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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乐殿中的宴会进行到三分之一,见陶士诚迟迟无开口迹象,莫修文走到殿中跪下,三呼万岁之后,大声道:“微臣的叔父,礼部右侍郎陶士诚有要事想要向皇上禀报。”
于是,殿中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陶士诚。
陶士诚无奈,只得出列。他只说自己从牙狼国二皇子巴根的房间里寻到一样东西。因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做主,故而上交给皇上过目后再做定夺。
说完,陶士诚便双手奉上一封信来。估计是他暗自长久的捏在手中,又捏得很用劲儿的缘故,那封信已经变得皱巴巴。
皇帝身边那伺候的太监便接过那封信,抽出展开,平铺到皇帝面前的几案上。
当今皇上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面无表情的说道:“陶爱卿,这是原本?你见到的这纸上内容便是如此?”
听了这话,所有人又是满脸疑惑,再次看向陶士诚。陶士诚也是一脸茫然,只是回道:“禀皇上,微臣得到的东西的确是这个样子的。微臣已经确认了印信,是……是订立此份盟约之人加盖的印信无疑。”
“很好!”皇帝大声道,又向那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封信乃是牙狼国二皇子巴根与朕的某位皇儿订立的盟约。好啊,好得很。众位爱卿,你们都看看这上面的内容吧。”
那太监便将展开的纸张一一捧到殿中大臣的眼前看上一眼。众人看过之后,皆是惊骇,纷纷低头,可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向秦王和晋王。
当那太监要将那张薄薄的纸张收回来时,皇帝道:“给陶爱卿也看看,让他确认一下这纸上内容是否是他最初见到的内容。”
那名太监便将纸张捧到陶士诚眼前,提醒他道:“陶侍郎您仔细看看,您要上报给皇上的便是这样内容的文书吗?还是说,您之前一直徒手捏着这张纸,从而导致了纸上的部分字迹被汗渍化开,故而才使得内容已经不完整的?若您看过完整的内容,还请您将那些消失的内容如实禀告给皇上知道。”
陶士诚便疑惑的去看那份盟约的内容,看过之后,顿时惊愕万分。
莫修文忽然跪了下去,以头叩地,口中说道:“启禀皇上,微臣罪该万死!微臣刚才看了那份文书的内容,这才得知,原来伯父犹豫着未早将此事向陛下禀报的原因竟是为此。”
殿中众人于是都各怀心事的看着莫修文,人人都等着他的下文。
莫修文继续说道:“这份盟约上,如今只看得到牙狼国二皇子巴根的印信,而与之结盟之人的印信已经看不清晰。且文书中,只依稀可以看清是说的我大周朝的一位王爷与之结盟,姓赵,但到底那人的名字是什么,被封何王,已然无法辨识。”
“皇上,是微臣太过鲁莽急躁了。当得知伯父得了这么一份书信,他说是巴根与某位王爷合谋里通外国的证据,该位王爷又负责将雁南飞大将军送到牙狼如何如何……微臣在未曾亲眼见过这份文书,伯父此前也未详细明说的情况下,微臣贪功急切,今夜便贸然将此事报于了皇上知道。”
“微臣哪里得知,伯父他当时未明说的原因却原来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王爷与巴根签订了这份盟约,他老人家是怕冤枉了王爷们吶!”
