。”
谢琪安同样很大声的回答了一句,继续头也不抬的点算着数目,往登记册上记录着。
“袁老板,那个女孩是你外甥女啊?”
“小姑娘工作挺认真的嘛!”
“看背影挺漂亮的嘛。”
“嗯,还是自家人用着放心,哈哈,袁老板,你外甥女多大了?有对象沒?”
“刘总,别瞅着谁家的姑娘都像你儿媳妇,你们家两位少爷眼光高着呢。”
“啥呀,李老板,我就是随口问问,我们小本生意的,咋能高攀的上袁老板?我儿子可沒有那个福气。”
‘那也不一定,袁老板可是最随和的,只要孩子好,对吧?”
“哈哈,袁老板,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真是占尽先机,办工厂的跑运输的,我们当地的钱都被你们家赚去了,真是人财两旺啊,生意上,往后还请袁老板对我们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几个油嘴滑舌的市侩老板七言八语的奉承着袁文勇,东拉西扯各说各的,为的都是哄着袁文勇高兴,尽快拿到称心的货。
袁文勇一边摸着自己的脑门一边呵呵的笑道:“哪里,哪里,有财大家一起发,套句现成的台词,我们不过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哎呦,想想我们小时候的苦,哪敢嘚瑟啊,还得更加的兢兢业业才行啊。”
“听听,这口才,哈哈,不愧是人大代表了……”
……
谢琪安气定神闲的骑着电动车慢慢地走在车辆人流川流不息的街道上,虽然比不上一线城市的繁华,各种高楼林立,但是宽阔而又四通八达的街道和她小时候來的感觉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街道边,有很多卖水果的摊子,各种色泽鲜艳水灵灵的时鲜水果,排放的整整齐齐,几乎是來自全国各地的,并不是从前那样的小摊上,只能仅限于本地的几个土特产品种。
谢琪安小时候从來沒有见过的,一家挨着一家的花卉店里,各式苍翠的盆栽赏心悦目,大捆大捆待向其他城市出售的鲜花娇艳欲滴,她有些迷醉的看着,脸上不禁浮现一种喜悦的微笑。
不时有衣着时尚暴露的年轻女孩顶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奇特发型在大街上穿行,琳琅满目的品牌店,珠宝专卖,女子美容中心……即使是一个古老的小镇,也不知不觉和外面的大城市逐渐接轨了。
它现在已经不能排斥也沒办法拒绝所有承接自外界的喧嚣和浮躁,不过,在本地人眼里,它是这样的日新月异,在突然从远方归來的人眼里,它仍然还带着一种别样的宁静。
她在几个卖糖炒栗子和烤饼的摊位前停下來。
大舅妈最喜欢吃糖炒栗子,胖乎乎的小表弟老是馋他老娘严格下令不准吃的又香又酥的缠丝烤饼,怕他继续长胖。
但是,每次要是谢琪安带回去的,好脾气的大舅妈顶多也就是嗔怪几句,因为她还是保持着那种乡下人的朴实,觉着既然买回來了,也就沒有不叫自己儿子吃的道理了。
特别还是自己丈夫一家最宝贝的漂亮外甥女儿,她是不好意思说谢琪安什么的。
不过谢琪安也很聪明,每次最多买一块钱的,两张饼,不会超过大舅妈的容忍度;糖炒栗子也不会多买,怕吃不了就不香了。她唯一常常会感叹的就是,这里的东西真是又好又便宜。
袁文勇的住宅是一幢占地奢侈的三层小洋楼,有着夸张的围墙和犀利铁尖朝上的铁栅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谢琪安來到这里,都有一种恍然回到云川路的感觉。
不过,袁文勇家的门不是那种沉重的大铁门,而是和谢家豪母亲居住的那种海滨别墅一样的感应门,院子里沒有那种显得小家子气的甬道,很大气一马平川,沒有任何树木和植物。
而且,在这个一马平川的大院内,还拴着一条体型异常高大威猛的狼犬。
谢琪安想起那天看起來凶悍吓人的大狼犬就有种想笑的感觉,其实那条狼犬不仅性格很温顺,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名字:小雪。
谢琪安在门外停下车,习惯性的按了一下电动车喇叭,感应门早就识别了身份,已经缓缓地滑开了。
小雪已经看见谢琪安了,立刻站起來,做出摇头摆尾亲昵迎接姿态。
谢琪安叫了一声:“小雪。”
她骑着电动车來到小雪面前停下,小雪立刻举起两只前爪,威风凛凛的搭在谢琪安电动车前面的物品篮盖子上,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谢琪安,好像要和谢琪安寒暄几句似的。
谢琪安一只脚触地,伸手摸了摸它宽大的脑袋,对它笑道:“小雪,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沒有东西给你吃,我去看看大舅妈有沒有给你弄啥好吃的?”
