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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军军营大帐,少年太子李承乾端坐矮几之后,面色阴沉夹杂着一丝焦躁。两眼定定的向眼前分坐左右的两人。其余十几员大小将领都是列在两旁,却无一人吭声。大帐中的气氛愈发压抑。
坐在左列首位的金甲老将面带愠色,正指着右列为首之人喝道:“魏征,别人怕你,可我段通却不怕你!”
那右列为首之人正是谏议大夫魏征,只见他长眉细眼,一张脸生的棱角分明。他闻言脸色一沉寒声道:“姓段的,这可是飞虎军营,不是你们段家私宅,切莫大呼小叫!”说罢转脸看向坐立不安的李承乾道:“殿下,人我是给你带来了。按大唐律,军中聚众赌博者最少杖责三十,如果因赌博输了而倒卖军中战马以还赌资者,按律当斩!皇上授你帅印,你就如此管兵?那还怎么保得住大唐的江山!”
李承乾知道魏征谏言素来不讲情面,莫说自己这个太子东宫,就是自己的父皇也经常被这魏征老儿指着鼻子尖儿骂。可他却没想到魏征竟拿着帅印和大唐江山这两座大山来压自己。要知道这飞虎军可是自己和东宫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得的,自己那弟弟李恪也是人中龙凤,比起自己不差半点分毫,甚至略超一线。虽说年前自己被立了太子,可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废之事?自己现在小心谨慎还不来及,哪里敢故意疏忽大意,被魏征如此指责。若是传到父皇耳中,自己连麾下军士都管不了,更遑论将来治理大唐江山了!
可又想到这被绑来,被魏征喊着要打要杀的段大胆乃是左列为首段通的儿子,且他的四个兄长都是在便桥之战中为了保护父皇战死之事,心下又是一阵犹豫。到底该怎么办?心如乱麻!百口难言!但最后压倒自己心中那杆秤的却是“大唐江山”四个字,自己若想顺顺利利的登上帝位,其它都得靠边让路。
一念及此,他从矮几上的竹筒中抄出一枚帅令牌,大喝一声:“来呀!”
众人一看一听,都以为太子将要斩了这段大胆以正军法,不禁暗喘口气。这磨磨唧唧,来来回回的折腾,还不如早点儿拿定主意的好。
下面跪着的段大胆一看,急急看向左列首位自己的父亲,呜咽道:“爹——”
段通也是无奈,只好“扑通”一声跪在自己儿子身边,哭拜道:“殿下,老臣四个儿子都死在疆场上,就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了!殿下,你,你不能让我段家绝后啊!”
李承乾闻言,那举在空中的手竟是停了下来,心念电转间改了主意,将那枚令牌向地上一抛,沉声道:“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众将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们的印象中,军中主帅从未如此一念三改过,那说说一就一从不改变,岂像现在竟和在菜场中讨价还价一般?
魏征“腾”的站起身来,细长的眼睛眯成一缝,伸手制止道:“慢!殿下你可是飞虎军的主帅,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好!好!我马上进宫,请皇上来管你!”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那跪在地上的老将未通扑身而起,抽出腰间长刀就向魏征砍去,口中喝道:“魏征,你敢欺我,我和你拼了!”
他两旁士兵倒是反应甚快,一人一边死死抱住了段通的胳膊,让他发力不得。
李承乾自己也没想到段通的反应竟如此激烈,苦声道:“将军!——”
“住手!”,一声爆喝从营帐外传来,众人回头一看,都是俯满一地,口称“皇上”。
那段通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膝发软复又跪下。
只见李世民此刻已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走到段通面前怒喝道:“你长了几个脑袋!”
说罢两步一跨走到正中矮几前,回身看向众人:“怎么?赶大集呢?这里是飞虎军大营,军机重地!你们听好了,不相干的人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这飞虎军大帐一步!飞虎军的事儿,由飞虎军主帅自己说了算!”他虽是背对李承乾,可眼中余光却是向后望去,似乎这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太子听的。
他继续道:“飞虎将军,难道你这处的军法与别处是不同的么?”
李承乾闻言,急忙伸手去取另一根令牌,可手伸到半截又缩了回来。最后一咬牙抽出令牌扔到地下,厉声道:“拖下去,斩!”
李世民紧接着向自己的亲卫首领喝道:“马宣良,监斩!”
段大胆此时已没了大胆,有的只是悔恨,他被倒拖着拉向帐外,口中直呼“皇上”。而段通则是知道眼前之事无法改变,痛呼一声晕了过去......
