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埃德沃德

微笑的夏洛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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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在隧道内节奏地响着,探测器的猩红攀上瑕白衣缕,那不停摇晃的指针令人心悸。

    光芒掠过拐角,阴魂不散的恶神兵骤然窜出,尖叫似的利翅蹂躏着浊气,破尘卷雾、如同喷气战机般弹射向惊诧的几人!

    “散开!!”

    昏黑的洞内顿时闪烁着不眠火光。仓促的脚步与凌乱枪声愈发衬托起这里的诡异。

    四落的弹丸跳跃间击穿了敌人的甲胄,夹带上腥白血液,晃晃悠悠摔在脚下的流浆碎液中。

    狭窄的通道不仅压缩了所有人的生存空间,更是令偃文师难以残喘。汗珠不停打在透明头罩内,将呼吸加湿形成的雾团处涂抹上几道难看的斑驳视野。

    女人艰难地把干呕的哕吐物自舌尖重新吞咽回食道。鼻孔中断断续续喷出的白气和紫青泛灰的脸色无一不在透露出她的无边俱意。

    可局势并未偏向他们。

    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振翅声响起,军官握紧赤红信号棒的手拼命扬起,朝混乱里大肆吼道:“恶王蝇来了!全体注意、一定要躲避这该死的吸血触须!”

    稳住身形的偃文师转头定眼观去,顶高五米有余的隧道内挤满了巨型果蝇那般的惊悚生物!无数虾米似的黝黑附肢诡异地上下割动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昆虫纲双翅目果蝇科的亚种们有着超越三十厘米的硕大体型和柔软却坚韧的舐吸式口器。人一旦被咬住,便很难挣脱,皮肤也会被迅速腐蚀殆尽。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吗。”熄火的车子再度轰隆打开,滚烫的尾焰逼退恶虫们。操作员粗糙的手指颤悠悠地附上方向盘,拨动前方雨刷模样的滑片擦去镜前血肢。

    坐在驾驶室的他沉寂许久,突然抬鄂,推开眼前罩子,猛吸了一口未经过滤处理的“肮脏”空气,表情却隐约陶醉其中。

    待到废土探测器“滴滴”警报,他这才意犹未尽地关上面罩,将身形压低,静静地看起车前各怀心思的几位普通人——

    ——阮裴庆难堪地望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弹夹。复杂的表情满是不甘和求生。

    怪物的利爪近在身前,他的神经和肾上腺在一瞬间好似抽泵飙升、心脏“砰砰”扭动,汗毛霎时立了三分!

    一抹寒白刀刃迅速刺出,气流鼓动间,恶王蝇的头颅爆种般地裂成两半开来,血洒浑身。

    “你去驾驶。”

    哭丧一挽刀花,架在对方脖颈处。

    冰冷的语气没给他丝毫的喘息时间,朴佑天的面容变幻莫测,无边的绝望裹挟住头颅。

    “呃…啊…唔啊……”

    他的唇无意识地打颤,耳蜗内充满了尖锐的鸣响,那双因恐惧而充血的眼睛挤出了两行泪。

    可谓日薄西山。

    偃文师默默注视,并未圣母地阻止。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哭丧厌烦了虫群一而再三的打扰,肌肉绷紧,提上武器劈砍起场中巨怪们。

    刀法精准,快如闪电迅猛。纷乱如麻的撞击与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人们的耳畔,久久不停,哗哗作响。

    “砰!”白光一闪。

    黑暗里肆意横行的哭丧怎地半跪在了地上、托动断刃的双手止不住颤栗。

    精钢似的羽翼拂过他的身子,男人狼狈地倒飞出去,随着一口血剑贲涌,刀片破空,被直挺挺地钉在墙壁之上。而他也歪倒在地,难以爬起。

    “奥……玛!!”士官的畏惧感瞬间被冲涨上头的复仇执念顷刻占领。铁牙死死咬紧,干裂的唇片从过滤器内吸出最后的寒流。

    凝目中…只剩冲锋。

    “哈啊!!!”怪叫一吒,皮鞘冲天而起。军刀如琉璃夺目,全身细胞同肌肉宛若战场悍兵,压榨起一段又一段的能量。

    一张煞红的脸上并无赴死的神情,刀锋翘的拔尖,想来有的仅留复仇。

    想来生死与否,都被他置之度外。

    当头劈砍!

    那是竭尽一切、是为部下们报仇雪恨的一招。

    那是毫无留恋、不再听命于吃人帝国的一招。

    那是遵从本心、抛开身世告别落幕的的一招!

    并无悬念。

    小说的逆天改命没有出现,上帝似乎抛弃了他。

    胸前铭牌依然惨白,可上面却斑斑流血。

    金发散在地上,脸罩下是凝固凶恶的容颜。“咔擦”几声,裂纹四起,碎成了几片。探照灯“咕噜咕噜”地滚到身边,微光下,那副面庞,也破的一干二净…

    余下的几名士兵痛心入骨,各个抄起武器,便欲随他同去。

    但奥玛似乎想要让精彩继续下去。它鸣嗥着,翅膀一蒲扇,潇洒退回隧道深处。

    怪物们闻声退散,闹腾的空间寂的可怕。

    “何必呢…”阮裴庆嘴上微微喃喃,却被几人那恶鬼般的目光锁定,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乱言。

    “先前牺牲的文森特,是他麾下最后一名战士。”

    一人面色复杂地开口。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酣战当中,人命如同路边草芥。

    他本拥有许多年轻热血的士兵,却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生命死于接连不断的争乱、化作阵亡名单当中冰冷的黑字。

    没有坟墓、没有哀悼。

    有的只是愈发极致的癫狂…

    偃文师看向已无声息的男人,这个与他只当半日队友的士官,翻找着,拾起了他的军牌。

    【埃德沃德·卡斯特】

    俯下身子,将钢牌重新放在了他的胸口。

    悲痛谈不上。可就有一种,酸酸的,若隐若现的难受感,涌上心间。

    想来他一定很爱部下吧。

    没有意义,明知会死…

    但既然站了出来,慷慨赴去。

    其表现就被赋予了意义。

    走好,队长。