皇上于是问那早已僵立一旁的陶士诚,“陶爱卿,你当初得到的这份文书是什么样子的?如何得到?上面可清晰得知到底是朕的哪个逆子如此胆大妄为?你且一一从实禀来。”
陶士诚冷汗直冒,上前一步跪在御前。他闭了闭眼,心中一番主意打定之后,他沉声回道:“启禀皇上,巴根来我国期间,一直是由微臣负责亲自接待,故而对其颇为注意。今天下午,当微臣得知他匆忙离开长安城时,猜他多半是回国去了。巴根此人大大咧咧,微臣怕他丢三落四,来去我国一趟不易,故而,微臣便亲自到他房间瞧瞧。一则确认他是否真是归国了,再则怕他丢三落四。”
“却不想,微臣去的时候,却碰见一蒙面之徒正在巴根房间里面翻箱倒柜,见到我突然而至,他即刻仓皇潜逃。微臣便赶紧进屋一看,屋中已经被他翻乱。”
“当时那黑衣人离开仓促,打翻了角落里一个木架。木架上正搁了一盆水,水顺着低处流去。微臣连忙捡拾地上掉落之物,无意中便在床底下发现这封信。微臣将信展开一看,正是这份盟约。”
“当时那封信已经被浸湿,部分字迹化开,微臣抢救已然不及。”
“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巴根的印信犹在,但是其余关键内容均已看不清晰。故而微臣不敢贸然将此信交出,更不敢乱说话。侄儿修文他不知详情,所以……”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再言。
皇帝看向晋王赵仪,意味不明的说道:“仪儿,朕记得,当初可是你推荐雁南飞去往牙狼的。”
无论何时,父皇都更偏爱赵锐些啊。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要歪曲事实。
赵仪冷汗涟涟,立时出列跪在御前,回道:“巴根在牙狼有极高的呼声,若他以后称帝,势必又跟我朝决裂,必定引得两国战事不断。父皇,那人是个祸害啊。”
“放眼我大周朝,也只有雁南飞将军让他吃过苦头。何况,父皇,当初极力推荐雁南飞去牙狼国助他们抵御大夏的人是三弟,儿臣只是附和他而已。”
赵仪说完,微抬头瞥见皇帝脸色冰冷,他只得又道:“父皇,儿臣当时却有私心。巴根来我朝借兵期间,偶有一日,撞见了儿臣一个侍妾,他竟然上前调戏,行径无礼至极。儿臣恨他,便想让他的死对头雁南飞雁大将军去到牙狼对付他。”
“儿臣想的是,巴根一向恨雁南飞,而雁将军也对此人极其憎恶,他俩肯定不合。所以,若就此雁大将军能一举除掉这个我们大周朝的祸害,还能为我报仇,我何乐而不为?”
皇帝沉吟不语,良久后,又问赵锐道:“锐儿,你呢?你当初要雁南飞去牙狼的理由是什么?我朝中良将还是很多的。”
赵锐撩起衣衫衣摆也跪在了殿中,他从容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一向知道南飞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即便大夏和牙狼联合做戏,又怎能是南飞的对手?”
“而且,儿臣一直怀疑他们真的是在做戏。巴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借十万兵马。儿臣便想,十万就十万吧,咱们正可以将计就计。若南飞发现了他们确有不轨意图,十万兵马开赴牙狼,便先除牙狼,再灭大夏。”
“当然,为了南飞的安危着想,儿臣特定派了手下孟浩然前去。这人素来有些小聪明,而且儿臣特意叮嘱他要暗地里保护好雁南飞。所以上次牙狼之行,原本南飞安排的是由孟浩然去攻打大夏的,正是因为我的嘱咐,最后留守牙狼的将领才变成了孟浩然。”
“呵呵,没有想到,那小子不仅有点小聪明,还托了南飞的福,竟然建立一大奇功,连南飞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皇帝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诸位爱卿,那这件无头公案该当如何处理啊?”
场中无一人应答。
皇帝就道:“礼部右侍郎已经确认这笔迹和印信均出自巴根之手,想来,这必定是封结盟文书无疑了。大理寺人在吗?”
李固出列,回道:“皇上,大理寺卿李固在。”
“此事涉及皇族,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理?”
李固义正言辞的回道:“皇上,这封信在巴根房中被发现,又有人到他房中盗取这东西。微臣以为,无论是陷害也好,还是真有其事也好,此事关乎我国国运与天子安危,该当严密追查,以便能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将祸患根除。”
赵仪顿时骂道:“李固,你这说法可真是可笑。难道随便弄出一封信来,就要将人查一遍?你们大理寺办事一向不牢靠,人进去之后,十有八-九最后都是有罪。可,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你们那是屈打成招!”
“还严密追查?哼,这件无中生有的事情若真让你们追查了,不知道会造成多少的冤假错案!”