太极宫两仪殿,李世民正安坐矮几之后,手中拿着一枚印信仔细端详。
殿中走廊处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不及几息,只见侯君集身穿大红朝服健步而入,走到李世民面前躬身一拜:“臣叩见皇上!”
李世民嘴角一翘,心中暗忖你终于还是来了。指着摆在大殿正中的朱红大椅道:“坐!”
侯君集闻言看去,那座位不再两列,而是端端正正的放在两列正中,椅宽且大,通体发红,面向李世民。他伸手摸到椅背的瞬间,指尖儿有些颤抖,呼吸渐重,呐呐不可言。忽然间余光发现李世民正在盯着自己,猛的反应过来,肃容问道:“皇上,如果没有猜错,这把椅子一直在等着老臣!”
李世民并不回答,抚须一笑。将手中印信放入朱红木盒中盖好。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双膝跪地的侯君集道:“是大唐的亿兆百姓在期待着你!”
侯君集伸手接过印信高高举起,又缓缓放在眼前,盯了半晌出声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讲!”
“请让太子体面的离开飞虎军。”
李世民闻言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回道:“不!那支飞虎军只是个幌子,他还需要继续给朕打下去。朕要你练的是一支秘密的飞虎军,这是飞虎军将印。朕拜托了!”
说罢转身回道矮几后坐下继续道:“和颉利这个强大的对手较量,只能出奇制胜。既然要出奇兵,就要奇到让敌人连做梦都想不到!”
侯君集眼睛一转,立刻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是让太子继续练假飞虎军,而臣则秘密编练真正的飞虎军,灌颉利的**汤?”
李世民心中暗赞,这聪明人就是聪明,一点就通,不需多言。他点头到:“颉利身经百战,也算得是一名枭雄。要是不用太子登台,这场隐真示假的大戏,如何瞒得过他?君集啊,为了把戏演足,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太子。”
两人正在讨论间,却见走廊中转入一人,正是房玄龄。他笑呵呵的说道:“皇上,眼下北伐的各项工作都在秘密进行,抚民以静的策略初见成效,国力大增。朝廷已具备发起北伐的条件,所差的就是这支敢死的精兵了!”
李世民和侯君集闻言对视一笑,不想这老儿来的及时。
李世民随意一指示意让他坐下,继续对侯君集说道:“你要把这支精兵,练得像当年的飞虎军一样,雷霆难撼,蹈死如归!朕要用你这只铁拳敲响颉利的丧钟!”
侯君集慢慢点头,脸现坚定之色。
房玄龄凑了一句:“臣已为将军选好练兵之地了!”
侯君集抬眼一愣,不想这老儿动作如此之快,真不愧皇上时常挂在嘴边的“房谋杜断”之名。而李世民却是“哦”了一声,示意房玄龄继续说下去。
“不知皇上可还记得,那终南山原是禁卫军军营所在,现已废弃多年,周围是皇家禁苑。平常百姓接近不得。至于飞虎军的兵将嘛,一部分由各镇的将帅,从右实战经验的老兵中抽调,一部分可以从民间征召。对外都以替皇上挑选东都洛阳离宫宿卫的名义进行。不过首选之兵当是河东道徐世绩手下的老兵,除了李靖老将军的兵。他们可以说是傲视大唐的一支。”房玄龄一边抚须,一边慢言解释道。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看向侯君集问道:“你可还有难处?”
侯君集想了一刻,沉吟道:“要说难处,只有一事。那就是‘藏兵’二字,臣常年带兵,深知要将一支军马藏于九地之下是不可能的。”
“但这次你必须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朕要用你这把利剑悄然无息的架到颉利的脖子上才有必胜的把握!”李世民听到‘藏兵’二字,心中也是犯愁,他也是带兵多年的人,深知藏兵不易。
侯君集心念电转道:“要想真正藏兵,那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朝廷从来没有过这支兵马。就算这支飞虎军藏于无人发现处,可军饷军粮总要见于账上,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便是有迹可寻了。所以要想真正藏兵,必须做到军饷军粮不走帐,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一人二人,亦不是四五十人,而是以千人计。所以大略已定,这细节之处还需斟酌。”
李世民和房玄龄闻言都是深觉有理,只是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又不能召集群臣共同商讨,实在难以下手。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李世民想了一刻定道:“且把所调之兵的各帅秘密召至长安,共同商议,我就不信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这首批的粮草,玄龄你且看着从多处细细挤一些先应付着,万不可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