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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个月时间,水师珠江口大胜,周吉、赵铁尽取四郡。消息传回崖洲岛,整个崖洲岛顿时陷入狂欢之中。
忠义侯马淳大夫人,代大都督甘莘与二夫人彭玉为了庆贺胜利,破天荒的带着公子马延和小女郎马怡在县寺门口广场上大摆流水宴席,招待四方汇集而来庆贺胜利的官民百姓。
而且一摆七日,使庆祝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当然了,报捷文书早已登上快船,向辽东飞驶而去。相信等君侯马淳回来,将会大肆封赏。不但水师这些年轻的舰长将成为新兴的将星,受到热血青年的追捧。
以水师参谋司从事翼力为代表的一大批战术分析参谋也将成为读书人的偶像,学成文武艺,货与君王家,功名富贵但从马上求,不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吗?
而崖洲岛陆战部队,最受吹捧的就是火炮兵。面对敌军坚城强兵万炮齐发,城摧寨毁。所过之处无不挡者披靡,千军万马尽数血肉糜烂。这样的场景,想想都会让人热血沸腾。
要不是马淳素来对部下各个兵种要求严苛,参军需要经过层层考核,光这次大胜,不知道吸引多少岛上有志于建功立业,以军功获取功名富贵的热血青年报名参军。
不提崖洲岛大肆庆祝建岛以来获得最大规模战争的胜利,东吴京城建业此刻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
当两路大军全线溃败,主帅大都督吕岱、横江将军凌烈阵亡,虎牙将军贺质降敌,副帅建武校尉陆凯退守侯官,偏将军凌封率残部仓惶逃窜,陆路主将聂友全军覆没,只身躲进桂阳郡称病畏战的消息传到建业。
孙权刚刚有所好转的身体,顿时承受不了这次战败的打击,当即口吐鲜血,大叫一声:“吕岱误我!”昏倒在安乐宫御榻上。
当时在宫中汇报战况的骠骑将军吕据以及一干内侍大惊,急忙传太医令赵泉入宫诊治。
孙权这次昏倒,足足昏迷了一日一夜,八月十四日清晨,他才悠悠醒转。
东吴群臣正为皇帝醒转而欣喜不已,不料孙权随即召令中两千石以上朝臣入安乐宫觐见。这道异于常时的诏令让群臣非常诧异,一股难以言表的沉重气氛涌上了群臣们的心头。
会稽太守,太常腾胤问同行的尚书丁密:“靖公,这些时日你一直在陛下身侧,可知陛下为何召我等重臣觐见?”
丁密摇头道:“那日吕骠骑入宫禀报平叛大军战败消息时,下官却在尚书台处理公务,并不在陛下身侧,故此实在不知陛下境况。”
腾胤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面带忧色道:“陛下突然下诏召见重臣,老夫心中实在惶恐。”
丁密眼尖,窥见吕据走在不远处,便一拉腾胤,二人几步走到吕据身边,低声问道:“世议公当时就在陛下身侧,不知陛下圣体如何?”
吕据轻轻一叹:“陛下闻知平叛大败,吐血满襟,恐有山陵倾颓之虑啊。”
腾胤埋怨道:“世议鲁莽了,陛下年老体衰,且患有风疾,不宜大喜大悲,怎能骤然以前线败绩激他。”
吕据苦笑道:“陛下身体某怎会不知,承嗣公当知陛下秉性,倘若不将军情及时禀报,某家如何吃罪的起?”
腾胤想了想,也叹道:“诸葛元逊(诸葛恪)不在朝中,吕定公(吕岱)又战死在前线,世议身为骠骑将军统领军府,如此前所未有的败绩,换做旁人却也不敢隐瞒。怎奈陛下又怎能经得起如此打击?”