小雪好像听得懂似的,对着谢琪安亲热的呜咽了几声。
袁文勇的老婆金秀荣立刻在里面应声说道:“琪安吧?琪安你來啦?快进屋吧,小雪现在嘴越來越刁了,专门要吃牛羊肉,你大舅说它可能是怀上崽了。”
小雪听见女主人的声音,立刻从谢琪安的车篮上放下自己的爪子,哗啦啦的带动着脖子上的铁链开始走动,袁文勇的老婆扎着围裙迎接出來。
谢琪安咕咕的笑道:“大舅妈,我开始就是有些想不通你们干嘛给它取名叫小雪?那天听大舅说我才明白,原來它是……母的,为啥母狼狗也这样高大呢?不知道它的宝宝生出來大不大?”
“大姐,大姐,大姐……”
袁文勇胖乎乎的儿子斌斌一迭声的叫唤着,球一样从屋里冲出來,欢天喜地的迎接着谢琪安。
斌斌才六七岁,从來都不肯费事叫谢琪安什么大表姐,拐那中间一个字的弯,小男孩嘴里嚷嚷着,眼睛早就看见谢琪安车篮里的东西了,跑到谢琪安的车前就去掀车篮的盖子。
“放下,马上就要吃饭了,斌斌,你敢先吃零食我锤死你!哎呀,琪安,又花钱买东西干啥呀?”
袁文勇的老婆金秀荣有着一张淮北农村妇人和善的面孔,模样不丑也不俊,身材稍矮,和丈夫一样有些微微地发福,她一边嗔骂着自己小儿子,一边对谢琪安笑道。
然后扯着斌斌又对谢琪安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几多少次的话,“我们小雪呀,是花了大价钱卖來的,幼崽的时候就好几万呢,品种不一样……”
谢琪安不禁抿嘴笑了一下,打断她的炫耀:“大舅妈,我姥姥姥爷呢?”
“老奶奶打牌去了,老头子还不是喝酒睡觉。”
金秀荣用一种稍微有些抱怨的语气对谢琪安说道。
谢琪安已经停好了电动车,拿了车篮里的糖炒栗子和烤饼对金秀荣笑道:“大舅妈,是您和我小舅妈孝顺,所以我姥姥和姥爷才这么享福。”
金秀荣放开手里的儿子,忙忙的又要去照看灶上的汤锅,一眨眼斌斌就把谢琪安手里的烤饼捞到手里啃了几口咽下肚子里去了。
“啥孝顺不孝顺的,老两口钱比我们还要多呢,傲气着呢,谁家也不肯住,就守着老宅子,我们想叫他们过來吃顿饭就像求着他们老两口多大的情似的,不來拉倒。”
谢琪安偷偷地笑了,她估计又是姥姥买好了菜让大舅妈给她做饭,大舅妈也是个牌迷,又不敢拒绝,所以只敢这样委婉的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
还是这里靠近乡下,民风朴实,婆婆还能这样理所当然的使唤媳妇。
谢琪安两个舅妈,大舅妈金秀荣只是个贤惠的家庭主妇,小舅妈却是一个女强人,成天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一些家庭上的鸡毛蒜皮事情,总是金秀荣做的多一些。
谢琪安的姥姥一辈子都是个厉害的当家女人,好在她几个孩子也个顶个的都争气,惯成了老奶奶财大气粗的脾气,所以到现在还是说什么算什么的。
别说谢琪安大舅妈这种好脾气的媳妇不敢有什么违拗,就算是谢琪安的小舅妈,一个和丈夫平起平坐女强人,也从來不敢和这个婆婆在明面上叼嘴的。
归根到底一句话,有钱人家的老太太无端的就多了几分强势。媳妇们看在老公的面子上,说不得多少都忍着点。
因为有钱的人肯定在当地就有名气,有名气的人是最要讲究面子的,在当地人的眼里,所谓面子就是家和万事兴,百德孝为先。
要说穷,沒出息,兄弟姐妹几个,现在也只有谢琪安的老娘了。
谢琪安的老娘是老奶奶和老头子最放心不下的一个心头病。
他们老是觉得亏欠这个大儿女太多了。
谢琪安的舅舅舅妈们心里都很清楚,所以个顶个的赶着这个外甥女那叫一个亲热宝贝,沒得惹了老奶奶老头子心里不舒坦,和他们寻晦气。
“大舅呢?”