苏颖暗自给了赵锐一个眼色,赵锐便上前一步,道:“各位王公大臣们,本王认为二哥晋王的话很有道理。这封文书已经不全,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我和晋王。若这一次任凭他人陷害了去,诸位怕是下一个我和晋王,人人都有可能因为一封不知所谓的文书盟约之类的东西被投入天牢,再被屈打成招。”
赵锐面向皇帝,轻声道:“父皇,此事太过蹊跷。那封盟约的内容缺失得也很莫名其妙,还望父皇莫要中了他人奸计啊。况且,那巴根素有恶名,说不定是他陷害我和二哥也说不准啊。陶侍郎不是说,巴根今日下午匆忙离开了长安城吗?”
殿中一时陷入寂静之中,人人噤若寒蝉。
许久之后,高座上的皇帝传来幽幽的声音,“柳爱卿,你的意思如何?”
柳元赶紧走出,战战兢兢的回道:“陛下,不如,不如,对秦王和晋王殿下的府上都搜查一番。若无异常,正好洗清两位王爷的罪名。”
皇帝又问,“杨弈,你觉得呢?”
杨弈走出群臣之列,中气十足的回道:“皇上,柳相的话很有道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两位王爷若无二心,想来他们也不怕搜查。”
“好!既然朕的两位肱骨之臣都是这么个意思,那么众位卿家,你们就陪着朕在这里继续享乐饮酒,耐心等待我两位皇儿府中的搜查结果吧。大家一起来见证一番我的儿子们对我是如何的忠心耿耿。”
文武一等大臣均提议搜查,皇帝很满意。他欣慰的看了眼赵锐后,便道:“李固,你去亲自走一趟吧。传朕口谕,叫侍卫统领庞骏即刻带着人马去秦王和晋王府上搜查一切违禁之物。”
大理寺卿李固于是领命而去。
赵锐将皇帝今晚的神色一一纳入眼中。
侍卫统领?
怎么?皇家的事情不是一向直接由大理寺办理的吗?为何父皇却叫侍卫统领做这件事情?他现在只信任身边的人了啊,而刚才庞骏领命而去的样子也仿似早有准备。
还有,今晚父皇尽数点名我的人,他好似心知肚明。
看来孟浩然的情报果真不假。
那告密之人到底是谁呢?日后定要找出他来,好生感谢一番。
这边厢,苏颖柔声说道:“皇上,不管怎样,现在两位皇子是对是错尚无定论,我看还是让他们先起来吧。这一番搜查不知会弄到好久才有结果,就这么让他们一直跪着,若后来查明是冤枉了他们,要是这一跪,膝盖上留下个什么毛病,心疼的还不是你这做父亲的?”
皇帝便道:“那你们俩这就起来,待一边伺候着吧。”
赵锐和赵仪便叩头谢恩,双双站了起来。
赵锐从容不迫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赵仪强装镇定,也犹豫着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长乐殿里,歌舞继续。
赵仪越来越坐立难安,他暗自对着某处使了个眼色。半盏茶的功夫后,有一宫人进殿来禀道:“皇上,太子殿下他,他正在御花园里……”
皇帝搁下酒盏,生气的说道:“怎么?他又在耍酒疯了?这宴会都到了这个点儿,他身为太子,竟然还不现身?要人三请四请才来么?哼!朕怎么生了这么个不长进的儿子!”
“太子他喝醉了,正闹着说要,要晋王爷去背一背他……”
皇帝一拍桌子,怒道:“简直胡闹!”
赵仪出列,哭笑不得的说道:“父皇,孩儿与大哥一向玩闹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有此一说,还望父皇莫要生他的气。他既然已经到了御花园了,离这里不远,那父皇,便让孩儿去将大哥背进来也无妨。”
皇帝嫌恶的挥了挥手,“快去快去,你最好先将他脑袋埋进水池里,待他清醒了些,再将他背进来。”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宫人慌里慌张的进来禀报,“皇上,太子,太子被晋王挟持走了!”
殿中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苏颖更是焦急问道:“怎么回事?乾儿怎么会被晋王挟持走?”
那名宫人回道:“太子正要赶过来参加宴会,御花园中碰到晋王。不知为何,晋王突然命一名宫中侍卫将太子殿下带走!”
“小的以为是晋王跟殿下开玩笑呢,他俩一向私下里玩得好。小的就一路暗中跟随,怕太子待会儿需要人伺候。哪里知,太子似受到惊吓,就挣扎着要走,晋王竟然抽出侍卫的佩刀搁在太子颈项,差点见血!”