腾胤、丁密二人原本和吕据关系并不好。当初南鲁之争时,腾胤、丁密以及腾胤的儿女亲家诸葛恪支持太子孙和,而吕据支持的是鲁王孙霸,两派在朝中斗的你死我活。
可是时过境迁,孙和与孙霸去年就被皇帝孙权赐死。如今皇帝孙权去日无多,两派也就相对相安无事,把功夫下在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太子孙亮这边。
腾胤是经学大家,一向忠君守礼,虽然对吕岱不顾皇帝的身体,不敢承担责任,贸然将战败的军情禀报给孙权之事心中颇有微词。但眼下大事为重,他也不想过于责备吕据,引发朝堂动荡。
一时之间,三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默默的跟随内侍向皇帝寝宫安乐宫走去。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喧哗,三人愕然回首,见一群紫袍高官簇拥一人疾步走来,为首的正是中书令孙宏。
只见孙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引路的内侍,厉声说道:“内侍令魏忠何在?太医令赵泉何在?陛下昏迷定是你等不尽心伺候所致,待某见过陛下,定要将你等尽数治罪!”
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陛下,臣这两日尽心国事,不在您身边,就知道这些阉奴贱婢不会好生伺候,致使圣体染様。臣早就说过,这些贱人都该杀了,您就是过于宽宏,不肯听臣谏言啊!”
孙宏周围那些紫袍官员纷纷劝解,有的说:“孙令公忠心侍主,可谓我等楷模。”有的道:“令公莫要悲伤过度,上天有眼,定能感受到令公至诚,福佑陛下早日康复。”
这些人这么一弄,寂静的皇宫顿时有些喧闹起来,乱哄哄好似菜市场一般。
丁密是个至诚的孝子,最看不惯这种哗众取宠的场面,嘴角一撇道:“孙宏枉为台府之首,竟行此丑态,真乃朝中之耻。”
腾胤对丁密微微摆手道:“靖公慎言,国事为重。”
丁密还待说话,见腾胤面色不愉,到底没有再度口出恶言。以袖掩面,跟着腾胤向殿中走去。
外面乱哄哄闹了些时,孙宏见不少大臣已经进入殿中,估摸着皇帝孙权应该已经听到了自己这番表忠心的言语。便也不再继续表演,带着身边这些官员一起进入安乐宫。
等二十几个朝中重臣进入孙权寝宫,就见皇帝孙权面若金纸,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坐在榻上,年仅九岁的太子孙亮侍立在皇帝身侧。群臣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心呼不妙,堂堂大吴皇帝,虎视群雄的大吴开国君主,此刻竟然需要内侍帮助下才能坐在榻上。可见皇帝陛下身体是如何的虚弱不堪了。
众人正不安的相互对视,就听见御榻上皇帝孙权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孤今日召众卿家入宫,乃是孤自知不久于人世,临终之前有几事要托付与众卿。”
众人闻言大惊,由于丞相朱据去年因为劝谏孙权不要废太子孙和,被孙权罢黜,随后又下诏赐死在流放新都郡途中。孙权又没有新任命丞相,朝政暂时由太常腾胤和中书令孙宏共领。
腾胤当即就要上前进谏。孙权却抬手示意腾胤,一指身边的太子孙亮,继续说道:“孤死后,众卿当扶保太子继承大统。孙卿,你来拟诏。”
中书令孙宏赶紧上前几步,躬身领命,从内侍手里接过一份空白诏书和笔墨,跪坐在一边的案几后。
“太子年幼,尚不能治理朝政,诏太子太傅,大将军诸葛恪、太常,会稽太守腾胤、太子少傅,中书令孙弘、骠骑将军吕据、侍中孙峻五人辅政,共理国事。”
五人当中,除了大将军诸葛恪尚在武昌前线,其余四人都在这里。当即四人上前下拜施礼道:“臣等当尽心竭力,扶保太子殿下!”
孙权点点头,久久环视殿中群臣,然后拉着儿子的手道:“孤英雄一世,原以为可以给你打下一个稳固的江山。想不到临终之时却给了你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孩子,孤好恨啊!”
说完,孙权老泪纵横,仰天大叫一声,气绝身亡。一代英雄,虎踞江东长达半个世纪的东吴开国皇帝孙权就此撒手人寰,享年七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