坐在餐桌边,谢琪安明知故问道。
金秀荣急着结束这顿饭好去打牌,一边给谢琪安盛汤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还不是又去饭店喝酒去了,三天两头喝,亏他也不怕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一边说一边笑,谢琪安知道,大舅妈是认为自己老公身体特别棒,所以故意这样说的。
谢琪安对揪着斌斌吃饭的金秀荣笑道:“大舅妈,你要是等着去打牌,我送斌斌上学吧,反正我时间來得及,也不耽误我上班。”
金秀荣顿时眉开眼笑:“斌斌作业还沒有写完呢……”
谢琪安舀起一勺排骨汤轻轻地喝了一口:“沒事儿,我來辅导他,写完了我送他去学校。”
金秀荣欢欢喜喜的对斌斌笑道:“听见沒,儿子,赶紧吃好饭你大姐教你写字,妈妈去打牌,晚上回來给你们做好吃的,写完字,叫你大姐送你去学校,乖乖的啊!”
一边说一边盛了一碗饭忙忙的扒起來。
斌斌对着谢琪安做了一个鬼脸,姐弟俩相对而笑。
“赌鬼!”
看见妈妈拿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钱包骑着电动车出去,斌斌撇撇嘴,人小鬼大的对谢琪安说道。
“别乱说,你妈妈反正又沒有什么事儿,不去打牌干啥呢?”
谢琪安哄斌斌道。
“我爸爸也这么说,大姐,你不知道,我那天看见我小婶子在我妈妈背后翻了一下白眼,肯定的是嫌我妈妈笨,打牌老是输钱,对吧?”
斌斌看着谢琪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谢琪安不禁哑然失笑。
斌斌的小婶子也就是谢琪安的小舅妈是有些不忿气自己大嫂子的不知忧愁,轻松享福,偏偏她又不是一个能放得下的女人,叫她不看着自己厂子,不看着自己老公,那是打死她也做不到的。
她不能做一个清闲自在的家庭妇女,又嫉妒自己大嫂子的快活,又沒办法说出口,所以也就只好背后翻翻白眼罢了,偏偏就被鬼精灵的斌斌观察到了。
斌斌总觉得自己小婶子动辄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别说其他的叔叔很怕小婶子,就连他小叔叔也对她也是俯首帖耳的,让他觉得小婶子真是太厉害了。
斌斌也知道,自己的小婶子一定是个非常聪明能干的女人,又常常听见妈妈抱怨手气不好,老是输钱,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结合推理,得出了这样的一个自以为是的结论。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那些曲里拐弯的心思呢?
“你妈妈又不打大牌,老太太小媳妇的,就是输钱也输不了多少,你爸爸都不管,要你操心?你小孩子家,不要管这些事情,赶紧吃饭,然后我们写字啊。”
谢琪安伸出筷子敲了斌斌的碗边一下,警告道。
斌斌看着谢琪安,忽然像想起來什么事情似的,露出两颗白白的大门牙笑了,很神秘的说道:“大姐,有人叫我送给你一样东西。”
谢琪安撇嘴道:“什么东西?我才不要呢。”
斌斌顿时苦起脸,瞪着眼睛看着谢琪安说道:“啊……你不要啊?为什么?干嘛不要呢?巧克力都被我吃掉了,大姐,求求你了,你就要了吧,就这一次,好么……”
看着斌斌紧张不安的样子,谢琪安忍不住笑了:“好啊,原來你这个馋嘴猴贪吃了别人的贿赂?是不是又是江海明叫你拿了什么回來的?”
斌斌惊讶的眨眨眼睛:“大姐,你咋知道的?”
谢琪安嘘他道:“切,我干嘛不知道?上次不也是他叫你拿着一束玫瑰花回來的吗?”
斌斌垂头丧气的点点头:“嗯,你也不要……我妈妈都说好可惜了的,那把花可以买好多的糖炒栗子呢,大姐,海明哥干嘛老是送你东西嘛?”
谢琪安鼓鼓嘴:“他是送你东西。”
斌斌赶紧摇头:“不对,海明哥说了,是给你的,给大姐你的。”
谢琪安故意逗他:“不对吧,给我的为什么每次他都先给你?”
斌斌也被谢琪安绕糊涂了,他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然后肯定的说道:“他害怕我们家的小雪,海明哥胆子最小,每次看见小雪一直站在那里冲他喊,他都吓得要命。”
谢琪安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小孩子的语言真是好玩,斌斌竟然把小雪对江海明认生的吠叫说成是‘一直站在那里冲他喊’,不知道江海明要是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斌斌一看谢琪安笑了,顿时高兴起來,连连的扒了两口饭,呜呜啦啦的说道:“大姐,你笑了,一定是同意要了海明哥的东西,欧耶,我完成任务了,我沒有忘恩负义。”
“什么忘恩负义?老是乱用成语,是言而无信!”
“啊?”
斌斌又瞪大了无辜的眼睛。
谢琪安受不了的笑的肚子疼。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