皇帝正要说话,殿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禁军统领庞骏快步奔进殿中,大声禀道:“皇上,晋王府上发现龙袍!李大人此刻已经命人将晋王府上的一干人等全部控制住。”
说着,他手一挥,身后四名侍卫分别抬着两个箱子快速走进来。几人将箱盖打开,里面明晃晃的一箱子东西,尽是些皇帝登基需要用到的物事。
庞骏继续禀道:“一箱在晋王床底下找到,一箱在书房的密室里找到。”
皇帝怒不可遏:“怎么?一套登基穿的龙袍不够,他还做了两套?”
赵锐顿时叫道:“孟浩然,你还不赶紧去捉拿逆贼?”
孟浩然坐在群臣末尾,今晚殿里上演的整场好戏他都没有参与,只冷眼旁观。
孟浩然虽是赵锐的人,但是无论是他领导的神武营,还是如今手里的那五万兵马,都是皇帝赐予他的,更何况神武营乃是皇帝的亲兵。
此刻,赵锐点他的名,他还晓得这件事情必须首先得征得皇帝的同意。所以,他立时出列,跪在皇帝面前,只等着九五之尊发号司令。
赵锐喊出那句话后,也立时意识到自己是心急了些,庆幸孟浩然果真是聪明,并没有听了他的话后立即奔出殿去。
于是,赵锐就看向一言不发的皇帝,压抑着急切的心情说道:“父皇,儿臣刚才心急了些,可实在是事出有因,还望父皇恕罪。此刻二哥挟持着太子哥哥离去,太子乃是我大周朝的储君,儿臣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父皇,二哥他一定是受了他的手下蛊惑了,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咱们得赶紧将二哥追回来,对他好生教育一番才是啊!”
“还有,父皇,今晚长安城的各大城门虽是接到命令只进不出,然而,那九门提督靳勇乃是二哥的人吶!可千万不能让那些乱臣贼子将二哥撺掇出了京城,否则,全天下的人不就都知道了二哥的事?咱们想要挽回皇家颜面都已经来不及了。”
经赵锐这么一提醒,当今皇上立时醒觉,寒着声音说道:“孟浩然,你即刻去将那逆子给朕捉回来。你去告诉他,要想取得朕的原谅,便不得离开京城。否则,只要他跨出长安城一步,格杀勿论!”
所谓格杀勿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皇帝陛下说的气话。但是,有人并不想将此当做天子的气话,他们只当君无戏言。
孟浩然于是领命而去。他迅速出了皇宫后,即刻派人到春风楼去将已经在逛窑子的健锐营营官戚善找来。
两人很快计议一番,然后兵分两路。
因着戚善的健锐营是骑兵,且早在几天前,戚善就将自己的人马化整为零隐匿到城里面来了。所以,戚善的职责是:将自己的健锐营人马再兵分八路,分别去往那八个城门追击赵仪。
如果能出城,便在城外候着,等待赵仪自动送上门来。
如果出不得城去,又未遇到赵仪,那么大家便假扮成逆贼先去各个城门狠命冲击一番,佯装想要冲出城去。但是期间绝不恋战,打一仗便掉头就跑。如此一番做作,待到赵仪带着人马真的想要出城去时,守城门的士兵已经有所警觉,绝对不会轻易放人。
孟浩然的职责是,召集他的神武营去往东城门。
东城门外,扬威营带着火炮在那里候着秦王赵锐。而此刻,孟浩然已经拿到了圣旨,他需要将那班扬威营名正言顺的给收拾了先。
这边厢,赵仪将太子赵乾挟持在身边,乃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一个护身符。
此刻,赵仪已经得到消息,自己的王府被人抄家封锁了,他想要起事的计划已经败露。而再组织人员冲击皇宫已经失去先机,而且,赵仪又何尝不知道,皇宫里原本准备对付赵锐的那些禁军将会变成对付他?他若还想起事,不是自寻死路?
于是,赵仪在为首的亲信九门提督靳勇的带领下,直往城门奔去,欲尽快逃离长安城。
赵仪一行人首先去的是西城门。
到的时候,守城门的人正在收拾战斗过的残局,远远看见一行人骑着骏马奔来,立时奔走相告:“逆贼又来啦!大家快警戒!”
赵仪一惊,“怎么回事?!”
靳勇迅速一看,那些守城兵不少已经受了伤,他也很疑惑。但,此时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而是尽快想办法出城去。
于是靳勇奔到近前,掏出一块腰牌,叫道:“我等乃晋王殿下手下,有公务在身,需即刻出城去,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出去!”
守城的人官卑位低,并不认得九门提督靳勇和晋王赵仪,他们一向只认腰牌不认人。然而,奈何之前戚善使诈,这一招掏腰牌想要出城的戏码已经上演过一回了,守城兵吃了大亏。此时火光之中,那群守城士兵隐隐看到一块跟之前戚善等人掏出的晋王府腰牌一样的东西,将信将疑,便要多问几句。
那守城的军官道:“你们这么多人,一块腰牌怎么行?除非是晋王殿下本人。因此,你们所有人等都必须将腰牌拿出来亮一亮,我们才可放行。”
赵仪不耐,况且身后已经听见了马蹄声。于是,他将自己马背上的赵乾扔给身旁一名亲兵,骑马从人群中走出来。赵仪扯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牌扔向那人,怒道:“我就是晋王本人,你赶紧给本王放行!”
那名官兵伸手欲接,可火光之下没有看得分明,便没接住。那块玉牌顿时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那军官将双手一摊,道:“碎了,这位爷,请恕我们无法辨识您的身份。还请爷体谅小的们也是按上头的命令行事。爷,明日再出城吧,不急于这一时。”
玉牌被摔碎,赵仪已经很是生气,而此刻自己一个王爷,竟然被一个城门兵拦着不放行。他怒不可遏,抖开马鞭便甩了那人一鞭子。
那军官之前才吃了戚善一记鞭子,此刻又吃,他顿时暴怒,双手一挥,大喊道:“给老子拿下这伙刁民!”
双方人马顿时混战在一起。
禁锢太子赵乾的那名赵仪亲兵因为还要应付攻来的城门兵,只好单手抓着他。赵乾见机会难得,便在马上大力挣扎。
那亲兵一个没抓住,赵乾便掉下马去。他正要爬起来,结果亲兵惊觉太子掉下去了,慌乱之中扯动了一下马缰。那马在混战中的人群里抬高前蹄嘶鸣,蹄子再落下时,直接就踏在了赵乾身上。
那亲兵顿时惊得大叫一声:“太子殿下!”
那匹马儿受惊,干脆扬蹄奔了起来。周围的马受了那匹马的影响,跟着横冲直撞,也奔腾起来。
原本只被踩过一次的赵乾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可立时又被这些马匹冲撞,他便再次倒了下去。紧接着,连续三四匹奔跑的骏马从他身上踩踏过去,至此,他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赵仪见状,已经僵立当场。
靳勇见太子的人已经没救,赶紧抓住赵仪那匹马的缰绳,急切的说道:“晋王,我们赶紧走,别硬闯了,去其他城门试试!”
众人又接连去了北城门、南城门……,接连四道城门,遭遇皆是如此。幸好今晚街上人多,否则他们一行人早已被禁卫军截住。
赵仪已经开始心生绝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靳勇,你当初为何不暗自留着一扇门,命那扇门不问情由,直接放人?!”
靳勇听了这话,脑中灵光乍现,喜道:“晋王,快快,去往东城门!”
京城九道门,其中八道门都是于下午临时得到的正式命令,今夜只准进不准出。而靳勇是有意为之,唯独没有通知东城门。
原本,赵仪已经从那个蠢太子口中得知今晚赵锐要起事,所以,他预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个城门,既是捉住赵锐的一道门防,又是自己起事而畅行无阻的一道门路。
哪成想,今晚这八道门不知何故,竟然眼睁睁在自己眼前紧闭不开,反倒是那东城门倒成了自己的一线希望。
赵仪听了靳勇这么一说后,心中暗喜:东城门原本是秦王赵锐的死路,现如今,正可成为他的生路!
于是,赵仪和靳勇一行人直往东城门而去。到得那里一看,果见东城门大敞着,且正有一群人正在出城去。
赵仪等人便放慢了坐骑速度,跟在那些人身后,悠悠出了长安城。
经历过之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逃亡,赵仪本已经绝望,然而此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轻松的逃出生天了。
赵仪于是勒停了马儿,回望东城门。
他正想要与长安城做一番道别,然而,却见东城门正缓缓的关了起来。
靳勇奇道:“好好的,怎么将城门关起来了?莫不是他们得到消息,要关闭城门捉拿我们?
”
赵仪笑道:“是么?那关了不是更好?反正本王都已经逃出来了。呵呵,若是让父皇得知,是赵锐放我出来的,你说他会不会被气死?”
有人骑着一匹马从阴影里走出来,那人拍了拍巴掌,同样大声的笑道:“瞧这里瞧这里,晋王殿下,下官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赵仪等人顿时一惊,循声看过来。
只见,几百上千人突然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又同时燃起火把,那火光直要冲天。
孟浩然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一骑当前。
孟浩然这厮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他说:“传皇上口谕:孟浩然,你去告诉他,要想取得朕的原谅,便不得离开京城。否则,只要他跨出长安城半步,格杀勿论!”
孟浩然偏头问一名手下,“这里离长安城有多远了?”
“老大,一里应该有了。”
“那还等什么?皇帝的命令不可违。”
……
孟浩然等人,本来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没成想,最后倒变成了捉拿乱臣贼子的有功之臣。
当今皇帝哀痛连失两子,又痛恨自己的至亲骨肉和原本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们,竟然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他从皇帝的宝座的上拉下来,各种复杂的情感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对皇位也不如之前那般眷恋了。
昏聩之余,当今皇上觉得他还有最后一丝清明,便是大大的褒奖了孟浩然、莫修文和陶士诚等这些有功之臣。他想,他当初就是奖惩分明,公私分明,搏了个治军严谨的名,才在马背上打下了今天这一片江山的。他一直这么执行着着一条规矩,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做皇帝,而其他人不能的原因。
而我们的三皇子,秦王赵锐呢,宴会散去之后,他回到秦-王府,陪着自己的宠妾们玩那些乞巧之事,纵情欢歌直至天亮。
这一夜过后,秦王赵锐似乎便是未来皇帝的唯一人选了啊。
时也,运也,当然还有,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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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后的第二天,孟浩然便出发去寻桃花和程锦,城门口遇到了莫修文。
莫修文问:“孟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休假。”
“休假?昨晚上才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又关乎一大群人身家性命、官运前程的大事,大人不该留下来看热闹吗?”
“呵,一切都已经在你莫大人的掌控中了,结果就那样,我回来再看最终结局也不迟。”
“是么?孟大人,你这是去接桃花吧?莫不是你怕事情失败,所以提早将桃花藏起来了吧?秦王殿下尚无这种安排打算,孟大人你却这样子做,实在令我等一个阵营里的人寒心吶!”
“莫修文,陶士诚是你的叔父吧?据我所知,他一向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你竟然利用你的叔父,你这个混账东西!”
“孟浩然,既然已经趟进了这汪浑水,谁人能够独善其身?叔父不站队,反而更危险。秦王实力雄厚,又有雄才大略,未来会是个能干的皇帝。我这么做,反而是在帮我叔父。”
莫修文微扯嘴角,“你看,他昨晚不是官升一级了?”
“哼,帮?帮的前提是要对方有这意愿!”
“孟大人,你担心什么?你也不想想,只要有我俩在,陶家就是安稳的。若我俩没了立足之地,陶家也将不得善终。你娶了桃花,我又是陶士诚的亲侄子,这就注定了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无论他有没有这意愿,他都逃不过这条命!”
莫修文说的很对,孟浩然无话可说。
只是这件事情,怎么着也得跟桃花说说,免得她还以为是我孟浩然陷害的岳丈。
连在一起的命运啊。
孟浩然如受了当头棒喝,未认识桃花前那无忧无虑的心,如今开始时常担惊受怕起来。
“孟大人,莫某觉得,你真心无需这样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作对。只要我俩齐心协力辅助三皇子,我俩不倒,陶家和桃花都能享一世荣华。所以,还请孟大人以后不要再排斥在下了。”
“哼!这道路宽敞得很,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莫修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打陶家任何人的主意,你要利用谁都不能利用陶家的人。否则,别怪我孟浩然手段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